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川留下,你們可以走了。」柏風揮揮手,笑嘻嘻看著非間和落千山倆人拌嘴,這倆人能夠互相損,就說明雙方的仇怨化解的差不多了。
「你們……你們……你們這些變態……」海納川真當自己要被劫色了,他面色蒼白,全身無力,就要奮力反抗。
「納川大哥,小妹一直把你當做哥哥看待的,做出這種決定,也是情非得已,您既然願意以身代之,小妹我永遠不會忘記您的恩德。」海納川目光所到之處,眾人都下意識地轉頭回避,不敢去看他,只有絕仙似笑非笑,將他剛才所說的話,依樣畫葫蘆說了一遍,那表情那神態,說不出的諷刺。
她恨極了海納川的絕情決意,更是對自己的兄長失望透頂,卻是對柏風深深一鞠躬︰「小妹多謝兄的恩情,日後定有所報。」
柏風微微搖頭,揮揮手,示意這些人別磨蹭,趕快走。
這些人彼此對望一眼,轉身就跑,海納川也想渾水模魚跟著逃跑,被落千山伸手攔下。
「你這變態!」海納川悲憤大叫,于是被落千山打成了生活不能自理,被柏風以「法則之網」網下。
一張「受盡委屈的海納川」與「海納百川匯萬峰」(1/3)被柏風收入掌,他搖搖頭,若是能夠湊更多點就好了。
不過柏風卻不能任由自己隨著性,想要就把人抓成自己的卡牌。
把人捕捉到自己的卡牌里,不論是對什麼人來說,都是非常可怕的事,之前柏風也只是隨口說上一句,誰想到海納川竟然將自己的同伴向火坑里推,心暗恨這種人,才將其收入了卡牌。
柏風在北國,主要是和展眉仙國有著沖突,他所捕捉的大多都是展眉仙國的人,其他仙國還真沒怎麼出手。
而柏風知道,自己和展眉仙國的仇怨可是非常大了,日後怕是早晚會有一戰,其他的仙國,能不得罪對方,還是不得罪比較好。
柏風想了想,將「受盡委屈的海納川」使用,丟了出去。
海納川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著柏風。
柏風伸手一指,道︰「將你身上的道數交出來,然後自己滾吧!」
海納川一句屁話不敢說,連滾帶爬地走了。
「他知道呢,還是不知道呢?」落千山很是疑惑,他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只能感慨道︰「你從很久之前,就總是用各種稀奇古怪的招式,唉,不喜歡的人殺了就是,何必那麼麻煩。」
柏風笑了笑,沒說話。
現在不是和北冰仙國結仇的時候,現在把海納川放回去,一方面是對北冰仙國釋放善意,另外一方面,海納川自己不知道,但他畢竟已經是柏風的卡牌,就像是龍爪長老他們,被柏風留在應龍宗,早晚會派上用場。
在北冰仙國,有一個有用的內應,也是好的。
打發走了海納川等人,柏風轉頭看看眾人,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道︰「謝天謝地,各位都沒事。」
「能有什麼事。」落千山大大咧咧道,但是他身上傷痕累累,血跡猶存,說能有什麼事時,他還伸手環住了木頭的肩膀,使勁按了按。
正如當初小盤拼死護住了柏風,若不是木頭拼死保護他,他現在說不定在什麼地方呢。
木頭樂呵呵的,還有些不明白,左右看看,問道︰「怎麼放走了?我們不劫色了?」
「笨蛋!」落千山敲了他的腦袋一下,「別亂說話!」
「哦……」木頭被打了,還是樂呵呵的,應了一聲,把嘴巴閉上了。
落千山卻是又心疼自己打得很了,幫他揉了揉,木頭雖然個大,卻完全是個孩性格,落千山對他喜歡得緊,不知不覺,就想起了當初為了自己而死的小親兵。
若是那些老伙計小兄弟們還活著,我也能讓他們修道,大家兄弟們一起仗劍天涯,一起長生不老,一起打架斗毆,多愜意啊……
他看了一眼非間,非間靜靜站在那里,微笑不語,這一路上的許多遭遇,讓兩個人彼此了解了許多,再不像是當初那般,因為柏風的緣故才勉強站在一起。
過去了……就過去吧。
幾番生死,對一切都看得淡了。
自此,落千山才真正放下了對非間的仇恨。
「時間到了,我們回家。」柏風左右看看,道。
「嗯,回家。」落千山道,他突然有些懷念蒙城的那處軍營,懷念當初那戎馬生涯,甚至就連西京的勾心斗角都值得懷念,和現在相比,那時候的戰斗與斗智,都像是小孩過家家一般溫柔可笑。
在道盡寒潭這樣一個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地方,人們實在是沒有絲毫的安全感,下意識地無法放下心來。
真懷念腳踏實地的生活啊。
「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應該就有一個出口,不過現在怕是已經被人霸佔了。」小盤道,他的實力也在漸漸恢復,可以控制更多的棋去探路,不過雲舟還在恢復之,眾人就只能自己飛了。
「被人佔了?正好,回去之前,我們再打上一場!」落千山磨拳搽掌。
這個好戰分,什麼時候都不忘記打架。
「嗷嗷!」木頭把自己的手臂變成了加特林機關槍,揮舞著嗷嗷叫了兩聲,然後被柏風打了。
老爹把木頭交給自己,來道盡寒潭歷練,有沒有什麼收獲不說,可是絕對不能被教導成一個好戰分的。
柏風真擔心回去之後,老爹一看自己的寶貝木頭變成了好戰木頭,把自己的皮都給拆了。
到時候落千山可救不了自己。
落千山興致勃勃地在前面飛行。
這次道盡寒潭之行,他收獲頗多,他開始有計劃地凝練道心,找到一條適合自己的道,然後堅定地向前走。大量的道數,給了他不斷試驗與修改的機會,一個道數不合適,直接將其從道心排除出去,任其逸散,也完全不心疼。
但事實上,他真正的收獲,在魚群暴動之後,柏風遇到了維修者,他也有自己的機緣與收獲。
現在落千山的道心已經有了一個雛形,落千山不會起名字,但是卻給這道心起了一個名字︰「以殺止殺護蒼生」。
一直以來,落千山都是柏風最堅定的盟友和最損的基友,從第一天認識柏風開始,他就被迫或自願地被綁在了柏風的戰車上。
他自問自己沒有柏風的那般偉大理想,也沒有許多的煩惱,他心思單純許多,卻知道自己要什麼。
從最初開始,他最幸福、最充實的時候,就是為了保護什麼而戰斗。
保護蒙城,保護府君,保護柏風,保護一切朋友。
哪怕是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任何想要對我的朋友不利的人,我先殺了你們。
他的道,是殺道,也是仁道。
以殺止殺,舍我其誰。
而他甘願當一個開路先鋒,當一把有了自己的意願的刀。
殺人,戰斗,直到最後一刻。
其實他對長生,對成仙,並不是那麼感興趣。
他只是想要做些什麼,無愧曾經為自己犧牲的朋友,無愧已經走過的那些路。
非間飛在落千山的身後,沉默不語。
和落千山相比,他深沉內斂許多,曾經的他,也是意氣風發,神采飛揚,頂著千年難見的天才的頭餃,在山潛心修道。
可天地靈力枯竭,逼得他們鳥鼠觀不得不作惡,而他和他最敬愛的師兄,就是那最壞的壞人。
後來師兄舍棄自己的性命,求得他苟且偷生,更是立下道心之誓,他的一顆道心,至此遍布裂紋,成了破碎道心。
可這道心,在南國也不過只是道心而已,並不曾給他帶來什麼真正的戰斗力。
而現在,他的道心,也發生了一些奇特的變化,那籠罩在道心之上的道心之誓限制了他的道心發展,卻也讓他的道心在某些方面更加精純。
此時的他,道心通透,心清明。
「清明通透破碎心」。
這是他給自己的道心起的名字。
昨日一切,都隨昨日去,他已經做好了打算,什麼巡查仙人也不做了,等他回去了之後,就全心全意去將鳥鼠觀發揚光大,擔負起自己應當擔負的重擔,把師兄的當做自己的,用全部的精力去完成。
現在的自己,終于有這種實力,這種自信,可以將鳥鼠觀發揚光大了。
師兄,您在天之靈,可曾看著我?
哦,對了,這里是道盡寒潭,不在原來的世界,師兄怕是看不到。
柏風背著小盤和雲舟,緊跟在非間的身後,一邊飛,還一邊數量交代著木頭,叮囑他回去之後,什麼可以說,什麼不可以說,若是說錯了,下次再不帶他出來雲雲,木頭耷拉著腦袋,連連應是,很是委屈。
一邊听,一邊拿著一大堆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零件,吞進了肚里去。
柏風沒注意,那些零件其實並不是用各種材料鍛造而成,而是維修者那種用空間折疊鍛造而成的零件。
一邊吃,一邊替換體內的零件,木頭在悄然之間,也在發生著變化。
而更大的變化,其實早就已經在木頭的體內發生了。
他和小盤一起發明的那「道心吸塵器」在他的體內留有一個類似「塵袋」的儲存裝置,此時那里,正有一大團道數糾纏在一起,隱約成為了一種奇特的動力核心,正不斷地向外激發出能量來。
「听好了,我怎麼說的?」柏風看木頭有些心不在焉,頓時無奈,板起臉問道。
「听到了。」木頭憨聲憨氣道。
柏風大為頭痛,只覺得似乎又多了一個小石頭。
其他的妖怪,也都各有收獲,不過他們最大的收獲,其實都在小盤的腦袋里,小盤已經對「妖心」有了一個初步的方案,如何將「內丹」轉變成「妖心」,使其可以如同道心一般修煉發展,這個課題還需要小盤和許多妖怪的共同研究才能完成。
此時就要離開道盡寒潭了,眾人回憶一下自己的收獲,竟然沒有一個人後悔來到道盡寒潭。
「咦,是他們!」落千山已經看到了前方的一處出口。
那出口,就像是天空的一團光,無差別地向四面八方散發著光芒,只要進入這團光芒,就離開了道盡寒潭,回到了外面的世界。
而在那團光之前,有一隊人正在接受檢查,他們灰頭土臉,全身帶傷,不是剛剛被柏風他們放回去的海納川等人又是誰?
但柏風更為驚訝的是,他知道了對方到底是誰。
「黎南潯國,巫家。」
就在半天之前,柏風還曾經假冒黎南潯國巫家人,忽了極赤練和極赤河倆人。
現在看來,巫家的人似乎都沒有受傷,真不知道他們怎麼躲過了魚群暴動,竟然暴動一結束,又回來這里打劫了。
這世界上果然英雄輩出,不能小看天下人啊!
其實柏風高估了巫家人,他們之所以躲過一劫,是因為他們眼看不妙就立刻通過道盡寒潭的出口,回到了外界,等到這邊有人逃出來,他們才重新進入,打算趁火打劫,干脆又鑽進了道盡寒潭,繼續守株待兔黑吃黑。
現在還留在道盡寒潭里的人,大多身上帶傷,自然打不過他們,一個個乖乖交上了部分收獲,算是回家的買路錢。
為了防止對方狗急跳牆,巫家人也是看人下菜,遇到弱的,就把對方扒得一絲不掛,若是遇到強者,就向對方收個過路費,即便是如此,他們也賺的盆滿缽滿。
像海納川等人,雖然在柏風這里吃了癟,但若是真拼命,巫家人也會有麻煩,所以只是截留了他們部分的收獲。
事實上,絕大多數的修士,在遇到合用的道數之後,早就已經融入道心,即便是交出去一些道數,也只能算是財產上的損失,不會斷人後路,也自然不用彼此拼命。
你好我好大家好。
落千山卻不管這些,興匆匆就沖上去,眉頭一揚,大聲道︰「呔,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想從此處過,留下買路財!」
都說官匪一家,落千山這個曾經的蒙城衛兵頭,沒少剿匪,也沒少黑吃黑過。
白熊冰裂一听這口號,頓時按捺不住,又跳出去道︰「啊呔!牙齒敢崩半個不,哇呀呀呀,只管殺來不管埋!」
柏風不得不豎個大姆,贊嘆一聲︰「專業!」
木頭一看,頓時也來了興趣,跳上去,大叫一聲︰「打劫!」
「兄?」巫賢眉頭一揚,面色變了數變,卻是笑了,道︰「幸好兄安然無恙,那可是太好了,兩位兄長,兄是我的好友,我還打算邀請兄到咱們黎南潯國去做客呢。」
柏風瞠目結舌,誰跟你好友?我們唯一的交集就是上次你打算搶我的道數……
嗯,這次是我們打算搶你們的道數了。
那兩名和巫賢長的有幾分相似的男聞言笑了笑,道︰「既然是賢弟你的朋友,那當然也是我們的朋友……」
他招招手,眾人呼啦啦一下分開,直接放行。
而且分得是非常開,似乎生怕柏風他們動手搶了他們的。
柏風並不知道,不只是小盤有遠程監控的能力,巫家的人在這里設卡攔路,自然要知道自己要打劫的人是誰,柏風和北天山、海納川等人的沖突,巫家人知道的非常清楚,更重要的是,巫家的手段神秘莫測,他們也非常擅長問卜之術,也得出了千萬不要和柏風為敵的結論。他們不想離開這處搖錢樹,卻也不願意和柏風等人為敵。
柏風無語片刻,落千山也站在那里,心有很大的落差。
說好的打劫呢?說好的打架呢?導演,這劇本不對啊!
看這些家伙還賴著不願意離開,巫賢咬咬牙,道︰「兄,這是一點盤纏,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說著送上了一個大瓶,里面裝著滿滿當當的道數。
雖然沒有柏風他們之前的收獲豐,可也有近千道道數,真不知道他們打劫了多少人,才拿到了這麼多。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柏風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落千山卻是熟稔的接過來,伸手沾了沾吐沫,做了個清點的手勢,然後恍然反應過來,這不是銀票而是道數,頓時有些訕訕的,把那道數向懷一塞,哈哈一笑,道︰「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嘛!我也邀請你們,日後若是有閑,到我們蒙城去做客!」
「一定,一定!」巫賢和落千山一起哈哈大笑。
柏風冷眼旁觀,心突然有了一個明悟︰落千山這家伙,以前肯定沒少和山賊強盜打交道,更沒少去收強盜山賊的保護費!
這家伙,當年自己讓他幫點忙,竟然還給自己哭窮!
而且他藏道數的動作,真是熟極而流,真不知道這家伙的黑歷史還有多少!
這麼說來,當初府君等人被山賊襲擊,落千山出手相救的橋段,頓時有些蹊蹺啊,這家伙不會自導自演吧。
柏風斜著眼看著落千山,心浮想聯翩,一時間已經把落千山有限的人生黑了一個遍。
落千山意氣風發一揮手︰「走,我們回去!」
雖然如此,他卻沒進去,而是站在出口處,等著眾人都走進了入口,這才向巫賢等人揮了揮手,鑽進了出口。
雖然雙方達成了共識,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一旦他們背後截留半隊人,下手搶劫怎麼辦?
落千山最後一個鑽進了出口,就覺得眼前一亮,發現自己等人站在荒涼的雪原之上。
身邊就是柏風等人。
「回來了?」他深吸一口氣,冰冷刺鼻。
「回來了!」柏風哈哈大笑,北國,我回來了!
(卷終,下一卷︰妖仙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