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我對你態度不太友好……但你也應該知道我們的苦衷……」似乎在艾薇兒的規勸下,她的姐姐蘇菲才過來,對林海態度軟和了一點,又看著艾薇兒才哭過紅著的眼,心頭惻隱道,「反正人也是死了的,也罷,你是他的朋友,也陪她一陣吧,但艾薇兒說你和他去吃飯自然是不行的,今天的晚餐她是必須到的,你一起來吧。」
林海似乎並不把艾薇兒姐姐對他的態度放在心上。整個人都有些神秘,此時受艾薇兒的邀請,想了想,還是點頭應允。
「你是哈曼德的朋友？一個隊的機師？」
在同一輛去往宴場的加長車里,蘇菲感覺氣氛有些低沉壓抑,于是抬頭瞥視和艾薇兒共坐一方的林海。
今天的宴席在皇朝酒店,安排了各車前去之後,蘇菲倒是和艾薇兒落在最後。
事實上,此刻的氣氛的確有些古怪,艾薇兒陪著林海坐在加長車的後座沙發,雙腳貼合收攏,和林海之間的距離間隔並不遠,甚至手臂就能感受到旁邊男氣息的存在,她披著一件披肩,菠蘿頭下的下頜微尖,不是那種很突出的削尖,而是弧度有微微的圓潤。這讓她整個臉都顯得飽滿而清秀。
最特別是一對棕色的大眼楮,清泓如水。此刻的情況有些奇怪,畢竟她也是第一次見到林海,都是很陌生的。但是卻又因為哈曼德這個橋梁,而有所羈絆。
林海的坐姿十分標準,哪怕是在豪華的陸航車沙發,背脊仍然挺得筆直。
這多少讓蘇菲生出怪異的感覺,像是眼前這個青年,是從什麼有著嚴苛規矩的地方走出來的,雖然是機師,但沒听說方程式戰隊里搞得像是軍隊那樣的嚴格啊……
而且林海隱隱給她一種很難訴說的感覺,那是一種內斂的壓迫力,或許只是因為這個人刻板而他們又很陌生吧？所以蘇菲才打破寂靜,算是想緩和下此時氣氛,她其實也為音樂會累了一天,可不想在車里還要受這股緊繃氣氛影響
林海點了點頭。在蘇菲眼里,多少有些木訥。
他注意到艾薇兒望過來,眼楮里是一股好奇,打量,但又一觸即止,長長的睫毛挑了挑,移開目光。這畢竟是一個男人,雖然有些哈曼德的感覺,但卻是完全陌生的,雖然邀請了他一起吃飯,但對他的關注應該控制在一個度上面,稍有逾越,也就算過分了。
「方程式機師？米蘭星區的方程式成為了帝國歷史上第三次因為特殊原因而終止的二級方程式比賽,前兩次被終止的星區方程式都是因為惡劣的天氣,只有這一次,好像是因為一名下院議員,星區議長被刺殺……喏,你們戰隊都應該已經解散了吧？」
星區方程式比賽並不是那麼風平浪靜,這里面水深,多方勢力利益介入插足,也有黑幕也會死人,類似哈曼德不是就死在了方程式賽場。蘇菲這番話的重點不是議長被殺,而是戰隊被解散……
因為在她的眼楮看來,眼前這個哈曼德的「前隊友」,似乎就是個落魄機師,方程式機師這一行的確受人尊重,但前提是你有成績,非常強,自然走哪里都是明星。相反相當也有一部分的機師,不出頭就過得很不如意。想來方程式出現變故,哈曼德死了,得罪百合花家族,戰隊解散了,眼前這個哈曼德的前隊友,哪還不是相當的落魄呢。
方程式機師成功的標志,要麼通過一場場的比賽很有錢,要麼很有名氣,當然有了名氣,財源也會滾滾而來。
但面前這個青年,至少他穿的衣服,就不是什麼高檔貨,很普通的大陸款。
善于察觀別人衣著,觀察其品位層次的蘇菲本對林海的神秘感弄得有些疑惑,但仔細觀察他身上的細節,不消說完全可以通過她的經驗得出一個結論——這個機師混的不怎麼樣。
林海想了想,又點了點頭。」嗯,是被解散了。「
方程式雖然被終止,韋恩戰隊也的確事後被解散,但其實也因為哈曼德,因為他的蓮花號,以及刺殺加納森的後續,已經算是無冕之王了。
韋恩戰隊解散,但韋恩戰隊在米蘭星帶來的聲望,卻持續讓家族的韋恩公司節節攀高,在米蘭星區目前更是躋身十大裝甲工業公司的隊列。
當然,這些都是米蘭星區發生的事情。對于首都這邊相對隔絕。
別說是韋恩公司,就是米蘭星區首屈一指的公司企業,隔了一個星區過來,因為地緣政治的緣故,也很可能沒什麼輻射的名氣。
但听到林海承認戰隊被解散,艾薇兒也忍不住投來一個同情的神色。
林海倒是並不在意這些,回答的時候望向車外,通過行車電後視光屏,他看到李安的車和騎士團兩輛基于保密規則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軍車,正在車流沉默地跟著他們。
晚餐是在皇朝酒店進行。酒店高層的觀星露台餐吧是檔次最高的用餐地點,這里大大小小的露台,可以接待不同的桌客,成錯層的分布,能在這里俯瞰風光就餐的,非富即貴。
艾薇兒等候貴客的家庭成員們已經就坐,在精心調制過的燈光和送過來的暖風里,餐桌的擺設,都極為精致。
林海到來時,艾薇兒的每一個家庭成員看他的眼神都是各種各樣,有古怪的,有疑惑的,有打量的,有好奇的,也有不置一顧的……這些分別來自艾薇兒的父母,年長的叔叔,舅伯,有幾個年輕的男女,最小十來歲,最大二十多近三十,多半是表兄表妹之類。
當介紹時報上了名字後,大多人都象征性的一笑而過,大概並不會認為自己能記住這個被艾薇兒音樂會結束後硬是要拉過來參與宴客用餐的青年機師。只有一名叔長听到「林海」這個名字的時候揚了揚眉,多看了林海一眼,笑,「現在叫這個名字的人挺多的啊。」當然也只是開始時一個小插曲。
艾薇兒家庭成員的兩個年輕表妹,倒是私下討論,「長得挺不錯……可惜就是和哈曼德認識的……家里現在不準提以前我們兩家的關系了真是可惜,哈曼德,據說是很帥氣的呢」
「咯咯,再帥氣還不是艾薇兒姐姐的……而且,他已經死了倒是眼前這個他的隊友模樣也好看,不過肯定沒哈曼德那麼開朗陽光」
「嘻,據說是個落魄機師哦……說不定是潛力股,難得遇到,要不然你把他包養了？」
「哧哧,那是你的拿手好戲吧……我不缺男人,幾天前還在後海酒吧和幾個方程式戰隊的機師喝酒,好像是「夜貓」戰隊的,听說過沒,這個戰隊雖然排名不怎樣,可卻是實實在在的方程式隊伍……話說回來當機師的男人體魄真的是相當優秀啊不過要和面前那家伙扯上關系,當心生活費被克扣了」
艾薇兒的家庭在首都這邊來發展後,其父拉維尼倒也成立了一家進出口的集團公司。做得風生水起,和首都不少主流貴族都有來往。算是躋身進了上流社會,而最貼臉的是他這個寶貝女兒,音樂的才華和天賦爆發出來,名氣正在越來越大,很多著名大師都對她給予了很好的正面評價,並預言她的音樂或許能傳唱宇宙
這是對她的未來發展很高的期待,于是拉維尼便全力為艾薇兒的發展鋪路。今天要邀請的貴客,正是能決定她未來是否可以在聖詠音樂廳舉辦音樂會,真正名聲大噪的人。
很明顯,對艾薇兒領來了哈曼德在米蘭星的隊友,他臉色是不快的,面對那個青年,也沒什麼好臉色。當然,這主要是因為艾薇兒說了如果他不加入家宴,她就和他單獨外出就餐。這成何體統？拉維尼對女兒的珍視已經到了一個極高的地步,而且對她更是如心愛的名花,她更是明日之星,又處于最惹人遐想年輕貌美的花樣年華,要是被人看到誤解和一個年輕男人單獨吃飯就餐,這對未來她的發展是不利的
但可惜艾薇兒卻是半點不知道他這個父親對她的著重和付出難道不知道哈曼德,可是被圓桌家族的林家的人殺死的哈曼德這種算是捅了天的人,若是她在乎自己前途,真是應該半點關系都不要有嗎？
現在自然是說不到她了,拉維尼也只能陰著臉,很快忽略了那個青年的存在,只想著女兒還顧念著曾經的情感邀請哈曼德的朋友,不過吃頓飯結束了,該斷就斷了
此時進入露台餐吧的氣氛一時熱烈了起來。貴客終于到來。
「華夫洛先生」「華夫洛總裁」
在艾薇兒家庭成員全體起身歡迎下,進來的是一個叫做華夫洛的年男,進來的隨從立即站在了露台兩旁,顯示出這個人身份地位都不凡,而看到此人,艾薇兒姐姐蘇菲眼楮都亮了起來,因為她能看得出眼前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簡直一身都是金貴至極的衣著,那塊陀飛輪江南表價值一千二百萬鷹鎊,就連他們的父親拉維尼手上的表也不過兩百萬。
而此人的皮鞋,都是星際間瀕臨絕種,在特定的冰河星球淺洋地帶活動的白冰鱷鱷魚皮制作。關鍵是這種鱷魚皮的保存和制作工序之繁復,一般只專供星際間最有權勢的那一小撮人私享。衣著的華貴不提,胸口衣兜的紫寶石胸針,領口那拇指蓋大璀璨的拉夫鑽。都能讓類似蘇菲這種稍微有些虛榮心的女人明白其浩瀚的價值和背後的內涵,心神都是一震。男人的年齡和樣貌,從來就不是決定女人是否動心的真正標準。氣魄才是。而這個男人竟然用讓帝國主流貴族都自慚形穢的身家,來展現氣魄。
華夫洛是帝國著名的收藏品家,藝術家,背後有個龐大的藝術品博覽館,本身還是兩家音樂公司主席。他的到來,對拉維尼來說,規格都是很高的。華夫洛一般是不可能和他這種「粗人」打交道,惟獨因為一個人,一個他希望把她納入自己私藏的女人。
見到艾薇兒,華夫洛眼楮就是一亮,快步上前過來,月兌下貂皮大衣讓隨從接了過去,然後用有著藍色寶石扳指的雙手捧起了艾薇兒的手,忙不迭先親一口,然後握著,親切得和她說著慶賀她音樂會成功此類沒營養的話,卻對艾薇兒的一些微微抵觸情緒視而不見。
林海覺得一個人厚臉皮到這樣的地步,倒也是和他展示財富這般鯨吞海吸的樣有些奇葩罕見了。
莫名的,因為他的太過熱情,艾薇兒的微微蹙眉想抽手,卻一時抽不出來,林海覺得頗有些滑稽,于是他忍不住嘴角咧開,笑了起來。
然而這一刻,對艾薇兒抵觸視而不見的華夫洛,陰森的眼楮,卻猛然朝旁邊的林海掃了過來。刺向林海。
他的身份和地位,再加上他的喜怒無常,時常給人以上位者的氣魄,隨便盯一個人等閑人一眼,那自然而然的氣勢就能讓對方心驚肉跳,但誰知他因那個青年不識時務露出的表情而將這種眼神掃過去,那青年卻絲毫沒有受他所驚,或者哪怕強忍慌亂故作鎮定。
青年卻仍然只是微微地笑著,似乎對他這種「方式」,有些覺得小兒科,真的想要發笑。
但拉維尼和艾薇兒的家庭成員里叔長伯舅卻是真切體會到華夫洛這一眼的可怕,看林海已經是一個恨不得當場翻臉把他喚滾出去,此時當然不可能這麼敗興,拉維尼為首,艾薇兒幾個叔長為輔,跟著就熱情逢迎華夫洛。
氣氛比剛才還更要熱鬧,甚至都有些諂媚了。
而剛才的那一絲心驚肉跳,在這樣的氣氛下,仿佛根本沒發生過。
華夫洛回復了微笑,松開了艾薇兒的手,坐在上座,和逢迎的拉維尼等人笑談,從頭到尾,都沒有再看林海那個青年一眼。
對他這樣的地位和名望,有時候看一個人不順眼,對方幾十年積累的事業就一息崩塌,逼得跳樓的,其實還是有幾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