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飛顯然是在撒謊,饑腸轆轆並且凍得混身發抖的他當時並沒有抬頭,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讓這一粒s 澤焦黃、甜香撲鼻的糖炒栗子吸引住了,他毫不猶豫地抓起栗子,連殼放進嘴里,用舌頭卷出香甜的果肉,吐掉果殼,努力使自己不將食物整個吞下,細細咀嚼,然後才抬頭看這一粒栗子的來源。
風焚發現自己掉的栗子被擺書店信攤的書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撿起來丟進嘴里,這個書生臉s 發青,沒戴帽子,只戴著四方平定巾,穿著一件還算整潔的舊棉袍。
這個書生嚼著栗子,抬起頭來對著風焚淡淡一笑,象是幫別人做完一件事之後示意別人不要道謝的那種友好的微笑。
風焚一下子就讓這家伙給逗樂了,他一下子想起自己大學剛畢業沒工作時的樣子,那時候他幾乎每天以吃米粉面條充饑,整天想著吃肉。在街上走的時候,聞著路邊烤羊肉串簡直是奇香撲鼻,總有想撲過去搶一把解饞的沖動。不過他到底沒有那樣做,而眼前這個家伙卻做到了,還坦然自若。
他想起那時候艱辛的r 子,便將手中的栗子倒了一多半到桌子上,對著書生笑了笑,那書生楞了一下,站起來作了個揖道︰「這位老弟可是要寫書信?」
「不寫,請你吃東西。」心道想寫還不知寫給誰呢。
這書生聞言又作了個揖道︰「如此多謝了。」捏了一粒栗子剝了殼,放進嘴里,臉卻微微有點紅了。
「兄台生意可好?」風焚見他有點難堪,就和他說點別的。
「是夠嗆啊,世道不好,出門在外的人少了許多。」書生嘴里回答著,又捏了一粒栗子放到嘴里。
「你不怕燙嗎?」風焚看著他接連將滾燙的栗子丟進嘴里,眉頭都不皺一下,于是一下子想起了武俠小說中的風塵異人,莫非眼這個人是一個內家高手。
「燙,不過肚子餓得厲害,顧不了那麼多。」這個書生趕緊呵了幾口氣,敢情他剛才一直忍住沒呵氣?
「這東西哪能填飽肚子?幾顆板栗,終究不是糧食。」風焚笑道。
「有總比沒有好啊,我天天坐在聞著這糖炒栗子的氣味,卻又沒錢買著吃,難受啊!」
「那你離這炒栗子的攤子遠點啊,餓著肚子聞香氣,誰受得了。」風焚有點同情他了。
「那可不成,我得就著他這炒栗的火爐坐著,不是為烤火,而是咱這硯里的墨水常凍住了,寫信得往火上烤烤才能醮上墨,‘幕中草檄硯水凝’就這意思了,不過我也沒白烤他的火,幫他寫了個招牌,喏,你看。」
這書生用手指了指炒栗子攤上支著的布幔,上面寫著「糖炒栗子」四個大字,筆勢遒勁,立在這街頭小攤之上,竟也頗有氣勢。
「這字可真不錯,幕天席地的大帳里寫出來的字可真有氣勢。」
「寫字終究是只是小節。」書生會心一笑道︰「我的柳體寫得更好,但老板認為顏體更富態。公子若是瞧得上眼,我送你一張條幅。」
「還是謝了,我也沒地方掛。」風焚搖搖頭,見這書生微有失望之s ,心想自己反正是沒干,這個人好歹也算個讀書人,也許一些事情熊問問他。
于是說道︰「寫個條幅回去也不佔地方,不過你這地方可寫不出好字,墨水寫不了幾筆就凍住了,手也不活泛,勉強寫出來的就不算上品。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喝點酒,暖和一體再寫吧。」
這書生面露感激之s ,微一沉吟就道︰「如此恭敬不如從命。」說罷掃起桌上糖炒栗子往棉袍中一塞,三下兩下收起桌子,放到炒栗子的攤子後面,就算將攤子收拾好了。
這炒栗子的小販打趣道︰「秀才,你又在我攤子前粘光了,平白弄了一頓吃食,卻又如何謝我?」
「以後你要再擺攤開店,招牌我給你寫了。」這書生笑道。
倆人一起在邊找了一家小店鑽了進去,風焚看這書生餓得厲害,特意點了幾份肉食,雙方此時才通報了姓名,這書這名叫李飛,字正翔,秀才,京城人氏。風焚對自己往事略不提,只說家里經商,薄有資產,想在京城城謀個差事。
這李飛家景原來還不錯,其父是戶部主事,一家人豐衣足食,加上李飛自己十四歲便中了秀才,算得上科場得意,r 子過得是其樂融融。卻不料其父得罪名魏忠賢,被罷官抄家,不久便郁郁而終,不久魏閹倒台,其父冤情雖得以召雪,但發還財產己十去其九。隨後母親病故,家產淘j ng光。加上他自己之後卻屢試不笫,沒了營生,只得賣文為生,饑一頓飽一頓,潦倒不堪。
李飛講完長長的一段家史,吃了一大塊肉,半晌才道︰「就要過年了,我還以為自今年吃不上肉了哩。明年開ch n可千萬別亂起來,要不我就真只能喝西北風了。」
風焚奇道︰「李兄為何以為明年開ch n會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