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活動中,慶典或者舞台的作用永遠不可以忽視,因為在這種地方,才能真正放下一段時間的辛勞好好進行娛樂活動,有一個精神放松的寄托.或者說將一段時期的努力,在舞台上最直觀的表現出來。
康德大展在星區科學界,就是這樣的慶典和舞台。人們渴望從這里得到歡愉,也由衷的慶賀和羨慕那些獲得了大獎必將影響星區或者帝國的作品,個人,或者團體。
帝國三歲的小孩如果立志要當一名科學家,那麼對父母來說最欣慰的許願便是「有一天我將站在康德大展的領獎台上。」
而讓帝國那些老學究們鑽入研究里最令人振奮的格言便是「康德大展贏得的不僅是數之不盡的財富,還有予取予求肌膚如羊脂美玉的女人。」
科學界是個名利場,也是政治的金銀礦山。在這里,大月復便便的科學家比富豪更有地位,和富豪閥商們身邊無數濃妝艷抹的庸脂俗粉相比,有的是大把憧憬才學富有志向,才貌兼備的水靈女子追慕上門。
所以不少富商羨艷的大多是那些學術泰山每天一覺醒來身邊變換不定的清純女學生,為受仰慕者願意獻身不計回報付出的才女青年。這些可不是光有財富就可以攫取的事物。其中最津津樂道的無非是近期一位在帝國學院就被譽為校花學業出眾身邊追求者如林的富庶貴族之女,卻偏偏為了所謂的理想嫁給了一個七十多歲獲得過兩屆星河獎的老學究,每每看著那枯瘦老者身邊跟著容光煥發的小妻子出席各種宴會,就往往讓與宴者暗地竊笑這老學究是服用了什麼健體秘藥夜夜牛嚼牡丹。
康德大展表面看就如海洋風平浪靜,曰光和煦,但實際上內部比表面有更多的洶涌暗流,各種利益牽連。遠比想象中還要復雜糾葛。
工程師協會要造勢一些人作為換代立足的資本,這背後還有更多的利益牽扯,從經濟上,商界,政治。從任何一個角度看起來,都不是一家小小的雪初晴機甲維修公司可以抗衡。哪怕是這家公司多了一個「轉子引擎設計者」也不行
因此在康德大展之上,很自然便受到了很多的刁難。
先是與會的主辦方對他們的各種冷遇。
「為什麼我們的酒店席位被取消,我們已經提前入住,憑什麼趕我們走?」馬蓋先憤怒的面對前來收回他們雪初晴公司在會展期間居住房間的酒店方。
「抱歉,這是主辦單位的意思,說是這里已經另有安排,你們必須連帶設備在半天內搬出這里。」
「我們走吧,這是人家的地方,自然可以隨意安置……」李晴冬收拾自己的東西。和馬蓋先丁小布等人于眾目睽睽之下,搬出了星河酒店,轉到了對面的一家品次底不少的酒店暫歇。
「抱歉,我們之前雙方的那些計劃,就暫時擱置吧……」電話中,一個公司代表人如此對本杰明道。
「你們讓我們提供雪晶組件,這之前是你們的苦苦要求,如今怎麼就能說變就變?」本杰明氣急敗壞。
「對不起,我們願意賠償違約的損失,還望你們理解……在這里說句朋友的忠告……你們不該和工程師協會鬧這麼僵啊……」
「去你媽的」本杰明當即掛了電話。
在會場期間,沒有一家公司敢再來和雪初晴談合作。
雪晶當時出世,震動了星區工程界高層和商界,以至于不少耳目靈敏的公司慕名接洽。但黑鴿出世之後,這種風頭被搶走。但是,雪晶仍然因為先入為主,而被星區工程界承認。然而,伴隨著康德大展前夕的李晴冬那場指控,這下再沒人敢冒著得罪工程師協會的風險,和他們產生利益關系。
像是無形之間,雪初晴整個公司,都遭到了來自工程師協會沐浴在光明下陰影的圍追堵截。
「接到了消息,」本杰明對林海道,「星區的萊文大律師昨天和巴德接洽了,似乎主動提出了打算代理這場指控。」
「工程師協會冒出這麼大的事情,相信會有很多此類助力,而巴德在星區名望極高,此時也當然會有很多人爭著助以一臂之力。」李晴冬皺眉道。
工程師協會的背景,足夠讓任何與之對抗的人從各個方面,感受到這種空氣里無孔不入的壓迫力。
「那又怎麼樣……我們伯爵家還是一名星區議員,若是說和那些大律師的關系,也不是找不到幾個類似的對手,訴訟對壘,我們怕過誰?」林昊面對李晴冬,有三分青澀緊張,三分表現欲,三分自負道。但一方面,余光卻不踏實的掃了林海一眼。
林海搖了搖頭,「韋恩公司的確有一些法律力量,然而在家族接連陷入的財務危機,以及和議會法案對抗中,這些法律力量已經全力運作,就算家族表明了對雪初晴公司的支持之意,但也委實自顧不暇。所以要打訴訟戰,面對工程師協會的強大,我們沒有太多勝算。」
這一年是家族的多事之年,而雪初晴公司的構成中以林海為核心,這點已經經過了家族的確認。所以家族人得到了一個微微驚訝的結論,這個看似是李安妹妹的公司,其實是林海創辦的。這樣的理由下,家族的確表明了支持之意。然而面臨剛打倒了趙靖,頭頂上又面臨加納森議長和百合花貴族觸手圍攻的林家,委實無暇他顧。要幫林海的雪初晴公司在這場訴訟中贏過工程師協會一籌,的確很渺茫。
林海看著目光微黯,士氣低落的李晴冬本杰明林昊等人,「正面訴訟對抗,沒有太大的勝算,但他們的確做出了伸出手從我們這里攫取現成果實這種不對的事情。既然是不對的事,那便一定要向他們問個說法,這應該不算太過分的事情。」
李晴冬眸眼流轉在林海身上,她很清楚,從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大概就有些天生的直覺,眼前的這個青年,這個河畔星上人人議論的私生子,他的人生,不會如預料中那樣淒慘暗淡。相反,她就是那樣望著他,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種如野草般堅韌蓬勃拔節的氣息,無形的,她只是覺得,這種精神氣,大概會讓他在這個帝國里,打破很多界限,登上很高的山峰。
而這之後的一切發展,考入清遠學院,又在清遠學院反擊五大貴族,這些從學院里交頭接耳傳出的事跡,初听聞時她其實沒有太大的驚愕,她早像是預料到這些會發生。林海走的注定不會是平凡之路,似乎伴隨著他一路前行,總會出現這種和世俗既定規則的沖突和摩擦,他就是一個可以為了不受約束,從而敢于去打破規則的存在。
所以,李晴冬覺得林海這番話,雖然沒有任何的憑仗,但卻很令人安心。
既然不對,那我便要個說法。哪怕對方在如何勢大,那也要給出一個交代
嗯,他就是這樣的人呢。
倫巴第上游河畔的勞德區,這是一片和大都市喧囂相隔的宅院地帶,在這片山林里,座落著整個米蘭星最有權勢和財富的人們的私人府邸。也有米蘭星品次最高的秘密餐廳,會所……而星圈里很多影響巨大的決定,都是在這些私人聚會場所里,在紅酒杯搖曳煙絲青裊的氣氛中決定的。
而此時,在勞德區佔地面積最大的一個宅院里,那處只對某些身份尊貴的人士開放的醫療中心里,一間有著高科技醫療自動化設施,有開閉式觀星穹頂的套間里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身著長袍,正目光沉靜的注視著柔軟寬大的病床上,額頭還纏著白雪般繃帶的青年。
只是此時青年的面容,有一分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的匪夷所思,「我都還在醫院里,那家伙卻跑去參加了康德大展?」
陸銘覺得這件事怎麼看怎麼有些滑稽的意味。如果是旁人,知道自己將蘭德家族的繼承人打得住院,恐怕現在都恨不得負荊請罪上門祈求蘭德家的寬恕和諒解了若是換做那些和蘭德家打交道的貴族,此時恐怕誠惶誠恐的候在醫院外面,一天沒收到接見的消息,就會在門外站上一天。哪里還像是這個人,去了P•T會所教訓|了自己的族人兄弟……緊接著竟然還參與了星區康德大展……這個家伙,難道根本就不為自己把蘭德家繼承人打進醫院而有任何心理負擔和壓力麼?
要知道,就因為這個事,蘭德家族將很多情報視線,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所以林海接下來做的一舉一動,都在蘭德家族的眼楮里面。
「家族里已經有結果了……這件事,是你決斗戰敗,所以家族不會做出任何措施,也不會對他進行報復。」雍容的婦女如任何一個關切自己兒子的母親一樣看著陸銘,話語平靜。
「明白。」陸銘點點頭,他頭上纏著的繃帶顯得異常鮮明顯眼,「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就當是從未發生過。」
開什麼玩笑,要是星區十三圓桌貴族的世界,傳出他蘭德家的繼承人被一個根本什麼都不是的小貴族私生子于機甲對決中擊敗。恐怕將成為圓桌貴族里最大的笑柄。威望也會一落千丈。大貴族會考慮這樣的影響,所以對子嗣的嚴格程度也是出了名的。
只是陸銘想不通的是,自己反倒成了林海世界里的那個無名小卒,仿佛他根本不覺得打倒一個圓桌貴族家的子弟有什麼可誠惶誠恐憂慮,一點不擔心大難臨頭,該于什麼還是于什麼。
接過母親削了皮的一個清脆酥果,陸銘狠狠咬了一口,像是想把林海那一拳咬回來一樣。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家伙對待自己的行為,難道不是這麼多年來他遵守家訓|隱姓埋名,所尋求的這種要「融入平名百姓間」的體現。
他所向往的,其實也是這種「處平常地」放下高度和姿態的生活。
因為根據蘭德家族的組訓|每一個繼承人都要經過二十年平民的生活,只有真正的接觸到體會過平常人的生活,才會明白將來攤開在桌案面前的那一堆堆報告和要處理的文案,並不單純是沒有血肉的一組組數據和數字,那些關系著切實民生,治地人民幸福,甚至生命的數字。才會抱有親切和敬畏,才不會胡亂行為,葬送了延續數千年的家族。
榮耀,財富,金錢,乃至人的皮肉都並不永恆,終將腐朽。只有家族才可以永遠存續。
再狠狠咬了一口酥果,陸銘對門邊靜候照顧的私人護理道,「打開電視吧,我要親眼看看,那小子在康德會展上,還能鬧出什麼名堂?」
一直在那頭睜著烏黑油亮大眼楮的小表妹陸曼娜氣哼哼道,「真是可惡,諾蘭姐姐就要來了,表哥你卻被人在腦袋上打了一個包……如果到時候還沒有好,豈不是影響你在諾蘭姐姐面前的形象?我真是越看那小子越不順眼,要不我去跟星區**官爺爺說說,讓他到時候直接判個那小子損害名譽關個幾年……看他還做不做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