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山的草原以南,便是荒漠,荒漠的南邊,是沙漠,關外大漠。
荒蕪一片,一直到北境,北境實際上也是一片荒蕪,只不過那里多了一樣叫做雪的東西。
然而這個冬天,整個世界都覆滿了雪,所以站在十萬大山之外的草原邊上和坐在北境的雪地上,並無太大的區別。
兩者更加接近的是,距離妖獸的距離,都極為接近。
十萬大山當中有妖獸,人盡皆知。
北境之外有妖族,同樣人盡皆知,只不過世人通常願意忘記後者,因為後者實在是太過可怕,可怕到只能選擇忘記,才能安眠。
暖轎停在了草原的邊界上,再往前便是關外大漠。
花常開站在轎子上看著前方白茫茫的一片,手腕一抖,飛出一顆丹藥,準確無誤地落進鬼奴的嘴里。
他收回目光,看著另外那兩名長老,這兩個家伙都是八品,同鬼奴一樣,都是活死人,都沒有臉,鬼奴的嘴是他自己用指甲劃破的,更準確的說那只是一道好像永遠都不能愈合的傷口。
就像這一場好像永遠都不會停止的大雪,都是那樣叫人不能理解。
「有沒有人可告訴我,這前方是否真的是關外大漠?」花常開皺著眉頭問道。
能回答他問題的只有雲想裳,小梅和貓耳娘都是從未出過十萬大山的人。
「從來都是沙漠。」雲想裳站在暖轎邊上的雪地上,忽而又抬起頭來看向花常開,問道︰「花郎為何這麼問?」
花常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沒有回答雲想裳的問題,而是繼續提出了自己的問題︰「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里以前有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雪?」
雲想裳皺了皺眉頭,說道︰「這里我不知道,但十萬大山,從我記事開始,就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雪。」
花常開「哦」了一聲,然後沉默地注視著前方原本應該是沙漠,現在卻變成了雪原的關外大漠。
「小雲裳,我來問你,春天來了之後,雪會怎麼樣?」花常開問道。
「春天來了,雪自然是要化的。」雲想裳說道。
花常開點了點頭問道︰「那雪化了之後會變成什麼?」
「變成水。」雲想裳說道。
「你覺得這會有多少水?」花常開繼續問道。
雲想裳的眉頭微微一顫︰「花郎你是說會爆發春洪嗎?」
花常開模了模自己的腦袋,在暖轎之上坐下來︰「雪化了便會變成水,而水是生命之源,有水的地方就會有生命,如果每年,不,就算是十年或者更久這關外大漠就會落這麼一場大雪的話,它又怎麼可能會變成這麼大的一片沙漠?」
「它應該是在雪融化之後,變成草原才對,可是你說了,它一直是沙漠。」
「所以就是說,這場雪,只怕是史無前例,至少也是歷史罕見,百年一遇,或者更久。」花常開說著皺了皺眉頭︰「到處都是雪,還真是叫人看得渾身發冷。」
說完了之後他鑽進了暖轎,雲想裳也躍上了暖轎,進入其中,鬼奴繼續在前面開路,兩個長老抬起了暖轎,在雪地上掠行。
「我們這是去哪里?最近的聯絡點不應該是在東面嗎?」雲想裳依偎在花常開的懷里問道。
花常開從邊上捏了一顆紅棗放進雲想裳的嘴里,然後用腳趾頭輕輕地夾了夾小梅的,又伸手在正在睡覺的貓耳娘身上抓摟了幾下說道︰「自然是去綠洲。」
「為何還要去?花郎你不是好了嗎?」雲想裳皺起眉頭問道,她自然知道,那綠洲當中的藥師姬乃是美人一個,因為藥師姬和小魔女乃是同胞姐妹,兩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因為藥師姬是美人,所以她擔心,尤其是在花常開已經幾乎康復的情況之下還要去。
花常開嘆息一聲說道︰「我現在雖然差不多好了,誰能保證以後不會受傷?上次走得…匆忙,沒有拿太多的藥,這次去,說不得要叫她把藥都貢獻給我,最好再討來配方…」
「這麼麻煩做甚?直接叫她做花郎的小娘子,豈非一切麻煩都迎刃而解?」雲想裳說道。
花常開一听,哈哈大笑,口中說道︰「知我者小雲裳也!」
然後便是挨了一頓粉拳,雲想裳怒氣沖沖地說道︰「我就知道你沒安了好心!有了我和貓耳娘,還不夠嗎?小梅是我的婢女,長大後也是你的…」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花常開翻身壓在了身下,一只大手滑進了她的胸前衣領內,握住那一方叫她會渾身酥軟的美玉,開始用力揉捏。
「她已經長得很大了,是時候,接受一些性教育了。」花常開說著掀起了雲想裳的裙角,拉下她的褻褲,然後壓了上去。
小梅坐在暖轎的角落當中,低著頭,紅著臉,眼神瞄啊瞄。
等到風收雨住,雲想裳早已累得不成模樣。
花常開翻身下來,躺在邊上,雙眼之中竟然有掩藏不住的憂慮。
外面寒風依舊,飄雪如往常。
遠遠行在前面的鬼奴忽然停下,緊接著暖轎也停下,花常開伸手示意小梅不要動,又看了看暖轎之中已經熟睡的貓耳娘和雲想裳,然後輕輕從她們身邊爬起,掀開簾子下了暖轎。
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天空之中陰沉一片,看不見半點星光,那一輪彎月也在陰雲當中朦朧如夢。
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花常開抬步向前走去,來到鬼奴身邊之後,他看見前方的雪地上有一個雪堆,看上去像是蒙古包。
揮了揮手,鬼奴在前,他跟在後面,往前模去。
近了才發現,這還真是人住的地方,花常開在體內鬼王令運轉感應之下發現,這個雪包之內,毫無生氣,于是徑直走了上前,伸手推開了用茅草編成,已經落滿了雪的門,推開門之後,一陣陰寒撲面而來。
借著微弱的月光,他看清屋內是一家三口,一家已經死去的三口,一家倒死都緊緊抱在一起的三口。
男人和女人抱著約莫五六歲的孩子。
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因為寒冷還是饑餓而死去,總之是死了,冷冰冰。
嘆息一聲,花常開退了出來。
小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了暖轎,站在了身後。
「你還小,不應該看到這些。」花常開轉過身來看著小梅說道︰「春天會來的。」
「春天不會來了。」小梅轉身往暖轎走去。
「這麼悲觀的態度,你到底是從哪里學來的?你要堅信,寒夜終將過去,暖陽才是生命和世界的主流。」花常開跟在小梅身後向暖轎走去。
小梅停了下來,她的聲音飄了過來︰「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冷冰冰。」
花常開站在雪地之上,寒風之中,冷月之下,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