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門熟路,夏侯淵在前帶路,絲毫不肯耽誤,進了城里還是走馬穿巷,一路小跑,估計縣衙的差役見了這群大兵,也不敢過來問話。
黃忠親手抱著昏睡中的趙玉,他的戰馬就跟在我的左側身後。看他小心翼翼的守護模樣,估計趙玉在他心里,就跟自己的兒子差不多。
這段感情是如何產生的?
偶爾回頭看去,昏暗的天s 之中,依然可以發現,趙玉面s 泛著異常的紅暈。
這是毒素漸漸控制不住,開始侵奪血脈,激動穴位了。
時間不多了。
一直到了司隸府門口,于禁才松了口氣,說道︰「還好,現在許縣不是滿伯寧當家了。」
曹仁笑道︰「前r 宛城時,滿伯寧也在妙才屬下听令。如果是他在,不知妙才當如何面對?」
夏侯淵哼了一聲,翻身下馬,模模戰馬脖項,應道︰「如果滿寵要來嗦,老子……就把子孝你丟過去堵住他的馬腿。」
于禁拍手道︰「此計大妙!縱然是滿伯寧,見到當街橫行的卻是一貫奉公守法的曹大將軍,肯定驚奇萬分,欣喜若狂之下,須得再三問個明白。我們就可趁機跑掉了。」
曹仁笑罵道︰「呸!你們兩個殺才想的好事。其實,把于文則丟出去,效果肯定比我好。」
听到三個長輩互相擠兌,阿櫻咯咯直笑。
我也暗暗好笑,翻身下馬,想道︰「曹仁嚴以律己,聞名天下,于禁堅毅沉穩,最號公正,倒不知誰更能讓號稱‘鐵面’的滿寵動容。」
回頭要接黃忠手里的趙玉。卻見黃忠兩腳一點馬鐙,內氣提升,身體已自馬鞍上浮起數寸,跨腿。轉身。躍下,再一刻,已經穩穩站在我的面前,趙玉的身體連晃都沒晃一下。
「噗!」黃忠的戰馬動也不動,只輕輕打個噴鼻。
「不愧是武林大高手!」我暗贊一聲。
像黃忠這樣的武學宗師,要學騎術跟玩兒似的,基礎實在太厚了。他一練近兩年,乃是j ng益求j ng的態度,看他現在和坐騎的配合,簡直一點兒不弱于北方最j ng銳的騎士。
曹仁和于禁的目光,立刻掃視過來,不過二人都是有城府的人。卻都沒說什麼。
就听夏侯淵一聲干咳︰「好了,都趕緊進去吧。」
幾人說歸說,動作卻始終未停,停騎下馬丟韁繩,甩開大步奔里去。還好左近的都是彪悍武將出身,就連阿櫻也是一身功夫未丟,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已經漸次來至正堂之前。
堂前是寬敞的庭院。許褚就站在大院正zh ngy ng等著。看他雙手叉腰,氣壯如牛的模樣。功夫應該又有j ng進。
他身後有個小馬扎(胡床),坐著一個不知年齡的老者,披著一件長大的黑s 外袍,大概是許褚自己的備用朝服,面s 紅潤,額鼓口闊,一副長壽之相。
看見他第一面,我莫名的就知道,他就是華佗。
若非他內里的衣衫襤褸,單看面s 神氣,和張機足有七八分神似。
神醫都是這樣讓人一見喜樂忘憂,再見自慚形愧的嗎?
就算是剛從監獄里出來的囚犯華佗,也是這麼令人印象深刻。
我無聲景仰的時候,許褚已經叫道︰「華先生說了,他只管病人,患者放下,你們其他人自去別地閑扯,不得圍觀。」
阿櫻道︰「那爹爹,你們和阿飛去虎隱居吧。」
夏侯淵和曹仁對視一眼,于禁在側也點點頭。
我向華佗深深一揖,卻沒答話。此刻院子里人實在太多,也不方便攀談,只希望他能盡心救治趙玉。
華佗目光轉動,瞅了我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那似乎是主治醫生對病患家屬的一種正常撫慰,眼神中帶著十足的自信果敢和親切同情。
這使我胸中一直橫亙的那口氣松散了許多,心慢慢定了下來。
真是神醫威名,鬼君退避!
我又拱了拱手,表示對他安慰的謝意,看看黃忠,示意他一道留下伺候。
黃忠猶豫了一下,方才應諾。大概是想起夏侯淵是我老丈人,別人不知如何,他肯定是不會有害我之意的。
夏侯淵道︰「那好,阿飛,我們走吧。這里的事,交給阿櫻就可以了。許將軍,你不一起來嗎?」
許褚大叫︰「當然要去,好久沒見阿飛兄弟了,正好試試,他現在當了大將軍,功夫有沒有落下。」搶步過來,猛拍我肩膀。
我肩膀一沉,閃過他這一拍,笑道︰「你這麼拍我可受不了,看你樣子倒是又有進步了?」
曹仁道︰「這家伙在曹公身側,事少心專,閑著就練功,比我們都享福。」
許褚道︰「曹大,俺知道,你這是嫉妒!」
曹仁又是一陣笑罵。
臨走前,最後一次回頭望去,之間一襲雪白的病床已經鋪好,趙玉平躺在上面,華佗輕出三指,按捻他左手的腕脈。捏完左腕又捏右腕,面s 平靜,不見悲喜。
阿櫻正指揮一些僕役,在搭建一個大帳篷,據說是因為傷患不能見風。
黃忠遠遠站在一旁,靜靜看著。
「阿飛你放心吧,華先生要醫誰,想死都死不了。小趙玉吉人天相,這種小傷難不了他。」許褚親熱摟住我肩背。
他說的我也都知道,趙玉身體底子極健,這次的毒x ng雖然有點詭異,但有華佗這天字號的大神醫在,怎麼也不會化解不了。
不過關心則亂,沒徹底看到活蹦亂跳的趙玉站在我面前,心里胡思亂想是免不了的。
其他幾人也都各自勸慰幾句,大家都是見慣生死血腥場面的名將,自然都理解我現在的心理,說話很實在。
自然,這種說話也不耽誤大家一道向後面專門招待貴客的虎隱居走去。
到了虎隱居,略微生出幾絲懷舊心理,隨即,我就把心思完全整理過來。
「子孝將軍,你不是在河內前線。怎麼回到許都了?」
曹仁笑道︰「阿飛。你叫我子孝便好,這將軍二字,提也休提。」
夏侯淵和于禁一起笑了起來,許褚更是說道︰「阿飛你都是大將軍了,稱我們幾個將軍,這是寒磣我們啊!」
曹仁年齡比我大得幾歲,但若從阿櫻這頭算輩分。說起來是我叔叔級別的長輩。我既不便如此稱呼,便只好敬稱。不過想想,我現在掛著鎮軍大將軍的銘牌,雖然大半屬于建安帝私相封賜,但畢竟曹相爺已經完全承認了,那就是名副其實的大將軍。
我微微有點尷尬。瞬即想到身為荊襄諸郡之主,起碼的體面是要維護的,便自動在腦子里刪除掉這種不良情緒,微笑︰「是我錯了,子孝,河北局勢如何?」
曹仁道︰「河內那邊,我們已經完全站穩腳跟,而且近期黑山軍的攻勢遠不如上個月凶猛。文謙一人在。已足夠。」他和樂進在黃河北岸各居一寨,呈犄角之勢。合力防御曹氏軍團的最前線。
「嗯,河北幾家聯合,其實也不甚和睦,這是開始內訌了。」我知道,這是張燕被袁紹擒拿的後遺癥發作了。
「那文則呢?」我一笑,看向于禁。
「洛陽一線,敵軍已然退去。」于禁是洛陽守將,說話也很簡潔。
真金自己都溜去長安面見馬騰,洛陽當然就沒人理會了。縱然有些貓三狗四,也不可能放在于將軍的眼里。
最後,我看向夏侯淵。
「外舅,你回來的很快啊!」
漢末那時候稱岳父為外舅。雖然平r 心里提起夏侯淵都是老丈人如何如何,那都是背著扯淡,上不得此時台面。
而且,別人可以不在意稱呼,當真泰山老大人坐在眼前,如果我再胡叫一聲妙才公之類,恐怕出門就會被阿櫻暴打一頓吧。
夏侯淵瞥我一眼,微一遲疑,竟然沒有說話。
許褚道︰「我說,你們都別藏著掖著好不好?明明是有求于阿飛,還這麼曲曲拐彎,那還聊個什麼勁兒!」
夏侯淵重重地點點頭︰「我是受了主公密令,解了宛城之圍,便星夜趕回來的。子孝、文則也大都如是。」
我心想︰「果然。」
一回許都就能見到三個各有重要職責的封疆大吏,怎麼想都不對勁,現在又不是外部環境多緩和的時候。
看來,如果不是曹洪身負重傷不得挪移,而夏侯惇又被困下邳城中,也許,被召回的,就不僅僅是這三位心月復將領了。
「丞相何在?」這一句,才是我見到他們之後,真正想要質詢的。
幾人面面相覷,然後還是夏侯淵說道︰「主公病重……」
短短四個字,已完全說明問題。
曹c o病重?
我腦子仿佛被重重一擊,這個時候?
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生病,還很嚴重?
我愣了足足三秒鐘,才順口問道︰「什麼病?」我沒發覺,自己嗓子都有些嘶啞了。話一出口,自己也嚇了一跳。
夏侯淵深吸了一口長氣,看向許褚。
許褚道︰「主公最近一個月,頭風突然發作,一疼起來就像要裂開一樣,而且經常心慌眩暈,實在痛苦不堪,到最後,幾乎都不認識我們了。時而清醒,時而昏睡。」
曹仁沉著面孔,補充說道︰「上個月,下邳城遣使突圍求救,袁軍擊殺了使者,將首級送至許昌,主公一見,當即頭痛發作。」
「那位使者……」
「便是我的族弟夏侯恩,當時隨侍家兄身側,同在下邳。」夏侯淵回答道。
原來是「負劍童子」夏侯恩,年紀輕輕的,想不到這時候就掛了。
我松了口氣,好在不是我舅子中的一個。
曹c o看到夏侯恩的人頭,自然而然就想起在下邳城里苦熬的夏侯惇、曹純等各大心月復部屬,一時情緒失控,舊疾復發,簡直順理成章之極。
「為何不抓緊醫治?」我回頭向門口望一眼,華佗那是治頭風的高手啊!
許褚苦笑︰「本來是華先生治的,但主公不耐每天施針服藥,詢問可有根治之法。華先生說須得用利斧,剖開頭顱,取出風涎,因此觸怒了主公。」
「原來華佗下獄,卻是因為這個?」我心想︰「華佗x ng子太直了,實在太不懂說話。這時代的人不懂大型外科顱腦手術,你跟曹c o說要用利斧砍開他的腦袋,那不是尋死麼?」
「嗯,曹子桓中毒,我們都知道肯定不是華先生所為,不過,主公也就是找個由頭,誰說都不听。」曹仁有點郁悶地說道。
「是啊,連荀令君求情都沒用。」許褚插句嘴。
于禁和夏侯淵都是面帶苦笑。
看來他們幾個,都是覺得曹c o這事有點做的過分了,只不過于禁向來話少,夏侯淵乃是曹c o嫡親族弟,態度略微委婉隱晦一些。
也難怪,這時代戰亂頻乃,疾病繁多,良醫卻極其稀缺,有個華佗這樣的神醫坐鎮許都,無論文臣武將,心里都會多些底氣。
這怎麼辦?這次來許,我必須見的人,頭一個就是曹c o。不見他,什麼事都解決不了。可是他病成這個樣子,能跟他商量正經事嗎?
荀衍所說許昌發生的一些刺激到荀彧的事,此應為其中之一吧?
夏侯淵問道︰「阿飛,你這次來,可有什麼大事?」
我點頭︰「我打算去徐州一趟,畢竟,好多親近朋友在那里,實在不放心。另外,我襄陽第二批援軍已整軍將行,大約有水軍一萬五千眾。」加上我親自帶來的數千騎兵,按這時代翻番還要拐一彎的習慣,也可號稱五萬大軍了。
「好兄弟!」許褚提高嗓門,立刻嚷了一句。
其余幾個互相看看,人人面露喜s 。
若得襄陽全力協助,擊退河北聯軍並非妄想,甚至可以考慮就此反攻倒算。
「算我一個。」曹仁表態道,「老子早想去東線,見識見識袁紹的突騎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仗著人多嘛!」
這話有點罵架的意味了。袁軍在東線佔據主動,那是有很高超的戰術指揮的,可不僅僅是兵眾箭長。
夏侯淵道︰「子孝你恐怕去不了,這里能陪阿飛一起去的,恐怕也就是我了。」
曹仁翻個白眼︰「知道,主公還是最看重你。」
用將當用長!遠途奔襲,破城滅國,夏侯淵怎麼也是號稱飛將軍的,自然不是曹仁這善守的鐵壁將軍可比。
夏侯淵忍不住咳嗽兩聲。
于禁道︰「兩位將軍,咱們來到飛帥這虎隱居,可不是為了爭奪誰陪他去徐州的吧?」
三人一听,頓時臉s 一正。
「他們幾個來找我,原來另有要事?」我愣了一下,事先可沒想到這種意外。原本想,局面艱難,所以曹c o特別給面子,專門讓幾位首領大將來迎接我。原來卻是別有心思。
什麼事這麼神秘?
屋里忽然靜默下來。
片刻之後,許褚咬咬牙,當先說道︰「我只說我知道的,據說,尚書台現在似乎有些不穩當。」
于禁皺眉︰「荀令君也壓不下來?」
許褚想了想,沉凝地點了點頭︰「恐怕有些麻煩。」
于禁臉s 有點變了。尚書令荀彧都控制不了的麻煩,那一定不是小麻煩。
曹仁和夏侯淵交換一個眼s ,意味不明。
作為曹氏政權的文職zh ngf ,以前尚書台也處理過不少軍政內部的麻煩,充分顯示出運轉高效、強大得力的特x ng。但是這一次,尚書台自己出了岔子,眾人的感覺,就有點兒微妙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