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後黑夜初臨,美國新澤西,斯坦霍普公立醫院外,汽車引擎的低沉運轉聲在沉寂的夜色下悄然響起,一輛停靠著醫院大門口的銀灰色越野車走下救護車通行的斜坡,轉彎向醫院北側行駛而去。
車行駛的很慢,一直沒有提速,沒多久便慢慢停下,再無聲息。
巴頌將越野車前的窗簾拉好,翻過椅子到了中排克里斯汀的身邊,稍稍撩起側風擋上簾子,向醫院張望著看去,先是毫無目的的隨意掃視,但很快的,便完全聚焦在三樓從左側到右數第五扇窗戶上,因為有兩道人影出現在那里,他們在窗戶上綁繩子,不久後繩子便被甩了下來,兩個人翻過窗開始抓著繩子向下滑。
三樓綁繩子的位置有窗戶,二樓在對應的位置也有,那麼向下滑,不可避免的要經過二樓的窗戶與一樓的窗戶,兩人都顯得很小心,經過窗邊的時候都有防備的舉動,都是一掠而過。
沒有發生意外。
兩個人順著繩子滑下來,落在醫院樓前的草坪上,低聲交流了些什麼,便貓著腰向遠處跑去,他們鑽進了停在醫院馬路對面的一輛商務車,將車啟動,駕駛著那輛車向街頭狂奔而去。
………………
「他們走了,沒什麼問題。」醫院重癥監護室小走廊內,羅比站在窗邊拿著望遠鏡望著離去的商務車說道,說著話放下了望遠鏡,一步跨到了唐吉身前,蹲看著唐吉給自己做手術,如果唐吉那里需要幫助,他會說,所以羅比現在不需要去插手。
唐吉胳膊上的手術快要做完了,說起來這個手術並不大,唐吉的目的只是給自己放血,傷口劃的很準確,當然也很深,雖然唐吉現在已經失血過多,並且要用一只手給自己做手術,麻煩了一些,困難了一些,但還是可以完成。
兩處傷口,手指上的傷口肯定是次要的,因為哪怕手指完全斷了,流血的速度也是有限的,所有當然是小臂上的手術先做,縫起來爆炸好,然後是右手上的傷口,那里小拇指已經不存在了,能看到一些深白骨茬露在外面。
此時唐吉整條右臂似乎都已經麻木了,可能是他身體的敏感度降低了,所以傷口也不是那麼疼痛。
手上的傷口看起來要復雜一些,但實際上手術起來還是很簡單的,當然這僅僅是對唐吉來說,又不是接手指,也沒有什麼顧忌的,不用擔心手術後手指不靈活,因為已經沒有手指了。
「用止血鉗幫我把上面的那些突起的,白色的拽掉,快!」唐吉胸部大幅度起伏著,低著頭聲音沙啞的說道,對著羅比晃了晃自己受傷的右手。
是手上傷口上的那幾個很小的骨茬,因為是突起的,影響到傷口的縫合,縫合傷口是不能把骨頭露在外面的,一點也不行,因為那樣容易引起骨髓炎,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幽暗的走廊內接連響起了沉悶的哼聲,似乎是有些疼痛。
手術在繼續。
不久後。
唐吉在羅比的幫助下,將白色的繃帶一圈一圈的纏在自己的手上,又拉出了一條繃帶,繞在脖子上打成一個環,將右臂掛住了。
在羅比的攙扶下,唐吉慢慢的站了起來,羅比放開了手,完好的那只手扶著牆壁向前走了幾步,麻木的腿傳來一陣刺痛,知覺漸漸回到他的身上。
「到剛剛下去人的那個床下,來接應我!」唐吉拿出了對講機,低聲說道。
一旁羅比從背包里拿出了一些折疊好的東西,看起來像是腰帶,不過樣式獨特了一些,將東西綁在了唐吉身上,攙扶著唐吉跨過窗戶,將鎖扣扣在事先綁在窗戶上的繩子上,唐吉順著繩子慢慢滑了下去。
夜晚喪尸是安靜的,沒有吸引不會亂動,剛剛已經做過實驗,就是費爾南與那個叫海倫的女人,兩人順著這條繩子下去了,沒有遇到喪尸攻擊,說明繩子所對應的二樓與三樓的房間沒有喪尸。
噗通!
落地後一個踉蹌,唐吉摔倒在了草地上,已經站在窗邊的巴頌將唐吉扶了起來,快步向越野車走去,羅比緊隨其後,順著繩子滑了下來,追上了兩人。
警惕的看著周圍昏暗的環境,三人穿過了不算寬的草地,登上了越野車,唐吉沒上副駕,坐到了後面,克里斯汀的身邊,越野車是五門七座,巴頌上車後,做到了最後一排座位上。
「呼!」坐在車上的唐吉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稍稍安心了一些,他的腦袋很沉重,他想要睡覺,但是他知道自己還有沒做完的事情,不能睡。
將一直掛在腰上的帆布袋解了下來,從里面拿出了蝮蛇抗毒血清,將紙盒包裝打開,從里面拿出藥瓶,前面駕駛室的羅比遞給了唐吉注射器,撕開包裝,抽藥,注射,過程很簡單,唐吉的手雖然有些顫抖,但還是順利完成了他該做的事。
克里斯汀傷口周圍黑色的痕跡又多了些,並且有水泡,不過沒事了,蝮蛇抗毒血清可以很快將蛇毒毒液變為無毒的,克里斯汀的腿算是保住了,不需要截肢,不會有後遺癥,最多就是腿上會有傷疤而已。
「可以了,去學校!」唐吉打開窗,將一些用完的東西丟了出去,抬頭對前面的羅比有氣無力的說道。
黑夜,越野車再次上路,穿過兩條靜謐的街區,來到了一所美國公立小學前,羅比將車直接開了進去,听到了小學的體育館前,體育館的門是開著的。
羅比一個人下了車,慢慢走到了體育館門前,抓住體育館的門,力量不輕不重的將門關上了,外面听起來關門的聲音並不重,但里面听起來卻是有些響亮。
等了好一會兒,體育館內沒有異樣的聲音,羅比又將門打開了,從背包里拿出了戶外燃燒棒,點燃丟了進去。
隨著「呲呲」的聲音,燃燒棒被丟到了體育館的中間,發出刺眼的光芒,整個體育館都被照亮了。
體育館正像是唐吉所想的那樣,兩層樓高,一層的高度是沒有窗戶的,窗戶都是在二層,這麼做的理由當然很簡單,體育館是用來運動的,排球籃球,如果將窗戶按在一層,那麼估計每天都要換玻璃。
整個體育館有兩道門,一道稍小的門在體育館的最里面,緊急疏散用的安全門,是關著的。
羅比站在大門口,拿著槍慢慢走了進去,目光警惕的看著周圍,走了一段距離後,便將燃燒棒撿了起來,丟向了一個他看不清的角落,他看清了那個位置,看到了幾個籃球。
「沒問題,進來吧!」羅比拿出了對講機,低聲說道。
門外的越野車車門打開,唐吉拎著背包腳步有些踉蹌的下了車,進入了體育館,後面巴頌橫抱著克里斯汀,也進入了體育館。
災難爆發的時候,是上午七點,那時候還沒到上學的時間,這所小學內沒有什麼人,而現在看起來,體育館內還算是整潔,沒有經過太大的破壞,僅有少量的干涸血跡能證明喪尸來過,但又離開了。
這一夜,四個人便住在了體育館內,隨便找個地方,和衣而睡。
………………
2015年8月27曰,又是新的一天,上午九點鐘,斯坦霍普公立小學體育館內一片明亮,睡了整整十五個小時的唐吉悠悠醒來,搖晃著有些沉重的腦袋,從牆角處坐直了身體。
「你醒啦?」唐吉的身旁馬上傳出了小小的怯怯的聲音。
「嗯?」唐吉扭頭看過去,見克里斯汀坐在自己不遠處的地面上,靠著牆壁,眼楮紅腫著,雙臂抱著膝蓋,嘴唇微微抿著,一副小可憐的樣子,能看得出來,她剛剛哭過。
「醒啦。」唐吉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輕輕說了句。
「你的傷……對不起,我……我沒想到會這樣!」克里斯汀說著話一下子就大哭了起來。
「噓!別哭!」唐吉勸慰道,但似乎沒什麼效果,克里斯汀將腦袋埋在了雙腿間,低頭一直哭著,她早就醒了,發現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換了一個地方,也看到了受傷的唐吉,從羅比的口中得知了發生了什麼,然後她就哭了,哭一會兒歇一會兒,現在唐吉醒來了,她又忍不住哭了。
為了救她,唐吉已經變為了殘疾人。
「閉嘴!」唐吉無奈一笑,聲音嚴肅的對著克里斯汀呵斥了一聲。
克里斯汀的哭聲戛然而止,而後她抬起了頭看向了唐吉,扁著嘴,身體一上一下的抽搐著,嘴里發出抽泣的聲音。
唐吉慢慢站起了身,走到了克里斯汀身邊坐下,低聲緩緩道的道︰「別哭了,這不是你的錯,那些東西出現是無法預料的,就算你沒被咬,我們再不久後也需要去醫院,我還是幸運的,至少我沒死,好了好了,不哭了,十七歲了,怎麼還像是小孩子。」唐吉嘴角帶著溫暖的小,用自己完好的左手輕輕擦了擦克里斯汀臉上的淚珠。
「別哭了,我看看你的傷……」唐吉捏了捏克里斯汀的鼻子,便低下頭抓起了克里斯汀的腳腕,讓克里斯汀側過身,將她的腿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檢查起了克里斯汀的傷口。
「沒事了!」唐吉認真檢查過後便將克里斯汀的腿拿開了,其實他是早就知道沒事的,剛剛這次檢查只是為了分散克里斯汀的注意力,女孩兒哭起來真是讓人很難受。
「嗨,巴頌,羅比呢?」唐吉站起了身,慢慢向前走了兩步,只看到了躺在遠處觀眾席椅子上的巴頌,沒有看到羅比,羅比不再體育館內。
「他說去洗車了,這學校里有用泳池,你可以問他!」遠處巴頌仰躺在椅子上,看起來百無聊賴的沒事可做,本一直望著體院館上面的窗戶,听了唐吉的話,抬起頭看向了唐吉說道。
咚咚咚咚!
巴頌剛說完話,體育館內響起了敲門聲。
「他回來了!」巴頌說了句,翻身而起,跳過前面的座位,跑到了體育館大門前,將門打開了。
羅比提著兩個水桶走了進來,水桶里裝滿了清水,將兩桶水放在了門口,回身將門關好了。
「車我洗過了,你身上要清洗一下,剛剛我到學校外面那棟樓上去了,試著聯系曼尼拉他們,但是太遠了,他們應該很著急,我們要是再不回去,莫妮卡說不定就會開車出來找我們了,我們應該早點回去!」羅比再次提起了兩桶水,一邊向體育館里面走去,一邊說道,說完話,他便將兩桶水放在了體育館的中間。
昨天羅比與唐急身上都沾上了很多髒東西,尤其是唐吉,曾有喪尸嬰兒在他後背爆開,整個後背都是污穢,因此車也被弄髒了,不過還好是豪華車,真皮座椅是必備的,擦洗也比較容易。
羅比很早就起來了,閑來無事,便出去將車洗干淨,自己也清洗過換了套衣服,並帶了些水回來。
唐吉眉頭微皺的抬起了手,看了一眼手表,嘴里馬上有些懊惱的說了句該死的,已經九點多,正如羅比所說,時間不早了,如果說昨夜沒回去是因為天黑不行車,那麼早上九點還沒回去,那十有**是出了事情,湖邊別墅的眾人要是聯系不是唐吉四人,肯定是會著急的,而按照莫妮卡的姓格,很有可能開車出來找。
唐吉看了看表,放下手,唐吉腳步匆匆的向體育館中間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將自己身上的裝備摘下了,彎腰放在地上,然後開始月兌衣服。
「女士轉身!」羅比對克里斯汀比劃了一個轉圈的手勢,挑了下眉頭嘴角隱約帶著怪怪的笑容說道。
坐在牆角克里斯汀輕輕的抽泣著,扁著嘴,慢慢低下了頭,將腦袋埋在了雙腿間。
唐吉月兌衣服還是有些麻煩的,因為一只手幾乎不能用,不過幸好現場還有兩位男士,幫著他月兌掉衣服,身上直接沖洗一遍,然後換上了干淨的衣服,將裝備擦干淨掛在身上,整個過程也沒有多長時間。
克里斯汀坐在體育館牆角附近,開始的時候還是低著頭小聲哭,後面就不哭了,抬起頭一直遠遠的看著唐吉光溜溜的樣子,白白的牙齒咬著自己的下唇角,不知道又泛起了什麼心思。
上午九點二十分左右,唐吉清洗過身體換好了全套的新衣服,左肩膀背著槍,身體稍稍歪斜著對著克里斯汀擺了擺手,叫喊道︰「走了,快!」說完後又對著巴頌打了個顏色,巴頌跑向了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站起身,向前剛邁出腿便險些跌倒,不過穩住了,開始一瘸一拐盡量加快速度向唐吉走去,巴頌跑到了她的身邊,扶著她,兩人向唐吉走去。
「麼!沒事了!」克里斯汀到了唐吉身邊,唐吉一把勾住了她的肩膀,低頭在克里斯汀的額頭吻了一下說道,一個安慰的吻。
四個人出了體育館,上了雖然被清洗過但因為被撞過所以依然顯得破爛的奔馳越野車,羅比駕車,越野車出了公立小學,向著新澤西南部行去。
與此同時,湖邊別墅。
別墅前的水泥小路上,越野車發動機聲音低沉。
「我跟你去!」曼尼拉拍了拍越野車的車窗,對著車內叫喊道。
越野車駕駛室的風擋快速放下,車內手握方向盤的莫妮卡扭頭看向了站在車邊的曼尼拉,目光又越過曼尼拉,看向了別墅門口聚著的眾人,將實現拉回曼尼拉的臉上,莫妮卡眉頭輕輕皺了皺眉,搖了搖頭,道︰「我自己去!」
轟!轟!
猛轟了兩腳油門,車窗緩緩上拉,任憑曼尼拉怎麼拍打也沒再降下來,車內的莫妮卡將車換擋,放開了離合器,越野車猛地竄了出去。
她要去找唐吉,一個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