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半個多小時,紀詩雲就有些玩夠了,說真的,網絡游戲這東西真不是她的菜,于是,她便想找理由當逃兵了。
「時間不早了,芸萱快要結束功課了,我去看看。」
她扔下鼠標,站起來就想走,卻被羅沖一把抓住了手腕,又給拽回來坐下了。
羅沖也沒說話,只是目不轉楮的看著她。
起初的幾秒鐘,她還有些疑惑的與之對視,後來就開始眼神回避,不敢看他,小手也是掙了兩下,也沒掙月兌出來。
「還有事嗎?」她低著頭,很小聲很小聲的問。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殺戮天使啊
羅沖心嘀咕了一句,便對她說︰「你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她弱弱地回問。
「就是那件事。」羅沖嗓音低沉,卻裹著一股極具侵略性的危險氣息。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又掙了一下,但在羅沖的牢牢掌握,她那點力量與一只螞蟻屬于同等檔次。
羅沖左手朝床上一指︰「去床上躺著吧。」
「啊?」
紀詩雲心一驚,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一下變成了這個樣。
羅沖也不想鬧得太過火,畢竟她不像其他女人那樣好騙,便呵呵笑道︰「我在猜,你的頭疼癥又該犯了,算起來,最近這一個多星期都沒有給你按摩,這期間挺受罪的吧?」
「嗯。」
她小聲答應︰「期間頭疼了三次,但最後一次程度有些減輕,可能是你的治療管用了。」
「是嗎?」
羅沖松開手,正氣凜然地說︰「上床,我模模看。」
這話說的……
紀詩雲面露苦笑之色,原本可以答應,這都有點不敢答應了。
「不樂意?」
羅沖倒像是小孩一樣站起來哼道︰「不樂意就算了,就像我求著你似的,過一會兒,開始頭疼了可別再喊我。」
為什麼如此肯定她就要開始頭疼了?
當然通過她的生命磁場判斷出來的,已經有過多次經驗,羅沖和泡泡都已經總結出一點規律了。
不過,她剛剛所說的,頭疼程度有所減輕,並不是純屬騙人的治療起到了作用,而是這種腦域強化的程度進入了收尾階段,意味著她的靈魂覺醒已是近在眼前。
「你今天有點奇怪。」
紀詩雲跟著站起來,輕聲問道︰「是因為心情不好嗎?」
「有點。」
羅沖淡淡點頭︰「事情不太順利,我覺得自己挺失敗的。」
事實恰恰相反,跑去盤山收取惡魔尸體這件事,順利得簡直一塌糊涂,直接就是買一送一了,不但得到了魔心和魔珠,還騙到手了一個有著幾百年道行卻又是心智無比單純的蛇發女妖。
但此刻故意這樣說,就是為了激起紀詩雲的愧疚和同情,畢竟在她認為,咱是為了芸萱的事情,才搞了這麼一身麻煩。
果然,羅沖神情黯然地無聲一嘆之後,正想出去,卻被紀詩雲從後面拉住了右手。
「對不起。」
她在後面輕聲說道︰「因為我們,給你增添了這麼多煩惱,也給你和羅阿姨添了這麼多麻煩,我真的……」
後面的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其實也知道,說這些根本沒用,總不能說︰你不用管我們了,讓一切就此結束吧。
這樣說不是要強,而是愚蠢,只有很不懂事的女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一個男人為了自己姐妹倆做了那麼多,現在讓他半途而廢,那不是為了他好,而是在無情踐踏他的尊嚴和自信。
羅沖愣愣地站著,也不說話,就像個在外面遭受了挫折的大男孩兒,回到家里,有一點煩躁,有一點壓抑,還有一些些委屈。
「發生了什麼事,能和我說說嗎?」
她湊近過來,以最為溫柔的聲線和語氣對他說︰「雖然我做不到太多,但最起碼,在精神上與你一起承擔某些事情,應該還是可以的。」
羅沖心里忍著笑,卻還要裝出一副失落的樣,以復雜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低聲說道︰「說不清為什麼,我就想和你待在一起,即便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那也挺好。」
這句話使得紀詩雲芳心輕顫,但此刻卻要拿出足夠的母性情懷來安慰他,而不是自己胡思亂想什麼。
于是,她反倒拽著他走到床邊,示意他坐下來,有什麼話,可以慢慢說。
但剛剛坐下,她便眉頭輕皺,果然被他料準了,頭疼癥真的開始發作了。
羅沖極為敏銳的捕捉到她的表情變化,便問道︰「我有沒有在騙你?」
「沒有。」
紀詩雲輕輕搖頭︰「真的開始疼了。」
「那就老老實實躺下吧」
羅沖站起來,抓過一個枕頭,擺在床沿上,對她說︰「我就是不明白,你對我哪來的那麼大戒心?我若真想對你做出點什麼事兒,你擋得住,逃得掉嗎
「我沒有。」
紀詩雲急忙解釋︰「我對你沒有戒心,只是有點怕你。」
「行了,別解釋,解釋就是掩飾。」
羅沖笑了笑,竟然蹲下來親手幫她月兌鞋。
紀詩雲的左腳下意識的縮了一下,卻又忍住了,若沒有剛才那番對話,她真的不會接受他這樣做,即便這樣會使得自己的相當感動。
可現在,她忍住了,真的不想再傷害他,哪怕只有很少很少一丁點。
他想怎麼做,就由得他吧……
先扶著她橫躺在床上,羅沖又把電腦椅拖過來,還是以前那種先吃藥再按摩的順序和姿勢。
「這樣講話也可以,但你有可能會睡著。」羅沖的語氣也是相當柔和,卻又能在幫助別人的同時,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點點自身的脆弱。
必須這樣提醒她︰同志,不要忘了,我在某方面還需要你的治療呢。
「我不睡,你說吧。」
紀詩雲平躺著,睜開眼看了看他。只不過,他的臉在自己眼是倒著的。
她已經喝下了勾兌後的生命藥劑,這就可以按摩了。
羅沖的雙手先是輕輕捂住她的面頰,在泡泡的法術協助下,掌心變得很燙,使得紀詩雲顧不上羞澀,而是疑惑問道︰「你的手,好燙啊。」
這一刻,她心里驟然升起了一種擔憂,手心這麼燙,是不是身體出了狀況,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傷?
「沒事。」
羅沖倒是不屑于利用受傷的借口來騙她,如實說道︰「故意搞得這麼燙,會讓你更舒服一些。」
到了十二月份,華北地區的天氣已經很冷了,即便家里已經通了暖氣,誰也不會拒絕此刻的這樣一份溫暖。
「謝謝。」
紀詩雲閉著雙眼,摒棄一切不該有的雜念,用心體會著他所給予的這一份細心呵護。
羅沖的雙手掌心輕輕摩擦她的面頰,耳側,和發跡線之間的區域,十幾下過後又問道︰「感覺怎麼樣?」
「很舒服,謝謝。」她輕聲回道。
「耳朵有點涼。」
羅沖嘟囔了一句,又幫她捂了一會兒耳朵,這才還是正式的頭頂按摩,並緩緩說道︰「這一次出去,遇到了幾個很厲害的對手,其他的那些就不說了,有一個老女人最壞了,拿著一把劍,逼得我跳進充斥著冰寒之毒的深潭里,整整半小時我都沒敢露頭……」
「她……」
紀詩雲忍不住問道︰「她這麼厲害嗎?」
在她心里,羅沖已經是厲害到頂了天的人,想不到,這世間竟還有比他更厲害的。
「倒不是有多麼厲害。」
羅沖這就開始胡編了︰「關鍵是,他們以多欺少,先是車輪戰,發現累不死我,便是呼啦一下圍上來……猛虎架不住群狼的道理,你懂吧?」
「嗯。」
紀詩雲睜開眼想看他,卻被他用手掌又捂住了眼,並听到他說︰「別看,我不想被你看到流淚的樣。」
「你哭了?」
她心一驚,就要撐坐起來。
「騙你的。」羅沖按住她的肩膀,笑道︰「你閉著眼听著就行,不用這麼一驚一乍的。」
可她還是不放心地睜開眼看了看,確定他真的沒有哭,這才放心下來,並問道︰「你在那麼冷的深潭里泡了半個多小時,會不會生病,你的手這麼熱…
「你以為我這是發燒了?」
羅沖笑道︰「不會的,我要是生病了,我媽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放心吧你
然後又以一種蘊含著委屈和憤怒的語氣進行控訴︰「之所以情不好,是因為,當時有個混蛋為了把我從水里逼出來,竟然往那口深潭里撒尿。雖說那泡尿被潭水稀釋開來也就不算什麼了,可這口氣我真是……我真是……」
紀詩雲立即抬手抓住他的手背,再一次睜開眼,以充滿了憐惜感覺的口吻對他說︰「我知道,我知道,只是這樣听你說,我都覺得很生氣,他們真的太過分了」
「是吧,你也覺得他們過分吧?」
羅沖反過手來,握住她那縴細柔軟的小手,只用左手繼續按摩,兩人的右手卻是緊緊相扣。
然後,羅沖又說︰「從來沒有遭受過這樣的屈辱,又不能跟人說……不過,還是忍不住跟你說了,你要幫我保密,對芸萱都不能說。」
「嗯,我知道。」
紀詩雲輕聲答應,這一刻,心軟得一塌糊涂,甚至有一種想要把他抱在懷里好好安慰一番的沖動。
可是,在這種時刻,竟然還是他在照顧自己,還是他在替自己化解痛楚。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受了這麼多委屈……」
心里有好多話想要對他說,這一句只是開頭,可正在這時,做完功課的詩韻從外面闖了進來。因為門沒關,只是虛掩著的,她也知道表姐在里面,就沒有敲門。
「表姐又頭疼了?幸好這一次小哥哥在家……」
漫無心機的小丫頭根本猜不到一秒鐘之前,屋里的兩個人都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