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如此對手,夫復何求!」無涯面對冥月的疑問,悵然開口說道。雖然被冥月殺的大敗,但對于冥月猶如神跡的劍術,無涯卻佩服之極。在北俱蘆洲,無涯堪稱同階無敵,若非如此,也不會令心月狐如此錯愛。
桂老輕咳了一聲,道︰「少主,此女如此天分,將來必對主公的事業有所阻礙。請少主不要心慈手軟。」心月狐不滿的盯了桂老人一眼,氣鼓鼓的道︰「無涯,難道你連這點事情都不能自己做主嗎?」
「少主請想,若是冥月成就元神,以她練劍成絲的劍術,有幾人能當,少主請為我妖族萬千子民考慮!」桂老人的聲音古井無波,絲毫不受心月狐的影響。
「這……」無涯臉色陰晴不定,顯然心中在掙扎不休。
「哈哈哈哈!」冥月大笑起來,清朗,毫不掩飾其中那**果的嘲諷的味道。那種我行我素,恣意而行的灑然叫三人臉色一變。
無涯沉聲問道︰「你笑什麼?」
「我笑你三人自說自話,拿我冥月當做砧上魚肉嗎?」冥月一挑,不等無涯回答,接著喝道︰「能掌握我性命的唯有這口飛劍!」
「斬!」
明肌雪似一道銀線,急掠而去,直斬無涯。無涯雙臂一震,雙目圓整,喝道︰「你們退開!」說著,無涯單戟向前一揮,喝道︰「崩!」
一股毀滅的氣息自單戟的月牙刃上奔涌而出,將面前的一切毀滅,無論是元氣,還是虛空,俱都在哪一擊中化成飛灰。
冥月輕咦了一聲,稍感意外,明肌雪靈巧的一繞,橫向斬向了無涯。無涯頓時氣勢稍挫,向後急退,單戟幻出如山之影,挑開了明肌雪。
冥月長笑一聲,神采飛揚,明肌雪更是用的神出鬼沒,殺的無涯汗流浹背。無涯只覺得憋屈異常,明明自己有無窮手段,卻在這飛劍的刺殺下,根本沒有時間來施展。事實上,若非無涯的基本功扎實之極,一柄單手戟使的氣象萬千,毫無破綻,早已被冥月斬于劍下。
十數個會合之後,冥月只覺得靈感似滔滔江水墜落九天,瘋狂的奔涌而來。劍術在剎那間越發的高妙,這正是冥月找那些妖怪試劍的原因,劍術只有在爭斗中才會蓬發靈感。
「斷!」冥月輕叱一聲,明肌雪宛若弓身一般接連震動七下,站在了單手戟的同一個位置。可惜的是,這單手戟絕非鬧海猴的水晶鋼叉所能比擬,僅僅是在月牙刀刃上蹦出了一個米粒大小的缺口。
這一招叫做‘彎弓落北斗’,乃是冥月劍法中的殺招。向來是無堅不摧,然而,這一次卻未盡全功,冥月不甚滿意,卻已經叫無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你當自己這戟是純陽神器嗎?萬劫不滅?」
「少主當心!」桂老人身形一晃,飄向戰局,猛然間一拳轟出,砸向冥月,其勢直如天崩地裂。桂老人作為北俱蘆洲土生土長的妖族,一身的戰斗經驗無與倫比,深知若是去救援無涯,必然是要被那幻影一般的飛劍牽著鼻子走,只有直奔中宮,斬敵首腦才是最佳的解困辦法。
「無涯!」冥月和無涯對戰之時,心月狐只覺驚險萬分,早已是十分投入,一見無涯遇險,情不自禁的拎著雙環上前。心月狐的雙環在北俱蘆洲狐族的歷史上也是有名的法器,喚做海天雙環,取大海月明之意。
心月狐手腕一抖,一對兒玉環便各自射出一輪圓月,在空中各自劃出了一道美妙無比的弧線,殺向冥月。
以充滿磁性的聲音低笑一聲,冥月興致高昂的喝道︰「好!」
原本威脅無涯的明肌雪閃電般倒斬而回,直奔桂老的後頸斬來。桂老人竟是不閃不避,也不低檔。冥月驚訝之極,這茫茫世間竟有人膽敢以肉身來抵抗練劍成絲的劍術,這簡直是對冥月信念的摧毀。
目光中閃過一絲冷厲,冥月輕喝一聲︰「殺!」明肌雪閃電般擊中了桂老,幾縷發絲飄揚,竟無鮮血飛灑。明肌雪悲鳴著倒卷而回,冥月心中翻起驚濤駭浪,貧乏的文字無法形容冥月此時的心情。
但她試劍天下,爭斗經驗無比豐富,身形飄然後退,恰好避過心月狐的明月斬,劍絲在空中一個轉折後,直刺桂老人的耳孔。
冥月絕不相信,一劍破盡萬法的劍術,竟連肉身也無法斬破。然而,明肌雪再度無功而返,冥月的臉色越發蒼白。
桂老人的拳勢簡單之極,然而,每一擊冥月都不得不退避三舍。自劍術有成以來,從來都是殺的對手汗流浹背,冥月何曾有過如此憋屈的時刻,這並非她劍術不成,實在是對手的烏龜殼太厚。
心月狐見無涯不再遇險,也就沒有繼續出手,退到一邊去安慰無涯。無涯此時仍舊在凝視著單手戟上迸裂的缺口,回憶起當年的情形。
「無涯,這柄混天戟就交給你了,它是為父從混天妖王手中奪來的兵刃,不要辱沒了它!」無涯尚且記得初得神器時的歡欣雀躍。北俱蘆洲資源貧乏之極,能夠有一件神器護身堪稱無與倫比的奢望。心月狐乃是狐族的下一代的族長,但也僅有一件絕品法器而已。
「本來我該親手將你擊敗,為混天戟雪恥,可如今已經顧不得了。怪只能怪你的劍術太強了!」無涯仰天,低聲祝禱,似乎是在說服他自己。
「小月,全力出手,將這女子擊殺當場!」無涯拋棄一切無用的情緒,精神為之一振,轉頭對心月狐吩咐道。言罷,無涯雙目迥然盯著冥月兩人的戰斗,仔細的尋找破綻,以及最佳的出手機會。
心月狐听了一愣,在她的印象中,無涯從來都是光明磊落的人物,如今竟要三人圍攻一女子嗎?不過,她早已習慣性的順從無涯的命令,不自覺的上前,揮舞海天雙環,夾攻冥月。然而,心月狐雖也是元丹境界,可那海天雙環根本沒有資格威脅到冥月。明肌雪輕輕一擊,不費絲毫力氣便可擊散玉環的攻擊。
在心上人面前如此露丑,心月狐臉上泛起紅霞,她身形悠然推開十丈,雙手一拍,海天雙環已然無影無蹤。心月狐單手向後一捋,束發的金環已經被她拋落長空,長發如瀑布般滑落,在南海上空,宛若降下了月之精靈。
南海之上,心月狐拍打著鼓點,肆意張揚的舞動。比起在長安城的小試牛刀,如今的心月狐才是將天魔舞盡數的綻放。
冥月只覺得心髒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攫住,不由自主被那個正在舞蹈的身影吸引,即便是身經百戰而來的堅定心靈也無法阻止。況且桂老人帶給冥月極大的震撼,正巧她的心靈在極度波瀾之中,天魔舞悄然侵入了她的心靈。
冥月早知不對,劍術已經悄然變的散亂。無涯覷見便宜,猛然上前,喝道︰「滅!」毀滅性的氣息再度從混天戟上噴涌而出,桂老再度一拳轟來,兩人這一剎那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竟將冥月的退路完全封死。
冥月知道若再不退走,只怕屆時連走也走不成了。長嘯一聲,強行振奮精神,明肌雪應召而回,不管桂老人,直斬無涯的胸膛。
即便是被混天戟和拳頭正面擊中,冥月保證無涯必將被一劍兩段,任誰也救他不得。無涯悍勇異常,絲毫不理這兩敗俱傷的招數,眼神不見一絲的波動。
無涯可以不在意,桂老人卻不能不在意,他急忙收拳,去抓明肌雪。可這一切都在冥月的算中,絲一般的飛劍,幻影一般消失,將那股毀滅性的氣勁斬的七零八落。
「不送!」冥月閃電般御劍而走,剎那間已在百里之外,她決定返回宗門,向長輩問個清楚,為何桂老人竟堅固如斯?
就在冥月退走的剎那,無涯心有不甘的喝道︰「桂老!出手!」
桂老人無奈的搖頭,手一身,那撰寫著‘青陽’二字的青銅鐘悠然浮現,桂老人猛然一搖,一股波浪如山而行,如光之急,轟然砸在了冥月的背上。
饒是冥月早已飛離了數百里之外,仍舊被砸的鮮血狂噴。目送冥月的身影徹底消失,無涯默默無言,聯合三人之力,竟留不下一人,這讓無涯的心中充滿了挫敗感。
桂老人搖動青陽鐘之後,背似乎比以往駝了一些,更顯的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