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柏風下令召集所有的役戶到山水院听用的命令下達之後,花大人雖然不是太情願,卻還是領命而去,跑去通知了。
目送著花大人離開,子柏風左右無事,決定干脆把山水院稍微修葺一下,他前後走了幾步,丈量了一下整個院子,考慮著在山水院里準備一些什麼,除了牌匾又需要改變一些什麼。
這邊想了一會兒,花大人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他道︰「我已經把大人您的命令通知下去了,不過今日大家都不在,明日一早他們就都過來。」
子柏風想想,覺得明日一早也行,就沒再多說,花大人生怕他還有什麼事情,轉身就要進去庫房,道︰「我再去整理地圖。」
「別忙,我來幫你。」子柏風道。
「大人您還是不要來了,倉庫里實在是灰塵太大,您還是回去休息吧。」花大人心中暗暗叫苦,往日里他能夠隨便在這倉庫里出入,從來沒人打擾,但是子柏風以來,事情頓時變得復雜了起來,他的目的還沒達到,可不能讓子柏風耽擱了。
「不怕,我對整理地圖也頗有心得,而且我既然是山水郎了,怎麼也要看一看我的地圖。」子柏風道。
他當然要看看自己的地圖,他雖然已經成了山水郎,但是他的領地大多都被籠罩在霧氣之中,用游戲術語來說,他還沒開地圖。
花大人叫苦不迭,不過他也不能趕子柏風離開,只能陪著他在庫房里翻來翻去。
「你不用管我,你忙自己的,我看過的都會放回原處。」子柏風道。
花大人心中叫苦不迭,你放回原處有什麼用?我的計劃全被打亂了。
子柏風到了傍晚的時候,才灰頭土臉地回去了子府,還沒進去子府,就听到里面一陣笑聲,子柏風進去一看,丹桂五虎的人都在了,此外還有一個扈才俊,他們都在歡聲笑語。
此外還有一個討人厭的家伙也在,正是文公子。
既然小的在,老的當然也在,大過仙君像是一只驕傲的孔雀,在子堅的面前踱來踱去,一會也不停歇。
他現在可算是揚眉吐氣了,文公子在鄉試之中,力壓子柏風一頭,成為了解元,這讓在子堅的面前多提多得意了。
看到子柏風進來,本來還在和文公子談笑風生的其他幾個人頓時都板起臉來,裝作沒什麼事的樣子,東看看,西瞅瞅,還吹起了口哨。
子柏風哭笑不得,連連搖頭。
他並不是小氣的人,他既然輸了,那就是輸了,但是那並不是因為他不如文公子,只是因為他遇到了不得不去處理的事。
「文兄,恭喜。」子柏風對文公子抱拳,道︰「這次是我輸了,不過下次文兄可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子柏風心中想的豁達,但是真一開口,可還是帶著刺。
文公子微微一笑,不說話,他是勝利者,當然有不說話的權力。
「哼!」子堅不悅了,劈手從大過仙君手中奪過了茶杯,端著茶杯茶壺轉身就走,那意思很明顯,你們是不受歡迎的客人,不給你們茶水喝!
「無事不登三寶殿,文兄往日可不曾來我這里,今日來是所為何事?」子柏風問道。♀
往日里大過仙君經常跑來,但是文公子卻是極少來,就算是又是找子柏風,也是讓大過仙君傳話。
「我是為了齊兄而來。」文公子道,「我已經被任命為長留城的城主,我近日來,是想要求齊兄和我一起去長留。」
長留?子柏風頓時想起了曾經見到過的那個荒涼的城市,而後來這城市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座死城,城中的居民能夠逃出來的十不存一,現在的長留城,只是一個空殼子罷了。
看來文公子雖然被任命為了城主,可也被暗中下了絆子,這幾乎就等于給了他一個完全的空城,而面仙大會還沒開始,想來應龍宗的人修好了聚靈大陣之後,還會重新啟動聚靈大陣,到時候長留城還會重新變成死城。
不,也不一定。
既然子柏風已經擁有了無盡的荒野,成了山水郎,那麼他就可以用其他的方式阻止應龍宗的聚靈大陣了。
這邊子柏風陷入了沉思,那邊文公子已經對齊寒山說開了,道︰「齊兄,我素來仰慕齊兄的沉穩大氣,這次載天府任命我為長留城主,勢必會讓我回遷居民,重建長留,雖然長留只是一個荒涼的小城,有些委屈了齊兄,但是齊兄卻是我生平僅見的大才,希望齊兄能夠考慮隨我同去。」
這家伙,挖角挖到了丹桂盟來了?
不過子柏風並不會利用自己的友情綁架齊寒山,而且齊寒山也不是輕易能夠被人左右的人,他並沒有急著答應或者否定,而是皺起了眉頭,道︰「現在的長留並不適合立刻遷居,想來應龍宗還會再重新啟動聚靈大陣,屆時這些回遷回去的人沒有了大陣的保護,立刻就會被抽取靈氣,痛苦死去,現在並不是重建長留的好時機。」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會希望齊兄來幫我,我听聞齊兄曾經是讓夏俊國聞風喪膽的外交使節,我希望齊兄能夠助我和載天府詳細商議,或者幫我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
兩全其美?子柏風微微搖頭,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好的事?
這幾日,高山安離開之後,新的知州並未到來,知州一職暫時空缺之中。
既然高知州都不在了,子柏風曾經對他承諾的那些後續收益自然就沒了,而之前子柏風明里暗里幫扶載天州的那些優惠政策也都沒了。
這些日子,子柏風不買地,不出錢,不交稅,甚至都不花錢。
當然,這是因為子柏風他們已經把該買的地都買完了,既然不需要再賣高山安人情,自然不需要多花錢在無謂的地方。
子柏風一旦不再支持知州府,知州府的日子就變得緊巴巴起來,高山安不在,群龍無首之下,整個載天府的難民立刻變成了難以解決的巨大壓力,他們開始考慮把這些難民推出去了。
哪里都不願意接受難民,他們所能去的地方,就只有他們的原來的城市。
可是現在回去就是一個死字,那些難民們死活不肯離開。
子柏風冷眼旁觀,並不插手。♀
失去了本身極有能力的高山安,就算是把這些難民繼續留在這里,載天府也沒有足夠的能力養活他們。
而若是他們真的離開載天府,回到他們的原籍,子柏風現在已經是山水郎了,自然也會想辦法隔絕靈氣流失,維護他們的周全。
所以這些日子,子柏風冷眼旁觀,只是打算看看知州府到底想要怎麼做。
既然子柏風回來了,文公子也就轉身離去,不再多留。
大過仙君爭了半天,沒把自己的杯子搶回來,也是怏怏而去。
眨眼之間,整個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丹桂盟眾人和扈才俊。
這次鄉試,眾人算是都取得了極好的成績。
當然,當初他們都是西京鄉試的前十名,但是這次,競爭激烈了很多,來自各地的青年俊彥齊聚一堂,想要再一枝獨秀,就遠不如之前容易了,但是眾人也都在前五十名以內,發揮較為出色的依然是齊寒山,他考了第七名,難怪文公子對他求才若渴。
而扈才俊也考了三十多名的成績,這個成績,他其實已經很是滿意了,這幾日的笑容也多了許多。
「子兄,你可曾听聞,坊間傳言,再過兩天,信任知州就到了。」齊寒山道。
「哦?這個倒是不曾听說。」子柏風這兩日暫避風頭,並未參與士子們的集會,所以消息比之他們閉塞了許多。
「屆時我們就可以正式安排官職了,真不知道我們會是什麼。」遲煙白興奮道。
他雖然也曾經參加過鄉試,但是並未真的做官,只是掛了個名號,現在他是真的快要獨當一面了,自然興奮。
齊寒山瞪了他一眼,這家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子柏風的任命可以說是非常不公平的,不論子柏風從中能得到什麼實惠,依舊是對子柏風不公平的,而且,他原來才應該是解元才對。
遲煙白被自家老姐扭了耳朵,頓時又嗷嗷叫起來。
這邊眾人笑鬧了一陣子,扈才俊突然開口道︰「我要走了。」
眾人都把目光轉過去,看著扈才俊,雖然大家並非是同路人,但這些日子的相處,眾人也都喜歡上了扈才俊這個耿直的家伙,一個個非常懷疑,扈才俊難道真的是子柏風所說的那個人?
總感覺很是不可能。
現在的扈才俊多耿直啊,怎麼可能是之前那個狡猾的家伙?
「走?到哪里去?在這里多好?為什麼要走?」遲煙白最是心直口快,連珠炮一般說個不停。
扈才俊只是苦笑。
遇到魔醫的事,他曾經央求過子柏風,希望子柏風能夠保密。
這事情既然沒有人提起,也就自然不會有人問他,沒人問他,他的秘密也就不會暴露。
關于魔醫,關于他的魔心,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他現在要走,是決定放棄鄉試之後直接當官的機會,而把這個機會留到會試乃至殿試之後。
這也算是一種選擇。
「若是要復習的話,不如留在這里,我們彼此互相交流,共同提高,那該多好。」齊寒山也勸道。
扈才俊只是搖頭。
其實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已經不是大上科了。
大上科雖然是九年一次,但是這次不成,終究還有下次。
而他被植入胸腔的魔心,卻已經開始顯現出來糟糕的副作用了,為了他的性命著想,他要必須想辦法把這魔心取出來。
子柏風曾經告訴他,在應龍宗附近發現過魔醫的蹤跡,他決定出發前往西方去尋找魔醫。
這一段時間,他一直和子柏風秘密地研究他的魔心,也算是基本上掌握了他自己的魔心的使用方法,而子柏風前兩天也聯系上了周星。
對周星,子柏風和他算是不打不相識。
兩個人遠遠說不上是朋友,但是也沒必要成為真正的敵人,子柏風對他大致透露了扈才俊的資料,兩個人彼此同病相憐,互相交換了幾次書信,前幾日,周星已經回到了載天府,這次他將會和扈才俊一起離開。
「我有一個想法,如果有我和周星兩個人被植入了魔心,怕是遭遇同樣的事情的人,還有許多。」扈才俊道,「我想要把這些人都找出來,組織起來,一起去追捕魔醫。」
扈才俊雖然被魔心所強迫,必須實話實說,但是他依舊還是當初的那個扈才俊,最會借勢,最會審時度勢,最有計劃和心機的扈才俊。
「祝你好運,我會盡我所有的能力來幫助你們。」子柏風暫時只能這樣承諾,其實他也有不得不尋找魔醫的理由,因為他把千劍長老掠去,而千劍長老的道心就是束月,也就是他把束月掠去了。
子柏風並沒有和周星再見面,他送了扈才俊一些盤纏,一艘雲舟,當晚就和他別過。
……
第二日,子柏風來到了山水院,還沒進去,就看到山水院門外今天是人擠人,擠得水泄不通。
「大人,您可算來了。」花大人忙得滿頭大汗,指著子柏風道︰「這就是我們的山水郎大人!」
「大人!」此起彼伏,亂糟糟的問好聲。
有人鞠躬,有人敬禮,還有人趴下磕頭,亂糟糟一片。
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眾人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探究和不安。
往日他們的生活是非常平靜的,他們是役戶不錯,但是山水院這等窮衙門的役戶,幾百年也不會有一次勞役,他們的生活過的極端平靜。
但是這次換了一個新的山水郎,第二天就召集他們,不知道會給他們什麼命令,真擔心這個山水郎命令他們到深山里面去測量去,他們受制于天朝律法,不敢違背,否則會被剝奪戶籍家產,充軍做奴,但是如果真的去了,那以測量山川河流的周期,他們這半輩子怕是都要搭進去了。
這些人里,畢竟有很大一部分祖上是山水院的差役,或者已經成為山水院的役戶數百年了,先人也會告訴他們一些關于山水院的具體運轉方式,一旦他們需要去服役的時候,好不至于手忙腳亂。
「各位鄉親,大家好。」子柏風道,「我是信任的山水郎子不語,我今日叫大家來,是為了重新測繪山水事宜。」
「山水郎?子不語?這個名字我好像是在哪里听過?」
「子不語?哪個子不語?」
「莫非是那個鄉試第二名的子不語?」
「不是,我記得的是另外一個人叫子不語,就是桂墨軒的少東家。」
「聚靈華府的那個子不語吧。」
「是子公子,原來他來當山水郎了!」有人認出了子柏風。
「子公子為我們做了那麼多好事,為什麼會來做山水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子公子為我們做了那麼多的好事,所以得罪了當官的人,所以才會被貶斥到這里當山水郎。」
「子公子是個好說話的人,咱們能不能勸勸他,別去測繪什麼山水了?那東西有啥可測繪的?不都是一樣的嗎?」又有人道。
這三百戶役戶家里,從事什麼的都有,三教九流也都有,見識、想法,也都各有不同,子柏風剛剛把自己的打算宣讀了一遍,眾人就都議論起來。
子柏風靜靜听著這些人的議論,也不阻止他們,只是靜靜听著。
這三百戶役戶,對他的計劃非常重要,他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需要這些人去做。
對子柏風來說,他的手中向來是十分缺人的,特別是在載天府,不論是應龍宗的那些人,還是鳥鼠觀的人,又或者機巧宗的人,他們都是外來者,做什麼事情,都遠不如本地人方便。
而且,他這幾日,在自己的瓷片中,發現了一些東西,也可能是因為他的養妖訣繼續精進,所以瓷片給了他更多的獎勵。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人群中,有人提高了聲音,從人群中擠出來,揮舞著雙手,道。
看得出來,這人在役戶中知名度很高,很有威信,他大聲喊了幾句,眾人就停止了討論,慢慢靜了下來。
「咦?戴叔,你怎麼在這里?」子柏風看到那個人,卻是愣了一下。
這個人,子柏風倒是很熟悉,他一直在自家幫工,是自家的建築骨干,而且和子堅有著不錯的私交,子柏風有幾次看到他正陪著子堅喝茶。
這人不是別人,就是木工戴頭兒。
戴頭兒是當初和子堅一起應聘機巧宗的時候認識的,兩個人頗為投緣,閑下來時經常會聊聊天。戴頭兒對自己的身份認得很清楚,雖然經常和子堅稱兄道弟,但是對子柏風卻一直是非常尊敬,從不蹬鼻子上臉,子柏風對他的印象也非常好。
「公子,其實我也是咱們山水院的役戶。」戴頭兒道,「我們都知道跟著公子干,不會讓我們吃虧的,公子您要做什麼就說吧,我老戴著一百多斤就賣給您了。」
子柏風微笑搖頭,這戴頭兒雖然恭維他,還不忘給自己下套,不過他說的話確實是子柏風想要說的。
子柏風當然不會讓這些人白干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