三國游俠傳 第三章 晉見獻帝

作者 ︰ 三國阿飛

朝議制度是秦漢時期皇帝行使統治權力的重要制度之一,對于軍國重務的決策尤其具有特殊意義。其召集權在皇帝,所議之事範圍極廣,君主廢立,官爵封賜,過家立法,政務推行,凡是朝政有疑,皆可從議。

由皇帝詔書確定參議人員、所議事項、議事地點以及主持議事之人。參加人員一般多為三公九卿以及相關官員。

所以當我拿到早朝的大名單,不禁有點奇怪︰「陳大人,這上面尚書台中兵都尉牛金、騎兵都尉蔡陽是怎麼回事?」

尚書台計有吏部(又稱選部,主選用官吏)、左民(主繕修功作,鹽池園苑)、客曹(主少數民族及外國事務)、五兵(主中兵,外兵,騎兵,外兵,都兵)、度支(主軍過計支)等五曹尚書。其中吏部尚書和五兵尚書最為重要,吏部負責推舉選拔重要官吏,五兵尚書則負責許都城中正規軍隊平日的管理和訓練,其品級和衛尉、司隸校尉大致相當。當然,不論是官吏的任用,還是軍隊的調撥,最後都必須經過代尚書令荀彽吶?肌?

中兵都尉和騎兵都尉都是五兵尚書下屬五大屬官之一。由于現在朝中乏人,曹操又不喜濫竽充數,所以五曹尚書目前全部空缺,並無現職。其各司屬官也全都直接听從荀彧的命令。雖然如此,五兵都尉級別還是補壞模?話閌俏奕 斡胝庵殖?櫚摹?

傳旨官員圓圓小小的眼楮眯了一下,接著干瘦的臉上擠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飛侯,容下官私下多句嘴。我親眼所見,此名單系荀軍師思考了半夜,剛剛擬就而成,應該不會有什麼疏漏之處吧?」

目下國家不寧,戰事頻繁,朝中一切都圍繞著前線運轉。所以大小官員習慣上都稱呼荀彧軍中的職務-荀軍師。我因為軍功得到侯爵,大家也就多稱我飛侯。

我一愣,忽然想起︰「對了,這家伙剛升的吏部侍郎,按道理也是不能參加朝議的。我這麼說不是把他也暗暗給包括進去了嗎?」忙道︰「大人說笑了,我們這就出發吧?」

那陳大人點點頭,道︰「長沙之變,荀軍師已經听說了。請飛侯將長沙郡派遣的使者帶上,一齊上朝面見陛下。下官就在府外恭候飛侯吧!」轉身走了出去。

內堂門一開,王越、徐庶、伊籍走了出來,徐庶道︰「飛兄,這人是誰?說話軟中夾刺,陰陽怪氣的。」

伊籍微笑道︰「他是從前線隨飛侯一起回到許昌的曹操心月復,名叫陳矯,眼下是荀彧部屬中最能干的四人之一,現任吏部侍郎。我看最多一年,這吏部尚書之位,必定?他莫屬。」

王越道︰「哦,是他?听說這人確有奇異之長,過目不忘,善于應變。」看我一眼,道︰「早朝事關重大,我也想去听听,走吧?」

我看看他,心想︰「他跟我一路來的這兒,什麼稟性特長,難道我不知道?」道︰「王兄,你是今上的劍術老師,許都認識你的人多,你隨我一起去?」

王越眼中泛射出微微的光芒,笑道︰「我與徐兄弟昨夜一席長談,意猶未盡,還想和他再聊聊,片刻不想分離。再說誰不知你飛帥劍法高強,我王某人又最喜歡以劍會友,跟你走在一起,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我微覺奇怪。王越在我府中已經呆了一個月,總是夜至曉去,不肯讓人知道他和我有什麼特別的關系。

今天為何卻一定要拋頭露面,做我的跟班?道︰「那麼就這樣。伊兄。」

伊籍道︰「飛侯。」

「就照我們昨夜商量去辦,請伊兄前去通知趙累兄。」

伊籍道︰「伊籍這就去。」走到我近前,忽然一凝神,低聲道︰「伊籍這就趕回新野,安排一切。日夜盼主公早日來到。」

這句主公一出口,我心頭不禁也是一熱,生出異樣的感覺。除了杜似蘭,還沒有第二個人這麼叫過我。

「伊兄責任重大,事情繁雜,切切小心。」

「主公放心。」伊籍深施一禮,神色又恢復了一貫的優雅。向王、徐二人拱拱手,邁步從側門走了。

出得門來,陳矯已經在馬上等候多時了。他先掃了徐庶一眼,忽然看到王越,微感詫異,道︰「這不是王劍師嗎?」

王越一怔︰「大人認識我?」

陳矯薄薄的嘴唇擴了擴,語氣中明顯帶著笑意︰「半月前我隨軍師進宮面聖,正遇上王劍師在陪陛下練劍,見過貴介一面。」

王越心中震動,想起當時荀彧果然是帶了一人,只是自己不喜歡見這些文人,立刻退了出去,卻沒瞅清方是誰。暗想︰「我與他距離甚遠,地理處境相當,我沒看清他?他如何能看清我?難道此人眼力竟還在之上?「仔細審視對方,卻又不似懷有什麼武功的半點痕跡。

他身為一代劍師,向以身法奇妙、目光銳利自矜,想不到居然會出現這種怪事,心中十分困惑。

待眾人都上了坐騎,陳矯左手抓韁,右手奉旨,當先在前面開路,兩旁是尚書台的武士。我落後數丈,徐庶在左,王越在右,後面跟著十六名司隸府的護衛。沒走多遠,王越提馬悄悄到我身後,把這事跟我說了。我皺皺眉,也覺得費解。按說王越與陳矯相遇,在視力上絕對佔據上風。出現這種相反的情況,一是陳矯功力深不可測;二是他心懷叵測,有意隱閃。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是非常嚴重的事情。這將使我們的計劃過早出現意外的陰影。

王越看著我,左手在馬頸之側慢慢並直展開,做了個切的動作。我搖搖頭,殺人並非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陳矯既然說穿這件事,一是可能他有意打擊這著名劍師的氣焰,顯示本人之優點;二來只怕也是有恃無恐,不怕你有何不利舉動。甚若他只是無心之言,就更不用大驚小怪,草木皆兵了。

王越的坐騎向側後方位緩下去,和徐庶並騎而行,低聲交談。過了一會兒,我余光掃到徐庶搖搖頭,知道他也不同意暗殺手段,心想︰「王越一向劍心明快,這會兒卻怎麼有點失態?難道他非想殺了這陳矯?」

遙視一眼前方,陳矯側著臉,不知道想到什麼高興的事,似乎正在微笑。

最近有點慢,有點慢。呵呵,不過,上周食言是因為參加水木聚會,客觀原因大于主觀原因︰)

早朝的時間一般在正卯時(清晨6點左右)。我對這種政府工作制度一直很莫名其妙,不明白古人為什麼那麼喜歡早起。尤其是那當皇帝的,他怎麼就能數年甚至數十年如一日勤勤懇懇著這般勞作而如飲甘醇?偶爾貪睡點,馬上就會有人來句什麼「君王從此不早朝」之類的破詩酸句諷刺挖苦一番。

雖然我在我們那邊守拙一族中還不算太懶的,但也很難天天這麼早起床。而且現在進入秋季,不冷不熱,正是睡覺的好時候。說句實話,每天要不是阿櫻提前起床緊著催促,我是寧可曠工也決不早起的。

今天因為是特別的朝議,需要通知幾個比較特殊的人,所以陳矯來得比平時早了些。天也剛麻麻亮。馬行街上三三兩兩,過往的都是上朝的官員。

漸漸快到了宮城,我招呼徐、王二人一聲,跳下馬,步行入宮。陳矯那邊也下了馬,交給從衛,等我走近,道︰「飛侯,下官先行入宮去見軍師。待會兒見。」

我拱手道︰「陳大人請便。」

陳矯又看一眼徐庶和王越,匆匆忙忙先去了。

我看看徐庶,請他把佩劍取下,交給衛士。除非異常特殊的情況,任何人入宮都是不許攜帶兵器的。我也不例外。

徐庶不情不願地摘下劍,見王越臉上微帶笑意,問道︰「王兄,你是皇上的劍術老師,也不能帶劍進宮嗎?」

王越拍拍腰,哈哈一笑︰「我沒有劍啊!」

徐庶掃掃宮門外的宮衛,壓低聲音︰「搞什麼鬼,你腰里纏的是軟劍,當我不知道?」

王越低聲道︰「哦,是嗎?」笑道︰「可是除了你和飛帥,別人都不知道啊!這一年多,我天天這麼進進出出,也沒見誰不樂意。」

徐庶哼了一聲,嘆道︰「什麼朝庭!」

我點點頭。

暗中藏劍入宮,固然是王越膽大包天,不拘世俗禮法。如若因此造成宮廷損失,皇帝被刺受傷甚至一命嗚呼,咽氣身亡。則不但所有當值的宮衛、武士,再高一級的執金吾、衛尉、光祿勛都將面臨抄家滅族的命運,嚴重的連三公九卿等大臣都會被牽連進去。

這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對堂堂的大漢朝庭來說,被人輕蔑到知法犯法,這麼久卻毫無察覺,實在威嚴喪盡,體統全無,未免也太沒面子了。

這種機關,不管它再冠冕堂皇,再無與倫比,又能真正吸引多少有志的才士來投呢?

王越淡然道︰「何必為這破爛朝庭嘆氣?你也別錯怪了人,不關小皇帝的事。現在好的人才,不管文的武的高級的低級的,統統都被曹操搜刮一空,充實到自己的地盤里去了。尚書台里的人就比這里強很多,興旺著呢。我要去那兒,就不能這麼放肆了。」說到這里,又想起陳矯的眼楮來。

徐庶皺皺眉,不再說什麼,神色頗為冷漠。

我忽然想起當日在官渡時,淳于賓曾告訴過我,徐家有四位青年精英在曹營任職,兩餓武職是前線的安國中郎將徐晃和許昌城門校尉徐宣,另外還有兩位文職,目下正在尚書台,一個是尚書右丞徐奕,另一位是首席客曹郎徐邈。暗想︰「提起尚書台的人才,徐庶就突然變了臉色,奇怪啊!按伊籍說法,徐庶是暗徐家的嫡傳子孫。他這些年東躲西藏,顯然並沒得到徐家的任何幫助。到底他和家族發生了什麼矛盾,竟然如此水火不相容?可是他昨天又請徐宣幫忙。」想不清楚,道︰「兩位,此地並非講話之處,先進宮吧。」

王越道︰「對,徐兄還是多考慮考慮如何跟陛下說話吧,這是大事。」

徐庶點點頭。三人一齊進入宮城。

許昌自196年成為漢都,至今不過區區四年。雖說曹操全力經營,城中草創簡陋之意仍時時隱約可現。惟有這代表朝庭威嚴氣度的帝宮,卻還比較巍峨華貴。

走過三道宮門,邁過一段鵝卵石鋪就的長路,便到了朝議的主會場——大殿的門口。門外一員衣甲鮮亮的中年武將迎上前來,叉手行禮︰「小將見過飛侯。司馬門已開,請飛侯隨小將入宮晉見。」

我認得他是衛尉陳諱部下的衛士令淳于意,奇道︰「淳于將軍,為何你會在此?」

衛尉陳諱負責宮內省外的安全警衛,他下屬的官員主要有兩位,一個是公車司馬令華韻,主管吏民上章,四方貢獻以及征詣公車。一個是衛士令淳于意,下轄衛士千人,是為主管軍事的衛士長官。皇宮正門曰司馬門,乃是公車司馬令管轄所在。每次早朝都是華韻前來迎候各位上朝大臣,今兒怎麼換了淳于意?

淳于意道︰「華令適才領帶一位江東使者入宮面君,囑小將代為迎接諸位大人。」

「哦,江東的使者?」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江東怎麼會派遣使者朝聖?而且恰恰趕在這個時候?

剛進入大殿,遠遠就听到一個宏亮的聲音道︰「易稱‘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內;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夫婦,人倫大綱,夭壽之萌也!世俗嫁娶太早,未知為人父母之道而有子,是以教化不明而民多夭。

末世奢縱,肆其侈欲,致使男女怨曠,感動和氣,惟色是崇,不本淑懿,故風教陵遲而大綱毀泯,豈不惜哉!嗚呼,有國有家者,其可以永鑒矣。「

我抬頭看過去,只見滿朝文武端坐于大殿兩側,中間站著一個身材頎長的大臣,手握象簡,面對金台上的皇帝,正自侃侃而論。

說完這番話,大殿上私議四起。

我听得迷迷糊糊,心中暗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幸好馮喜、黃敘那倆傻小子沒來,否則立刻會苦惱而死。」

身旁徐庶低聲贊道︰「此本十分有理。」

我急忙問道︰「我知道這人說話沒有沒理的。不過理從何來?」

昨晚徐庶和王越也曾詳細問過我的來歷,雖然大家都是知交,但對古人來說,這種過去未來的事太過于玄奇,無法解釋清楚,故此我還是只把來時和池早商量好的一套說詞又搬了出來。因為此前曾跟阿櫻講過一遍,有實戰經驗,所以徐、王二人雖是智力過人,倒也沒听出什麼破綻。徐庶出身大族徐門,王越的祖先亦是名流高士,但他們本身從小卻都過的是中下層的日子,他們的人生之路和我杜撰的經歷大同小異,所以對我這東海撈蝦的小子自然大感親近。不過順帶也就知道了我其實沒多少「古文基礎」。

因為要照顧著走路,而且路還沒多遠,于是徐庶就十句並作一句略為提點︰「本朝開始時男丁稀少,所以鼓勵男女早日成親生育,從那時起婚嫁的習俗就是男十四娶,女十二嫁,一直流傳現在。」

我有點明白了︰「他是指斥這種習俗使人沉溺侈欲容易早死而且敗壞社會風氣?」

徐庶見我們一行已走近大殿中央,心中大贊︰「聞一知十,真聰明之主!」面上卻只笑著點點頭。王越卻不在怎麼太在乎,低聲笑道︰「飛兄用語十分新奇,不過卻實在準確。」

高台上那皇帝道︰「愛卿之言甚是有理。昔日十常侍之亂時,寡人曾在民間流落月余,親眼見鄉村許多天真活潑的幼兒稚女,尚不明男女之別,長幼之序,竟然也已成家立戶,生兒育女,十分可笑可憫。嗯,便由卿之尚書台代朕擬旨,革除此惡陋之習。」

那頎長官員恭身應道︰「臣立刻擬旨。」一轉身,卻一眼瞧見了我︰「阿飛大人。」

高台上那皇帝笑道︰「飛司隸既到,荀卿就不忙去吧?」這話卻非命令語氣,而是征詢意見。

那官員忙道︰「臣遵旨。」

徐庶打量那頎長官員,心想︰「看他形貌言辭,皇帝又這般尊敬相稱,莫非他就是朝野敬重、智深勇沉的荀彧荀文若?」又想︰「這漢獻帝處理童婚一事,思路清晰,決斷明快,並非昏暗無知之輩,如何卻甘心從于曹操的婬威之下?」

我急走上幾步,正要向皇帝行禮。皇帝已道︰「飛卿快請入坐,荀軍師有重要軍務和卿商議。」接著對王越道︰「王卿,你也坐吧。」

我心里奇怪,看這情景,早朝應該是提前舉行,已經開始不短時間了,可陳矯為什麼卻仍然按慣例來告訴我?答應一聲,退至殿階右邊第一席我自己的座位旁。王越瞧瞧徐庶,在右邊一列之末找了個空位坐了下去。

漢時朝堂議事,各大臣一般都是兩兩一席,在大殿左右側君而坐。司隸校尉卻是個特殊的職位,雖然品級不高,只是地方三品。但在朝中地位獨特,與權重勢尊、總攬朝政大權的尚書令以及主管監察的御史中丞三人並列,每逢朝會,都是獨席專座。有個好听的名堂,號稱「三獨坐」!

本朝自遷都許昌以來,原本是沒有御史中丞的。現任御史中丞是鐘繇。由于他對關西的馬騰、韓遂以及羌、氐的地方大族頗有影響力,所以在官渡之戰前就被曹操委任為長安太守,安撫壓制關西勢力。鐘繇干得非常出色,他坐鎮關中,各方勢力不但偃旗息鼓,棄敵為友,而且自願派出得力官兵,協助曹軍將後方的糧草馬匹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前線,成為官渡最大的也是最牢靠的一根支柱。有鑒于此,曹操專門寫信告訴荀彧鐘?目前只是暫任長安太守,御史中丞之位保留,將來戰爭結束,便讓鐘繇回許擔任此職?久隨曹操的部隙賈道,除了荀彧之外,還沒有哪位文臣武將得到過這種殊榮,這種做法實是對鐘繇的極大肯定。荀彧牧神會,特別向鐘繇宣示了丞相的這道意見,令鐘繇?激涕零,更加賣力。因為關西眼下並非十分穩定,?他還留在長安,沒有返京。

目前朝庭之上,只有我和代尚書令荀彧有獨踞一席的權力。當然,如果曹操在,荀彧就不能享受這種待了。這也是曹操一直自兼司隸校尉,不肯任命御史中丞的最大原?。自己一個坐著不好,干嘛要弄倆跟自計起平坐?那多不爽。不過現在曹操知道自己一年半載回不來,所以樂得故作姿態,讓自己最重要的三位辰得些便宜,用心替他管?運轉整個大後方。

荀彧這時候也退到大殿左邊第一席,那是他的座位。舉目看我還站著,道︰「阿飛大人請坐。」

我道︰「軍師,是否先請長沙使者覲見聖上?」

荀彧順著我的眼光,看到了徐庶,右手輕輕一捻清須︰「哦!」

這一聲「哦」,含意十分豐富。

「天涼了!」清晨,汝南郡東,茫碭山頭,一人遙視北方,喃喃低語。

「是啊,大哥。山風很涼,你老看什麼啊,我們進寨去吧?」身後一名爆眼粗眉的長大漢子往東側的半山坡看了幾眼,大聲道。

「是嗎?」那人微側過頭,白面朗目,四旬左右的年紀,卻是大漢皇叔劉備。他瞧瞧半山平地上正熱火朝天訓練的部下,輕輕嘆口氣,道︰「風涼不要緊,尚有寒衣房舍可避。翼德,你可知道,此時黃河亦已喪失泛濫的動力,靜靜而流,曹軍北渡已無任何地理障礙,若其此時強渡黃河,又有何人能阻?」

那鐵一般大漢正是著名人士張飛,他道︰「大哥,那樣不好嗎?曹操一旦渡過黃河,後方必然空虛,我等便可乘虛而入,直搗許都!」

「乘虛而入,直搗許都?」劉備轉身,忽然打個寒戰,張飛急忙從左右手中取過一條棉制披風,上前為大哥披在肩上。

劉備輕輕拍拍他胳膊,笑道︰「三弟也知道乘虛而入了,很有進步。」

張飛退後一步,道︰「大哥又來取笑翼德。俺只是見大哥每日盯著地圖,老是在畫如何向許都前進的路線,所以才想到大哥可能是這檔子主意。」

劉備點點頭︰「是啊,三弟所見不差。為兄做夢都在想如何攻佔許都,救出陛下,重振我大漢國威。」

話風一轉,道︰「可是乘虛而入,談何容易?三弟,與劉闢龔都二位渠帥的聯絡怎麼樣了?」

張飛道︰「簡雍一直沒回來,可能還在勸他們。不過我看玄,劉闢在平輿時敗給了曹將阿飛,立誓一年內不返汝南。龔都跟新野的霍峻打獵打出了真火,正準備跟他單挑一架,決定誰能擁有那張黑虎皮,也沒有閑暇顧及。而且……」他撓撓頭,「還有個娘們在中間攪活,這事難辦。」

劉備道︰「三弟,那可是黃巾軍的杜軍師,龔渠帥的義妹,別娘們娘們的。」

張飛道︰「是,小弟知道了。」

劉備拉拉披風,嘆道︰「其實你前面說的都是表面現象,最後一句才是要緊。不返汝南,我完全可以設計讓他們全軍從其他郡中穿越,一直進抵許都城下。和新野守將意氣之爭,更屬推塞,我久聞那霍峻雖然年輕,卻為人持重能謀,他能容忍黃巾數千之眾安臥新野城下,又豈會在意區區一張虎皮?關鍵在那位杜軍師的態度。我見過她幾面,雖然言語無多,謙恭客氣,但劉、龔二人卻都非常敬畏于她,此次簡雍受阻,大半應是她不願相助。」

張飛哼了一聲︰「臭娘們,膽小怕事。」

劉備看他一眼,微帶責備之色︰「三弟豈能如此無禮?杜軍師絕非膽小怕事之人。我看……唉,恐怕是阿飛影響所致。」

張飛奇道︰「怎麼又跟那個家伙沾上邊了?」

劉備道︰「嗯,當日在汝南,龔渠帥中伏被擒,杜軍師獨身赴曹營,與曹軍主將阿飛相見,一席話下來,未幾阿飛便釋放了龔渠帥。為此杜軍師十分感激。軍中傳言……」說到這里忽然停住,想道︰「傳聞杜似蘭傾慕阿飛,未知真假。但她在汝南暗助阿飛奪城,我是很清楚的。不過二弟卻一直不信。我不用多跟三弟講了,以免有損我三兄弟結義之情。」

張飛道︰「傳言如何?」

劉備道︰「哦,現在阿飛身任司隸校尉,乃是許都城防的首領。杜軍師感激前情,自不願與他為敵,亦是人之常情,未便苛責吧?」

張飛豹眼轉轉,道︰「這倒也是。不過,听說那阿飛武藝不錯,俺很想和他較量較量。」

劉備見了他摩拳擦掌的雄壯氣勢,受了感染,心情轉好,笑道︰「哈哈,三弟的蛇矛又很長時間沒遇上對手了吧?」

張飛嘿嘿笑了兩聲,放開雙手,道︰「是啊,二哥在臥牛山收的那個周倉武藝不錯,原來還能陪我練幾下子,可又被大哥派到別處去了。現在二哥父子整日專心操練士卒,都不肯跟俺過招。哎,大哥最近用心過度,欠缺活動,天氣又冷了,不如俺和大哥練練,舒散舒散筋骨?」

劉備嚇了一跳︰「不用,大哥身體很好。你還是抽空找你二哥,或者平兒去。」

張飛有點泄氣︰「他們總說操練軍卒非常重要,不然根本不能跟曹軍抗衡。理也不理俺。」

劉備道︰「二弟在曹營呆了數月,熟悉曹軍情況。唉,其實我在官渡之時,也曾親眼目睹曹軍的威力。

尤其是經過阿飛訓練的鐵騎,守如磐石生根,攻似雷霆震怒,真如猛虎餓豹相仿。袁軍也算河北一支頗有素養的名軍,遇到曹家虎豹騎,卻完全無法抵擋。我們目前這些士卒,都是由村民山賊組成,還不如袁軍。不加以嚴格操演,如何進攻許都?「

張飛濃眉一擠,在眉心排出個小小八字︰「大哥,你不是說不能攻擊許都嗎?」

劉備道︰「我只是說不容易。眼下劉闢龔都不肯支持,許都又有阿飛荀彧等勁敵,單憑我們這些人,確無能為力。不過糜竺、糜芳已出去尋訪能士,我又命周倉和孫乾?臥牛山邀約另一支黃巾首領裴元紹,黃去尋黃巾槍王,若能得槍王之助,汝南、陳留一帶的黃巾余部自當皆為我用。」

張飛咋咋舌︰「黃巾槍王?原來周倉去干大事去了。大哥,這一帶散落的黃巾舊黨,少說也有兩三萬人。那槍王是誰,竟然有這般巨大的號召力?」

劉備無奈道︰「三弟不必多問,那槍王特立獨行,性格怪僻,是否肯出面相助,大哥現在也不得而知。

不過,「他神色一變,轉為堅毅凜然,」臥牛山也有數百人馬,加上此處兩千多人,果然漢室不幸,無人願與劉備共扶大漢天子,我也將率軍奔襲許昌,營救陛下出離曹氏巢穴。「

張飛肅然道︰「俺與二哥情願永遠跟隨大哥,滅曹操,保大漢。」

劉備甚為感動,輕輕點頭。

正在此時,有部下來報︰「主公,陳到大人寨外請見。」

劉碑一愣之下,忽然問道︰「哦,他回來了?可有其他人相隨?」

那部下道︰「陳大人身側另有一人,銀槍白馬,極其雄壯,小的不知是誰。」

劉備臉上歡喜之色溢然,這轉瞬之間,和剛才的無奈憤悶已完全不同。

「三弟,你不是沒有練功的對手嗎?這回你可要小心了。哈哈!」急步往山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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