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
王為杰給顧秋打電話,「你在哪,我們能不能見個面?」
顧秋同意了,他把從彤留在酒店,一個人去見王為杰。
仇書亭呢,左思右想,總是不對勁。
顧秋和從彤是從叔叔家里過來的,他在叔叔家里,會不會得到了什麼消息呢?他就打了個電話過去,「叔,跟你說個事。」
仇家福也是剛剛回來,接到佷子的電話,頗有些意外。
「什麼事呢,你說!」
「從彤那個男朋友,你知道嗎?」
「知道啊,不就是工廠一個技術員嘛。」
「你被他們兩個騙了。」
仇書亭還是決定把顧秋的身份告訴叔叔,因為他不知道,叔叔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
仇家福嚇了一跳,「他們騙我?有必要嗎?」
「你听我說,他根本不是什麼工廠技術員。」
「那他是什麼人?」
「市委杜書記的秘書。」
「啊?」
仇家福的手機一下掉在地上,那一刻,他簡直就象被電擊了一般,半天沒有緩過神來。他老婆見他一驚一乍的,看了他一眼,「怎麼啦?」
仇家福撿起手機,「你說的是真的嗎?」
仇書亭道︰「這種事情,我騙你干嘛。你今天沒跟他說什麼吧?」
「我——」仇家福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可是跟他吹牛,說了一大堆的單位內幕,甚至把那些預算款,是怎麼花完的,都一五一十,吹了個團團轉,這下該怎麼辦?當時只顧著一時痛快,哪想到會惹上這些事?
仇書亭道︰「你知道就好,掛了。」
「喂,喂——」
仇家福望著手機,急得跳了起來。
「從彤怎麼可以這樣,連舅舅你也坑啊,完蛋了完蛋了。」
他老婆就問,「到底怎麼啦?把你嚇成這樣?」
仇家福說了一句,「從彤今天帶過來的那個男朋友,是市委杜書記的秘書。」
「什麼?」他老婆手里的一杯茶被打翻,潑了一身。「你說小顧是市委書記的秘書?」
「就是啊。」
「那你今天跟他吹牛,說這麼多事,他會不會往上面捅。?」
「鬼知道。」
「不行,我得給從彤打個電話,不能這麼坑舅舅的。」
「等等,你這個時候打電話去,好象不對吧!」
「哪里不對了?」
他老婆指了指牆上,「都十二點過了。」
仇家福就拍著腦袋,「唉!」
「叫你瞎吹牛,不管什麼人你都吹,有什麼好吹的。當人家都是二百五呢。」
舅舅不說話了,他還真有些擔心。
他老婆在旁邊道︰「不過我想從彤應該不會這樣做,害自己的舅舅有什麼好處?」
「但願吧。現在怕就怕在,他是下來收集證據的。萬一這些話傳到上面,我可就慘了。」
「現在擔心有個屁用,要麼明天一早給彤彤打電話,叫他們回來再吃個飯,好好談談。」
「都是你,吃個飯都這麼小器,平時你家里的人來了,你怎麼就舍得了?點了十幾個菜還不夠,還要加。」
仇家福訓了老婆一頓,又琢磨著,還是給佷子打個電話,跟他了解一下情況。
仇書亭在家里呆不下去了,一個人跑到外面去喝酒。
再次接到叔叔的電話,他就道,「反正你自己注意的,以後這種事情,千萬別插手。不管有什麼人來問,你一問三不知就是。我想這個小顧也不至于害你。」
得到佷子的這句話,他才安心了些。
顧秋和王為杰在上次那小飯店里見面,兩人要了個包廂。
現在這時候,只有吃夜宵了,這家店兼著早點,夜宵,雖然累是累了些,生意還過得去,為了賺錢,老板也就硬扛下來。
王為杰問顧秋,「你見過仇書亭了?我估計他不會同意。他這個人,心思太重,又很在意自己這個位置,不會冒這個險的。」
顧秋也在嘆息,「如果我這里打不開這個缺口,一切就落在你身上了。時間就是生命,我們不能再等下去。」
兩人心里都明白,踏上了這條船,就已經不可能再進船了,跳下去,只要被淹死。
目前的處境,雙方都在跟時間賽跑。
杜書記雖在沒有破綻,但是只要黃柄山和黃省長,找到他的死穴,同樣會以莫須有的罪名,將他搞下去。
至少目前這階段,黃省長肯定在戴著顯微鏡尋找他的缺點,一旦有什麼把柄,杜書記估計前程不保。
顧秋雖然請了三天假,但這三天能不能拿下仇書亭,他真的沒把握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仇書亭心里非常矛盾,他恨黃柄山,卻又不得不為黃柄山賣命。
作為黃柄山的前任秘書,他知道的內幕肯定很多。他當然也有猶豫,自己當初用妻子換來的仕途,值不值得他去冒險?
如果贏了,倒是可以一雪前恥。
萬一輸了呢?
賠了夫人又折兵不說,還得搭上自己的前程,說不定還有性命之憂。
仇書亭的苦惱,莫過如此。
王為杰很久沒有說話,他越發感覺到寸步難行。
今天晚上紀委書記約他,原本以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自己終于融入他們的圈子了,可惜,今天晚上只是一頓普通的晚餐,連一個象樣的節目都沒有。
對方到底是對自己起了警覺之心?還是依然在試探?
王為杰把這些都告訴了顧秋,顧秋道︰「現在只能讓董書記繼續大張旗鼓來造勢,為我們搶得時間。我們呢,在暗中行動。只是你,必須注意保護自己,萬萬不能讓他們發現,否則你就麻煩了。」
王為杰淡然一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既然走上這條道,自然就義無反顧。」
顧秋說,「你有種,算我沒看錯人。但是要絕對的保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黃柄山如果知道我們掌握了大量情報,難免不狗急跳牆。」
這酒,喝到一點多。
考慮到從彤一個人在酒店,顧秋就提出告辭。
沒想到兩人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听到盡頭那包廂里,有一個人在喊,「再來一瓶酒,快點。」
有人勸道︰「仇鎮,你不能再喝了,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不行,不行,我要喝酒!」
仇鎮?
仇書亭?
顧秋看了王為杰一眼,兩人走過去。
包廂里,果然是仇書亭。旁邊有一名小姐在陪酒,老板也在勸,「仇鎮,真的不能再喝了。」
顧秋兩人走進來,王為杰道︰「交給我們吧!你們去忙。」
兩人把仇書亭帶到車上,直接就到了王為杰的家里。顧秋給從彤一個電話,說自己可能得很晚才能回去,叫她把門鎖好。
幸好王為杰的家住二樓,倒也方便。
兩個人將仇書亭架到客廳里,家里沒有其他人,王為杰就打來一盆涼水,給仇書亭洗了個臉。
仇書亭抬起頭看著他,「你是王書記?」
「你還認得我,不錯。」
「當然,我又沒醉。」
「沒醉更好。我正有事找你商量。」
「我又沒貪污,你們紀委找我干嘛?」
顧秋道︰「是我要找你。」
仇書亭回頭一看,「怎麼又是你?」
「鎮長大人,你干嘛這麼不待見我?怎麼說我們也是親戚。」
仇書亭笑了下,「你這是要拉我下地獄,我能認你這個親戚?」
顧秋道︰「該不該下地獄,全在你一念之間。黃柄山作惡多端,你干心袒護他?要不是從彤說,她表哥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我哪用得著花這麼大心思來找你?」
仇書亭道︰「告訴你,找我也沒用,我不會管這些事的。」
顧秋盯著他,「仇鎮長,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自己掏心窩子說一句,恨不恨黃柄山?你要是說不恨他,我立馬走人。」
仇書亭心里一驚,他難道知道了些什麼?
那個秘密,可是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顧秋又是哪里得來的消息?他望著顧秋,「你想說什麼?」
顧秋道︰「我不想說什麼,如果你還是個男人,是個國家干部,你自己明白,應該站在什麼樣的立場上。男子漢大丈夫,死都不怕,還怕站出來支持正義?黃柄山罪孽深重,他的一切,你更清楚。好好想想吧,到底是自私到底,還是勇敢地站出來!」
仇書亭冷笑道︰「少跟我言詞義正的,我才不跟你們犯傻,有黃省長罩著,杜書記只怕是自身難保。」
顧秋眉頭一豎,「你真不恨他?」
「他是我的恩人,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恨他干嘛?」
顧秋笑了一下,從口袋里掏出那個紙團,「我給你看個東西。」
仇書亭接過紙團,打開一看,臉色頓時一片鐵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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