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容楓覺得真的有必要和懷里身體緊繃的像是一張弓的女人,好好的聊一聊,他不是老虎,不吃人的,相反的,他很喜歡她,他會保護她。
看著是睡在床上,眼楮也閉著,暮雪瞳是毫無一點睡意,她哪里敢睡啊。
濃稠的黑暗中,訾容楓率先開口,「愛妃,你難道就沒什麼話要和本王說?」
這聲不習慣的愛妃,听的暮雪瞳又打了哆嗦,「你……你……」她想了想,選擇了一個相對來說比較輕松的話題,「前面幾個未婚妻都怎麼死的?」
「哈哈……」訾容楓輕笑起來,似乎沒想到暮雪瞳會問這個,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回答了她,「第一個,據說是喝水時嗆死的;第二個,據說是去賞花時掉到河里淹死的;第三個……」
這些死因真的是毫無任何新意,暮雪瞳不想繼續听下去,出聲打斷他,「你就沒懷疑過?」就像她那樣始終在懷疑那五個倒霉蛋到底是怎麼死的。
訾容楓用下頜摩挲著她的頭頂,能聞到她發尖的清香,「又不是心愛之人,去懷疑干什麼?」
暮雪瞳一听這話,心里涌出了一個感覺,真是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轉念一想,自己克死了五個,對那五個倒霉鬼不是照樣沒什麼感覺,要說他薄情,豈不是在說她自己。
咬了咬唇角,又說︰「可是我覺得這里面有陰謀,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真的有人克妻克夫的。」
「你要是肯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帶你去見一個人。」訾容楓忽然沒頭沒腦的說出這樣一句話。
暮雪瞳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麼事?什麼人?」
「我要你答應的事很簡單,安安心心的做我的王妃,至于人嘛……」他不動聲色地買起關子,「你肯定會感興趣的。」
……
暮雪瞳再次感嘆,自己果然不是一般的穿越女,人家穿越女新婚之夜會像她這麼折騰嗎?
大半夜的,不洞房,兩個人在空中飛,可憐連累了宋越,放心不下主子,躲在暗處飛著。
輕功真的很了不起,暮雪瞳靠在訾容楓懷里,邊听著他鏗鏘穩健的心跳,邊低頭看地,風馳電掣的感覺,非常美妙。
如果有一天,她靠自己也能飛起來就好了,有機會她一定要找人教一下。
此念頭一出,跟在不遠處的宋越忽然感覺到一陣惡寒,他有種被人算計,即將要倒大霉的預感。
……
太……太黃……太……太暴力了。
暮雪瞳真的沒想到古代的人,還有這麼黃,這麼暴力的一幕,透過一片瓦的地方她看清了屋子里發生的一幕。
只見一個年輕的女人渾身上下,一絲不掛的被人捆在桌子上,她的身邊站著一個男人,男人也很年輕,長得還算不錯,只是臉上流露出的讓他無形中猥瑣了不少,讓人看著有點惡心。
他手里拿著一只蠟燭,不算太粗,也就是一般富貴人家用的那種。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暮雪瞳有點不忍心看下去,隨著那個女人淒厲的尖叫,男人把蠟油滴到她身上的每個部位。
太暴力,太變態了,難道說二十一的**就是由這些古人發明的。
更精彩的還在上演,那個男人顯然不滿足這些,拿起一邊的鞭子對著女人白花花的身體狠狠抽上幾鞭,在女人哭爹喊娘的哀求中,心滿意足地開始月兌自己的褲子。
隨著那個男人手里的動作,暮雪瞳的眼楮瞪的更大了,上輩子雖說也看過那麼幾張片子,可惜都是打馬賽克的;這輩子吧,雖說那事也做過了,把女人最重要的膜也弄丟了,卻沒看清,唯一記得也就只有痛。
訾容楓不樂意了,捏起腳邊的小石頭,就朝屋子里正解著褲腰帶的男人砸去。
「誰?」不管是臉皮多厚實的人,在做這種事時被人發現而且打斷,都是會惱羞成怒,更不要說這個人還是尚書府嬌生慣養,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小公子。
躲在一邊的宋越把暮雪瞳的表情,清清楚楚的盡收眼底,鄙夷之色更濃烈,這個女人啊,真找不出可以形容她的詞語了,再次朝訾容楓看去,看清他的表情,心里更沉悶了。
「是我!」偷窺被人發現,暮雪瞳正要心虛的縮回腦袋,偏偏,訾容楓那家伙很不懂事的接上了話。
听這口氣,他偷窺別人閨房之樂,還有理了。
暮雪瞳覺得自己也算是個好人,這時也該提醒訾容楓不管別人在滴蠟油也好,抽鞭子也好,那都是別人的樂趣,錯在他們,拉了拉他的衣袖,正要開口。
訾容楓反手一拉,已經從衣袖里拿出兩塊錦帕,他替暮雪瞳把臉蒙的就剩兩只眼楮在外面,然後把自己也弄成那樣。
暮雪瞳剛想開口,訾容楓已經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暮雪瞳也算了解他,像他這樣心懷大事的人,不會真的無聊到半夜不睡覺,跑來偷看而且破壞別人。
訾容楓抱著她從屋檐上飛下時,暮雪瞳沒控制住還是湊到他耳邊說了句話,「喂,訾容楓,屋里的那個女人不會是的老相好吧?」
這是她猜到的唯一的一種可能,要不,堂堂王爺真的沒必要三更半夜做這些為人恥的事。
訾容楓手一抖,暮雪瞳差點從他懷里掉下去。
……
房門被人一腳踹開,里面的人像頭激怒中的公牛就沖了出來。
他哪里會是訾容楓的對手,手一揚,他就飛出去好幾米,捂著胸口倒在地上,半天都沒能站起來。
暮雪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理,反正一進屋就抓過一邊的衣服把桌子上的那個果女給蓋了起來,潛意識里,她不想讓訾容楓看到其他女人的身體。
她轉身時,剛才那個婬棍連爬帶滾的跪到訾容楓腿邊,帶著哭腔的哀求,「大俠饒命啊!」
「你是誰?我為什麼要饒了你?」訾容楓玩味似地看著他。
尚書府的小公子何時受到過這樣的委屈,眼楮里包著眼淚,被老爹叮囑的話全部拋到腦後,連聲說︰「我叫裴寶兒,我爹是當今尚書裴子東,你只要肯放了我,你要多少錢,我都讓我爹給你。」
「什麼?」訾容楓還沒開口,一邊的暮雪瞳已經沖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領,唯一露在外面的一雙眼楮放出惡狠狠地冷光,「你再說一遍,你是誰?」
那個倒霉的笨蛋,以為自己爹的名頭把眼前兩個人嚇到了,洋洋得意地一仰頭,「你听清楚了,我爹是當今尚書,我是他最小的,也是最疼愛的……」
兒子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頭上就被人猛敲了好幾下,「你個王八蛋,你不是被人克死了,而且還是被暮雪瞳給嚇死的,怎麼還活著?」
尚書府的小公子被暮雪瞳敲得頭昏腦脹,該說的,不該說的,都一口氣給說了出來,「你傻啊,我爹說了,要是我不裝死,就等著真死吧。」說完後,又開始小聲嘀咕,「你說那個暮雪瞳的死婆娘,自己命那麼硬也就算了,還非要嫁給我干什麼,害的我有家不能回。」
只能躲在這個地方,打些野食吃,要在尚書府里,任他在哪個丫鬟身上滴蠟油也不會鬼叫成這樣,更不會引來眼前這兩個人。
暮雪瞳差點吼出誰要嫁給你了!
訾容楓輕笑出了聲,暮雪瞳臉上掛不住,面子大失,狠狠朝他翻了個白眼,「你笑什麼,和我比,不過半斤八兩!」
「半斤和八兩。」訾容楓嘴角笑意更深了,湊到她耳邊,似情人般小聲呢喃,「的確很配。」
暮雪瞳差點被氣瘋了,又打不過訾容楓,就把所有的怒氣都撒到了尚書大人的小公子身上, 里啪啦一頓暴打,她敢肯定他肯定一個星期下不了床。
看著倒在地上哀嚎不停的尚書府小公子,暮雪瞳還是覺得不解氣,走到那個已經拿衣服勉強遮體的女人身邊,把蠟燭遞給她,「去,他剛才怎麼樣對你的,你就怎麼樣對他。」
那個女人也不是什麼正經家的人,現在又知道了裴寶兒的身份,哪里敢他滴蠟油。
看她猶豫,暮雪瞳徹底失去耐性,一聲厲吼,「你去還是不去?」
「我去。」那個女人接過蠟燭,慢吞吞的走到裴寶兒身邊,顫抖著手把蠟油朝裴寶兒身上滴去。
裴寶兒發出一聲哭爹喊娘似的哀嚎。
按照暮雪瞳的意思要等整支蠟燭都滴完才走,訾容楓卻是蹙著眉頭,也不管她的反對,把她打橫抱起,就回了王府。
……
這一夜,如家奴進宮對周愉兒稟告的那樣,慕容行平的確喝的酩酊大醉。
一回府里,他就把自己關進書房,就連他當初在宮里的授業恩師徐晉之都不敢去敲門。
第二天,當下人進書房打掃時,發現脾氣向來沉穩的二皇子把書房里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在收拾書桌時,看到雪白的宣紙上就只有一個字,「晚」。
……
按照大歷習俗,新婚第二天,訾容楓是要帶著新娶的王妃進宮敬茶,可是時間過去很久了,早該到了新王妃起床洗漱的時間,房門還是緊閉著。
宸郡王府的下人們走路說話都很輕,因為昨晚新王妃的叫聲持續了很久,他們想起現下賭坊里最流行的賭注,心里不由得捏了把汗,千萬不要是新王妃出事了。
宋越是所有人里最淡定的,昨晚的叫聲紫菊也听到了,看時間也不早了,小姐卻還沒起身,心里更是沒譜了。
毫無疑問,她肯定是偏向暮雪瞳的,對訾容楓的印象再好,如果兩個人真的相克,她也希望是自己的小姐安然無恙。
「小姐……」她剛對著房門喊出聲,宋越就像是從天而降似的站在她面前,神色冷峻,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你……你干什麼?」受暮雪瞳的影響,紫菊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張大眼楮瞪著宋越。
宋越反復跟自己說,暮雪瞳已經是自己的女主子,對她的人都要客氣點,但,還是沒控制住,口氣冷而沖,「我不想干什麼,只是不想讓你打擾到王爺和王妃休息。」
「現在都什麼時辰了,今天還要進宮請安,是時候起床了,不然……」紫菊很顯然是被暮尉遲叮囑過,在這個王府里當差,她格外的當心,盡自己的微薄力量盡量不讓小姐受了委屈,雖然現在看起來,她的小姐不給別人受委屈已經很不錯了。
「什麼時候起身?什麼時候去宮里請安,王爺心里自然有數,你著急……」宋越心里也起了壞心,打量了下紫菊,拖長聲調,「那也是干著急!」
「你……」紫菊知道他和自己一樣,肯定是忠心自己的主子,看他氣定神閑的樣子,越發的擔心暮雪瞳。
昨天小姐的叫聲她也听到了,那個淒慘程度,絕對不亞于在殺豬,雖然把自己家小姐的叫聲形容成為殺豬,紫菊還是很貼切的用了。
其實……昨天晚上暮雪瞳之所以叫的那麼淒厲,也是有原因的,那是她故意的。
尖叫絕對不是因為那啥啥事,而是她的手在海扁那個尚書府的小公子時給弄痛了,訾容楓給她上藥,那叫聲,正是在那時發出的。
這一晚,訾容楓沒再為難她,事實上,人家本來也一直沒有為難他,倒是她時不時想給人家一個驚喜,卻是驚大過于喜的驚喜。
起的晚,也是因為她怕出什麼意外,昨晚再怎麼困,也始終睜著眼,到實在熬不下去了,才睡了過去,這就導致今天睡過頭了。
紫菊的聲音傳到耳邊,她倏地下就睜開眼,感覺到有什麼熱呼呼的氣息拂在臉上,她緊著眼楮,慢慢的側過臉看去,這麼一看,七魂當即少了六個,還剩一個搖搖晃晃,抖的心肝都在顫,震愕當場。
這……她的枕邊居然睡著個絕世美男。
慢慢的,記憶回攏到腦子里,心里對枕頭上依然安然沉睡著的美男的好感,驟然將為零。
和大自然很多美好的東西一樣,越是好看,越是有毒,這個男人也是這樣。
訾容楓忽然睜開眼,暮雪瞳想收回目光也來不及了,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那個……我……你……」
訾容楓對著她眨了眨眼,下一秒鐘,沒等暮雪瞳反應過來,她已經溫香暖玉在懷,她低頭看著比自己大出不知道多少的欣長身軀,真是欲哭無淚,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
听到房間里有聲響,紫菊更來精神了,不管宋越怎麼阻攔,還是硬闖進了新房里。
推開房門的瞬間,她的臉紅了,第一個反應,小姐和姑爺這也……太恩愛了吧;第二個反應,自己家的小姐也太彪悍了吧,她居然把姑爺抱在懷里。
……
宸郡王府的下人們看到王爺和王妃都安然無恙,心里都暗暗的舒了口氣,更高興的是賭坊里下的賭翻了二十幾番,這下真的賺大了。
按照規矩,王爺留宿在哪房,就應該是哪房給王爺梳洗穿衣。
現如今王爺府里只有暮雪瞳這麼一位王妃,那麼給王爺更衣綰發就是她的事了。
暮雪瞳拿著精致華貴的衣服,卻像是捧了個燙手的山芋,那表情恨不得把它扔到地上。
訾容楓揮手讓邊上的下人退下後,從她手里拿過衣服徑直穿了起來。
暮雪瞳有點不知道干什麼的站在一邊,反正空著也是空著,不如借機欣賞一下他的身材,令人發指啊,臉長成那樣也就算了,連身材也是毫無任何瑕疵。
不是說這個王爺十五年來都是在荒蕪的漠北嘛,怎麼皮膚會這麼好的,白玉一樣的細膩,當中還有一點點的紅暈。
神啊,暮雪瞳覺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不然腦海里怎麼老強迫自己把眼前的男人和那個伸手不見六指,被她強了的男人重疊到一起。
訾容楓很快就穿好衣服,卻不綰發,看暮雪瞳傻站在邊上,把象牙梳遞給了她。
暮雪瞳怔住了,看著那把梳子,傻瓜一樣的反問︰「干什麼?」
「幫我梳頭。」訾容楓的聲音帶著不容人抗拒的堅決,暮雪瞳根本就不會梳什麼頭,拿過梳子,賭氣也好,報復也罷,對著他鋪陳下來的黑發就開始亂弄一氣。
再一次失算了,這個男人的頭發黑亮柔滑的,真的比二十一世紀里拍的洗發水廣告都好,光澤似珠,毫不夸張的說,梳子放在他頭上,不需要任何外力很快就會滑下來。
暮雪瞳有些羨慕,她忘了自己現在同樣擁有光滑似綢緞的黑發。
訾容楓並沒有嫌棄她的粗魯,也沒嫌棄她的笨拙,而是很有耐性的等著她給自己梳頭發。
暮雪瞳忽然就想到了古代人最為重視的綰發,難道說……他真的喜歡自己?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自己把自己給嚇了一跳,這怎麼可能,如果換做以前的暮雪瞳那樣的大家閨秀他或許會喜歡,現在的她,渾身都是毛病,除非他也有毛病才會喜歡她。
……
訾容楓的發型先是雷到了宋越,紫菊;再是把自己王府里的家僕給嚇到了,最後是直接頂著歪扭扭的發型把宮里的人給驚到了。
這不是當今聖上第一個兒子大婚,卻是第一個有著王爺封號的皇子大婚,太後殿里齊聚了不少的人。
太後很隨和,飲了兩個新人敬上來的茶,把自己準備的東西賞賜給他們後,看著一對新人,眼眶微微泛紅。
周愉兒看在眼里,心里恨得早牙根直癢,面上卻還帶著笑,勸說起太後,「太後娘娘,瞧你,這是喜事。」
太後擦了擦眼角,看著訾容楓,用手比劃了下,「愉貴妃,你不知道啊,哀家這是喜極而泣啊,哀家記得,楓兒送到哀家這里來撫養時只有這麼大,走的時候……」又比劃了下,「也就只有這麼高,你看看現在,都成家娶王妃了呢,你說哀家能不高興嗎。」
雖然待嫁那三天里,對大家閨秀該有的禮儀,惡補過,真正放到眼前,還是有點緊張,生怕自己出錯,露出了破綻,暮雪瞳始終只是保持著微笑,不點到她的名,絕不開口。
訾容楓似乎也感覺到她的緊張,始終貼的她很近,他身上的味道,有點奇特,像深山老林里才有的青苔香,又帶著點薄荷淡淡的清涼。
太後絮叨了會往事,終于把眼楮轉移到暮雪瞳身上,對她揮揮手,「來,到皇祖母這里來。」
暮雪瞳走了過去,沒有喜帕的遮擋,她把當今太後看的清清楚楚,只是綰了個很簡單的發髻,發髻上插著只不算昂貴的珠簪,可卻難掩蓋她的美貌,時光仿佛特別眷戀她,和周愉兒這個媳婦一比,她似乎還要看年輕許多。
太後雖不是訾容楓的親祖母,要論起關系,卻是他的親姑女乃女乃,暮雪瞳看了看太後,又回眸看了看訾容楓,還真的挺像的。
「皇祖母。」她跟著訾容楓那樣喊著太後,周愉兒段茶盞的手猛然一個用力,真沒想到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人。
太後很慈祥和藹,一點都沒有小說里描寫的種種難相處,暮雪瞳看著她的眉眼,越發覺得和訾容楓很像。
太後也沒說什麼,只是絮叨著家常,倒是周愉兒笑著插上話,「宸王妃,宸郡王的發髻不會是你綰的吧?」
暮雪瞳早就從她眼底看到不善,礙于她是慕容興平的母親,一直不在意著,現在她主動挑釁,也沒必要再客氣了,起身對她邊行禮,邊笑著回道︰「愉貴妃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知道這發髻是臣妾綰的。」
「你母親在家中難道沒教你伺候夫君嗎?」周愉兒輕飄飄的又接上話。
暮雪瞳依然嘴角帶笑,「教了,只是今天早晨臣妾無意中失手的綰發,卻讓臣妾感覺到了王爺對臣妾的包容和愛意,臣妾很感動呢。」
話說著,還頂著渾身雞皮疙瘩對訾容楓拋去大大的媚眼。
訾容楓含笑著接上話,「是啊,皇祖母是孫兒堅決要這個發髻的,有句話說的很好,結發夫妻,恩愛兩不離,我也是想借此發髻告訴王妃,我定然會好好愛護她一生一世。」
多肉麻的話,暮雪瞳以為自己會惡心,就算不,也肯定是會雞皮疙瘩掉一地,結果,她卻沒有。
心里隱隱約約的居然還有絲感動。
結發夫妻,恩愛不疑,多美好的憧憬。
入戲太深了,不能再這樣,她用力咬住下唇,作害羞狀不再說話。
太後覺得差不多,也可以讓這對新人回去了,皇帝身邊的太監忽然來報,「太後娘娘,皇上醒過來了,想見見宸郡王和宸王妃。」
……
傳說中,皇帝的寢宮,暮雪瞳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踏進,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身邊的訾容楓看到她東張西望,時不時在某些裝飾上留戀的目光,心里立刻明白了,當天晚上,當暮雪瞳回到王府,看到了很多眼熟的東西,一拍腦袋立馬明白為什麼眼熟了,這些東西,都是白天里她在皇帝寢宮多看幾眼的。
當然了,現在的她還不知道這些,依然東瞅瞅西看看,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好奇的打量著四周。
訾容楓沒有任何不耐煩,甚至刻意放慢腳步在等她。
走進內殿,暮雪瞳看到了傳說中的已經中毒,原本打算派她,現在改成派她老爹去給他尋解藥的皇帝。
嗯,她毫不懼怕的打量著他,也許真的是因為中毒了,皇帝比她想像中的要蒼老許多,現在正有氣無力地靠在秀有九條金龍的軟枕上,有氣無力地看著她和訾容楓。
這就是傳說中的皇帝,也就是他在不久前下旨滅了孫氏一門,看起來和普通的老頭並沒多大的區別。
暮雪瞳心里很清楚,再怎麼看起來和尋常人沒什麼區別,也是個極危險的人物,尤其是她感覺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點怪異。
一番行禮後,皇帝除了賞賜給他們一些東西,也沒多說什麼,她看的出來,慕容南詔是有話對訾容楓說,隨便找了個借口說有東西落在皇太後那里了,就退出了皇帝的寢宮。
走出皇帝寢宮暮雪瞳才長長的松了口氣,這皇家的事還是少听少知道的為好,現在她最擔心的還是暮尉遲,算時間,一夜過去了,他應該已經啟程去東陵了。
三個國家的地理位置,她約莫著也弄清楚了,東陵離大歷用最快的馬也要十多天才能到,可想當年三國紛亂時,姓慕容的大司馬霸佔了多大的國土面積。
她現在趕過去肯定還能追上暮尉遲,一把年紀了,真的不忍心再看著他,以為自己而以身涉險。
這個險不管怎麼說都要由她來承擔。
紫菊並不能跟進宮里來,她對皇宮又不熟悉,隨便走著就來到了御花園,她看到有人背對著自己站在澄清的湖邊。
背影很熟悉,她慢慢朝他靠過去,試探性地喊了聲,「二皇子?」
慕容興平後背一僵,還是轉過身,臉上的表情有點古怪,「你剛才叫我什麼?」
彼此都沒把真名告知對方,現在卻又要說出來,的確有點怪異,暮雪瞳聳聳肩,沉吟片刻,很大方地說道︰「既然二皇子你不喜歡,我就叫你二哥吧。」
「二哥?」慕容興平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嘴角勾起自嘲地笑意,「好,二哥好。」朝她身後看去,「三弟呢?」
暮雪瞳淺笑盈盈,「他和皇上在說話。」
慕容興平微微頜首,慢步走到她身邊,「如有一日,我的母妃有得罪弟妹之處,還忘弟妹海涵。」
暮雪瞳有些驚訝,半響才明白過來,他這沒頭沒腦的話是指在太後那里愉貴妃對她的故意刁難。
不以為然地回他個淺笑,「二哥請放心,愉貴妃這是在訓導我如何能做一個好妻子,我怎麼會放心上呢?」
慕容興平看著她如三月初春天似清湛明亮的眼楮,一陣恍惚,這麼單純的人,怎麼可能會有母妃說的百轉迂回的心思。
暮雪瞳對他欠身福了福就打算走開,慕容興平幾乎是本能的伸手去拉她。
這一幕,不早不晚,剛好落到訾容楓的眼楮里,自從他出皇帝的寢宮,臉色就非常難看,沒人知道那對皇家父子關上門說了什麼。
「二哥真是好大的興致!」訾容楓帶著凌冽的聲音隨風飄到慕容興平和暮雪瞳耳邊。
明明什麼都沒做,暮雪瞳忽然就心虛了,訾容楓並沒說她說什麼,而是大步走到她身邊,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暮雪瞳的臉頓時通紅,「喂,快放我下來。」
訾容楓會听她的才怪了,抱著她,看都沒看慕容興平就大步朝宮門走去。
坐上馬上後,暮雪瞳也不想把事情都藏在心里了,把她想的,或者是不再折騰就這麼嫁給他的真正目的一五一十的說了。
訾容楓安安靜靜的听著,不管是她吞吞吐吐也好,結結巴巴也罷,都沒打斷她。
不被人打擾,暮雪瞳越說越順暢,越說語速也越快,最後一個字落地後,她就低著頭,沒敢再看訾容楓。
訾容楓只是看著她,臉上平靜的像一碗清水,無波亦無瀾。
暮雪瞳抬頭看著他,有困難地咽了咽口水,「喂,訾容楓你沒事吧?」
訾容楓看著她,眼楮里有寵溺更有無奈,開口問道︰「你真的想代替暮尉遲去尋找解藥?」
暮雪瞳很用力的點點頭,「嗯,我爹這麼大年紀了,和東陵又是那樣的關系,我真的不忍心看他流離顛沛!」
訾容楓沒有立刻搭話,沉吟片刻,俯到暮雪瞳耳邊說了句什麼,暮雪瞳听完後,表情有些古怪,「這樣可以嗎?」
訾容楓笑的雲淡風清,眉目間的風華卻像是春旭暖陽下最燦爛的桃花,「當然可以。」他抓上暮雪瞳的手,「我們是夫妻,相信為夫,好嗎?」
暮雪瞳看著他深褐色瞳仁里倒影出的自己,像是被施了魔術,下意識地點頭,輕輕嗯了聲。
暮雪瞳知道傾心對待一個才認識沒多久的人,自己知道要面臨著多大的風險,可是,莫名其妙的,她就是選擇了相信他。
……
當天中午,裴子東的尚書府,出現了兩尊大佛。
听下人來報說宸郡王帶著新娶的王妃登門拜訪了,正打算陪十六姨太午睡的裴子東,嚇的連鞋後跟都沒來得及拔就跑去迎接。
暮雪瞳正打量著尚書府的裝修風格,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已經傳到耳邊,「老臣不知宸郡王駕到,有失遠迎,還忘恕罪。」
有訾容楓在,暮雪瞳根本不用開口,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裴子東看到站在訾容楓身邊的暮雪瞳,忙笑著客套道︰「這位就是宸王妃吧,老臣有禮了。」
看清暮雪瞳的長相,心里暗暗納悶了,長相這麼周正,怎麼就會是個克夫之命。
不管怎麼樣,他的小兒子算是保下來了,暮雪瞳也已經嫁人了,過段時間,等風聲一過,就給他安排個閑職。
他的主意打的是很好,可惜,自以為是了點,也高興的太早了點。
……
暮雪瞳坐在尚書府的正廳里,覺得渾身都不舒服,明明訾容楓說好是幫她解決問題的,怎麼光顧著和裴子東閑聊了。
裴子東以為訾容楓新婚第二天就帶著王妃登門造訪,是想在儲位之爭中,讓他站在他這邊,手捋過山羊胡,正想借機表明衷腸,有家僕匆匆跑了進來,顧不得行禮,也顧不得正廳里還有其他人在,伏到地上就說︰「老爺,小公子出大事了!」
「混賬東西,小公子在一個月前就沒了,還能出什麼大事!」裴子東裝模作樣的訓斥完下人,就對訾容楓黯然傷神的嘆了口氣,「下人不懂事,讓宸郡王和王妃看笑話了。」
話說著,還抬起衣袖裝模作樣的擦了擦根本沒有眼淚的眼角。
暮雪瞳雖說自穿越以來看到的有表演才能的人不算少,仍被裴子東煽情的表演,弄的一陣惡寒。
不想看他的那張老臉,目光朝地上移動,這麼一移,還真讓她又看到一樣東西,堂堂尚書,好歹也是一品大員,居然連鞋子都沒穿好,看樣子,自己和訾容楓的到來,正掃了他在某些事上的興致。
至于是某些事,從他身上飄出的刺鼻胭脂水粉味就知道了。
這個裴子東就目測,也有六十多了,還真是老當益壯,雄風不減。
暮雪瞳是個很知道反思的人,所以,她拉了拉訾容楓的衣袖,「王爺,依臣妾看,尚書大人的確很傷心,這不鞋子還沒穿好就出來了。」
裴子東心里打了個突,在琢磨暮雪瞳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的同時,人已經跪了下去,「宸郡王啊,不瞞你說,老臣的小兒子是老臣年逾四十才得來的,所以分外的疼愛,可惜……」
又說到了傷心處,他正要再次把袖子當手帕使的擦眼淚,門口傳來一道年輕卻囂雜的聲音,「爹,這一次,你一定要給我做主!」
裴子東石化了,等回過神,對靠著拐杖才走到自己面前的裴寶兒,毫不客氣的就踹去一腳,「你這個混賬東西,爹是你可以亂叫的嗎?」
裴寶兒摔到地上,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半響才發出聲音,「爹,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寶……」
「寶什麼寶!」裴子東飛快朝他眨著眼楮,揮手招來一邊的家奴,「把這個膽大妄為,居然敢冒充老夫兒子的狂妄之徒抓起來!」
家奴看的清清楚楚倒在地上,臉腫的根本看不出本來面目的人,真的是小公子裴寶兒,卻也不敢說話,上前就去拖他。
裴寶兒是個什麼樣的主,如他老子裴子東說的那樣,老來子,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家奴把他攙扶起來後,當即揚起手里的拐杖朝家奴打去,「你這個瞎了眼的死奴才,連少爺我都認不出了嗎?」
家奴委屈啊,拐杖如雨點般密集的落到他身上,卻不敢躲閃,也不敢喊出聲,死死咬著牙關強忍著。
暮雪瞳身為警察的正義感一下就涌出來了,起身,走到對著家奴邊打邊罵的裴寶兒身邊,一把抓住他再次舉起的拐杖,「你打夠了沒?」眼風犀利的就落到他身上。
裴寶兒脖子一梗,正要開口,對視上暮雪瞳的眼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看著暮雪瞳的眼神,忽然露出驚恐欲絕。
什麼都顧不上了,直接撲到裴子東腿邊,「爹,你一定要給我做主,就是這個死婆娘把我打成這樣的!」
話說著,還萬分委屈的擼起衣袖,「她還讓人拿蠟油燙我,爹啊,我可是你的老來子,你不能不幫我!」
暮雪瞳朝痛哭流涕的裴寶兒很鄙夷地翻了個白眼,同時也明白了一件事,這男坑親爹,女坑干爹,放到哪里都一樣。
裴子東飛快的瞥了訾容楓一眼,再掃了暮雪瞳一眼,連掐死腿邊的,最疼愛的老來子的心都有了。
這個蠢貨,真是白白浪費他的一番苦心,要是訾容楓把這件事捅上去,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畢竟是個聰明人,很快也琢磨出訾容楓和暮雪瞳登門的原因,約莫著和儲君之位的爭奪沒有任何關系。
狠狠踢開抱著他腿嚎啕大哭的裴寶兒,起身對訾容楓和暮雪瞳拱著手,恭敬道︰「王爺,王妃,不要理會這孽障,書房里請。」
……
離開尚書府,暮雪瞳的臉色明顯的就很好,訾容楓看著她,淡淡的,嘴角也扯出一絲笑意,「這下可放心了?」
「嗯。」暮雪瞳點頭,想起了什麼,拉開和訾容楓的距離,對著他就盈盈一拜,「臣妾多謝王爺。」
訾容楓不等她拜下去,已經伸手扶起了她,淡然道︰「你我是夫妻,何須如此多禮。」
剛才那聲發自肺腑的「臣妾」,讓訾容楓已經知道,她真的將心甘情願的留在他身邊。
孤寂了二十年,不管以後的路會怎麼樣,都有人陪伴著,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
被一個人,而且是印象非常不好的人一直看著,心里不發悚那才怪。
訾容楓看暮雪瞳自從宋越出現,就一直盯著他看,臉色當即變得有點難看。
宋越跟在訾容楓身邊這麼多年,當然知道這個信號,意味著他的主子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