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月兌谷方向傳來巨大的爆炸聲,聲音震得方圓數十公里都有動靜。
正準備在路途做出些事情吸引調查局視線的劉易斯,在一座能源庫面前,熄滅了點起來的吹火瓶,拋在了沙土之,遙遙望向遠處山谷的火光,怔了片刻後,終于「呵」得笑出聲來,承認自己這種小打小鬧,比起那邊的動靜,似乎很上不得台面。
而且面對眼前的能源罐,他之前制作的那枚簡單的燃燒瓶,簡直是太寒磣了
就像是一個地鐵里,會用一些單節拍的曲和勉強不走調的歌混生活的吉他手,面對人家真正專業大師揚的樂曲和震撼人心的歌聲,只得默默的將自己的琴裝入了琴箱,封藏了起來,不敢彈奏相和實在是丟不起那個人
一腳將手上的幾枚燃燒瓶踹得遠遠地。劉易斯覺得人生就是這麼寂寞如狗血。
曾經在帝**隊之,他不是沒見過猛人,也有強悍的軍人,也有最後一刻都不放棄的將官。但今天這樣,在這種境況下,自顧不暇,還在尋求反擊的人,而且反擊還如此之凌厲的人,實在是,哪怕在那些有血性的軍人,也極為罕見的吧。
感嘆後生可畏的他停頓了片刻後,又哼著一首歌繼續上路。
那是一首戰歌。
「流年催流水,我生非落花
酒在杯,為守護拋犁鋤,為彩虹批戰甲
命不由天定,牽什麼掛?
戰斗不停息,怕什麼怕
我踏天涯路,天命來踐踏
不做隨風飄的沙,不做秋上螞蚱,不坐待冰雪融化
命不由天定,自由無價
戰斗不停息,讓我出發……」
歌聲伴隨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以及遠方山隘的火光,嗚咽的響起在這片丘陵黃沙之間。
「……命不由天定,自由無價……」
「戰斗不停息,讓我出發……」
「尊主,位于斷頭谷90公里處的墨月兌谷,遭到襲擊的事情……是可以確定了。」
光幕之,面對著那頭說話顫顫巍巍的巴拿馬,星區議長加納森的表情異常鎮定,只是滿面的黑氣,讓他看上去有一種怪異的模樣,「一個人,一架甲。墨月兌谷的防備力量就亂七八糟了?現場畫面里,我只看到他一個人。」
巴拿馬在那頭,重重的低下了頭,「的確是,低估了這小……沒想到他可以搶到機甲,而在機甲內,戰法如此高明,只怕要出動我們座下「八大天王」,才能穩穩截住他」
「那就召集他們八個人,加入你的追捕隊伍,他們最擅長追擊……我們早就應該這樣做了,之前,還是低估了林海這個小雜種的生命力」加納森臉色一凝,「與之相比,更讓我覺得問題巨大的,是他究竟如何知道,墨月兌谷就是我們手頭產業的……呵呵,讓我冷汗直流啊。趙靖,只怕就這樣著了他的道的吧失敗者沒有好下場,我的人生不允許失敗,趙靖就是這樣活生生的例如果無法生擒的情況下,優先殺死這個小雜種同時,告訴克古莫,讓他加緊對雷迪爾等人的搜捕,我要要回我們那批煙草,那批煙草,關系到我們未來十年在帝國高層打通關節的基礎,是我們進軍下議院的財富,裝備物質保障,不容有失」
「明白了那麼墨月兌谷這邊,已經引起了騷亂,星球警備署的人,只怕後腳就到。」
加納森神色平靜,嘴唇里透出涼薄的寒意,「那個地方已經暴露,該……清洗了。以往我們是怎麼做的,今天,就怎麼做。」
無數身著黑色戰斗服的人,在幾台噴著紅色渦流的旋翼機空降下,來到墨月兌谷一片驚魂未定的制毒工廠。
最初以為是前來接他們離開的工廠人員驚魂未定的撲上去,似乎尋求庇護,不知那隱沒在黑夜里的那台可怕機甲此刻正在何方,是不是像惡魔一樣盯著他們,而他們上面的人終于到來,終于可以從絕望捕捉到希望。
但等來的,是為首那穿著黑色盔甲黑色頭盔的人拔出腰間的手槍,抵著那工廠副頭領的額頭,就是一槍掀飛了頭蓋骨。
當慘白的腦花,碎骨,斷裂的神經末梢撲在後面人的臉上,身上,他們終于意識到什麼,而發抖甚至抖出膀胱里尿液的人,還沒從意識到什麼巨大的恐懼反應過來,從旋翼機降下來的黑衣人已經搶前上來,扒拉著他們的腦袋,然後很多人只覺得頭被強力扭到一邊,然後是鈍重的切肉和冰涼刺痛從脖頸傳來,他們就被割了吼,捂著噴出的血柱帶著滿眼的匪夷所思和巨大恐懼倒了下去。
然後就是這幫黑衣人,針對工廠所有殘存人士,展開的清洗。
慘叫,哭聲,求饒,然後全都在槍聲和形態流線怪異的匕首切割伐聲,歸結于寂靜。
人們逃竄,但最終都被逮住……清洗。
連躲在樓梯下角落的一名十四歲的制毒少年,都在黑衣人經過後,亂槍打死。但他的尸體還在抽搐,這種抽搐讓黑衣人皺眉,又朝他的尸體開了十幾槍。還在痙攣,又開了幾槍。直到這具皮囊殘缺不全,黑衣人才簇擁而過,搶上下一個地點。
也許是短短幾分鐘時間,也許是一個世紀般漫長。槍聲刀聲停息,這幫黑衣人又像是他們氣勢洶洶來一樣,無聲無息搭乘那黑色鬼魅的旋翼機迅速離去
尸體堆里,有人扒開了上面的人,爬出來,回過頭,看到滿地的尸首,看到那名少年的頭,想到這個工廠里最年輕的少年,因為誤入歧途,像是老練的大人一樣抽煙說話打牌,而又會在每個月悄悄將這里賺來的錢給他附近鎮上的父母寄些去。但眼下,他死了。
他似乎還能听到少年在昨天休息時,在工廠棚頂唱的那首歌,在耳邊回蕩,「又想起某個夏天,熱鬧的海岸線,記憶的少年,驕傲的宣言,伸出雙手,就能擁抱全世界了嗎……」
少年是因為讀書成績太差,加上父母的暴躁脾氣,毆打後逃離了家門。他告訴他他父母想要他好好讀書,日後能進入星區好的學院,成為一名律師,律師可以改變家庭的命運,賺很多很多錢。而他其實只想成為程序員,編寫自己的軟件,游戲。他甚至還著進入清遠學院,成為那星區上下的人們仰望天之驕一樣的存在。那樣一定會讓自己父母在那個老舊社區的地位高許多吧一定會讓很多人恭維自己的父母,讓他們時時刻刻都綻放出笑臉吧。
但他最終因為無法在成績上提高,被家父母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爭吵,出氣發泄在自己身上,逃離了因為成績差被鄙視的社區學校。
他來到這里,制毒,販毒,後來還帶人把曾經在社區學校里欺負過他的混教訓|了一頓。他十四歲,卻儼然一個二十多歲的老成。
他的是成為一名游戲設計程序員,設計自己的游戲,讓很多人為他驕傲自豪。
但此刻少年只剩頭顱,在地上躺著,他脖頸被兩顆彈削斷,雙目睜著,似乎和身體分隔時,才這樣純淨如湛藍的天空,他嘴巴還隙張著,仿佛還在唱著那首歌謠。
「記憶的少年,驕傲的宣言,伸出雙手,就能擁抱全世界了嗎……」
爬出尸堆的人,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他雙目通紅,哆嗦著手從衣兜里掏出了那個私密電話,撥通了電話那頭的號碼,听到那頭沉默之後,痛聲道,「伯爵大人……他們發動了清洗……發動了清洗」
他叫張賢,是河畔星伯爵的安全顧問,他是林威的底牌,是林威劍指加納森的底牌。和加納森這樣老謀深算,在星區擁有無比強大勢力的人對抗,自然只能智取。
張賢是林威作為自己親信,朝加納森勢力侵蝕的暗棋。而千辛萬苦進入了這個工廠,才明白,這一處產業,不過是加納森連帶他的集團,在這片星河之,無數個黑色產業的其一塊而已
他們隨時可以,像是眼前一樣,說清洗,就將這一切,都清洗個于于淨淨
留給警備署的,只有無一活口的現場。
他們已經嫻熟的這麼做了很多次。
巨大而無法抗衡的黑暗與絕望,滿地的尸首,對心靈的震撼和壓迫力,讓安全顧問張賢,都埋下頭去。他曾經以為自己可以成為扳倒加納森的英雄,這一輩,可以因為做了這麼一件事而無憾,而對孫後代驕傲的訴說。
但現在,他明白,對方的殘忍殘酷,遠不是他這種有所謂正義信仰臥薪嘗膽的英雄主義者可以直視的。
世界在他面前,就這樣殘忍的,剝開了最原本,腥臭,災難,絕望的一面
他要吐,他拼命的吐,將胃部的所有東西在恐懼的催化下,不停的吐了出來。
他發現自己精神快要崩潰了。
但在崩潰的最後一刻,他似乎想起了那個橫沖直闖進入工廠的鐵甲,以及那個鐵甲上人的宣言。
「我是林海,請洗于淨你們的脖,等著我割斷取走你們頭頂上,那顆罪惡的頭顱」
「記憶的少年,驕傲的宣言,伸出雙手,就能擁抱全世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