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一掌拍過去,又羞又氣。幸好鞋襪都是新的,她的體質也不容易產生汗臭,否則如果有異味飄出來,不是很尷尬嗎?「你在干什麼?」她用力踢腳,想要逼他松手,「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我全身上下都要被你模光了,你到底在干嘛?」
她最討厭與別人體膚接觸,為了鞏固個體距離,甚至存錢買小車代步,避免在上下班途中跟人擠來擠去。
結果倒好,第一次見面,他就跟她抱成一團,這一次,胸被他模了,腿也被他染指了,他連腳心都不放過,雖然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卻讓她心煩意亂。
踫到他,她的戒心全融了,她會不會太享受他的得寸進尺?她努力想把腳縮回來,「不要踫我!」但是那雙大手捏著腿部肌肉,酸痛隨之釋放,她忍不住閉上眼楮,「那里,那里,再往下一點……對,就是那里!再用力一點。」
他大笑,「小姐,你是要我別踫你,還是多踫一點?」
丟臉死了!她繃起臉孔,趁他笑的時候,趕緊把腳縮回來。「別踫我!」雙腿猛地曲起,她痛得大叫一聲。她的為什麼痛得像是要裂成兩半?
看她忍不住揉,他半是同情,半是幸災樂禍的開口,「吃到苦頭了吧?飛輪的椅墊怎麼都比不上椅子舒服,不能坐太久,這就是叫你快點下來的原因。」
趁她不備,他再把她的腿拉過來。不同于她剛才亂動造成的疼痛,他的動作看似很大,但勁道輕巧,雙腿瞬間就箝握在他手中,指尖循著經絡穴道緩緩按壓。
太舒服了!她享受得閉上眼楮。想不到他那麼會惹人生氣,按摩手法卻這麼好,那一束束被榨干的肌肉在他的手指魔法下松弛多了,但她的還是很痛啊!如果他可以……她倏地睜開眼楮,不敢相信自己在想什麼。
「怎麼了?」他知道她防心很重,不喜歡身體接觸,但可以感覺到,在他的手下,她已然放松,但方才那一瞬間,她整個人又變得緊繃。
「不準你踫我的。」她臉紅紅的,率先警告。
「當然不會,」他白她一眼。「你以為我是沒常識的人嗎?」
「你只有一半的常識。」
「為什麼是一半?」
因為你剛剛模了我啊!「當我沒說。」窘死了!她把紙袋拿過來。「為什麼有一根香蕉?」
「要給你吃的。」他邊按邊解說,「你空月復太久,需要補充熱量,但是才剛運動完,消化能力不會太好,所以吃根香蕉,墊墊肚子,晚一點再吃飯。」
「喔!」他還沒講完,她已經吃了起來。換作平時,她不會這樣,但今天破例的事夠多了,沒洗手就拿東西吃,在一個男人面前大口咬香蕉,相較之下,已沒什麼大不了了。「我不喜歡人家亂踫我。」她皺著眉頭聲明。
「這不是亂踫,是按摩,有學問的,不然你以為你為什麼能坐在那里,露出享受的表情,『啊啊啊喔』的亂叫?」
「我哪有亂叫?」
像是要處罰她,他稍微用力,直到她哀叫出聲,才滿意的松手。
「我不是很享受,是勞累過度,才覺得舒服。我還是不喜歡別人踫我,就算是『有學問的』踫。」
「我是你的教練,不是別人。再說,比起尷尬,你更喜歡明天下不了床?」他挑了挑眉頭。
听到「下不了床」四個字,她的想法頓時歪了一下,手握香蕉,送進嘴巴的動作明明很單純,不知為何,卻突然渾身不自在,好像正在做什麼邪惡的事。他剛剛還說什麼啊啊啊喔,更讓她耳根子發熱。
下一秒,他也意識到歪曲的語意是什麼,看著她的眼眸黑得發燙。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不能把視線轉離她微張的小嘴,彷佛期待她再咬一口。
「你……」他的喉結明顯的動了一下。
「閉嘴!什麼都不準講。」她慌了。
他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停下手上的動作,片刻後,清了清喉嚨,「身為你的教練,我有責任告訴你,不準在沒有暖身的情況下,開始運動。」
她呆了一下,沒想到他居然沒乘機開黃腔,反而以正經的態度幫她上課。他怎麼了?她眯起眼楮,察覺有點不對勁。他該不會是跟她一樣,有點不安吧?怎麼可能?男人對于有顏色的事情不是都處之泰然嗎?
他接著轟炸,「像你剛才那樣,一氣之下跳上飛輪,很容易受傷。」
「那是因為你……」
「我不听借口。往後先暖身,再運動,听清楚了沒?」
他板起臉的樣子很像魔鬼教練,她張了張嘴,本來還想反駁,但轉念一想,他也是出于善意,況且自己確實過于輕率,所以點了點頭。
「很好。另一點,運動前後一個小時內不準吃東西,但你已經空月復太久,離開後就可以去吃飯了,不準拖太晚。」他放下她的腿,把鞋襪放到她的面前,動作稍嫌飛快。「今晚早點睡,如果明天爬不起床,不要為難自己,就算是對常運動的人來說,連續踩兩小時的飛輪都算過度。至于阿泰,還有基金會什麼的,那些事情,改天再談。」他站起來,轉身離開。
哇,他怎麼了?有鬼在咬他嗎?呂成儀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吃掉最後一口香蕉,然後齜牙咧嘴的爬起身。
「就這樣?他頭也不回的走開,沒再跟你說半句話?」
呂成儀點頭。老天,點頭是她此時能做,比較不會痛的動作了。
她不知道運動過度帶來的傷害那麼大,一覺醒來之後,全身骨頭像是要散掉。早知道這樣,她一定不會跳上那台該死的飛輪。
算了,她騙誰呢?就算事情重來十次,她還是會跳上去。倔就是倔,她也拿自己沒轍啊!而且,為了不讓鄭力陽以為他總是對的,她也沒用SPA設備。雖然在那一瞥中,她看到了熱氣蒸騰,水泡滾滾的泡湯池,想像得到泡在里面會有多舒服,但為了保住面子,她硬是帶著一身汗味回家。
相較于健身房的設備,她租屋處的浴室簡陋得可憐,隔天果真如他所說,她下不了床。或許是他的按摩起了作用,雙腿沒那麼嚴重,但腰臀、肩背、雙臂像是被碾過一千次。
她掙扎著下床,走過房間,打電話去基金會辦公室請假,一路上撞倒不少東西,乒乒乓乓的聲音吵到鄰居,過來查看她的狀況。
听到古香明拍門的聲音,她安心的喘口氣。得救了!
一個小時後,她泡在浴缸中,聞著家常菜的香味。
古香明是同棟樓的租戶,她租的單位比較大,浴室多了個浴缸。她們原本不認識,但一年前的某個夜晚,在晚歸的路上,她被幾個醉漢騷擾,那時人在附近的古香明跑過來解救她,提議要陪她走回家,到了大樓門口,兩人抬頭一看,才發現彼此早已是鄰居。
自那之後,她們有了交情。古香明的年紀雖然跟她差不多,但歷練較深,有大姊架式。兩個人離鄉背井到都市謀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只是古香明並非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她是炒熱氣氛的高手,到處代言活動,行蹤有些不定。要不是她過來關切,呂成儀也不知道她今天在家。不過既然她在,她就放心了,本來以為自己要餓一天肚子,但有古香明在,這種事不可能發生。
泡完澡後,呂成儀坐在和室桌邊,美味的家常菜已經上桌了。
她把跟鄭力陽交手的點點滴滴全說出來。話說回來,要不是古香明最近比較忙,她早就把所有的事說給她听,她腦筋靈活,一向能提供意見。但是,這次她只把重點擺在——
「听起來他像是落荒而逃,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有這種感覺。」呂成儀不停點頭,「你說,他是不是很奇怪?之前說什麼運動員的時間有限,等不起我拖拖拉拉,可是到了該談的時候,卻又說改天。」
古香明放下筷子。「也許拖延一、兩天不算什麼吧!畢竟暑假才剛開始,我比較好奇的是,他帶水給你喝,帶毛巾給你擦,還帶了香蕉給你吃,嗯……」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香蕉,喔!那根香蕉!呂成儀的臉一下子紅了。
「怎麼回事?咬到辣椒了嗎?」古香明明知故問,笑得很邪惡。
呂成儀趕緊喝口冰茶。討厭,泡澡造成的紅潮好不容易才消退,現在整張臉又紅通通。
「哇,看來有人在遐想,要不要我拿個冰袋給你降溫?」
「不用了。」她尷尬死了。事後回想,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當場吃了那根香蕉,期間,他看了她好幾次,甚至一度盯著她的嘴,眼神流連不去,當時她沒罵他,是不知道如何反應。她一定是餓昏頭了,空空的肚子讓她忘了羞恥心。
古香明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一語不發。
好窘啊!呂成儀順了順氣,強裝鎮定的說︰「運動期間,香蕉是補充電解質跟熱量的好選擇,所以我才吃的。」
「我沒說不是啊!但這很容易被人想歪。」古香明賊笑不已。
她垮下臉,「你不要想歪,根本沒發生什麼事。」
「有。」
「有嗎?」她狐疑。
「當然有。」古香明慎重的點點頭,「一個這麼細心,把所有你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的男人,為什麼沒有借機約你去吃晚餐?」
呂成儀愣住,「他應該約我去吃飯嗎?」
「當然啊!他知道你肚子餓,他跟你有正事要談,就算他對你沒意思,也可以順便去吃頓飯,問題就在于,為什麼沒有?」
「喔!那是為什麼?」呂成儀傻傻的接著問。
幾番思索之後,古香明終于說出自己的猜測,「我認為這位鄭先生不太有跟女人相處的經驗。」
「怎麼可能?」她笑了起來,覺得好荒謬,「拜托,他可是健身房老板耶!見過的女人多是穿背心小短褲,怎麼可能缺少經驗?就算他不好相處,上前攀談的女人難道少了嗎?」
古香明鄭重的搖頭,「那不同,點頭打招呼,說幾句場面話,再怎麼笨拙的人都會,但是真正的男女相處,我認為他沒有經驗,否則不會回避接下來的飯局。」
「不,這一次你想錯了。」呂成儀躊躇了一下,才壓低聲音坦白,「他在……嗯,把我抓過去按摩時,一下把我翻過來,一下把我翻過去,動作很嫻熟,而我,別說反抗,連一點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她的臉上充滿了無法置信的迷惑,「我耶!你知道我的怪癖,我討厭與人有任何接觸,他幾乎踫遍了我全身,我卻……」她幾乎不好意思往下說了。「如果他不是深諳此道,我怎麼可能隨他擺布?」
這倒是真的,古香明了解她的意思。同樣都是女人,在剛認識時,呂成儀對于拍肩、拉手都敬而遠之,是交情變深,她才不介意一些表達善意的接觸,而那個男人居然三兩下就快模完她一遍了?
「這麼說來,你很喜歡他踫你羅?」
「哪有很喜歡?」呂成儀紅著臉反駁,「只是不排斥而已。」
「小姐,你的不排斥,已經無限接近于喜歡。」
她心慌慌,不敢回應這句話。「也許他沒約我吃飯,是因為他晚上還有事。」
「不不不,」縴細的手指搖了搖,「在看到你一口一口吃掉香蕉以後,他也有反應,迅速變得正經八百就是證明。為了跟你吃頓飯,天大的事,他都可以改期。」古香明做出最後結論,「這男人一定對你有意思。」眼看呂成儀想要開口反駁,她伸手擋掉,「這很好,因為你對他也有感覺。不過我敢說,他絕對是戀愛新手,」她變得語重心長,「相信我,這才是你要擔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