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廬思打算離開時,卻已經是詩文會結束時了。♀
中午時,桂墨軒的人從附近的店家定了酒菜,免費供應,宋輝讓士兵去領了幾份,幾個人就在馬車里吃了,接著看。
中午不久,就有人上到了第六層,第六層就不是金銀珠寶了,而是不知道裝著什麼的錦盒。
而題目也已經從詩句、楹聯、文章、變成了書法、作畫。
錦盒中的寶物也顯示出來,正是桂墨軒的墨。
而此時此刻,詩文會終于進階成了桂墨軒的專門展示平台。
子吳氏拿出了自家的上等好墨,書畫之時,那些參加詩文會的士子們自己親自接觸自然不用說,就算是在下面的人,也能嗅到淡淡的桂花香味。
「此墨為桂墨,乃是我桂墨軒最常見的一款墨,待會各位可以到我桂墨軒里選購一二,自用贈友都是佳品。」那負責磨墨的紅衣女子只是簡單介紹了一下,並未多說,墨的好壞,在場的都是行家,自然可以自己分辨。
「這桂墨軒的東家好手段。」齊輝道,「這東家也是個人才啊。」
他剛才看到幾個主要的士子都已經上去了第三層了,怎麼也露了臉了,心中就放松了不少。
「是呀,今日之後,怕是記不住他們的墨的真不多……這墨……」齊廬思搖頭,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待會兒人少時,我也去選購兩塊。」
齊輝是多麼活絡的人,聞言對身邊的士兵使個眼色,那士兵就跑去排隊去了。
送點小禮物,算得了什麼?等到那士兵苦著臉回來時,齊輝這才知道,這墨是好,但也真是貴……
「難怪這桂墨軒竟然把墨放在黃金之上,真的是價比黃金啊……」齊輝咋舌。
桂墨軒的定位本就是奢侈品,而不是普極品,面對的也不是普通的文人士子,買得起的自然買得起,買不起的人……現在都擼著袖子,打算再去賽一場,看看能不能得到一款墨了。♀
這高端的定價現在還顯現不出來威力,這個時候大部分會因為面仙大會的關系來載天府參加大上科的屬于各大勢力不差錢的主兒還沒來,不過現在就必須把這墨的名氣打出去了。
官員的俸祿並不多,送點小禮物無傷大雅,這種貴重的送出去,那可是行賄了,齊輝現在還不知道這位齊廬思大人的秉性如何,貿然送禮,怕是事與願違。
「這上面還有三層,莫非上面還有更好的墨?」看著上面的錦盒越來越少,到了最上面,就只有一個錦盒了,齊廬思也咋舌。
「那少年……」宋輝突然失語。
卻是子柏風已經寫完了一副字,此時正懸掛起來,展示給眾人看。
文人士子里面近視眼不少,展示是拿到下面來展示的,然後交由眾人評判。
齊廬思自然不是近視眼,那字剛剛懸掛起來,他就看到了。
看到子柏風的字,齊廬思也有些說不出話來。
「載天府我只見過一人有這等好字。」宋輝道。
「武運侯的字,即便是在上京,也是萬金難求一字。」齊廬思道,他自然知道宋輝說的是誰。
接下來,基本上就是子柏風一路碾壓登頂,不過後面也有一些真有才情的人陸陸續續登了頂,後來的規則就不那麼嚴格了,經常有兩人一起晉級的事情發生,而很多輸了的人,也會再度挑戰。
而桂墨之後,就是桂香墨,是子吳氏根據反饋,制作的另外一款墨,加強了桂花的香味,更加提神,適合喜歡更濃郁味道的人。
桂香墨之上,自然就是添加了月桂的桂清墨了。
而到了最頂端,主持人打開了錦盒,道︰「最後這一墨叫做桂寶墨,乃是我桂墨軒鎮店之寶,天下獨此一塊,不便展示。而這里有一盆墨,由上了最終一層的文人墨客揮毫潑墨,這盆墨用光,詩文會即止,機會難得,各位請把握好機會。」
桂寶墨,自然是小桂寶所產生的墨了,雖然要多少有多少,曾經把整個中山別院給涂成黑色的,但此時此刻卻僅此一盆,更顯珍貴。
「我都想上去試試看了……」齊廬思嘆息,他也是文人,更是愛墨之人。
子柏風只是隨意揮灑了一幅,略顯畫功,就沒和其他人爭那一盆墨,下面的文人士子紛紛叫著︰「上面的兄台手下留情!」然後對頂層發起了沖擊。
子柏風早早就上了頂層,雖然是後來,卻又居上,蓋因為所有題目他都信手拈來,應付的游刃有余。
現在他正趴在最上面的平台上,低頭向下看。
遲煙白在倒數第二層惜敗,載天府的才學之士果然很多。遲煙紫倒是上了頂層,她對那墨也不是特別在意,雖然是好墨,可若是想要用,直接找子柏風討取就好了。
齊寒山還在倒數第二層廝殺,對手是燕小磊,兩人必有一人失敗了。邢曲浪的對手,卻恰好是扈才俊,不過他們還在倒數第三層。
「邢曲浪公子勝。」最終,兩個人決出了勝負。
敗了?
那一刻,扈才俊有些迷茫。
他知道子柏風和桂墨軒的關系,卻知道,對子柏風來說,這種地方根本就用不到作弊。
而他,和子柏風之間,還差了三層。
這就是差距嗎?真實的,摒棄了一切之後的差距嗎?
邢曲浪並不認識扈才俊,齊寒山卻知道其人,扈才俊的三角眼太好認了,看到扈才俊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突然覺得有些沒意思了,他搖了搖頭,看了看燕小磊認真的小臉,道︰「我認輸。」
不過他並不是想讓,這位子柏風一手教出來的最優秀的學生,雖然年歲不大,才學卻真的不凡,「小子柏風」的稱呼,確實不是虛傳。
燕小磊漲紅了臉,興奮地登上了最後一層,和子柏風並肩站在一起,扯著子柏風的衣角,輕輕叫了一聲先生。
子柏風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拉他在自己身邊向下看,幫別人吶喊加油,玩的很是開心。
「這小娃兒的文才也很不錯,和那子不語似是認識的。」宋輝道。
齊廬思點點頭,道︰「這子不語和桂墨軒定然有關系。」
「齊大人的意思是,這子不語作弊?」
「文才是做不了假的,不論詩文、人品,字畫,都是上上之選。」齊廬思道。他說完,又搖了搖頭,道︰「不虛此行啊。」
「這個扈才俊呢?似乎文才也不錯。」能上得了五層以上的,都是極富才情的,齊廬思基本上都記住了,宋輝自然也是如此。
「不錯而已。」齊廬思道,扈才俊並不特別的耀眼,有時候或許差別並不太大,但是因為有更強的在前面,就顯得後面的人格外可憐,甚至得不到應該有的關注。
宋輝比較遺憾的是,他那幾個公子,竟然沒一個能上到第六層的,比之扈才俊還遠遠不如,更不要說得到齊廬思的另眼相看了。
不過也總算是有幾個人贏得了齊廬思的幾句夸獎,雖然不是特意點出,可也留下了印象。
「似乎沒看到文公子來參加,若是文公子來了,不知道和這位子不語誰弱誰強。」宋輝道。
「文公子?」齊廬思側首想了想,道︰「依我看,詩書文章,文公子更勝一籌,但是字畫這方面,卻是子不語勝出。」
「文公子來參加這次的大上科,卻是意外之喜。」宋輝道,「許久不曾有大門派的優秀弟子參加大上科了。」
「還是很多的,不過……」齊廬思住口不言。
不過在載天府這種地方,卻是第一次。
這文公子文名遠播,他乃是東皇宗的核心弟子之一,其人的修行就是文才之道,聖人之書,他也要來參加應龍宗的面仙大會,所以才會在這里參加大上科。
對東皇宗這種首屈一指的大宗派來說,行卷什麼的壓根就不需要,東皇宗距離上京最近,文公子的文名早就遠播,齊廬思來這里,也肩負和文公子有關的任務,這種待遇,卻是別人永遠都無法得到的。
扈才俊低著頭,從平台上一步一步走下。
他的懷里,抱著一盒桂香墨。
當他終于走下高台時,突然覺得一陣空虛。
他喜歡在高台上受人矚目卻又蘊含危機的感覺,但是此時從高台上下來,卻又迷茫了。
他和龔少翻了臉,怕是也失去了糊口的職位,而現在他所得到的是什麼呢?
竟然……只有這一塊墨?
值得嗎?為什麼?怎麼辦?
幾個問題繚繞在心中,有人走上來問︰「兄台,你這墨賣嗎?我高價買。」
他完全沒有听到,低著頭,直接頂開了那人,走出了人群。
等他完全走出人群之後,又回頭看過去。
有一個聲音對他說︰「再去試試,再試一次,不要輕易放棄!」
但是他又知道,這只是他自己不甘心失敗而已,事實上再試一次,也不可能比這次的成績更好了。
在蒙城時,他或許是子柏風之下的第二人,但是放大到了全天下,子柏風或許依然能夠第一,可他卻已經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了。
這就是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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