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用槍說話
賭場內部,地下三層,這里主要分布著設備主機,以及負責運行設備的管理人員,通常這一層稱之為「管理層」。
保安主管在監視屏幕前,從設在賭場大門的攝像頭內欣賞著門口這一幕,看到安鋒背影消失在黑暗,他轉身問周圍的技術人員︰「能否解讀那兩位……剛才的對話?」
技術主管看著畫面回放搖頭︰「他們的身一直在晃動,計算機無法鎖定。多數時候,他倆的嘴唇都不在鏡頭內——是的,兩個人的嘴唇都是這樣,我們,無法解讀他們的唇語。況且樓外聲音嘈雜,環境音過于強烈……」
技術主管的聲音低沉下來,保安主管點了點頭。這時,賭廳內,那張唯一還在賭博的賭桌,終于有人舉手投降,他站起身,發出提議︰「不如我們今天封盤吧,我已經又累又餓,我迫切需要泡一個熱澡,另外找幾個美女按摩一下
說話的是挪威漁業大王,這句話表示他不願趕盡殺絕,但也許是安鋒的突然離開驚動了他……瞧,旁觀者都看不下去了,繼續摧殘下去的話容易引起仇恨,我是來娛樂的,不是來拉仇恨的,而那位旁觀者的離開,很可能使這場「仇恨」有了旁證,所以,還是適可而止吧。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其他人響應,日本建築商人跟著站起身來,扔掉手上的籌碼說︰「人到老年,需要格外注意養生。我已經老了,不適應這種通宵娛樂,讓我們早點休息吧……願意離開這場賭局的可以結賬離開,願意繼續下去的,明天太陽升起後,可以在這里重新開戰。」
賭桌上最後一位男人也站起身,他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他倒成為了最先離開賭局的人。這時嗎,賭桌上的兩個女人已輸的面目全非,那位富豪遺孀呆愣愣坐在原地,似乎在回味,也似乎在考慮是否結賬離開。而那位過氣女明星則已經起身,就在這時,賭桌邊上的保安搶前一步,負載過氣女明星耳邊低語︰「夫人,請留步,我們主管有事要跟你談。」
賭場保安主管彈動了一下手指,接到指示,快步走到過氣女明星身邊,附耳低語︰「小姐,請留步,
過氣女明星愣了一下,臉上露出拒絕的神情,那位保安立刻追加一句︰「夫人,請不要鬧得過于難堪。」
過氣女明星站在原地,手指茫然地在桌沿上亂模,似乎想找到支撐,或者找到保護她安全的東西,她期盼的望著賭廳大門,可是那里只有不斷離開的背影。
不一會兒,大廳里變得空空蕩蕩,那位保安輕聲招呼過氣女明星跟他走。這時,另一位保安上前一步,做出挾持動作,過氣女明星神情恐懼而絕望,不得不在兩位保安的挾持下走進身後的隱蔽門——賭場大廳里的監控錄像,賭場方面無權清洗,警局方面有權隨時調閱。所以,賭客在大廳里是絕對安全的,但到了後台走廊,會遭遇什麼就不一定了。
後台走廊內,保安主管手持一疊卷宗,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見到過氣女明星,他一邊厭惡的用卷宗敲擊掌心,一邊說︰「我已經不耐煩了,你的真實名字叫什麼?哦,你有三個化名,綽號叫做‘吉普賽人,。你曾經是個雜技演員,現在雖然老了,但翻越攀爬還能做到……你想爬什麼地方?告訴我,你們還有幾個人。
哦,我不喜歡對女人動手,可是我不是不能向女人動手,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度。告訴我,快點,我很不耐煩……」
「吉普賽人」渾身哆嗦︰「你,你認錯人了,我是演員…,我演過幾部電影,我擁有很多粉絲,我現在還有一部片約……」
「你的片酬不夠你賭博的,今天你在我這里輸了一百三十萬,你昨天贏了二十三萬,你輸得多贏得少,你哪來的錢在我這里賭下去,告訴我,誰給你付的帳?」保安主管揚了揚卷宗,指了指賭場大門方向︰「別告訴我︰你正在釣剛才那位年輕人,我知道他是色鬼,但他不會那麼沒品位吧?」
這時候,被保安主管不屑的稱之為「色鬼」的奧德尼,已經坐上了「使節」轎車,他已被人蒙起了雙眼,可就是這樣他也沒忘記擺譜——對方沒有限制他的雙手,以及嘴巴,他還可以點燃名貴的哈瓦那雪茄,品嘗頂級雪茄的醇厚
可惜,車里陪伴他的街女並不喜歡雪茄的味道,坐在前排的司機也品位不高,香醇的雪茄煙竟引得他們不停咳嗽,還滿臉厭惡。
汽車最終在一個郊區小院停下,坐在他身側的街女拍拍奧德尼肩膀,招呼道︰「奧德尼先生,請伸右腳……請原諒,我現在還不能揭開你的頭罩,你必須蒙著雙眼自己走進屋內。」
奧德尼伸右腳探著地面,下車的時候,他身沒站平衡,晃了一下,一個踉蹌幾乎撲到在地,剛下車的司機下意識攙住奧德尼,奧德尼隨後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著司機的手不放,以至于司機不得不牽著對方的手,眼見得對方顫顫巍巍走進屋內。
燈光亮起,有人把奧德尼的眼罩揭開。
這屋似乎是間廢棄酒吧,空曠的大廳只擺了一張大台球桌,大桌背後是吧台,里面擺了各種酒具。頭頂上的吊頂只有幾盞亮著,一盞吊燈下照射出一個灰白頭發的、五十余歲,很有貴族範的白人男。他閑地坐在大桌後,身邊的陰影里七倒八歪的坐了八個人,而在他身側,奧德尼那位曾經的女友一身光鮮、打扮新潮靚麗,與這位老人並肩而坐。她雙掌按扶著桌沿,神色不喜不怒,目光漠然地看著進來的奧德尼。
這位頭發灰白的五十余歲男奧德尼已經見過了,他是另一盜竊團伙頭目「鱷魚」。也就是他派人劫持了奧德尼,希望奧德尼加入他們團隊。
「鱷魚」站起身來,一邊微笑著招呼奧德尼,一邊慢的走到奧德尼前女友身邊,他用手慈愛的拍著這女人肩膀,歪著頭、意味深長的笑著,招呼道︰「我們有一筆債務,不是我,是你跟你的女人之間有一筆債務,很不巧,這女人現在是我的女人了,所以,由我出面討取這筆債務,你,有異議嗎?」
奧德尼攤開手,聳聳肩。他把臉轉向自己的「前女友」,臉上露出招牌式的溫柔微笑,細心體貼地問︰「你是誰?」
「前女友」憤怒地站起身來,月兌口而出︰「奧德尼,你忘了我?你居然忘了我?」
奧德尼臉上露出一絲委屈,一絲不甘,他平靜地問︰「你,能否提醒一下我?」
前女友憤怒地舉起食指,大喊︰「昨晚我們還見過,你招認了,你親口喊出了我的名字,還說委屈我了,沒有告訴我獨自逃亡,今天,就過了一個白天,你又裝不認識我了?」
奧德尼臉上委屈的神情更濃了,他深吸了一口氣,作出听天由命的神情︰「這個,昨晚的我不是今天的我……好吧,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前女友嘴角露出嘲諷的微笑︰「這是個秘密,奧德尼,你願意為這秘密付出什麼呢,說出你的條件吧,只要你的條件讓我動心,我們可以談。」
「鱷魚」的手還在前女友肩膀上,听到這里,他抬起手來,彬彬有禮的扇了那女人一耳光。這一耳光非常有力,直接將女人掃到桌下,而後,「鱷魚」溫爾雅的雙手撐在桌沿,目光柔和地看著奧德尼︰「好吧,讓我們開門見山吧,我听說你擅長偽造藝術品,我需要你,我需要幫我一件可以參展的展品,它的價值要足夠進入地下金庫……你無可選擇,必須給我完成這件作品
奧德尼臉上露出討好的微笑,他膽怯地、試探地、不能肯定的、心虛地問︰「如果,我說不呢?」
「鱷魚」努力作出猙獰的表情︰「你可以試試。」
奧德尼怯怯地看了看四周,他輕輕地蠕動了一下嘴唇,作出了一個嘴型,著嘴型似乎是「我拒絕」。但……明明是勇敢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大膽,奧德尼卻用如此怯懦的表達方式,屋內的旁觀者頓時笑不可抑——他們笑得七倒八歪。
「鱷魚」也狂笑,等到大家笑到肚疼,他在笑聲停頓的時候,大聲鼓勵對方︰「大點聲音,你聲音再大一點,我耳朵不好使。」
話音剛落,對面的奧德尼一翻手,一柄黑洞洞的手槍出現在他手,這時,奧德尼的嘴型似乎在說︰「這種語言,你熟悉嗎?」
「鱷魚」愣了一下神,腦快速閃過一個念頭︰「這把槍好眼熟……不對,他身上怎麼可能有槍,我車里有人,車里人不可能沒搜查過他,這是常識……不對,一貫膽小的奧德尼怎敢拿槍對著我?他怎麼敢?」
這不是好萊塢電影,自奧德尼手上出現槍以後,他連問話的興趣都沒有了,直接扣動了扳機。
「鱷魚」身後的同伴們其實手上都有槍,他們手上的槍其實都上了膛了,當奧德尼手上閃電般出現一支槍時,很多狂笑的人一邊擦去淚花,一邊下意識想抬起槍口。可是……
這支槍在奧德尼手上打出了機槍速度,槍聲連成一片,等到槍聲平息,屋里只剩五個人︰被鱷魚扇倒在桌下的「前女友」,剛才那輛車上的司機、以及接奧德尼過來的街女,再加上是鱷魚與奧德尼本人。
如今司機的姿勢很奇怪,他的手已伸到了腋下,但他臉上的神情卻非常古怪,似乎是極度驚詫、極度愕然、極度古怪、極度迷惑,完全想不通……槍聲平息後,這位司機才不甘心的撩起衣服,親眼驗證一下手上的觸模感。終于,他親眼看到了腋下的情況︰腋下槍套里空空蕩蕩。
我的槍呢?它藏哪去了?
「鱷魚」的面孔正對著司機,看到司機這個動作,他這才回味過來,這時他依然保持紳士範,慢的說︰「難怪這支手槍讓我覺得眼熟。
與此同時,震驚的「街女」也回味過來︰特麼的,剛才這人進門時假裝跌倒,司機好心過去攙扶,他順手把司機的佩槍給模走了。小偷,騙,鄙視你
屋里所有人都不敢動彈,奧德尼晃動著槍口,用嘲諷的語氣平靜地說︰「我這樣說話,你,能听懂嗎?我說︰我拒絕。現在你有異議嗎?哦,你再猜猜看,這槍里還有幾顆彈?」
剛才的槍聲密集一片,誰也數不清響了幾槍。再說,對面的奧德尼明顯充滿惡趣,誰敢去猜他槍里還剩幾顆彈,這不是找著挨揍嗎?
屋里所有人都把身凝固在原地,生恐稍有動作就引來槍擊——他們齊齊拒絕回答
「鱷魚」的雙手還撐在桌沿上,這時他努力側耳傾听四周動靜,越听他越覺得毛骨悚然,他的頭發都豎起來了——身後八、個人,居然沒發出一絲申吟聲,當然,也沒有一絲呼吸聲。
這是「鱷魚」用責備的眼光看向奧德尼的前女友,心迅速涌起一股滔天怒意︰「這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奧德尼一貫膽小嗎?你不是說這人的手只擅長制造假古董嗎?怎麼他能把手槍握得如此穩?
不,不對,這不是手穩的問題,這是個超級殺手。快速射擊,居然很少有彈落空,我身後八個人,現在連一個傷者都沒有,他們全部停止了呼吸。
這是何等精準與快速射擊手段?這本領是一兩天能練出來的嗎?床上床下你陪了他多久,竟然一點不知道,你誤導了我,你這個蠢貨。」
這是何等冷酷與堅決的手段?這是何等明智與果斷的判斷。他開槍前居然沒來一段好萊塢經典對白,一聲不吭的就開火。先開槍後說話,這是偷襲,這是不宣而戰,這是卑鄙無恥無節操無底線……冷靜,我還有機會翻盤,現在要冷靜。
砰地一聲,奧德尼再度扣動了扳機——還是先開槍後說話,這人改不了這毛病。
大門口那位「街女」體力最弱,她僵立了很久,忍不住身顫了一下,就這麼顫了一下,奧德尼手的槍花哨的一個翻轉,他連回頭的動作都沒有,眼角也未曾向街女方向瞥一下,槍管從腋下竄出……
一槍響過,街女應聲狼嚎,抱住大腿倒在地上,她帶著哭腔委屈的抱怨︰「我的腿,我的舞蹈,就靠這雙腿……你毀了我的事業,你毀了我的人生。」
背對她的奧德尼點點頭,憨厚的承認︰「沒錯,小姐,我鄭重向你道歉。
那位司機腳腕處還隱藏一支小手槍,剛才舞女身晃動的時候,司機趁機弓身準備掏槍,但他的腳尖剛剛提起,奧德尼果斷一槍已毫不猶豫地射出,司機的意圖戛然而止,他身形不穩。奧德尼道歉的這會功夫,他已經維持不住身體平衡,他努力想撐住腳尖,但是身依舊不可遏制地向後倒去,恐懼,他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不。」
司機跌倒的時候,身盡力向外舒展,他的手離腳腕遠遠的,希望這樣不會引來對方的攻擊。從剛才發生的一連串事情來看,他拉回來的這位客人開槍非常果斷,表現出堅定的意志與毫不妥協的立場。他生怕自己的動靜會引來槍擊,跌倒後他一動不敢動,整個身體挺成棍狀,筆直筆直。
然而神奇的是,他耳朵里沒有听到槍聲——這下,對面的「鱷魚」眼前
「沒彈了」,「鱷魚」心掠過這念頭,他的手比心思還快。右手一翻,抓起了桌上扔的一支手槍……也就在這時,被他一巴掌扇到桌的女人猛然竄起,一個魚躍向「鱷魚」撲來,嘴里高喊著︰「不」
幾乎同一瞬間,槍聲響了,開槍的奧德尼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這一槍直接擊「鱷魚」的手臂,彈擊了「鱷魚」的大拇指,沖擊力立刻削去了「鱷魚」的大拇指,剩余的沖擊力讓「鱷魚」抓不住手里的槍,手槍飛舞到空……這時候,站在桌對面的奧德尼身晃動了一下。
是的,奧德尼身晃動了一下。其實,他的動作是向前一竄,跳起來抓住飛舞在空的手槍,並閃電般退回原地。由于這一連串動作太快,房里的「街女」只顧抱著大腿疼痛嚎啕,跌倒的司機身一動不敢動,只擔心引來槍擊;「鱷魚」的右手大拇指被彈削去,彈的沖擊力讓他的手掌有點變形,他疼得面孔扭曲起來……緊接著,「鱷魚」被奧德尼前女友撲到在地。
誰都沒空關注奧德尼此刻的動作。
所以看起來仿佛奧德尼未曾移動過,不過這時他手里已經抓了兩支槍,左手上是剛抓到的槍,槍柄全是血跡,有點濕滑有點捏不住,而右手的槍,槍套筒已經退到止動器後方——這意味著︰這支槍的彈已被打空。
好機會,司機再也不死挺裝木頭了,他一抬腿,手向腳腕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