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陳青水盡職地奉好茶水之後,搬著一條長凳坐在屋前空地上抽著悶煙。接下來,王二麻子該準備作法引領y n魂過y n陽界了。度魂符與y n司路引符被放在屋前空地上拼著的兩張八仙桌上,靈氣浮動,顯然是王二麻子的作品。
王二麻子和他的徒弟們依次坐在八仙桌兩旁,而八仙桌前擺放著紙扎的y n陽界、望鄉台、奈何橋和豐都城,這些紙扎物旁放著蜂煤窩,插上了香和蠟燭。
圍繞著紙雜物是則是十個用稻桿扎的假人,假人頭上帶著道士面具,還被披上了道袍。陳青水搜遍腦海,卻不知這十個假人是代表何方神聖,王二麻子所做的法事太多花俏。顯然,這些花俏不僅僅是讓整個道場顯得華麗,還讓王二麻子這個人顯得神秘起來。
「那是什麼?」依然是那清脆好听的聲音,但陳青水條件反sh 般地捂住了耳朵。到現在,他的耳朵上似乎仍有疼痛感傳來,而這一切正是王嫣那雙縴縴玉手。陳青水無法想象,那幾只青蔥般的玉指為何有那樣的力道,外表柔弱的女子發起飆來著實強悍。
王嫣是在陳青水拿到《上清大洞真經》的兩個小時後在一個廢棄的牛棚里找到正捧著經書看的陳青水的,一肚子怒火的她毫不猶豫地施展兩指禪功,陳青水被扯得哇哇大叫「斷了斷了」,卻沒想到王嫣毫不放松。看看天s ,他這才知道早已經不知過了多少個十分鐘,理虧在先的他不敢絲毫反抗,只能大聲求饒。磨破了嘴皮,說干了口水才得王大美女格外施恩。
最讓陳青水感覺到晦氣的還是那本《上清大洞真經》很有可能同樣是水貨。
好不容易擺月兌陳華的糾纏的王嫣看到陳青水捂耳朵的反應,不禁噗嗤一笑︰「人家在問你那是什麼呢?」經過近一天的相處,她發覺陳青水這個人不說很有趣,但至少比陳華那幾個人看著順眼,她實在被那愛裝博學的陳華煩透了。
「啊!哪啊,哦,那是望鄉台。」陳青水望著她所指之處看去。
王嫣白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不認識字,那上面寫著呢。我問望鄉台是什麼,奈何橋和豐都城倒是常听說。」
陳青水輕嘆一聲,幽幽吟道︰「一天不吃人間飯,兩天就過y n陽界,三天到達望鄉台,望見親人哭哀哀。望鄉台是亡魂最後一次向陽世親人告別的地方,一眼望盡陽世之牽掛。正所謂‘望鄉台上鬼倉皇,望眼睜睜淚兩行。妻兒老小偎柩側,親朋濟濟聚靈堂’,望鄉台上寬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除了一條石級小路外,其余盡是刀山劍樹,可以想像,那上面永遠是哀聲遍野。」
也許是第一次見到陳青水露出悲天憫人的神s ,王嫣也被那幽幽的聲音怔住,兩人間氣氛一時顯得頗為壓抑。
王嫣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笑容,望著陳青水道︰「你倒是見多識廣,這些只是傳說,難道這世上真有y n司地府?無稽之談罷了。」
「也許吧!」陳青水聳聳肩,指著王二麻子道︰「既然你不相信,怎麼會認識王道長。」
王嫣有些訝異地道︰「你難道不知王道長在外面頗有名氣,很多有點地位的追悼會都會請他到場作作法事,只是那些法事比這里的簡單多了。我也是在省里一位領導的追悼會上認識他的。听他說在山村里的法事更加隆重,一時好奇便跟了過來。再說,我也只是想體會一下各處的風俗人情罷了,並不代表會相信鬼神之說。」
陳青水接道︰「那麼,你很快可以見識到所謂的隆重法事了。」
「焚——香,填——酒,鳴——炮。」靈堂里傳來唱禮官拖長的聲音,顯然家祭要開始了︰「東——樂,西——樂,東西樂合奏。」
各方執事人員一一按照唱禮官的口令行事,一時鼓樂齊鳴,分外熱鬧。接著,唱禮官唱誦著長達數頁的祭文,祭文內容不外乎陳三叔的生平。
家祭完畢,圍座在兩張八仙桌旁的道士們開始敲響法器,身披紫龍道袍的王二麻子則一手拿著桃木劍,在桌前緩慢地舞動開來,他神s 肅穆,手上做著一些在旁人看來十分奇怪的手勢,時而焚化一張桌上準備好的符錄。
圍觀者看得莫名其妙,無趣地朝西樂隊那處走去。只有陳青水看出王二麻子正在發奏y n司路引,他的手勢按的是法事上用的小金光法決,腳踏正是發奏文書上天的八卦罡。
不知是否是厭惡陳華的糾纏,即便是看得昏昏y 睡,王嫣仍和陳青水坐在一張長凳上,不願過往西樂那邊,而陳青水正站在電子琴架旁邊。
「阿華,來一個!」有年輕人朝陳華喊道。
「對啊,再來一個,麻煩幾位西樂師伴奏一下,那位漂亮的小姐也和一首。」一部分人跟著起轟,朝樂隊中主唱的那個年輕小姐叫道。那位唱歌的小姐不僅歌聲甜美,長相也頗為清秀。雖然不如王嫣,但也算是一名不多見的美女。
幾位西樂師雖有不滿,但民意難違,電子琴師只得無奈地讓出位置。
陳華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王嫣這邊,神s 中有著掩飾不住的得意,嘴上為難地道︰「這不好吧!」行動上卻一坐上了琴師的位置,又叫人拿出兩只話筒,一只交給那名唱歌的美女,一只架在電子琴前。
「下面,我將給大家帶來一首《相思風雨中》,請大家來點鼓勵的掌聲。」陳華頗有磁x ng的嗓音通過音響設備傳遍全場。伴隨著掌聲響起,陳華的手指滑過琴鍵,在其它樂手的伴奏下,唱起了這首情歌。
說實話,陳華的歌聲挺不賴,但王嫣對他這種賣弄風s o的舉動十分不滿,只瞟一眼那邊,目光又掃過無動于衷的陳青水,最後把目光移向正在舞劍的王二麻子身上。
對于陳華頗有示威x ng質的才藝表演,陳青水不禁啞然失笑。他只覺得自己那個族弟像一只處在發qing期的雄孔雀,迫不急待地展現自己靚亮的羽毛。偏偏不知這像反而引起自己身邊的美女更大的反感。陳華偶爾露出的對自己的敵視更讓陳青水覺得好沒來由。不過是才相識一天罷了,犯得著這樣死皮賴臉嗎?看來,他在大學里讀的是一腦子風花雪月。
「快停下,你這混帳家伙。」一首歌還沒唱到一半,主事的族里老大爺的一聲厲喝在忘乎所以的陳華身邊響起,音響的電源也被老大爺撥掉。一時間,陳華的手僵在琴鍵上方,像一只被掐住喉嚨的大公雞,歌聲曷然而止。他茫然地望著發怒的老大爺,不知自己為何會令他發怒。
老大爺一指王二麻子的道場,狠狠瞪了一眼陳華,憤然離開。但其意思已非常明顯,西樂的聲音已鬧得幾名道士心煩意躁,影響到法事的進行了。話說雖然在白喜事上東西樂共同存在,但明顯東樂佔著主導地位。關乎法事進行時,西樂即便再得人歡心,一樣得靠邊站。陳華對此規矩毫不知情,而旁邊起轟的人除了是一些同樣不知規矩的年輕人就是一些來看熱鬧的旁人。難怪先前西樂師並沒有動靜,此時卻諱忌莫深地望著這個愛顯擺的青年,其含義不明自了。
想通了的陳華剎時滿臉通紅,尷尬不已,他偷眼看遠處王嫣的反應,正好踫上她噗嗤一笑,宛如百花開放,一時讓他看痴了。
陳華的尷尬讓王嫣感到十分滑稽,暗罵一聲「活該」。恰在這時,一陣冷風拂過,氣溫似乎突然下降,寒意透骨,讓她不自覺地緊了緊衣服,雙手抱懷卻仍覺寒氣凜然。場上一時間噴嚏連天,不少人大罵天氣反常。雖然此時節仍有料峭ch n寒,但白天仍有著艷陽,誰也料不到晚上卻會突然降溫。
「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王嫣不滿地瞪了一眼陳青水,如是一個稍解風情的男人,他應該立即月兌下一件外衣給自己披上吧!即便是他也覺得冷,但至少該裝裝樣子,噓寒問暖一翻吧!
此時,陳青水一臉凝重,目光不停地掃視全場,對她的言語並沒注意。
「天青地明,y n濁陽青,開我法眼,y n陽分明,急急如律令。」陳青水低聲念咒,並指作劍橫擦過雙眼,然後定定地望著西樂處,臉露訝異之s 。
盡管陳青水的念咒聲音十分低,但緊靠著他坐著的王嫣還是听分明了。剎那間,她的頭腦一片混沌,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陳青水,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了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