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賊砍了很多自己人的腦袋,最後發現挖出來的磚石還沒有砍下來的腦袋多,于是沖擊持沒多久就退了下去。狗脊關的山坳里鋪滿了尸缽,血腥味和著硝煙味彌漫了整個戰場,寨上的官兵看俯瞰戰場,臉s 蒼白,沉默不語。
「接下來他們會干什麼?」揚洪輕聲問風焚,他的手臂在烏林關戰役中被戰馬撞斷了,正吊著繃帶,臉s 有些灰暗。
「攻城!他們還有別的想法嗎?這兒四處都是絕壁,他們無路可走,你說他們跑到我們這來干什麼?找死嗎?」風焚有點不解地問。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們在這里,本地山民不會跟他們傳遞消息。再說了,到處都是官軍,到處都是大山,哪里都差不多。」楊洪道,「你說,他們會用什麼方法再攻城?」
「最笨的,死人多的,見效快的。」風焚不假思索地說。
「如果我們這是磚石城樓,他們的方法或許真的可行。十來萬人,就是前來送死,也能將我們的彈丸打光、槍炮打廢。他們一人拿走一口磚,不用一會兒就能把我們這兒生給拆了。」慕容鐸從旁邊走過來說。
「是啊,我估計他們還會用這個辦法,不過會倒過來用。每人用他們的衣服包一些黃土,往寨牆下一放,沒多久寨牆下就是一道緩坡了,我們要是將運黃土的人打死了,流賊就更高興了,那些尸體也是現成的建築材料!」風焚看著滿地的死尸說道,眾人听了臉s 大變。
風焚沒有說錯,新的進攻幾乎在他說話的同時展開了!一大群頭頂著土包的流賊拉開了序幕,他們象是一群機器人,頂著一包黃土跑過來,倒在寨牆之下,然後轉身回跑,對于密集的彈雨沒有任何閃避動作。更多的人帶著黃土倒在了半路上,倒在寨牆下,他們的血和著黃土包灑在陣前,摻著天上落下的雨水,攪成一片泥濘。更多的人群沖上來,尸體和黃土堆積,泥濘的地面開始不停地增高。
用不了一天時間,這些拿尸體當鋼筋,黃土當水泥的混凝土的斜坡真就會在寨牆前成形,然後流賊中的j ng銳,才會驅趕著人群,踩著血肉大道沖上寨牆。
瘋狂的sh 擊擋不住撈到了救命稻草的人們,他們的希望和熱情正在和尸體成正比漸增長!一旦築成長坡,他們就會用人肉大陣沖過來,到那時,風焚根本就沒有如此密集的火力阻擋他們,必須撤退。更糟糕的是,風焚根本就沒有設置第二道防線。這些流賊一旦在這里逃出,就如同游魚入海了。
「大人,情況不妙!」慕容鐸對著風焚小聲喊道。
「我也知道。可什麼也干不過死人填過來的這種蠻辦法。」風焚無奈地回答著,看著y n晦的天空一籌莫展。這時寨牆上又是一聲巨響,又有一門大炮炸膛了。
「大人,在下---小民有一個辦法!」一個被火炮炸膛弄傷的民壯小聲說道,他就坐在角落里養傷,風焚和慕容鐸都沒有注意到他。
「什麼辦法,快說!」風焚盯著他問道。
「是,小民-----。」這個民壯想站起來。
風焚趕緊按住他說道︰「你別動,你的傷怎麼樣?」
「小民的傷不礙事,已經包扎過了。」民壯紅著臉回答著,然後問風焚道︰「大人,咱們這寨牆結實不?」
「非常結實!」風焚肯定地答道,為了架設火炮,寨牆築得不高,可基礎異常深厚。
「那就好!」民壯眼楮一亮,指著寨牆左邊雲霧繚繞的大山說道︰「大人你看,那是鳳凰山,山間有一條山澗接著大山深處,只要一下大雨,就會發山洪,大人若能將山洪引過來,對著寨前的土坡沖刷下去,就能將黃土沖得干干淨淨。」
「真有此事?你是怎麼知道的。」風焚有點不信攻勢可以這樣輕易化解。
「小民是本地人,知道這里的地形。大人,大伙兒都盼著你們能打贏。」民壯誠懇地回答道。
「好吧,我會好好賞你的,你叫什麼名字?」風焚微笑道。
「小民叫趙金平,小民想---想加入你們軍隊。」這個民壯回答道。
「沒問題。」,風焚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始安排向導和士兵去勘察那條山澗。
從山澗引水過來並不難,除了火槍兵和炮兵外的其他士兵一齊動手,築成一條長壕,將水引了過來,只是水量還不太大,于是楊洪又指揮士兵造了一條圍堰,將水蓄了起來。
因為火炮需要休息降溫,炮聲再次停歇,更多的流賊沖過了封鎖線,將黃土送上了斜坡,黃土坡越壘越高,越加越長。流賊陣列中那些原來毫無生氣的人群有了更多的活動,話語聲透過槍炮聲傳了過來,看起來象一支人類的軍隊了。反觀寨牆上,每一個人臉都繃得緊緊的,專心sh 擊,在熱鬧的槍聲透出讓人揪心的寂靜,炮兵們沒等炮管完全冷卻,用疲累不堪的雙手再一次抬起子銃,塞進炮膛,炮聲再次響起!
但是,老天爺好象轉x ng子了,從今年起就一直站到了風焚這一邊。
雨幕慢慢變得密集,毛毛雨變成了粗大的雨線,風焚從槍炮轟鳴的夾縫中听到了大雨悅耳的淅瀝聲。他披上雨披,走到圍堰前,看著山澗的水流迅速變粗,看著圍堰里的水位節節上漲,不一會兒,山澗時潺潺的水聲變成了帶著轟響的急流,圍堰被水流漫過、沖垮,粗大湍急的水流從數丈高的懸崖上沖了下去,如一條巨大的瀑布,沖擊在黃土壘成的斜坡上,轟然作響,激起一丈多高的濁浪。
斜坡上的人群被高速流下的洪流沖沖了個中著,被沖倒下去,和著黃泥和尸體在波濤中翻滾。水流巨大的沖力將斜坡沖出一個巨大的水坑,四周不停地有泥土崩下,一些本已入土為安的尸體崩了出來,掉進水坑,和著水坑底下沖出來的尸體在水中池中翻滾,再從缺口里流了出去,將下面的斜坡洗出一條深溝。
那條用鮮血和尸首築成的生命之路一瞬間被這道瀑布毀滅,那些英勇的、無奈的、滿懷怨恨的尸體跟著水流回到他們原來出發的地方,睜著無神的眼楮望著他們的同伴們。
寨牆上的官軍停止了放槍放炮,大聲歡呼起來,他們互相擁抱,流著眼淚放聲大笑。
山谷中的流賊停止叫喊,停止了沖陣,停止了其他一切動作,也好象停止了呼吸;他們又變得象施過魔咒的僵尸,絕望地站在齊膝的水中,一動不動。y n霾的天空下,雨一刻也不停地淋在他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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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焚一夜都沒睡好,半夜里他被夢中那些象僵尸一樣沖鋒的人群嚇醒過來,披衣走到寨牆上,看著黑沉沉的夜幕。濕冷的風帶著雨絲呼嘯而過,對面山谷中沒有一點聲音,象是一切都凍死在這寒冷的ch n雨中了。
這時,有值夜的士兵認出風焚了,趕緊站起來向他敬禮,風焚輕聲問他道︰「對面,有動靜嗎?」
「沒有,入夜以後什麼動靜都沒有了,有點奇怪。」士兵的回答透著一絲不安。
另一個士兵點燃了一個火把,丟下寨牆,火把在黑暗中劃出一條光帶,落在寨牆下一具尸體上面,燃燒了一會,照著一小塊空曠無人的地面,然後慢慢熄滅了,對面的黑夜里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莫非這些人都成了黑夜中的游魂?風焚緊了緊他的戰袍,回到了溫暖的營房。
流賊第二天早上撤走了,他們知道這里打不出一條生路,就有可能在這里被包圍,于是飛快地撤退了,只留下一地泥濘和上萬具尸體。
風焚踩著陣前的眾多尸體,走過泥濘的狗脊關,來到流賊昨晚棲身的山谷,在這座方圓數里的山谷里,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地的尸體。這些尸體昨天都還是活人,他們沒能經受起昨晚凍餓,成批地倒斃在泥地上。
風焚相信,無論老天爺站到了他們中間的哪一邊,都是一個值得詛咒的混蛋!
流賊經此一役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風焚只能偶爾听到群山那邊傳過來的炮聲。他開始懷疑自己對這場戰役的判斷了,也許歷史真的要改變了;這些流賊看起來瘋狂而絕望,在ch n雨連綿的大山深處,無衣無食,絕對不能再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