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綢緞長裙一度讓整個發布會眼前一亮,這種場合貌似方程式賽方力圖呈現賽前兩隊其樂融融的舞台,但本質兩方對立的鋒利感仍然隱藏在這種看似和諧的氛圍之下.
古蘭森戰隊的背景是隱藏在深海里的巴拿馬為首三大議員,絕不會想看到搞垮了他們合伙人趙靖的林家在方程式賽場,跨過他們這道坎上前一步。
方程式賽場,每一道坎的跨過,都代表著一個家族甚至一些人畢生夢寐以求的聲望和財富。
這道天梯將直達雲端,在帝國覆雨翻雲,沒有止境。
現在古蘭森戰隊更想踏平韋恩戰隊,在後天的塞納河畔賽場徹底讓韋恩戰隊上升渠道止步!
關閉他們通天的大門。
所以乍一看雙方共同的賽前發布會面對媒體很是和諧,但實際劍拔弩張。
林昊這時趁著林薇和各路嘉賓交談的間隙上前,因為對這種表面和諧但內地暗流洶涌的場合極不習慣,大概看不到能令他心定的林海,所以開口問,「我哥……他什麼時候過來？」
「之前給他過電話,他不要李安去接他,說是從清遠學院直接過來……大概還有半個小時。」
林薇沉吟,顯然也因為林海遲遲不到而不悅,但此時卻似有所覺,朝由林海假扮的「威爾」望去導致雙目一踫!
如果不是對自己制造的生物覆膜面具有絕對的信心,林海險些以為自己被林薇看穿。下意識想轉開目光,誰知林薇卻率先有些急緊的立即移開了那雙璃紅眼瞳。
自韋恩公司實訓基地那晚的意外之後,兩人間就仿佛存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
就是在來這場發布會之時,林薇也仿佛對他視而不見。
即便兩人打照面,她那雙鋒冷的眼眸和旁人交流,也僅僅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一眼,便倏然轉開。
剛才那不經意達到一兩秒的對視,已經是這場晚會她看林海時間的最高紀錄。
林昊卻仿佛看出林薇永遠精致條理優雅的舉止下露出的這一絲破綻和慌亂,疑惑道,「怎麼了？」目光卻朝林海看去。
「沒什麼!」林薇向前走,迎向一個顯然沒料到林薇會朝平素沒什麼交集的自己主動打招呼,有些受寵若驚的中年名流。卻成功把林昊的分神疑惑拉了回來。
「那我干脆去門口等他好了,這里氣氛古怪,看著家族未來的敵人古蘭森戰隊在那邊耀武揚威,我就非常不習慣！」林昊說著,理了理喉結處的領口,朝晚會門口而去。
林薇和那個連忙流哈喇子討好的中年名流笑談起來的當兒,紅眸似有似無的余光朝林海那頭掃了幾眼。
林遠山表情古怪的盯著林海,「威爾先生,你和林薇之間,發生過什麼嗎
發生過什麼嗎？林海心忖自己能告訴你我一不小心模了她胸嗎？當下只是「嘿」然一笑,「那妮子該不會看上老子了！」
林遠山流露出一個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不敢苟同的表情,干笑聲後,低聲在他耳邊道,「剛才的話,不過是我們一些家內事,說多了,讓先生見笑了……就當我沒跟你說過吧！」
林海當然不能當沒有听到過。如果林遠山不是那個出賣家族的內應,他那一脈的家族派系真的有這樣的打算。那麼代表著他們將支持他林海成為家族繼承人。而所謂的那個嫡長子繼承家主之位的限定繼承權,他們只需要逼得寧清取消伯爵夫人這個名號,就能成功名正言順扶植林海。
帝國的貴族傳承至今,有著嚴格受國王憲法保護的規定。這就是限定繼承權。限定繼承權的不可打破姓,使得貴族這個階層在如今的星際時代,仍然代表著王權憲章的階級統治而存續著。
王權是這個宇宙極為特殊的存在,或許正是因為知道王權孤懸絕不可能長久,所以王權之下才會有貴族階層,捍衛著國王的權益在這個宇宙的至尊地位
限定繼承權又被稱之為限嗣繼承法,因為代表戰時會隨時受國王征召戰斗的長男丁義務,所以可以獲得分封的土地等一系列權利。這就限定了一個貴族不可能隨意分封自己的土地,不可以隨意將土地指認給自己死後的任何人繼承。這種鐵律不可打破,甚至出現過貴族死後只有女兒,卻無法繼承財產爵位,所以將頭餃財產土地繼任給從未有過聯系遠房佷兒的情況發生。
之前懷疑林遠山林江褫奪家主之位,也是鑽限定繼承權的空子,因為伯爵林威不是世襲貴族,所以當他逝世,頭餃將不復存在,只可能將家產和土地過繼給嫡子繼承。而韋恩公司卻是股份制產業,所以林遠山林江等家族叔長都有份,他們從這上面發動,奪取掌控韋恩公司卻是有可能的。
但根據限定繼承法案,莊園土地和林威個人財產,都將是林昊的,這無容置疑。林海雖然是長子,但卻是私生子,不具備法律效應。
但要是家族讓伯爵夫人寧清讓出她的「伯爵夫人」頭餃。那麼就代表著,沒有了伯爵夫人名分的寧清所生的孩子林昊,將不是嫡子。
那麼林海那個死去的母親,才是真正的伯爵夫人,他才是伯爵嫡子。
而根據限定繼承法案。林海就將繼承家族產業,成為家主。
這不正是當年這個家族從他母親身上奪走的名分嗎？
他是不是應該以這樣的方式討要回來,並奪回他應得的一切？
但這也意味著對寧清那對母子動手。
自己要對剛才口口聲聲稱自己為「哥」的林昊動手。
林海持著酒杯,轉頭,正好看到林昊站在晚會的門前,大概是夜風有些涼,他縮了縮頭,但身著黑色西服的他顯得頎長而筆挺,他看著夜里晚會場所台階下的街道,仿佛似想從那些車水馬龍間,等到他林海到來的蹤影。
自己……要把他的一切奪走嗎？
可是,這些本就不屬于林昊,自己出手,又怎麼能算搶奪呢？
一時間,林海有些心亂。
晚會中央突然因為媒體的提問發言而瞬時熱鬧起來,林海怔神的當兒,機師小鮑爾在他肩膀一拍,將他攬著朝那頭走去,一邊走一邊低聲道,「你現在已經成為方程式上最受關注的機師之一了,面對古蘭森小隊,怎麼也要露臉長長士氣！」
小鮑爾雖然被稱呼為小鮑爾,但人已經三十二歲了,油光滿面而臉圓,頭上一綹黑發小卷,長的十分喜感,所以被戰隊中人稱呼為「小鮑爾」,但僅限于戰隊內,戰隊外,一名二級方程式職業機師那可是受人崇仰的存在,誰敢在他面前開半句玩笑？
但小鮑爾偏偏對這個「諾丁山勛爵」十分討好,據他所說,當時一眼就看出林海是個高手。
對于這個家族機師,林海倒是有些好感。
不喜歡被人摟肩的自我保護……此時倒也從善如流。
「現在的戰隊大概可以說是目前韋恩公司這種大企業最受重視的部門嘿,光是為我們服務的後勤人員,就有近百人其余統計,宣傳,商務活動各部門,更是無數帥哥美女為我們鞍前馬後……現在我們可關系著韋恩公司的未來存活,他們可不敢怠慢光是前幾場的戰隊賽,我們的表現就給韋恩企業爭取到了兩億的贊助大單！」
「兩億？」饒是林海「見多識廣」,如今也不得不為之一震。他另一個身份,「潘朵拉勛爵」搬運佐伊家的資源給家族提供的原材料,也就是軍方最後一筆訂單,這筆訂單違約賠付數額就是兩億。
一旦韋恩企業完不成任務,兩億的賠償砸下來,足夠壓垮整個林家。
而現在,方程式大賽的突圍,竟然讓韋恩企業積攢的聲望獲得的贊助就是兩億……這意味著韋恩企業根本不需要仰仗軍方某些人鼻息,現在完全不必擔憂賠付這筆錢傾家蕩產。
百合花貴族之前造成的打擊落空,難怪他們會選擇和自己這個打入韋恩戰隊內部的機師合作。
林海有所明悟。但是仍然很震動……兩億！
潘多拉星球上林字營目前的家底多少？繼承了空賊三大集團的家底,換算過來的財產,有沒有兩億？那筆新南星起出的煙草倒是很值錢,但是並不能一下換成錢。這些東西畢竟需要一個黑市上的兌換時間……而且還不能急,一次放大批量,就可能影響到到整個星區頂級瓜拉納煙草的價格走低……屆時會有無數人跳出來,尋找他們這個神秘大貨源商來路！林海可不想驚世駭俗。
現在的林字營艦隊打造的家底不過兩億,而要和太空中那支幽靈艦隊對抗,起碼要砸進去二十億組建的艦隊才辦得到。這個差距,這個虧欠的高昂家本,讓林海現在听到錢就渾身起勁。方程式一兩場的勝利,就能帶來兩億的利益？
……如果自己現在有二十億在潘朵拉星球,還輪得到那個幽靈艦隊耀武揚威四處搜尋雷迪爾？威脅1984號空間站？直接率艦隊殺出去,追著那令公共長劍星域聞風喪膽的幽魂艦隊當真變成宇宙的一抹抹游魂！
林海盡情的這麼臆想。甚至連骨頭都仿佛被一股戰斗引燃了起來。
「兩億？這算什麼」小鮑爾輕哼一聲,一副「機甲⺪控我不如你,但論高等方程式閱歷,你不如我」的表情,「如果我們能持續勝利,豈會僅止兩億？上一屆星區方程式冠軍獲得者是「鮮花」戰隊……只可惜今年他們敗于龍騎士戰隊手上,止步十六強。但「鮮花」戰隊只上屆方程式,家族就誕生了兩個伯爵一個受女王親封,另一個則是事後方程式戰隊的威望,籍由上議院通過冊封。家族誕生兩個伯爵,已經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了今年他們落敗,倒也是氣運使然,畢竟連獲兩屆冠軍,不給別人機會,是要天怒人怨的！各路人馬都會圍追堵截！」
「話說回來,韋恩企業宣傳部,企劃部這些部門倒是有不少美女啊……隊里幾個機師都很看中幾個……嘿嘿,任何美女,都會夢想嫁一個明星級的方程式機師吧……內部消息,作為我們戰隊初來乍到就穩坐第三把交椅的人物,很多美女正迫不及待等到你的派對邀請別看那些辦公室前的女人一本正經,到了派對的時候,身材可是一個比一個火辣……」
「第三把交椅？」
林海啼笑皆非。倒是對小鮑爾這種俗語的稱呼大感新鮮有趣,「派對邀請又是怎麼回事？」
「派對邀請,那自然就是每一場比賽最出色的機師,要在賽後舉辦派對慶祝上一場你對陣萊克星頓,已經算全場表現分最高之人,結果卻遲遲不辦派對……難道是新進二級方程式這個大金場手頭不寬裕,這倒簡單……我來替你付資了」
「這倒不必了……」林海尷尬一笑。
「至于第三把交椅,當然是僅次于哈曼德和柯以寧之下雖然林立人和趙括那兩個家伙不服氣,但他們實力頂多和我在伯仲之間,又怎麼可以與你相提並論……話說回來,你奪得戰隊第一把交椅,或許不過是時間問題。」
小鮑爾話音未落,一個譏諷帶著冷冷嘲然的聲音,陡然傳來,「第一把交椅？小鮑爾你只怕是想一直這麼冷板凳坐到底了！」
人潮的邊緣,林立人和趙括兩人,正從旁走來,冷目上下打量林海,聲音灌著一絲負氣,「覬覦主力的位置？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三級方程式上來的機師,初來乍到居然如此野心勃勃……方程式是需要實力來掙,不是打敗一個貴族戰隊的少爺就可以沾沾自喜麥德龍是我們前首席機師,只可惜在方程式到來前被挖走,而我們現在卻平添了一個強大的敵人古蘭森戰隊如今可謂是全明星陣容,每一個機師都來頭不小……還是先祈禱我們可以在接下來的賽場好運再想著爭權奪利吧」
面對兩人的冷嘲熱諷,小鮑爾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但兩人都屬主力陣容之列,目前儼然比他這個「替補」位置高一截,他可以對林海訴苦,但卻難以反駁。
林海抬頭,望著兩人,然後淡淡道,「人類的一切憤怒、絕望、沮喪,本質上都來源于自己的無能。你們辦不到的事,並不代表我辦不到。」
這番話很淡然,但卻凌厲如刀。
听到林海以這個姿態對他們兩個戰隊「資深機師」如此不敬,兩人瞬間感到一種透骨的折辱,勃然而怒。
「你說什麼？」
「你敢再說一遍？」
林海這時又朝十分解氣的小鮑爾一笑,「看吧,當他們因為屈辱而憤怒,卻又不敢立刻撕破臉皮心存忌憚的時候,就會讓你再說一次。」
小鮑爾卻是嘴角抽抽,看著林立人和趙括幾乎被氣炸肺的模樣,心忖有誰要站在這家伙的對立面,只怕會從頭到尾讓對方憋屈難受至死
「嘩」得一陣嘈雜聲,打斷了幾人沖突的小插曲。
幾人朝嘩然和閃光燈爆閃處望去。
對主力機師的采訪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