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李楷實被官府抓了一次之後,就想通了一些什麼,再不清高到要自己找地方住,而是回到了柏風提供的居所。
這次經歷,畢竟對他沖擊很大,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冷靜了一個多時辰,再走出來時,就已經打起精神來,開始召集這宅邸里的各位學,準備科舉事宜。
第二天一早,李楷實就帶著眾人去禮部報名,準備參加大上科。
誰想到,李楷實再一次鼓起勇氣,集精力打算做件事,卻又被潑了一盆冷水。
柏風也在此處,看到這一群人怏怏而回,無精打采時,便問道︰「楷實,發生什麼事了?」
「禮部不讓報名……」李楷實哭喪著臉,「說我們的檔案不全,無法證明我們的身份。」
自從柏風殺了魏瑞賢之後,斯其銳就嚇怕了,搬了個凳,哪里也不去,就守在柏風身邊,柏風走到哪里,他就守到那里,柏風也不得不敬佩他,做皇帝的親信,也真是滿不容易的。
此時看到柏風皺眉,他立刻沖上來,慌忙拽住柏風,道︰「大人,不能再殺人了!」
柏風無語,他是那種隨隨便便就殺人的人嗎?
「走,我們去看看。」柏風對李楷實招招手,李楷實羞愧地走上前,道︰「學生羞愧,辦什麼事都辦不成。」
「此事不怪你。」柏風畢竟是當過父母官的人,他略一回憶,道︰「是我忽略了,大上科有專門的檔案,需要在會試之前上報給禮部,我載天府連番浩劫,卻不知道這檔案是否上報,此事還需要好生查一查。」
載天府歷經浩劫,而那些檔案都是一些易損的紙質材料,柏風以「雪湖降世」的方式,將整個載天府挪移搬走,清點財物時,卻並沒有發現這些檔案,只當是當時已經搬運到了上京,載天府當時官員體系極為混亂,有很多東西對不上號。
當初天地都快破滅了,柏風哪里還顧得上這些小事。
但等諸般事務過去,到了現在,麻煩可就來了。
柏風帶著李楷實等人再來到了禮部的東亭監禮司,那監禮司的官員知道柏風到了,立刻出門相迎,笑語晏晏,連稱抱歉。
「若是下官有半點辦法,也不會讓侯爺您為難,只是下官實在是無能為力。」
柏風能怎麼著?也只能無奈搖頭,道︰「此事不怪你,待我回去再查查,不知道這些檔案能不能補辦?」
「補辦卻是從未有過先例。」那官員道,「一時半刻,下官也說不上來,還需要回去查查典例,看看可有彌補之法。」
柏風只能稱好,道︰「麻煩許大人了。」
離開監禮司,柏風皺眉沉思片刻,下了命令去讓人排查,尋找當初在載天府主事的官員,查清前因後果。
柏風的命令立刻傳回了妖仙之國,頓時開始排查。
柏風下達了幾個命令,發現斯其銳正皺著眉頭,疑惑問道︰「斯大人,有什麼不對嗎?」
斯其銳連忙搖頭,但在柏風逼視的目光之下,還是無奈道︰「大人,小侯爺,若是我說了,您可必須保證,這次絕對不殺人!」
柏風無奈道︰「我也不是嗜殺之人,能用其他辦法解決的事情,我也不會殺人。上次我殺魏瑞賢,是因為他動了不該動的人,這點你可理解?」
「理解,理解!」斯其銳的腦袋點的像是磕頭蟲,管它理解不理解的,先點了頭再說,總是不會錯。
然後他皺眉道︰「實不相瞞,我斯其銳身無長技,蒙陛下垂青,視為親信,蓋因為我生具一雙過目不忘的眼楮。」
柏風心感嘆,咦,這人竟然還有這等能耐,看不出來啊。
「當然,我這過目不忘之術,只在于識人。」斯其銳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位監禮司的許大人,乃是魏家的女婿,娶了魏家旁支的一位小姐。」
「你是說,他是在故意為難我們?」柏風頓時變了面色。
「大人,說好了不殺人的!」斯其銳差點都要跪下了,生怕柏風立刻轉頭殺回去。
「我在你心目,就是這樣嗜殺的人嗎?」柏風都無語了,「再說,你既然都告訴我了,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為難啊。」
斯其銳這才稍稍放心,卻是死活拽著柏風的袖,道︰「大人,上京的情況極端復雜,各大家族的關系盤根錯節,這位許大人雖然是魏家的女婿,卻不見得是魏家的人,並不能以此來論斷,我只是覺得,或許有這個可能……」
「多謝斯大人。」柏風感激地點點頭,伸手拍了拍自己腰間配著的玉佩。
那玉佩乃是銅錢大小的墨之上,趴著一只水晶般的晶瑩剔透小蠍,而此時,那小蠍松開了爪,落到地上,眨眼之間鑽進土里,消失不見。
做完這些,柏風正色對斯其銳道︰「斯大人,這檔案之事,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解決,須知我也是在載天府參加的鄉試,這鄉試的檔案,也有我一份。」
斯其銳栗然而驚,柏風說的輕描淡寫,但那卻涉及到了一處豐饒的封地,這封地,或許是現在這些參加鄉試的人,甚至許多官員奮斗一輩,都不可能得到的。
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斯其銳沉悶地點頭,假裝沒看到剛才柏風放出了什麼東西,柏風也宛若什麼也沒發生過,和斯其銳向回走。
「小侯爺,今日您也有空,不如去看看陛下賞賜給您的宅?宅完全收拾好了,僕役護衛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您入住呢。」斯其銳道。
「也好,走,咱們去看看。」柏風回頭招呼了一下李楷實等人,那幾個載天府來的書生對望了一眼,雖然心焦急,但看柏風淡然自若,不知道為什麼卻也覺得心安起來。
沒錯,正如柏風所說的,他的檔案也在其,若是載天府的學們都不能報名,他柏風也不能報名,這可是一件大事,柏風自己也不可能不重視。
眾人安步當車,一路行來,走了大概一刻鐘,柏風面前的土地突然翻翹起來,從地面下鑽出來一個晶瑩剔透的小蠍,爬到了柏風的手掌上,口吐人言,聲音稚女敕︰「哥哥,我听到了!」
「讓我听听。」柏風道,那小蠍的爪頓時蜷曲在一起,宛若一只琵琶,細微的聲音從它體內傳來,這小家伙竟然有錄音的功能。
「都處理好了嗎?」一個聲音傳來,雖然聲音很小,卻听得出是那許大人的聲音。
「回稟大人,已經都處理好了,一共三千二百五十七份檔案,全部焚燒完畢,埋入地底,絕對不可能復原了,也絕對不可能有人發現什麼。」另有一人道。
「如此甚好,你放心,我定然會稟明叔父大人,給你記一個大功!」許大人許下了空口承諾,卻讓那人興奮莫名,連連感謝。
聲音戛然而止,小蠍爬回了柏風的腰間,繼續化成了玉佩的模樣。
「三千二百五十七份檔案……」柏風冷笑一聲,「這許大人好大的膽,我載天府三千二百五十七名學的前途,竟然都拿來巴結上司,這等人,留他作甚?」
斯大人連忙拉住他,道︰「大人息怒,息怒!這人只是一個小人物,就算是殺了他,也不能改變什麼,反倒死無對證!」
柏風冷冷道︰「那依你之見,該怎麼辦?」
「此事……載天府應當還有留檔,只要載天府能夠證明將檔案送到了禮部,剩下的責任,自然可以推月兌給禮部,由禮部承擔責任,到時候再說要補檔案自然會更容易一些。」斯大人道。
「我可不認識什麼禮部的大人。」柏風冷笑,「就算是我找到了證據,難道魏家就不會從作梗?」
「此事下官自然會稟明陛下,追查到底,絕對會給大人一個交代。」斯其銳連忙道,現在皇帝皇位未穩,若是再繼續得罪魏家,那可是麻煩太多。
柏風哼了一聲,道︰「報名截止還有七日的時間,三日之後,若是你還不能給我一個交代,我就會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
斯其銳汗流滿面,連聲應是,也顧不上什麼宅邸了,轉身就去了。
「看來這個魏家還是不肯干休,不過也正好。」柏風看斯其銳走了,心冷笑,對那些學道︰「諸位放心,我定然幫各位解決此事。」
「大人不必如此費心。」李楷實慌忙道,「我們的命都是大人救的,能夠撿了一條命,就已經是天大幸事了,能不能參加科舉,都是小事。」
「此事可不小。」柏風哈哈笑道,「你們三千多人,都是載天府出身,大家同生共死,歷盡艱辛才走到這里,怎麼可能被宵小擋了我們的路?」
他面容一束,道︰「楷實,你對學們很熟悉,你速速回去找來所有人,重新登記造冊,編制檔案,力求嚴謹翔實,剩下的事都交給我。」
「是,大人!」李楷實深深鞠了一躬,轉身大步而去。
其他幾人也都跟在後面,去幫忙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柏風喃喃自語︰「看來,我柏風真的是被人小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