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暮雪瞳那個女人,不管對她曾經懷有什麼樣的目的,以後終究是不會再出現了,只是……
看著手里勉強能看清字跡的紙片,心里總感覺什麼不對,至于到底是什麼不對,一時他也說不出來。
大概是因為身有殘疾後,人就變得很敏感,慕容興衡嘴上沒說什麼,心里卻總覺得暮雪瞳的離開,絕對不會像她紙上說的那樣,只為瀟灑一生。
這個女人看似狂妄,心思卻很細膩,暮尉遲已經回了大歷,這個女人真的會為一己之私,棄自己的親生父親不顧嗎?
劉永的眼楮是何等的毒辣,光是這樣看著慕容興衡,就猜到他在想什麼,倚老賣老地捋胡子,道︰「大皇子,暮雪瞳本就是一個女流,根本不足為患,她選在在這個時候逃走,也算是明智舉,至于暮尉遲,本就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即便養大了,隔著一道血緣,又能有多少感情呢?」
「什麼?」慕容興衡愣住了,「先生怎麼知道暮尉遲並非暮雪瞳的親生父親。」
「前幾日,我到鄰縣去辦事,不小心遇到了一個人……」那個被劉永遇到的倒霉鬼正是離開左相府去尋找親生女兒的孫慶梅。
他一心想輔佐慕容興衡上位,對朝中各個大臣,甚至他們的家眷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孫慶梅當時正在和人發生爭執,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孫慶梅餓了,到面館吃了碗面,結果發現錢包被偷了。
他搖搖扇子,充裝著好人去幫她解了圍。
常年深居丞相府,孫慶梅自然是不認劉永的,就這樣,他從她口中套到了驚天秘密。
劉永是老一輩子的人,知道的事,自然要比慕容興衡多許多,再加上他本就工于心計,一心想著有朝一日,慕容興衡黃袍加身後,拜他為帝師,也知道許多小道消息,這當中也包括暮尉遲手中可能有寶藏一事。
孫夢梅死的淒慘也冤枉,只可惜,她到死也沒猜到,慕容興衡之所以忽然要跪求暮雪瞳為妻,听的正是劉永的計謀。
慕容興衡恍然道︰「難怪先生當日要我去孫夢梅面前求娶暮雪瞳,不管暮雪瞳是不是暮尉遲親生的,娶了她,在儲位之爭中,暮尉遲肯定會站在我這邊,至于那批寶藏,不管暮雪瞳是不是他親生的,既然被他那麼疼愛的養在府中,暮雪瞳就是繼承那批寶**一無二的人選。」
劉永算計了大半輩子的精銳眸子里,終于閃過贊許,「嗯,大皇子終于懂我的意思了。」
慕容興衡雖沒良心,對劉永絕對的尊敬,對他抱拳,坐在輪椅上的身子微微朝前傾,「請先生受我一拜!」
劉永受寵若驚,忙伸手扶他,「大皇子,真是折煞我了。」
劉永一靠近,慕容興衡忽然抱住他的腰,「先生,同樣都是他的兒子,為什麼父皇要這樣對我?」
想到生母蘭貴人的慘死,最後真落的死無葬身之地,慕容興衡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他恨,可是恨又有什麼用,他只恨自己不是那萬萬人之上那人,更沒有毀天滅地的本事。
為慕容興衡師傅這麼多年,慕容興衡還是第一次這麼親密他,劉永一開始後背繃的很緊,慢慢的,也就放松了,伸出手,輕輕的撫模慕容興衡的長發,語重心長,「大皇子,你要記住了,不管皇上對你怎麼樣,都不能改變你身上留著的是慕容姓的血,你是皇子,而且是大皇子,是皇上還是太子時就得到的兒子,自然和一般的皇子不一樣。」
「先生……」慕容興衡皺眉,「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劉永打斷他,收回手的同時,也把他推出了自己的懷抱,輪椅有慣性,慕容興衡朝後滑過去好幾米。
劉永並沒有伸手去拉他,眼睜睜地看著慕容興衡的表情由一開始的驚嚇變到後來的鎮定,鎮定之後,他飛快按下手側的按鈕,急速後退的輪椅戛地就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
「我知道大皇子今天心情不好,所以特地給大皇子備了一份厚禮,還望大皇子會喜歡。」他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很快,房門推開,有兩個家奴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卻不是空手,兩個人一前一後,抬著用麻袋裝的東西。
東西像是很沉,兩個大男人,不算熱的天,弄的滿頭大汗。
「把東西放地上,就出去吧。」劉永在下人面前,一貫的趾高氣昂,儼然就是這大皇子府的半個主人。
家奴早習慣了,應了聲就出去了,由始至終都沒抬頭看慕容興衡一眼,家奴們看似卑微,命賤如草,還是知道分寸的,以脾氣來看,他們有的時候倒寧願劉永是這大皇府的主人。
「大皇子,既然有人打了你的人,那個人又不見了,你是不是應該在相關的人身上出氣?」劉永狀似詢問著,人已經蹲到麻袋邊上,伸出一個手指輕輕一勾,扎麻袋的那根繩子就松開了,露出藏在里面的廬山真面。
「左相夫人!」看清被裝在麻袋里的人,慕容興衡不可置信地一聲驚呼,他身為皇子,當然認識一年總有幾次會出現在宮中宴會上的這個,曾被慕容南詔封為一品誥命夫人,又是皇後孫夢梅親妹妹的孫慶梅。
「大皇子,您糊涂了,左相夫人在十天前就去世了,這個世界上哪里還有什麼左相夫人?」劉永語帶譏誚地看著孫慶梅。
本來冷靜的孫慶梅在听到他這聲話後,忽然就激動起來,雙手雙腳被捆,嘴里塞著布團,努力掙扎著,喉嚨里發出不清晰的吾吾聲。
劉永看著她,就像是貓在看在被自己按利爪下的老鼠,嘴角掛著玩味似的弧度,手又一揚,孫慶梅口中的布團已經被他取了出來。
孫慶梅雙目赤紅,不知道是哭的還是怒的,嘴巴一恢復自由,立刻對劉永啐去一口痰,「你這個有眼無珠的狗東西,我就是大歷堂堂的一品左相夫人!」
劉永並沒生氣,從衣袖里拿出絲帛慢條斯理的擦拭著臉上的污穢,「你還是不是什麼一品左相夫人,你馬上就會知道,只不過,現在時間還早,大皇子,在下有事先出去一下,等會再來。」
真不虧是師徒,只要劉永一個眼神,慕容興衡就能猜到他要干什麼,不要說他把話已經說的這麼明顯,嘴角含著冰冷的笑意,對劉永拱手,「本皇子知道了,先生慢走。」
劉永看了孫慶梅一眼,理了理衣襟,心滿意足地走了,退出房門時,還知趣又懂事的把門帶上了。
吱呀的關門聲傳到耳邊,孫慶梅莫名其妙地就打了個寒顫,等她回過身,頭頂已經傳來一片黑影,她整個人都被陰影籠罩住。
心髒噗噗跳的,快要從喉嚨里蹦出來,瞳孔猛然收縮,抬頭朝眼前的黑影看去。
慕容興衡,她曾經在宮宴上看到過很多次的大皇子,此刻正目光幽深冰冷,嘴角噙著嗜血的笑意,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你要干什麼?」孫慶梅邊拖著依然被捆住的手腳,努力朝後縮去。
「我要干什麼?」慕容興衡仰天大笑,笑完後,忽然臉色一冷,「這個屋子里,除了你這個一品誥命的左相夫人,還有其他人可干嗎?」為了刺激孫慶梅,他在那個「干」字上,特地加重了口氣。
「你這個畜生,我的年紀和你母親差不多大,你居然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就不怕天打雷劈!」孫慶梅聲音顫抖,整個人打著瑟縮,還是沒忘記朝後躲去。
什麼叫徒勞?
眼前就是!
孫慶梅移動了半天,都不抵慕容興衡拋出去的長鉤,他只是在這頭輕輕一拉,孫慶梅已經被鉤到他輪椅邊。
孫慶梅也是個聰明人,看硬的不行,馬上改變策略,聲淚俱下地哀求,「大皇子,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已經是老太婆了……」
慕容興衡根本不為所動,甚至還伸出手,用力的朝她胸前,狠狠地,帶著發泄仇恨的掐了把。
孫慶梅吃痛驚呼,慕容興衡則婬笑,「保養的不錯,就手感來說,和紅桂坊二八芳齡的BIAO子倒也差不了多少。」
把堂堂一品夫人比喻成妓女,真是天大的恥辱。
孫慶梅的臉上閃過屈辱,梗著脖子,正色道︰「大皇子,你好歹也是當今皇上的長子,請自重!」
「本皇子要是自重了,一會兒,你怎麼要死要活的快樂。」慕容興衡拔出腰間軟劍,朝孫慶梅的衣襟挑去,劍刃鋒利,只輕輕一挑,孫慶梅的衣衫就敞開大半,露出里面玫紅色的肚兜。
在女人方面,慕容興衡因為從來不缺,所以很挑剔,可是禁不住這玫紅色肚兜的引誘,連著咽了好幾下口水。
孫慶梅雖然和暮尉遲的恩愛次數很少,要真細細去想,估計都有十多年沒有床底之歡了,還是看得懂慕容興衡的表情代表著什麼。
她是恨暮尉遲,有段時間,恨不得他去死,可是,女人終究是感性的,她對他的愛,終究是戰勝了恨,尤其是十多天前,他把親生女兒的消息告訴她後,她一點都不恨他了,真的不恨了。
出身名門世家,從小讀的是《女誡》、《內訓》,信奉的自然是從一而終,更不要說調戲她的人,比她的親生女兒大步了幾歲。
眼看自救無望,孫慶梅眼楮里閃過決絕,隨即閉上眼楮,嘴角慢慢綻放出一絲微笑。
慕容興衡暗暗叫了聲不好,揚起手就狠狠地朝她臉上打去。
慕容興衡下手快又狠,孫慶梅歪跌到地上,嘴角鼻孔同時滲出殷紅的血漬。
「想尋死!你的算盤打的也未免太如意了,既然左相夫人嫌棄本皇子是殘疾,那麼本皇子就讓身體健全的人來伺候你。」
孫慶梅心頭突突直跳,張開嘴要破口大罵,才張開,嘴又被人塞進了布團。
連求死都不能了,孫慶梅除了絕望的閉上眼楮還能怎麼樣?
隨著慕容興衡打出的一個響指,房間里很快就多出兩個彪壯精健的大漢,他們顯然只听命于慕容南詔,自一進屋,除了行禮,就僵直的站在一邊,一動不動。
「地上的老美人,雖說老實老了點,可是身份尊貴,是堂堂的左相夫人呢,你們兩個一定要好生伺候著。」
「奴才遵命。」
「奴才遵命。」
兩個健壯,渾身散發著禁欲味道的男人異口同聲應答了慕容興衡後,腳步一致的朝地上的孫慶梅走去。
接下來,老話重提,因為兩男一女的NP,老姚不會寫,外加上場面太過于血腥暴力,以及香艷,生怕各位親愛的們,鼻血長流,此處特地省略三萬字。
……
孫慶梅感覺的沒錯,那兩個男人的確禁欲很長時間了,要一個男人,尤其是已經嘗到過就中滋味的男人,禁止一件對他來說,**到極點的東西,似乎很難。
事實上,也的確很難,這兩個禁欲很久的男人,不要說看到保養得當,長相還稱的上美艷的孫慶梅,就算是只母豬,**撩起,也不會有任何的嫌棄。
孫慶梅養尊處優這麼多年,十多年前和暮尉遲偶爾有床第之歡時,暮尉遲一直是溫柔纏綿,從來沒有弄痛過她,哪里像眼前這樣,陌生的男人,純粹就是本能發泄。
等兩個男人完事後,心滿意足地站到一邊,系著褲腰帶,孫慶梅已經昏過去了。
「大皇子,現在怎麼辦?」這兩個男人是慕容興衡豢養在府上的男寵,有的時候會拿出來招待需要拉攏的有特殊嗜好的大臣,更多的時候則是供慕容興衡發泄。
以前從來都只有他們被人弄昏,把人弄昏還真是頭一遭,不免有些擔心。
慕容興衡親眼目睹了剛才一幕,臉上也泛起了一陣紅暈,「去把劉先生叫來。」
劉永很快就到了,他把孫慶梅送到慕容興衡房間的本意,一小半是讓慕容興衡在孫慶梅身上一洗在暮雪瞳身上的恥辱;更多的則是為了嚇唬孫慶梅,逼得她不得不把暮尉遲藏寶藏的地方說出來。
饒是非常清楚慕容興衡玩人的手法,眼前一幕,昏死過去,令人不忍視睹的孫慶梅,僵立在一邊的大漢,還是讓劉永頗為意外的斂緊了眉。
他也算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很快就壓下眼底的驚詫,直接問正事,「大皇子,她可有說什麼?」
慕容興衡自鋸掉雙腿後,就沒心思去尋歡,仔細一想,居然早已破了他不能一天沒有女人的記錄,剛才那一幕,雖然不怎麼好看,卻也算的上是香艷刺激。
慕容興衡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這個死女人嘴硬的狠,都這樣了,什麼也不肯說,直嚷嚷著什麼也不知道。」
讓兩個大漢退下後,劉永摩挲著下頜,沉吟片刻,才說︰「也許,不是她嘴硬不肯說,而是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慕容興衡瞪大眼楮,「她可是暮尉遲的老婆,而且是唯一的老婆,暮尉遲有多愛他這個老婆,可是人盡皆知的。」
劉永眯起眼楮,細細分析了一下,才又道︰「大皇子,我們不妨換個角度思考,既然暮尉遲那麼新喜歡孫慶梅,又何必讓所有的人都知道?」
慕容興衡明白了什麼,「先生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暮尉遲故意的?」
劉永點點頭,「大皇子還記得一件事嗎?」
「什麼事?」
劉永再一次眯起眼,朝窗外看去,思緒似乎飄到許多年前,「暮尉遲曾經和罪後孫夢梅曾有過一段情。」
關于暮尉遲和孫夢梅的事,慕容興衡自然是听喜歡在背後論主子是非的宮人說起過的,瞪大眼楮看著劉永,「先生,你的意思是,暮尉遲和孫家兩姐妹的事,不過都是他做的戲。」
劉永點頭,眼楮朝澄亮地磚上看去,「既然什麼都沒問到,就把她綁了送進宮。」
……
孫慶梅再次睜開眼,壓在她身上,肆意欺凌她的人已經不在了,眼珠轉動,看著自己頭上的一方天,剛松懈下來的心情,立刻又緊繃了起來。
這樣一抬頭就只能看到四方天的地方,她來過不止一次,又因為唯一的親姐姐曾經是這個國家的皇後,她對這里印象深刻。
慕容南詔走進來時,就看到孫慶梅睜著眼楮在想什麼,不由出語譏諷,「朕真的沒想到,堂堂的左相夫人,會是這樣一個蕩婦。」
他的語調不算高,可是,蕩婦兩個字,自天底下最尊貴那個人口中說出,說的又是自認為端莊賢淑的孫慶梅,這讓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皇上!」她支撐著從冰涼的地面上做起來,「妾身是被冤枉的!」
「冤枉?」慕容南詔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倒是說說看,誰也這個膽量陷害你!」
慕容興衡四個字差點月兌口而出,還算好,最後關頭,她閉緊了嘴巴,慕容興衡看似不得慕容南詔的寵愛,卻難更改他是慕容南詔長子的事實,更何況,慕容南詔已經滅了她孫家。
算起來,這個曾經給了她和孫家無上殊榮的男人,已經成了她的仇敵。
慕容南詔早從孫慶梅的口型看清了她要說什麼。
慕容興衡再怎麼不濟,也終究是他兒子,所以和慕容彩蝶做了那樣的丑事,也沒要了他的性命,他本以為斷了兩條腿的慕容興衡該安于現在的富貴,從他讓人把孫慶梅綁著送進宮,他就知道,他再一次看錯了自己的這個兒子。
野心勃勃,不愧是他慕容南詔的兒子,可惜,他並不是他最心愛女人所生,他的存在既然是意外,那就讓意外一直繼續下去,他只能是他最心愛的兒子的墊腳石。
孫夢梅當然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慕容南詔已經想了這麼多,咬著嘴唇,思忖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開口,「皇上聖明,想必已經猜到送妾身進宮的人,就是那個陷害妾身的歹毒之人!」
孫夢梅成為罪後,孫家敗北後的現在,她當然不指望慕容南詔還給她做主,心里終究是不甘心,索性有什麼就說什麼。
「孫慶梅,暮尉遲有沒有告訴過你,暮雪瞳並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慕容南詔忽然話鋒一轉,眼底可見陰詭之色。
孫慶梅想到自己離開丞相府時,暮尉遲告訴她的話,心里不由打了個突,「妾身都到這步田地了,自顧都不暇,哪里還有工夫去管別人。」
「夫人說的也再理,只是不知道話里的可信度又有幾分呢?」慕容南詔朝後一揮手,很快有兩個穿著侍衛衣服的人走了進來,他們一左一右,被他們挾住著兩條胳膊走進來的人,與其說是走,倒不如說是在拖。
即便那人披頭散發,渾身都是斑駁血漬,也不知道多久沒沐浴了,身上發出陣陣惡臭,孫慶梅還是一眼就認出這個人正是自己的丈夫——暮尉遲。
「尉遲!」孫慶梅尖叫一聲朝不知是死是活的暮尉遲撲去。
不顧自己也渾身的痛,瞪大眼楮,顫抖著手撩起暮尉遲擋在臉前的頭發,看到果然是熟悉的眉眼,孫慶梅渾身一顫,驚慌失措地跌倒在地上。
慕容南詔並沒開口,淡淡地看著一切,終于,孫慶梅鎮定下來後,不顧身份之別,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後,就朝慕容南詔撲去。
皇帝的周圍看似沒什麼人,其實多的是暗侍,孫慶梅並沒能靠近他半分就被人挾禁住。
孫慶梅雙目通紅,死命掙扎著,嘴里更是在歇斯底里地大聲質問,「慕容南詔,你把他怎麼樣了?」
「他可是朕的肱骨之丞,朕能把他怎麼樣。」慕容南詔玩味似地看了看一動不動,和雕像無異的暮尉遲,又看了看瘋癲似的孫慶梅,挑起一側的眉峰,算計的味道,再一次彌漫在四周,「既然夫人來了,朕就讓你們夫妻好好敘敘,也算是朕報答左相這麼多年對大歷的鞠躬盡瘁。」
慕容南詔所謂的夫妻好好敘敘,就是把暮尉遲和孫慶梅被關進同一間牢房。
他這麼做自有自己的打算,既然暮尉遲口風那麼緊,什麼樣的酷刑都不肯承認訾清汐的寶藏在他那里,就換個辦法,只希望,他能對孫慶梅說點什麼。
老太監听著慕容南詔的咳嗽,眉心擰成一團,斟酌片刻,還是說了句奴才不敢說的話,「皇上,您應該讓宸郡王知道您的一番苦心了。」
慕容南詔並沒說話,良久,就當老太監以為自己僭越說了不敢說的話,要跪地請罪,慕容南詔嘴角動了一下,緩緩開口,「朕這兩天一直在想一件事,也許,十五年前把楓兒送去漠北是朕做的最大的錯事。」
離開了生母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的性格是很剛毅堅強,可是卻也和他疏離的不想是父子了。
老太監勸慰,「瞧皇上您說的,您這麼做,也是為了宸珺王好,宸郡王現在還小,也沒做過父親,自然還沒法理解皇上您的慈父之心。」
「先帝到朕這把年紀,都已經有好幾個皇孫了,朕是不是也該有個皇孫了。」慕容南詔朝天邊看去,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
老太監是跟在他身邊大半輩子的人,自然懂慕容南詔的意思,恭敬地接上話,「皇上的意思是……要另給宸郡王指婚?」
……
暮雪瞳接連著打了好多個噴嚏,紫菊以為是船上風浪大,生怕她感冒,硬是讓她又披了個披風。
有小夏子當船夫後,船行的速度果然快了很多。
風景看多了,再怎麼美,也容易出現審美疲勞,暮雪瞳走進船艙看書,這些書,本來就是在船上的,暮雪瞳很隨意的拿起一本。
才翻開看了第一頁,臉頓時紅了。
紫菊看暮雪瞳的臉忽然紅的不像樣,以為她發燒了,忙伸手到她額頭試溫度,目光無意落到她手上的書上。
怔了一秒,馬上大怒,「小姐,你學壞了,你怎麼能看這種書呢,你真是的……」
暮雪瞳很無奈地嘆了口氣,剛想開口解釋,紫菊已經一把搶過,然後以非常快的速度走到船窗前,打開窗戶,把帶壞小姐的書扔了出去。
暮雪瞳緊了緊肩上的披風,看著紫菊氣嘟嘟的小臉,不由笑道︰「你這丫頭,你小姐本就是已經成過親的人,看些這樣的書,也不能說就學壞了吧。」
暮雪瞳不提還好,這麼一提,似乎就觸起紫菊的傷心事了,她紅著眼眶,一頭霧水地問暮雪瞳,「小姐,既然你也知道自己已經是成過親的人,為什麼還要離開姑爺呢?」
就這段時間,以她對這個性情大變的小姐的了解,她這次去東陵肯定是沒告訴姑爺。
不管外面的人怎麼說姑爺,在她紫菊看,她的姑爺沒有克死她的小姐,也對小姐很好,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姑爺,她真的是越來越不明白自己伺候了這麼多年的小姐。
「紫菊,你過來。」暮雪瞳長長的嘆了口氣,看著已經走到她眼前的紫菊,拉上她的手,表情格外認真,「有的時候,離開真的是迫不得已的,人在這個世上活著,有的時候為了金錢,有的時候為了權力,有的時候為了自己愛的人,甚至有的時候只是為了能繼續夠活下去,就要去做並不是自己心甘情願的事。」
道理太深奧,紫菊顯然不懂,她眨著眼楮,半頭迷茫加上半頭霧水的看著暮雪瞳,剛想開口,就听到外面小夏子在罵人。
暮雪瞳表面上很平靜,看紫菊心情不是很好,還時不時說個紫菊並不懂冷笑話逗她開心,神經卻繃得很緊。
她不知道慕容南詔在她身邊布了多少局,也許為了怕引起東陵的注意,真想像現在這樣,其實他什麼也沒做,也許,他布的局深到不是他點破根本不易察覺的地步。
因為未知,所以格外的惶恐。
紫菊感受到暮雪瞳對她的良苦用心,擦了擦濕潤的眼眶,剛想開,又听到外面小夏子在罵人。
暮雪瞳和紫菊對視一眼,一起朝船艙外走去。
看到讓小夏子大發雷霆,橫眉立目,唾沫橫飛的東西,暮雪瞳有些心虛的模了模鼻子。
紫菊則兩眼一翻,差點絕倒。
小夏子邊罵著,邊乘前面風向好翻看著手里的書。
掠影大俠則在看到暮雪瞳和紫菊的反應後,第一時間選擇了消失,它雖然不知道被自己刁回來的書有什麼不對,以它神鳥後裔的智慧,絕對已經知道人家是禍起蕭牆,它則是禍起一本書。
偏偏,那個小夏子也是一幅欠扁的模樣,你說,你一個什麼都沒有了的太監,還去看那種少兒不宜的書干嘛,既然看了,還在罵什麼。
真是一點節操都沒有。
「小夏子,看好了嗎?」暮雪瞳理了理衣服,一聲輕咳後,朝看的兩眼放光的小夏子走去。
「公……公子,外面風大,你怎麼出來了?奴才開船你就放心吧。」自從答應做暮雪瞳的船夫後,他就按照暮雪瞳的吩咐,喊她公子,他的嘴在說著話,手也沒空著,慢慢的把不該看的書藏到背後。
暮雪瞳朝他伸出手,「給我。」
小夏子眨了眨眼,還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公子,什麼東西給你啊?」
「你還給我裝!」沒等小夏子察覺,藏在身後的書,已經落到暮雪瞳手里。
書上一點水漬都沒有,她就已經知道這本被紫菊扔到窗外的書,是怎麼到小夏子手里,讓一個早不能人道的太監看那種書,真是很不人道。
生怕腦子時不時會並線的掠影大俠,會再次把書叼給小夏子,暮雪瞳並沒有把書扔進湖里,而是拿著回了船艙。
這次,徹徹底底,真真實實的輪到小夏子風中凌亂了,在暗嘆一聲這姑女乃那果然非一般女子後,專心掌起船舵。
已經走到船艙門口的暮雪瞳忽然想起了什麼,頓足,轉身,很認真地對小夏子說道︰「看少兒不宜,而且是會帶壞掠影的書,我決定罰你一千兩。」
一千兩啊,就這麼華麗麗的,輕飄飄的沒了,小夏子懊惱地直頓足,真正的欲哭無淚,這叫怎麼個事。
掠影看暮雪瞳已經回船艙後,這才悄悄地停到了船板上。
有殺氣,它以神鳥後裔的敏銳,察覺到了殺氣,而且就在自己的……身後。
鳥頭一歪,朝身後看去,什麼都還沒來得及看到,就看到一只手,目光準確的朝它的脖子襲來。
開玩笑,它掠影大俠全身上下,最為滿意的就是它的脖子了,雖然長的羽毛也是黑色的,可是這黑,是黑的多麼霸氣啊。
危險逼近,本能地嘎一聲尖叫,撲哧著翅膀就朝半空飛去。
盡管速度很快,大有一飛沖天的架勢,還是晚了那麼零點零一一一秒,那雙罪惡之手沒抓住它的脖子,倒是抓住了它的尾巴上的羽毛。
感覺到痛來自于哪個部位,掠影大俠鳥眼睜到最大,收肛,仰胸,震驚了,惶恐了,憤怒了!
鳥尾巴上的羽毛,就好比人的內褲,設身處地的去想一想,如果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你的內褲給撕了。
你心里是什麼感覺?
掠影大俠再怎麼聰明,再怎麼看到好看一點的鳥,就興奮的口水直流,節操碎了一地。
說到底,畢竟只是一只鳥哇。
所以,對有人撕了它內褲一事,羞憤之後,它就用它的喙,像搗蒜一樣的頻率開始攻擊小夏子的頭。
小夏子痛的嗷嗷直叫,終于引來了暮雪瞳的注意。
等她走出船艙,暴力還在繼續,掠影大俠體力不支,漸漸落到下風。
眼看掠影大俠就吃虧了,暮雪瞳大步走到小夏子身邊,伸手截住了他即將要落到掠影身上的手。
如果說掠影這只鳥是眥睚必報的,那麼從東陵皇宮偷跑出來的小夏子也不是什麼善心的人,他壞心起來後,手落的方向剛好又是掠影的尾巴。
他想的其實很有道理,剛才那場暴力,既然是由他拔了它尾巴上的羽毛而起,那麼就以他拔它尾巴上的羽毛結束。
暮雪瞳及時的阻止讓掠影看清小夏子歹毒用心的同時,憤怒之余又開始了反擊。
它接下來做的一幕,讓暮雪瞳徹底目瞪口呆了,小夏子則忍無可忍的痛哭起來。
掠影大俠乘所有人的不備,用力朝小夏天褲襠中心啄去。
這對小夏子來說,是什麼?
侮辱,赤露露的侮辱!
暮雪瞳畢竟是護短的,狠狠瞪了掠影一眼,就去柔聲安撫小夏子,「小夏子,不哭了啊,等會兒我揍它。」
那個它,毫無疑問就是正洋洋得意的掠影大俠。
小夏子不依,也不開口,依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哭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湖面上,四周又是山,有回聲的緣故,尖銳刺耳的很,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暮雪瞳終于忍不住了,對著他,厲聲吼道︰「你哭夠了沒有?!」
小夏子被她唬住了,不過也就幾秒鐘的來去,等一鎮定下來,嘴一咧,又開始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你們……你們都欺負我!」
暮雪瞳再次朝掠影大俠看去,它似乎也沒想到小夏子的哭功會這麼彪悍,豆大的黑眼珠轉啊轉,一只鳥,居然也出現了不耐煩的眼神。
暮雪瞳現在也懶得再去教育掠影,撩起長衫下擺,蹲到小夏子身邊,柔聲道︰「小夏子,真的不哭了啊,都是我不好,不知道一只鳥在想什麼。」說著,還很自責外加懊惱地嘆了口氣,「導致你受傷了,是我學業不精,居然沒看懂一只鳥的心思。」
有這麼安慰人的嗎?
小夏子撲哧一聲,破涕而笑。
看他終于不哭了,暮雪瞳暗暗松了口氣,伸手去攙他,起身時,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小夏子,剛才那個一千兩我只是和你開玩笑的,等到了東陵,五千兩我一分都不會少你的。」
小夏子終于笑顏逐開。
……
船艙里,暮雪瞳坐下後,就對外叫了聲,「掠影,限你三秒鐘之內出現在我眼前。」
紫菊真的不知道三秒鐘指多長的時間,卻敢肯定是非常短的,自己琢磨了一下,最後肯定三秒鐘,約莫著也就比眨眼要稍微長那麼一點。
果不其然,掠影以人的肉眼根本看不清的速度飛了進來。
知道自己這次犯了大錯,掠影都沒敢停到暮雪瞳肩膀上,耷拉著小腦袋更是不敢去看暮雪瞳的眼楮。
「掠影!」暮雪瞳很難得的對它疾言厲色,「你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嗎?」
掠影黑漆漆的小身子打了個顫抖,哪里還敢嘎然大叫,它那副知錯的樣子,讓暮雪瞳有些心軟了,在這個未知的世道,正是因為有了它,有了紫菊,有了訾容楓,才不再那麼的惶惶未知。
「以後不能再這樣呢!」暮雪瞳伸手把它抱到懷中,「侮辱人的缺陷,有的時候比殺了他還讓人難受!」
掠影低低的嘎了聲,分外乖巧地依偎在暮雪瞳懷里。
……
慕容南詔的聖旨到宸郡王府上時,訾容楓正在花園里喝酒,已經喝了不少,听說聖旨打到,才在宋越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朝前廳走去。
宣旨的太監,正是慕容南詔身邊的老太監,他看到訾容楓的樣子,眉頭不由一蹙,沒急著宣旨,而是先關心了訾容楓兩句。
訾容楓是一點都不喜歡皇宮,連帶著也不喜歡皇宮里的人,本就已經醉了,現在對他的關心,更是視若無睹。
老太監有些尷尬,最後還是硬著頭皮把聖旨給宣讀完了。
訾容楓听的不是很清楚,在宋越的攙扶下起身時,側著醉意惺忪的眸子,反問他,「他要給誰賜婚?」
宋越模模鼻子,訕訕道︰「是主子您,皇上要給您賜婚。」
「混賬!」皇宮里慕容南詔听老太監稟告當時的情況,臉色沉了下去,「那個混賬東西,他當真這麼說的?」
「奴才不敢有一絲隱瞞。」老太監躬身。
「不要去管他,再不給他點規矩,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慕容南詔抬手揉了揉發酸的眉心,「朕累了,想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