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龍!?
望著那條巨大的青龍在滿天烏雲間飛來舞去,須飄麟閃,見首不見尾,攪得雲翻霧滾,整個金陵都陷入震驚之中!百姓們的顫巍驚叫,伴著雷電交加,響徹于天地之間!
誰在呼喚龍神興風作雨!?各家觀廟寺院的修士們也全部被驚動,無論什麼山什麼門,他們紛紛抬頭望天,同樣愕然,哪位高人來了金陵?可這股龐大的神魂力量,分明是從城中冶城山那邊沖起的,又遙遙看見火光,難道是失火救火……就憑朝天宮幾個人……?
一直在冶山附近酒樓上看熱鬧的李修斌看得發呆,他今晚故意在這里過節,正是預先知道了朝天宮會有這場大火。
這並不是他的主使,只因他都叫不動這幫狠人,他們卻是南疆一支巫祝派祖庭「羅摩宗」的門人,首領一人名叫「薩奚」,是阮巫棍的親生大哥,實力地位都厲害得多。
前些日子,薩奚一行十幾人找上了他,詢問其弟的下落,他就說阮巫棍被謝靈運殺害了,薩奚怒不可遏,便要帶人去上門尋仇,一為報仇,二是不容羅摩宗的威名在中原蒙塵受辱。
他自然樂見其成,就把朝天宮的情況一一告知,薩奚知道後就生出毒計,要將朝天宮一舉滅門。結果現在,大火是燒起來了,但……這條青龍是什麼啊!
又是謝靈運?李修斌恨懣橫生,頓時引起了一陣傷勢未愈的猛烈咳嗽,他安慰自己地硬笑,薩奚是羅摩宗的鬼主,還有一大群隨從,大概又得了神樂觀的暗中相助,那麼勢大,一定成事的……
與此同時,田成子白眉緊皺,南陽師徒竟然還有著這般手段,那幫南疆人會不會……
「關帝聞吾,漢水暴漲,天予不取,反為之災,時不可失,水淹七軍!」
冶城山山頂上,謝靈運正仰頭對著那雲天青龍大喊,手上的七星寶劍在揮舞之間,一股股的力量奔涌而去,他渾身再次顫抖不已,瘋狂般嘶聲祈天叫著︰「關帝關帝,時機已至,水淹七軍,大破賊子!」
突然間,他身前的木桌法壇不堪重負地整張爆裂散開,然而沒有中斷祈雨大陣,門畫等諸多法寶依然浮定于空中,爆裂反而就像打了一聲響雷,轟——
師徒五人的神光再度大盛,大陣的合一光柱比剛才又壯大了幾圈,耀遍了金陵一帶!
「吼轟!吼轟!」雲端的青龍旋即變得怒目睜眉,連連地咆哮長吟,它的鋒利龍爪撕裂著周圍雲團,驟然張大龍口,噴出幾道青藍色閃電,劈了下去地面,每一道閃電都劈中了不同的一條河,外秦淮河、滁河、長江!
一擊之下,三條江河立時都起了大風大浪,波濤洶涌,激出驚駭人心的轟轟浪聲,仿佛瞬間發洪決堤一般——
青龍又咆哮了幾聲,龍爪一提,三條江河突然好像都被水龍卷侵襲,各自的波浪中旋轉起了一道巨大水柱直沖上天,三道水柱竟然又凌空傾斜地連接為一體。
北邊滁河,西南邊長江,東南邊秦淮河,一個三角形,形成了一條廣袤寬浩的天河!
這條奔騰不止的天河橫在金陵城上空,無法斗量的河水就橫在那里,每座山、每條街道、每棟房屋、每個人的頭上!
狂風雷電間,那條青龍在環繞著天河竄來竄去,似乎在翻浪弄雲——
從瀝噠到嘩嘩,斗大的雨點紛紛落下,眨眼間其勢就變得傾盆如注,就在這重九之日,萬民祭灶君拜火神的香火仍未熄滅,金陵城卻下起了大暴雨!
前所未見的大暴雨,水從何來?天河之水!
又是一息,又是一變!激蕩的天河水隆隆地往金陵城淹灌而下,當中又尤其沖向治城山!
「啊啊!」、「走啊!」金陵百姓們驚慌尖叫不已,想不明白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忽然天象劇變?他們攜老拖幼的躲回屋內,又張頭探腦地望著外面的神異景象;登高的人們能躲就躲,無處可躲也匍匐下來,不敢與天威對抗……
看著崢嶸清晰的青龍,無數人不約而同的生起一念,難道又是謝道長?
距離得冶城山近的人家都知道,真是謝道長!他們正又驚愕又興奮的指點議論,是朝天宮失火了,肯定是謝道長為救火而引水成雨,不愧是活天君啊,太厲害了!
而得了這無窮無盡的雨水,朝天宮的火勢頓時消停了下去,各座殿堂道院的烈火被悉數澆滅,沒有絲毫的抗衡之力,一時間木頭火苗萎蔫的滋滋聲大作——
「哈哈!」、「太好了!!」道人們都不禁欣喜歡呼,手中的水桶都扔了,又抱頭相擁又鼓掌,山頂的恆寶等人更是喜極而泣,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有人不知道,但真是天佑朝天宮,天佑朝天宮!
一場本來足以覆滅山門的大火,來得迅猛,也被破滅得迅猛,只有景陽閣、景德殿等幾座小殿燒毀嚴重,仍然在冒著黑色濃煙;其它的殿院看上去都沒有多大事兒。
不過如今最需要擔心的是,山門有沒有人員傷亡,以及該如何捉拿那些縱火賊子?
這場祈雨大陣完了嗎?
沒有!山頂上的謝靈運繼續踏步揮劍,嗓子喊得已經沙啞,雨在下,火滅了,但他感覺還有招兒,關帝門畫的那一道牢牢的神力感通分明在說,銀邊門畫有新招!
腦海里驟然閃過關帝廟正中三尊雕像的畫面,中間是撫髯讀書的關帝聖君,右邊是年輕俊朗的關平太子,左邊是……是了,是了,是那個赤膽忠心的人物……
他想通了什麼,繼而毫不猶豫地神念發令,使出了銀邊門畫的新招!
「誰人替吾下水擒拿龐德賊子!?」
他話聲剛落,全城百姓們就听見了一陣陣激昂的沙場聲響由遠而近,咚咚的戰鼓聲、嗚嗚的號角聲、無懼的喊殺聲,匯成了一曲讓人熱血沸騰的樂章,從天上傳來——
只見天河之中,飛舞著的青龍忽然不見了首尾,卻隱約出現了些將領兵士的身影,他們竟不是乘坐著竹筏船只,而是策馬踏江而來,旌旗蔽空、萬馬爭奔,向著冶城山馳騁涌去!
那些登高眼尖的修士看得清楚,軍隊為首一人,黑面虯髯、魁梧雄壯,身著紅袍鎧甲,騎著一頭赤色高馬,頭戴一頂黃色圓笠帽,帽頂飄著一束黃巾布帶,手上拿著一把巨大的牛頭偃月刀……
這個漢子正是太平道黃巾賊出身、後來跟隨關公作副將,忠心不二替他牽馬扛刀、後在水淹七軍一戰里于水中生擒敵將龐德、又在關公父子敗走麥城被殺後自刎盡忠的,立在關帝聖君左邊的「周大將軍」,周倉!
「殺曹賊,捉龐德——」
喊殺聲越來越近,頓時之間,騎兵們從天河的四面八方奔下,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矯健的身影,躍落到了冶城山的各處,山腳山腰山頂比比皆是,馬蹄揚塵、征鼙震地,竟然和實質一般無二!
別說不明所以的道人們,看到這千軍萬馬的降臨,山頂上的恆寶、純兒等眾人一樣呆住,祈雨還可以這樣嗎?「他們是什麼啊?」、「應該是公子請來的天兵天將吧!」
通經明典的博佑師叔也解釋不了,只有長生的豬目里滿是追憶羨慕,這一把,還真威風啊,客小子居然還敢誆它的釘鈀用,他到底藏了多少無上法寶啊……
「哇啊!」、「天將神兵!」金陵老百姓的驚呼聲更甚,謝道長果真是關帝轉世嗎?!
李修斌臉色蒼白了;田成子的神情則越發漠然,剛剛還幸災樂禍的神樂觀門人們啞了……
「不要走了龐德賊子!」謝靈運揮動寶劍,大喊大叫地驅使著軍士們——
這是他剛領悟到的銀邊門畫新有的威能,不是以自己的神魂觀想為關帝,而是單以神力召喚出周大將軍。
當然此周倉並非真的神仙下凡,是因為門畫吞噬過皮肉精血,又能以神力化真氣、真氣化形軀,就像撒豆成兵之法,這些兵馬暫時都是可虛體可實體,雖然過後又會化回神力返歸門畫,但是現在,威勢驚人,而且誰敢說與仙界的周倉沒有一絲感通聯系?
本來以他目前的性命修為,盡管門畫升了級,卻是斷然不夠能力使出這招的,也不知什麼境界才行;可如今師徒五人合力,足矣!
不過門畫里的浩氣正倒水般迅速地消耗著,估計維持不了兩刻鐘就會用完,所以捉賊要快!
「殺啊!!」暴雨依舊,周倉帶領著軍士們在漫了大水的山上策馬奔馳,在各座殿堂道院間搜尋賊人,叫殺聲隆隆滾滾——
對于朝天宮道人們,騎兵直奔而過,就算不小心發生踫撞,也只是穿透而去的虛體,毫發不傷,沒什麼好怕的;然而對于那些縱火賊人,膽戰心驚!
「曹賊,哪里跑!」、「于禁、龐德,納命來!!」
「殺來了!」、「鬼主,我們怎麼辦啊!?」見勢不對的羅摩宗巫人們早一步就聚到了景德殿外,急成一團,眼見兵將們四面殺來,有要往山上跑去,有要往山下逃竄。情報不是說朝天宮是個廢物窩嗎?連最強的謝靈運也跟阮覡差不多嗎,現在這叫什麼?
他們都身著一套黑色夜行衣,發式怪異,多穿有耳環鼻環唇環等物,更臉有刺青,渾身流露著一股詭異陰森。
「你們吵個鳥,他們有天兵,我們也有鬼兵。」中間首領模樣的中年男人目光冷冷,猛地一拍掛在腰間的羊皮鼓,跑是跑不了了,只有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