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懂事早,夏侯櫻又比趙玉大了好幾歲,什麼不明白?听他如此胡言調戲,頓時滿臉飛紅,十分惱怒,銀牙一咬,便要發作。
這時帳外忽然一陣紛擾,典滿、李齊和那小胖子夏侯霸一齊擁了進來。夏侯霸進帳就道︰「妹妹,你沒欺負別人吧?」
夏侯櫻憤然而起,道︰「滾!你來干什麼?」一口怨氣全撒到老兄身上了。
夏侯霸看來「久經考驗」,胖嘟嘟的臉上毫無表情,道︰「好,好,我滾!我滾!」
典滿一把拉住他,道︰「喂,拳腳沒分出高低,咱們喝酒比輸贏。剛說好的,怎麼就走?」
夏侯霸無所謂︰「是嗎?那就再呆一會兒好了。」
夏侯櫻四下看看,忽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叫︰「你們都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
自我以下,眾人都面面相覷。誰都想不到武藝這麼厲害的姑娘會突然哭鬧起來。
我看看曹休,曹休輕輕搖頭,示意沒辦法。
那就讓她哭罷!對付這種女孩子,我雖然沒什麼經驗,但書上說別管她,過一會兒就自然雲開霧散,雨過天晴了。
我雙手平平一擺,要大家稍安勿躁,別說話。
大家自然都沒什麼好說的。典滿、李齊拉著夏侯霸,自去找地方坐。
帳中就剩下了夏侯櫻哇哇的哭聲。
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一個人自個痛哭卻沒人應和,它也長久不了。
尤其像夏侯小姐這種本來就沒什麼傷心事的大哭。
沒過一炷香工夫,夏侯櫻小姐抹抹眼淚,睜開眼楮。
怎麼大家都還在?不光在,還一個二個的大眼瞪小眼地盯著她看,好像在看什麼好戲。
櫻姑娘撐不住了,嬌聲喝道︰「喂,你們看什麼?找死啊,小心我把你們的眼珠都挖出來。」
趙玉听她說得凶惡,再看看她淚痕未淨的俏臉,暗暗好笑,故意失聲道︰「啊喲,這麼厲害?」急急起身,跑了出去。
典滿和李齊對看一眼,沖宋亮使個眼色,拉著夏侯霸,幾人也溜了出去。曹休見狀,心想︰「你們都跑了,一會兒她還不把帳都算到我頭上?」你們做,我也休,不管三七二十一,爬起來也要走。
夏侯櫻莫名其妙,喝道︰「阿休,你敢跑?」
曹休腳步不停,轉臉陪笑道︰「阿櫻,有飛帥陪你喝酒,我……」一句話沒說完,人已經不見了。
人去帳空,只剩下我和夏侯櫻兩人了。
夏侯櫻把臉邁過來,道︰「阿飛,你怎麼不走啊?」
我心想︰「我巴不得他們都走得遠遠的。要學你的腳法,他們在這兒哪能開口?」道︰「我身為主人,客人沒走,如何能失禮先行?」
夏侯櫻點點頭︰「嗯,我沒看錯你。來,阿飛,我敬你一杯。」用酒勺舀上兩杯酒,端起其中一杯,沖我高高舉起。
我遲疑一下,端起另一個耳杯,和她踫了一杯。看她又要去舀酒,忙道︰「夏……阿櫻且慢!我們還有一位客人沒到,等他一會兒再喝罷?」
夏侯櫻道︰「你說我哥哥?別理會他,他根本不會喝酒。」
我心想︰「這丫頭粗心得很,把我的話都忘記了。」道︰「我是說,我已經約了許大人,需要等他一會兒。」
夏侯櫻恍悟,道︰「我忘了。對不起,阿飛。」
我笑笑︰「不妨,許大人為人豪爽,不會見怪的。」
夏侯櫻看看我,臉忽然一紅,扔下酒勺,道︰「那,我們先聊聊別的吧。」
此言正合我意。我道︰「好啊!」
夏侯櫻道︰「听說你還精通圍棋,跟我丞相伯伯不相上下,真的嗎?」
我道︰「你听誰說的?」
夏侯櫻道︰「還不是曹真那個傻瓜說的。他對你崇拜得不得了,老在我們兄妹面前夸你這如何了得,那如何高明。」
我心想︰「曹真?算是個名人,三國後期有名的‘輸將軍’,跟孔明干從來沒佔過便宜。」笑道︰「看來你很不服氣?」
夏侯櫻道︰「那當然。不過,」上下瞅瞅我,「他說的倒也不算言過其實,你也不失為一條好漢!」
我心想︰「剛才你說什麼來在?小人得志。現在變得挺快,成好漢了。」笑道︰「多謝夸獎。比起姑娘,小將武功差得遠了。」
這話太著痕跡,夏侯櫻秀眉一蹙,道︰「怎麼又姑娘小將的,不是說好你我稱呼的?」
我暗罵自己一聲︰「笨蛋!一到關鍵時刻就露餡。」夏侯櫻為人爽快,我這未來人本來非常高興,但因心中懷了想偷學她武功的私心雜念,一說到這方面,不知不覺就表現得過于尊敬殷勤。道︰「是,是,我說錯了,罰酒一杯。」為掩飾窘態,忙舀了一勺酒,喝了下去。
夏侯櫻翻我一眼,道︰「你倒會想辦法喝酒。這樣我豈不太吃虧了?」
我做賊心虛,無奈道︰「你願意喝,那就喝吧!」心想︰「許怎麼搞的,還不來?」典滿曾告訴過我,守衛曹操大帳的是中軍護衛隊,約有三百人,大多是許從老家譙郡帶來的同鄉壯士,武藝高強,忠心耿耿。雖說許是護衛隊長,但他也不是從早到晚一直守著,一天最多早晨、下午、午夜守三次,每次一個時辰。一般要是沒有什麼緊急軍務或者曹操要接見某些重要官員屬吏,許其實閑得很。現在袁紹方面進軍遲緩,軍情並非峻切,照說上午曹操既然和我談話完畢,就沒什麼事情了。許早應該可以交班給手下人,自己出來喝點酒,松散松散筋骨才對。
夏侯櫻倒了兩樽酒,給我一杯。我舉杯和她相踫,道︰「阿櫻,你武藝是跟誰學的?」
夏侯櫻看著我喝完杯中酒,自己也一口一口咽著,等慢慢把一杯酒都咽下肚去,道︰「自然是跟師父學的。喂,阿飛,我問你,你為什麼把那十個美女都轉賞給手下人?」
我道︰「他們都是我的好兄弟,有了好東西,自然兄弟們一起分享了。」
夏侯櫻道︰「哼,女人在你眼里,都是可以分享的東西嗎?」
我听出她語氣的不滿,心想︰「你思想倒很先進,有現代意識。可這時代女人不就是東西嗎?」改口道︰「哦,我不是這麼想。相反,我並不認為女子是可以買賣的東西,我之所以把她們送給部下的弟兄,是因為這些人都還沒有成親。」
夏侯櫻愣了一下,道︰「原來這是你的苦心。我錯怪你了。該罰三杯。」又喝三杯。
我看她樣子,顯然不勝酒力,忙道︰「阿櫻,別喝了。」
夏侯櫻道︰「你別管我。對了,你也沒成家,怎麼不要一個?」
我心中一動,看看她泛起暈紅的俏臉,輕聲道︰「因為我看不上她們。」
夏侯櫻眼中光彩閃閃,抿著嘴唇,把手中空著的酒杯在縴手中把玩了半天,忽道︰「那你覺得我怎麼樣?」
我一愣,心想︰「我沒听錯吧?這姑娘是在向我表示情意嗎?嗨,這世界的小姑娘怎麼跟我們那兒的一模一樣啊,一見鐘情就大膽示愛。」仔細瞧她,紅顏麗色,確實令人心動,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
夏侯櫻放下酒杯,嗔道︰「你听見了沒有?你覺得我長得怎麼樣?」
听著她輕脆悅耳的聲音,我沖口道︰「美,當然美!」
夏侯櫻喜道︰「那你……肯不肯要我?」
我看著她小女兒嬌柔優美的姿態,胸中咚咚亂跳,腦子一蕩,想也不想沖口又道︰「要,我當然要你。」
夏侯櫻低聲道︰「那我就放心了。」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低著頭慢慢起身,走到我身邊,取下我手中的耳杯,輕輕為我寬衣。
我這人從小愚鈍,對男女愛情不感興趣,決心獻身守拙事業,立志一生不娶。雖說平日偶爾心煩意亂,荷爾蒙堆積太多的時候,也會悄悄去神游世界模擬園一夜**,發泄發泄,但在方面卻並無特殊愛好。我的秘書小竹是我們守拙一族的族花,可說是天姿國色,連池早那種見多識廣的壞蛋也被色所迷,不時想去設法勾搭引誘。池早自己也苦惱︰「枉為守拙一族的大男人,怎麼一見到她,定力就變得如此之差?老覺得心神不安,如蜂遇蜜?」但我卻沒什麼感覺,還經常為此取笑他的痴呆。
夏侯櫻雖然容顏不輸給小竹,卻也沒到能令我非常動心的地步。但我這數月來一直生活在兵營里,沒辦法再像過去那麼到神游世界處理腦垂體分泌的過剩荷爾蒙,而酒能亂性,這話更是一點都沒錯。她這麼輕輕貼靠著我的後背,剛剛替我松開甲鏈,我心中已經起了感應,升騰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欲火。我突然側轉身,一把摟住她。夏侯櫻微微掙動兩下,嚶嚀一聲,整個嬌小的身軀就倒入我的懷里……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巨燭下,夏侯櫻緊緊閉著雙眼,兩手痙攣地抓著身下的棉被。她的軀體晶瑩雪白,曲致起伏,既令孔老夫子見了,也要流口水,何況我只是個健康的普通男人。
我已無法再忍受這種誘惑……
第二天,當我醒來以後,感到生命中從來沒有這麼充實過。
阿櫻使我變成了一個完整的男人。
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她。
可是我卻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漢代,她這個年紀,早該嫁人,應該連孩子都好幾歲了才對。
尤其是像她這樣顯赫的家族。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多的是。
她為什麼還沒嫁人?為什麼又突然把身子給了我?
我知道,她跟我的這一晚是她一生的第一次。
為什麼會這樣?
枕旁整整齊齊放著兩卷白絹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卷是曹操賜給我的《八門金鎖陣》的陣圖。我撐起身,拿起另一卷,是一篇《秋風掃》的內功心法!
《秋風掃》?我掃一眼心里就明白了,是阿櫻那一門腿法。而且是她專門送給我的。
她對我的武功有著深刻的了解,知道那些著式變化我並不太在乎,我需要的是如何使這些招法「如風之酷,如棉之柔,如鐵之堅,如玉之滑」的內息調整之術。
我側著身子翻了一下,便喊︰「阿櫻,阿櫻!」
我心里充滿了溫暖如春的熱情和希冀,我要她親口給我解釋。
大帳輕輕開了條縫,透出道狹細的光亮。有人道︰「嘿嘿!飛帥,有什麼吩咐?」聲音中帶著一絲傻乎乎的油腔滑調。
是典滿。
我霍然一驚,心中忽然明白︰「阿櫻一定已經走了!」在那邊的各類網絡肥皂劇里,男女主角一夜旖旎纏綿之後,女主角因為害羞、不適以及其他種種原因,往往天沒亮就會獨自離開,非要過一段時日,才會再次回來找男主角重續舊情。
我腦內一陣空虛,嗯了一聲,便不說話。
典滿听我不說話,他可猜不到飛督帥居然是由于兒女情長的原因才懶得說話,還以為是自己說話不對,惹我生氣了,忙道︰「飛帥,今日是否進行練兵操陣?」
我想了起來,對了,我昨天才下的命令,今天開始操演陣法。急忙一躍而起,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典滿道︰「回飛帥,現在是卯時將過。」
那就是快七點了。
我皺皺眉︰「哎,對了,小滿,昨天許大人來沒來?」
典滿嘻嘻一笑,道︰「回飛帥,許大人來了,我和曹副帥陪他喝了兩個時辰的酒,把他給灌暈了。開始他還一個勁兒問飛帥為什麼不來一起喝,到最後他連飛帥是誰都不知道了。」
我臉上一紅。昨晚我只顧自己快活,居然把許的事全給忘光了。看來這些家伙對我的風流事全都心里有數了。
我快速穿衣戴帽,道︰「你去傳令下去,辰時一過(上午九點),訓練開始。」
典滿愣了愣,才應了一聲,到各處傳令去了。
這比我平日練兵的習慣時間推後了半個時辰。
我需要自己先想清楚,今天怎麼操練陣法。
我不像池早,對各個時代的陣法了如指掌。我對陣法的認識還停留在那些網絡消遣劇中裝模作樣的陣勢上。像什麼《穆桂英大破天門陣》、《諸葛亮巧設八陣圖》、《十面埋伏困霸王》、《孫臏十陣殺龐涓》之類。那些陣勢看著熱鬧花哨,使天地為之變色,其實都是糊弄神游世界中一些比較懷舊思古的觀眾的。
怎麼辦?
整好勁裝,我坐在地席上苦苦思索起來。本來昨天晚上應該就想的,可被阿櫻一鬧,什麼都忘了。
黃河邊上,四月的清晨還很涼。雖有草席在地下墊著,坐在地上還是沒有一會兒就感到身子下面涼快起來。我把身體移回臥榻上,順手把棉被拖過一角,壓在底下,暗罵一句︰「自作自受!」
要不是我把繳獲文丑的胡床椅子都充了公,上繳給了曹操,哪兒用得著吃這份苦?如果我不得罪池早,現在自然可以臨陣磨槍,即快又光,如何會弄到連臨時抱佛腳的機會都沒有?
我這人一向不大喜歡吃後悔藥,這兩個念頭一閃而過,立刻就安慰自己︰「要不是把胡床上繳,曹操能那麼信任我,讓我負責虎豹騎麼?不會。他那麼崇尚節儉,決不會委派一個貪墨的部下指揮他最要命的鐵騎。再說,我如果不得罪池早,現在只怕早下了江南,哪兒有機會在這里為訓練手下煩惱?對,這兩件事我都沒做錯。」
心情清靜下來,我腦筋開始活躍起來。這時劉大、劉二率人端來早餐,請我進食。一大盆干飯,一小碟雞蛋炒韭菜。我讓他倆先別走。二人遵命,讓手下人出去,自己一邊一個,站在一旁。
吃了兩口,我贊道︰「這個雞蛋炒得好!」
劉大道︰「是……是……飛帥……教……教……」
我忙道︰「你別說話,只點頭搖頭就行。」
劉大吭吭嘰嘰,還是想說,只是一急,更說不出來。
我看看劉二︰「他想說什麼?」
劉二道︰「我哥想說,飛帥真是奇人。連怎麼做菜都知道。我們剛才在伙房听大師傅直夸您,說他做廚子也二十年了,從來就不知道雞蛋可以摻著韭炒的,可是卻真是好吃。」
韭是我國最古老的蔬菜之一,由于它較易栽培,一年四季均能生長,而且葉子被割下後,很快又能長出,可不斷割食,所以被戲稱為「懶人菜」,在古代蔬菜中獨成一屬。《詩經-爾雅》把它與稻米羔羊相提並論。曹操在許屯田,自然同時也種了許多種蔬菜。
雞蛋炒韭菜是我跟典滿說的,而且只要這一個菜。一來是我在那邊最喜歡吃這個菜,二來曹操為人非常簡樸,吃飯也全是素菜。我在他帳里吃過一次之後,心里又是佩服,又是警惕,所以決心以後向他的方向靠攏。可我沒想到這三國里,還沒有雞蛋炒韭菜這種簡單的菜肴。
我暗暗好笑,道︰「哦,我在江湖雲游時見人做過,所以記得。嗯,你們以前在袁紹手底干過,他是怎麼訓練騎兵的?」
劉二看看劉大,搖頭道︰「我們?我們從來沒有專門訓練過。只有幾個騎技比較好的將軍,像張郃、蔣奇,還有剛死的文丑等人,他們有時高興起來,就在軍前表演一手馬術讓我們瞧瞧,我們只有模仿跟著學,能學多少就算多少。」
我點點頭,心想︰「難怪都是烏合之眾。不過,曹家的軍隊好像也沒有這方面的職業訓練。如果有的話,曹操、曹純不會對我的建議這麼感興趣。」前天當我提出以陣法操練虎豹騎的想法時,只不過是覺著沒事可干,隨便說說。誰知道曹純如此上勁,為這甚至把虎豹騎的督帥寶座都讓出來給我坐。曹操也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陣圖送給我。
現在我想明白了,他們看重的就是這種他們眼里很神秘的陣法訓練。
他們誰也不知道我到底還有多少絕活沒露出來,所以要給我一個機會表現。
我敲敲腦袋。要是兩個小時之內想不出一種陣法來,丟臉事小,曹操要認為我在耍他,惱羞成怒起來,那後果就比較嚴重了。
想到這里,胃口頓無。機械地吃完飯菜,我向劉大劉二擺擺手。他倆端著盆碟出去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我絞盡腦汁地想著。其間曹休、趙玉、宋亮等人先後悄悄進帳請示問候,都給我趕了出去。我需要安靜思索。
不知過了多久,典滿忽然闖了進來。
我一見是他,吃了一驚,道︰「時辰到了?」
典滿道︰「不是。飛帥,給您這個。」
我仰頭一瞧,他手里抓著個馬車 轆,這車 轆已經很舊了,連接車輞和車轂的輻條還被人故意用刀砍斷了好幾根,根本不能再用了。
「給我這個干什麼?」我莫名其妙。
典滿道︰「是池先生差人送過來的。他說只要您一看就明白了。」
池早?我皺了皺眉,又看一眼,仔細想了一會兒,忽然恍然大悟。
***,對啊!這麼簡單,我怎麼就沒想起來。
我挺身而起,接過車輪,仔細模模那些刀痕,笑道︰「這個笨蛋!拿刀都不會,哪兒有這麼用刀的?」痕跡顯示,這些輻條先是用刀砍進去一半,然後左右搖動硬性撬斷的。
典滿附和道︰「是啊,這麼用刀,很傷刀鋒。其實這些輻條很細,用什麼刀也一下就砍斷了。」
我微笑道︰「你自然覺得很細,可池早只會拿手術刀,哪里有什麼勁兒啊?」
典滿道︰「哦,原來是池先生砍的。飛帥,他為什麼要砍這車輪子?」
我放下車輪,又認真想了一會兒,穿上兩當鎧,擺擺手︰「跟你說你也不會明白,走。出去吧。」
出得大帳,外面已是紅日高懸,霞光四射了。按現在時間,該是八點半左右的樣子了。
曹休、宋亮、李齊、趙玉等人早等在外面,見我出來,紛紛圍攏過來,請示如何操演?李齊嘴快,道︰「飛帥,這操演陣法,我們都不懂。您快告訴我們怎麼辦吧,不然等一會兒指揮士卒時可要鬧笑話了。」
我笑嘻嘻道︰「是啊,所以我剛才就在想辦法呀!」
曹休笑道︰「飛帥真會說笑。」宋亮和趙玉也笑了。
他們都認為我在說笑話。
我也只好當作在說笑話,道︰「今天頭一次訓練,我教你們兩個簡單的陣勢。」
我教給他們的是錐形之陣和方形之陣。按現代數學觀點,很簡單,一個三角形,一個四方形。
「錐形之陣前銳後鈍,又稱六士破軍陣,用于騎兵沖鋒陷陣。正常情況下,我軍沖鋒時,敵方必然開弓放箭,阻撓我軍的前進,造成我軍的重大傷亡。在未曾沖至敵軍身前時,我軍將處于被動局面。因此,我們必須使兵種的配備非常合理。在這個錐形陣的兩條斜邊,全部使用長刀兵,馬匹穿馬甲,騎士豎盾牌,以掩護其他兵種的隊友。中間則是長槍兵和少量的弩箭手。」
「至于方形之陣,也叫九曜星陣,用于守御陣地。每陣分為三排,第一排是盾牌手,第二排是弓箭手,第三排則是長槍手。」
說著說著,我的腦海里現出排排閃亮的馬刀和不斷轟隆的炮聲。
唉,可惜沒有炮兵。
「飛帥,錐形之陣為什麼叫六士破軍陣?」曹休的詢問打斷了我的遐思。
我回過神,道︰「哦,這個陣法最關鍵的地方,就在于以六人為一隊,組成一個小陣。三名盾牌手在前,排為一個箭頭形狀的箭尖和兩條側邊,後面或三名長槍手,或兩名長槍手夾一名弩箭手,則成為一排,一名盾牌手後面一個。這個陣中,箭尖那名盾牌手相比之下最危險,因此攻到敵軍近前時,他可能已經傷亡。這時候後面的弩箭手稍稍滯後,準備放箭掩護,兩名長槍手則從中央地區沖殺出去,發揮槍長的優勢,成為戰斗主力軍,盾牌手仍舊在側翼策應。」
眾人全都「哦」地一聲,宋亮久歷戰陣,經驗豐富,當即領會到陣法的妙處,叫道︰「這陣勢真好!可大可小,能攻善守,以後再跟敵人的騎兵殺起來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曹休沉吟道︰「飛帥,那麼方形之陣就是以九人為一隊組成一個小陣,盾牌手、長槍手、弓箭手各三名了?」
我點一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我們今天先演練這兩種陣法。上午是錐形之陣,下午是方形之陣。」看看眾將︰「大家都明白了嗎?」
眾人都大力地點頭。
李齊道︰「真是。飛帥一解說,還真簡單。可從前我們就是想不到。」
宋亮開玩笑道︰「這麼說,李齊跟飛帥的差距也就這麼一點點嘛!」
李齊道︰「宋亮,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笑道︰「一竅難得,任何事情都是如此。宋亮的話也很有道理。」
宋亮忙道︰「飛帥,我只是跟李齊開玩笑的。」
曹休笑道︰「你著什麼急啊?飛帥也是跟你開玩笑的。」
我道︰「好了,吹號!開始操演陣法。」
眾將神色立刻變得肅穆起來。趙玉手一招,幾名號兵騎在馬上,一齊用力,嗚嗚嗚地猛然用力吹奏起來。
陣法訓練的艱苦程度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一天下來,我頭也暈,嗓也嘶,胳膊大腿全都疼,鼻子里盡是黃沙浮土。清洗半天,又打坐了近半個時辰,精力才勉強恢復一些。典滿親自端來飯菜,還悄悄弄來一壺上好的米酒,我吃飽喝足,終于長長吁了口大氣,精神起來。
典滿道︰「飛帥,你別這麼拼命。這陣法這麼難,哪能是一天兩天能訓練成功的?」
我心想︰「我哪兒知道這麼麻煩?」道︰「指揮這兩種陣法的旗語你和宋亮一人學會了一種,明天你們倆多賣些力氣,我就省心了。」
典滿恭恭敬敬道︰「是。飛帥就是高明,竟能想出這種最簡單的方法操練陣法。」
我得意洋洋,很為自己的聰明能干驕傲。旗語呢,當然不是我創造的,其實我也根本不懂什麼旗語。只不過咱眨眨眼就想到了幾種指揮進攻、圍逼、增援、防守的用旗姿勢,而且實際一試,效果顯著,那就是我才能的體現了。不過,我得承認,宋亮和典滿在陣法上的天賦可能更勝我一籌。宋亮試驗指揮那方形之陣時,旗幟變化多端,又增加出許多品種,諸如中軍佯敗,兩側翼包抄、左軍與右軍迅速換位,迷惑敵軍以及盾牌手、長槍手、弩箭手如何精確配合作戰等等節目,看得我眼花繚亂,驚詫不已。典滿的才能則顯示在進攻的錐形陣上,花樣翻新之快,與宋亮的方形陣是各有千秋,難分伯仲。
看來真有某種人生來就是為了某項事業而活的!
我忽然想起了古代不知哪位賢人的哲言,心想︰「估計他那時的處境和我差不了多少。」
典滿敬上一杯水,嘿嘿兩聲,道︰「飛帥,小滿想跟你學陣法,你肯不肯收我?」
我腦袋又痛起來,道︰「這個,這兩天士兵對陣法不熟悉,指揮起來你會很辛苦。等再過些日子再說。」先使緩兵之計。
典滿很容易滿足,聞言連聲稱是,喜悅不已。
我忽然想起個事,眼下正好只有我們倆在帳里,便問他︰「小滿,我一直忘了問你,我賞給你的東西,你怎麼不肯要?是不是見趙玉多些,你不滿意?」
典滿急忙搖頭擺手︰「飛帥你想歪了,我怎會不滿意?」
我道︰「那你把那兩個美人還給丞相干什麼?」
典滿低下頭,不吭聲。
我疑惑道︰「你不會跟玉兒一樣,不太懂男女間的事吧?」心想︰「我是你長輩,又情如兄弟一般,你要不懂也不要緊,我可以傳授你一些現代性知識,比你們這時代的房中術強多了。」
典滿的大黑臉憋得幾乎全成紫色了,就是不肯說話。
我慢慢誘導︰「不懂不要緊,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不懂可以學,我可以教你,就像你跟我學戟法,學陣法一樣嘛!」
听到這里,典滿忽然「噗 」一聲,伏著身子趴在地上就大笑起來。
我心想︰「古人就是愚昧落後,連典滿這種勇士也覺得男女這種事不能提。唉,既然你不信我,那是你自己坐失良機,以後再求我,我也不來教你了。」
典滿笑了一陣,直起身體,見我臉色有點悻悻然,忙道︰「飛帥,小滿也是男人,怎麼會不喜歡女人?只是我姑姑從小就告誡我,不許我沾染。小滿不敢違抗,所以才做出這種讓飛帥不悅的事情。」
我道︰「你姑姑?你姑姑是……」忽然想了起來,典滿說過,他是有個姑姑,也就是典韋的妹妹,我還救過她,好像叫韋帆,忙道︰「你姑姑她為什麼不許你沾染?」
典滿低聲道︰「姑姑說,我父親當年就是因為女人才喪命的。」
我心想︰「不對啊,典韋在宛城與張繡作戰時陣亡,那是為了保護曹操呀!最多是他不該喝多了酒,腦子不夠清醒,怎麼跟女人扯上關系了?難道又是歷史沒記載下來的花邊新聞?」忽然一醒︰「對了,確實跟女人有關。只不過跟女人有關的是曹操。就因為曹操那家伙男人本能太強烈,一晚上都耐不住,人家張繡都投降了,他卻去跟他寡居的嬸母皺氏勾勾搭搭,生生又把張繡給激反了。」道︰「你姑姑的話雖然有道理,但你是典家唯一的男丁,總不能一輩子打光棍,讓你們典家絕後罷?」
典滿囁嚅半晌,道︰「其實……其實……我……我不是……」
我道︰「我知道你不是不想女人。這世界上不想女人的男人,根本沒有。得了,有機會我見到你姑姑,我跟她說說。」
典滿喜道︰「飛帥是我姑姑的救命恩人,你要說句話,姑姑一定不會駁你面子的。」
我道︰「看你高興的?怎麼,真是很想啊?可是……」我感到為難,十個美女,三個給了趙玉,兩個被你送還給了曹操,還有五個,李齊、宋亮、公孫箭、劉大、劉二,正好一人一個,都分完了。「要不,我去跟趙玉說說,他反正也不太明白,不如叫他讓你一個?」
典滿連著搖手,叫道︰「不行,不行!飛帥,我先回去睡覺去了。」從地上爬起來,急急忙忙逃出帳去。
我哈哈一笑,心情大感舒暢。過去只顧著采訪、寫書,周圍又沒有什麼談得來的朋友,除了偶爾跟韋巧巧聊上幾句女人,哪里有過這麼過癮的胡說閑扯?
大腦太興奮,一時睡不著,索性取出那卷陣圖,研究起來。
只看了一會兒,精神就恍惚起來,圖上的線條晃來晃去,腦子怎麼也不能再讀明白那些字句簡單卻深奧無比的古文解說。嘆口氣,畢竟不是這塊料,再讀也沒用。收起陣圖,仰面躺下,心里微微發愁︰「這頭一關算勉強過去,可下面的陣法怎麼辦?總不能老練這種簡單的陣法啊,那樣的話曹操豈不要生疑心,認為我是不是在敷衍他?」隨手一模,卻模到懷里那卷《秋風掃》的內功心法,心弦猛然一顫︰「阿櫻,我怎麼把阿櫻給忘記了?」一骨碌坐起來,大腦又一次清醒︰「我今天一整天都沒有想起阿櫻,一點都沒想起。阿櫻待我一片真情,為什麼我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我真是那種不想女人的男人?」
不想女人的的男人其實確實有,那都是些變態男人,像同性戀者、自戀狂者之類。我不會也是這種人吧?
我慢慢從懷里取出《秋風掃》的白絹,慢慢展開來。
騎兵陣法不比步兵,看似簡單的錐形之陣和方形之陣,整整花了兩個月,才初見成效。我不禁感慨︰「古人為了一場戰爭所花費的人力物力,實在遠比表面看去驚人得多。」轉念一想︰「任何時代的戰爭不都是這樣嗎?哪一次大戰爭不是把國家窮回去五十年?」
這兩個月比較平靜,戰事無多,偶爾許會悄悄到我的營中來飲酒。因為曹休和典滿總能弄到好酒,而且他和我們一伙很對脾氣,所以每次都喝得很高興。當然,我吩咐曹休和典滿,盡量別把許再灌醉。期間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四月二十七日那天。關羽謝絕了曹操全心全意地竭力挽留,終于還是離開了曹營,尋兄去了。臨行前還專門來虎豹營向我辭行。我十分高興,這說明他已經真正把我當做朋友了。順理成章地,我回贈了他幾句︰「關將軍,河北虎狼之地,將軍切需慎行。听說劉皇叔已離開河北,來到河南。如果我猜測不錯,皇叔近日將赴汝南古城芒碭山(今河南永城東北)和張飛將軍匯合,最好將軍不要渡過黃河,先探清皇叔去向,直接南下趕去芒碭山,兄弟便可以團聚。」關羽听說張飛還在世上,大喜,稱謝而去。次日離開曹營,果然沒有北上過黃河,而是沿著東南方向而去。
還有一個消息是今天上午得到的。今天是六月十九日,汝南戰線的探子非常沮喪地飛馬來報,汝南一帶的龔都叛軍十分猖獗,大將曹洪與之糾纏了近半年,非但沒有打垮對方,反而時有敗績。最近更發生曹洪部將前軍司馬王立因貪功心切,追擊敗敵,結果中了埋伏,折損五百多人,王立本人也被亂箭射死的不幸事件。
得到消息時我正在監督虎豹騎的陣法訓練。典滿、趙玉等人听到這情況,紛紛鼓動我,要我向丞相請戰,前去汝南平叛。我知道這倆小子閑了這些日子,手又癢癢了。我也很想去汝南,不過原因多多少少有點不同。
我想去把劉備干掉。
我和曹休商量,曹休想了一想,道︰「飛帥,據我看這件事非同小可。黃巾僅兩千余眾,洪叔手下有五千兵馬,還有李典將軍相助,兵不謂不精,將亦非不勇,竟然還屢屢吃敗仗,其中恐怕別有緣故。汝南郡在許都之側,汝南不寧,我們的根基都會動搖。所以我想此次非我們虎豹騎出動不可了。我們不必請戰,主公一定會派人來招飛帥。但我軍目前大敵乃是河北袁紹,虎豹騎如何使用,主公定會垂詢飛帥,還請飛帥事先想好應對之策。」
我看看他,心中暗暗佩服︰「這家伙,想得倒很周到細密。」點點頭,讓典滿、趙玉自去督促本部軍馬,勿得多言。
趕走了這兩個搗亂鬼,我低頭沉思︰「史料記載,曹洪雖然比不上夏侯兄弟和他大哥曹仁,但也算得一員勇將,李典更是個佐主奇才,小心謹慎,很少出錯。這兩人聯手,那龔都不過籍籍無名之輩,怎麼能連續佔據上風?」轉頭問曹休︰「阿休,曹洪將軍連敗,你覺得可能是什麼原因?」
曹休跟在我身後,分析道︰「我看和汝南守將劉闢有關。」
我道︰「劉闢?」
曹休道︰「劉闢和龔都原來都是潁川黃巾賊軍的大首領,五年前,劉闢與龔都因意見不合決裂,率軍投順主公,奉命鎮守汝南。他雖然投降我軍,但卻仍舊放縱龔都在這一帶騷擾掠奪。這次洪叔征剿龔都黃巾,劉闢表面配合,其實是坐觀成敗,在糧草輜重方面對洪叔根本沒有一點支持。」
我道︰「這種人為何不及早撤換?」
曹休道︰「劉闢在當地勢力很大,主公一直想利用他的影響穩定汝南局勢,安撫汝南地方的豪強。而且我們現在面臨袁軍這個巨大威脅,汝南方面根本沒有太多的力量顧及,暫時不宜驚動劉闢。」
我道︰「依你看,劉闢有沒有可能和龔都暗中勾結?」
曹休道︰「這很難說。但表面上,我們還沒有任何確鑿證據。」
我唔地一聲,意識到汝南情況的復雜性。
曹休道︰「汝南雖亂,但如果飛帥引軍前往,定能一舉平復。」
我睨他一眼,道︰「你這麼拍我馬屁,你洪叔听了,一定很不高興吧?」
曹休道︰「我只是實話實說。飛帥用兵神出鬼沒,變化多端。我仔細研究飛帥在白馬斬顏良文丑時的戰術,奇招迭出,實在令人驚嘆,相信除主公之外,我軍沒有一位將領能與飛帥匹敵。」
我盯著他,道︰「阿休,你我相識也有幾個月了,你平時不是這麼喜歡說笑話啊!是不是你也想去汝南?」
曹休臉上忽然一紅,道︰「我早知道瞞不過飛帥的。」
我心想︰「建功立業,封妻蔭子,不論任何時代,這都是每個有志氣的男兒想拼命去追求的,也沒什麼不好!」道︰「你這麼有志氣,我一定幫你。」
曹休大喜,道︰「多謝飛帥。」輕輕貼近我身邊,低聲道︰「阿櫻想見你。」
我一個旋身,轉了過來,道︰「阿櫻?她在什麼地方?」
曹休道︰「夏侯叔父不願意她四處亂跑,不許她離開自己的營帳。不過她現在已經偷偷到了我的營中。」
我大吃一驚。曹營眾將之中,夏侯淵為人性如烈火,最是暴躁。如果讓他知道這件事,我和曹休都有麻煩。
「你怎麼能讓她到你的營地去?」
「飛帥,我有什麼辦法?阿櫻的脾氣你也知道,想怎麼干就怎麼干。她原來是想直接到你的大營去,正好在大營門口踫上我,讓我給攔住了。」
「沒有別人知道?」
「飛帥放心,我已讓她改扮成我的別部司馬,有自己專門的帳篷,我又派了親衛守在帳門口,不會有人知道的。」
我低下頭,心想︰「這丫頭的膽子也太大了。可那天你為什麼又那麼急著走呢?」
「嗯,那好吧!先讓她在你那里呆幾天。」
「呆幾天?」曹休苦笑,「飛帥,阿櫻說了,你如果今天不去看她,她明天就要闖你的帥帳了。」
我道︰「是麼?」心中忽然溫情滋蔓,無法抑制。
「好,晚上我去找她。」
曹休四處看看,忽道︰「飛帥,嘿嘿!我有一點請求。」
我看看他,警惕道︰「你還有什麼事?」
曹休壓低聲音道︰「飛帥,你跟阿櫻的事,我們幾個都挺佩服。宋亮、李齊他們一直在說,這真是能者無所不能,連阿櫻這麼厲害的姑娘,也臣服在飛帥腳下,不知飛帥用的是什麼絕招?飛帥,有時間,請你給我們傳授幾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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