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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沙漠的北方,顓而國和另外一個藩國泰丙國的交界處,有一座叫做虢山的山,虢山是泰丙國和顓而國的交界處,兩國自古以來,就以虢山為界。♀
泰丙國西北接北方冰洋,東方接成都載天山,南方接死亡沙漠。
自從死亡沙漠擴張之後,由顓而國前往天朝上國,要麼經過泰丙國或夏俊國,要麼就必須遠涉重洋,繞行大陸前往天朝上國的東部。
因為和夏俊國的連年敵對,和泰丙國的外交則比較和緩,這些年從顓而國到天朝上國的路上交通,幾乎都是取道泰丙國。
虢山地界,人煙稀少,據傳這里曾經是著名的玉石產地,又曾經有金鐵礦,但是隨著天地靈氣的枯竭,玉石早就消失不見,金鐵礦也早就已經被開采完畢,所以幾乎所有人都搬走了。
說是搬走了,但事實上還是有人居住在這里,不過這些年來,他們的生活日漸困苦,村子里的出生率越來越低,年輕人大多離開了再不回來,本來不到百戶的村子,現在就只剩下十多戶,僅有一些老人和極少數的年輕人還在這里堅守。
虢山頂上,有一座殘破的道觀,道觀里有師徒兩人,在山頂困居,極少下山來。
山里村民開墾出來的貧瘠山田,甚至產不出多少的糧食,老人們都省下自己的糧食,給年輕人和小孩吃,就算是如此,卻依然不夠。
故土難離,即便是如此貧瘠的故土,卻依然是讓人留戀不舍的,不知道多少次動遷的決議,都被村里的老人們集體否決了。
他們只是趕著年輕人離開,不要再管他們這些老頭子老太太。
對他們來說,與其死在遷徙的路上,不如就這樣死在世代生活的地方。
這里,宛若當初的蒙城,當初的下燕村,沒有遇到子柏風的下燕村。
如果沒有子柏風,沒有養妖訣,不過幾年的時間,下燕村就會變成這般的模樣。
山村在半山腰上,從這里看過去,能看到死亡沙漠的邊緣在不斷靠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逼近。
村口上,還有一爿破舊的小店,小店上懸掛著「郭家店」的破舊招牌。
郭家店,是這個小店的名字,也是這個小村的名字。
但是這家小店,已經關了有十二年了,直到前段時間,有一個從不說話的美麗蒙面女子,在這里居住了下來。
或許是這美麗的女子帶來了喜氣,開春之後,郭家店的土地里,莊稼竟然長勢喜人,早早就抽了芽,長出郁郁蔥蔥的幼苗。
都說春雨貴如油,到了三月,不知道從哪里來了一朵雲,在這里淅淅瀝瀝地下了三五天的雨,雨不大,卻極大地滋潤了干渴的土地,地里的幼苗宛若瘋了一般生長著,爭先恐後地伸展肢體,承接陽光雨露。
村里的老人們露出了笑顏,他們的精神似乎也健旺了許多。而村里的中青年們更是一天到晚樂呵呵地蹲在田壟上,生怕這一切都只是假的。
「今年,是一個豐收年啊!一定是山神顯靈了。」老人們在郭家店村後的一個小神祠里跪拜著面目模糊不堪的山神。
山神座下,一只狐狸雕像蹲在那里,依稀還能看到它的尾部有三條尾巴,顧盼的姿態,活靈活現。
年輕人們則更活躍一些,他們在祠堂的外面討論著這些日子的新聞︰「你們看到了沒?昨天我上山打獵的時候就看到了,好大一只狐狸!」
「我也看到了,那狐狸還有三條尾巴,和山神座下的那只狐狸使者一模一樣!」
「什麼狐狸,是狐仙啊,那是狐仙!」另外一個村民小聲糾正他,「狐仙的耳朵可是很尖的,你可千萬別在後面說壞話,若是讓狐仙听到了,讓你鬼迷了心竅,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幾個年輕人又害怕,又興奮,四下里看了幾眼,壓低了聲音,開始討論狐仙的問題來。
「那是大力哥,他做什麼去?」一個半大少年突然指向了山林的方向,一個身材健壯的青年一手拎著獵弓,一手拎著一只山雞,正大步向山下走去。
「一定是又去找那個小娘子了。」另外一個流里流氣的青年笑了起來。
「別那麼說白姐姐!」半大少年頓時不滿起來。
「你這小子,真不頂事,一頓炖雞就把你收買了啊,還白姐姐……」那流里流氣的青年剛想再說兩句,卻發現同伴都神色不善地盯著他,他連忙閉上嘴,道︰「我什麼也沒說……」
其實他也就是酸溜溜一陣,因為他也曾經對白姑娘展開過激烈的攻勢,只是人家壓根就不理他,連個正眼都沒瞧過他。
白姑娘其實並不姓白,她來了之後,幾乎從不和人交流,只是一個人在靜靜做自己的事,有時候又消失不見,過上好幾天才會出現。
她整天穿一身的白色衣服,也總是縴塵不染,所以才會被人叫做白姑娘。
只是她其實是一個好心腸的姑娘,遇到村民,有時會笑上一笑,便讓人心情舒暢。她還識字,有人看到她曾經重新把祠堂外面的楹聯寫了一遍,一手字體娟秀而工整。
她還懂得醫術,郭二爺老毛病犯了的時候,就是她從山上采來了草藥,搗碎了給郭二爺喂下,讓郭二爺撿回了一條命。
大力就是郭二爺的大孫子,算是村子里最好的獵戶,從那天開始,郭大力就有事沒事就向村口跑,有時候打了獵物,也會分給白姑娘一些,雖然她大部分時間會拒絕。
有一次郭大力人品大爆發,打了四只山雞,送了她兩只,她就直接炖了一鍋炖雞,在村口的小店門口擺開來,村子里的小家伙們被香味吸引了,流著口水跑過去,她就每人分了一碗,剛才說話的半大少年當時也厚顏吃了一碗,所以一直記著她的好。
這樣一個姑娘,很難不討人喜歡,只可惜她從來不和村子里的人多來往,再加上她從來不說話,就會更加增添神秘感。
若是有了閑暇,她就會坐在郭家店外面的一顆石頭上,靜靜眺望著遠方的死亡沙漠,眼中時而溫柔,時而迷茫,那眼神,能讓所有見過的人融化在里面。
誰也不知道,她在看著遠方的時候,心中在想著什麼。
郭大力對白姑娘有意思,眾人皆知,要是別的哪個人敢在背後說白姑娘的壞話,他絕對不同意,一定會用拳頭教訓他們一頓。
白姑娘在這里的這段時間,也並不是總是孤身一人,曾經有一個戴著鹿角帽,長著兔子牙的小家伙來找過她,那小男孩就像是當初的她一樣,孤身出現在這里,呆了幾天,就消失不見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郭大力拎著那只山雞,跑到了郭家店,就看到白姑娘又在眺望死亡沙漠。
死亡沙漠的邊界線已經逼近了虢山的山腳,村里的老人們商量了之後,除了增加了去山神廟的頻率之外,什麼辦法也沒有。
虢山四周通行不便,通往外面的道路,幾乎全部被死亡沙漠封住了,現在就算是想要逃,也沒辦法逃了。
老人不走,年輕人也不願意離開,縱然看著死亡線漸漸逼近,卻只能坐以待斃。
這種感覺太糟了,只有最沒心沒肺的人才能在這種時候笑得出來。
今年的風調雨順,給了他們一種錯誤的期待,似乎只要拜祭山神,就可以解決死亡沙漠的煩惱一般。
「白姑娘……你受傷了?」走到了白姑娘的身邊,郭大力才瞪大眼楮,白姑娘的肩膀上有一點血紅,暈染在白色衣服上,格外顯眼。
只是瞥了一眼,郭大力立刻就看出來,這是刀劍造成的傷口,野獸絕對不會造成這種傷口。
「誰?是哪個狗崽子?我剝了他!」郭大力霍然站了起來,氣得面紅脖子粗,「是不是郭三杰哪個混蛋又欺負你?我去宰了他!」
郭大力轉身想走,手臂卻被人拉住了,郭大力轉過頭去,就看到白姑娘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粗大黝黑的手掌。
「白……白……」郭大力的腦袋轟一聲,幾乎要爆炸了,雖然他一直在追求白姑娘,卻從未和她有過肢體上的接觸,更不要說牽一牽小手了。
「不是他。」白姑娘突然道。
柔柔的聲音,宛若風鈴踫撞,郭大力從未听過如此悅耳的聲音,簡直就是天籟之音。
「你……我……你會……」郭大力的腦袋短路了。
白姑娘,她竟然會說話?
「那是誰?我去宰了他!」半晌,郭大力的胸膛才不劇烈起伏了,他不敢看白姑娘,只是側著脖子,粗著聲音問。
「郭大哥,你是一個好人。」白姑娘道,听到白姑娘說他好人,郭大力頓時心花怒放,他並不知道下面一句有多麼殘酷,「只是,我配不上你。」
郭大力一瞬間從天堂掉到了地獄,他的心都涼了半截。
過了半晌,他依然梗著脖子,問道︰「是誰?」
「郭大哥……」白姑娘嘆了一口氣,道︰「我真的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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