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那猙獰的「獸口」,周圍頓時變得漆黑一片。
林睿只覺得心底霎時間便被一股深沉的絕望籠罩,每呼吸一次,胸口便會覺得憋悶一分。可越是這樣,就越是渴望新鮮的空氣,只得這樣一步步的走向永世沉淪。
林睿甚至有種生無所戀的感覺,只恨不得形消魂滅才好。
就在此時,紛亂的聲音忽然在林睿耳畔響起,翻滾的熱浪撲面而來,一道灼眼的光芒劃破純淨的黑暗,林睿重新恢復了視覺。
再想想剛才,林睿竟也不知道是只過了一瞬間,還是已然千年。
只是在看到眼前情景的瞬間,林睿卻皺起了眉頭。
其實林睿早在進來之前,就隱隱猜到這里面絕不會是什麼好去處。只是此刻看著眼前的一切,林睿還是覺得心中一陣陣發緊,喉嚨也是干澀得要命。
腳下的那條小路一直延伸到深處,兩畔則是怒嘯的火舌,不時還有火舌卷起,將那條小路完全吞沒。滾滾熱浪襲人,幾乎要把人烤焦。
其實那條路倒真不算窄,足有丈余,只是被一片火海包裹在其中,多寬卻也都是窄的。
熱浪使空氣都變得扭曲起來,周圍的一切似乎也都不真實起來,但林睿卻也清楚的看見,于火海中翻滾著的,卻是無數人影。皮焦肉爛都還是輕的,更有甚者,甚至只剩下了一副白骨。
痛到極致的慘嚎匯聚在一起,繚繞在上空,听在耳朵里,卻也不覺得是慘嚎,只覺得無盡的絕望與痛苦。若然只剩下了一副白骨還要苦熬著,的確是夠讓人絕望了。
鴉看都不看那近在咫尺的火海,只是若無其事的走著。誰也不知,此時此刻,鴉心里會有何種念頭?還是說,什麼念頭都沒有?
萬山鬼王則嘖嘖道︰「這麼好的魂魄竟然拿來燒,真是浪費。」
鴉冷淡道︰「這種東西,只配做燈油。不過若是鬼王這樣的,用處應該會大一些?」
萬山鬼王臉s 微變,一雙眼楮亂轉,也不知道又打著什麼主意。
萬山鬼王「嘿嘿」笑著,輕描淡寫道︰「前輩說笑了。」
鴉輕笑,卻也沒再說什麼。
林睿自認不是個面慈心善的大好人,但看著火海中那掙扎扭曲的人影,卻還是心生同情。
若然真有地獄,那他們究竟做了什麼,以至受此酷刑折磨?當然,也可能他們什麼錯都沒有,或者說,並沒有犯下那種滔天罪惡。他們如今在此,不過是自己倒霉,落入了鴉的手中而已。
林睿催動神府之內的心燈,盡量平復自己的心緒。
此時此刻,任何的同情憐憫都是枉然,既不能為受難者減輕痛苦,更可能會將林睿引致j ng神崩潰的邊緣。既是無用,自然還是舍棄得好。
只是人心最是難以掌控,更身處此情此景,真要心智沒有半點動搖,恐怕非得要鴉那般心x ng才行。就連萬山鬼王不也是感嘆了一句嗎?
半刻鐘之後,終于月兌離了火海的包圍,鴉帶著四人來到了一間極是雄偉的大殿。
大殿高逾三十丈,四壁都刻有面目猙獰的惡鬼。事實上,于此地見到惡鬼浮雕並不奇怪,只是大殿的穹頂,卻整面雕刻著和迷離鬼鏡一樣的圖樣。只不過原本鏡面的位置,此時卻被一只巨大的黑s 烏鴉佔據了。
那烏鴉伏在那兒,一雙暗紅s 的眸子緊盯著下方的人,透著無盡的嘲諷和冷漠,大有一種超月兌物外,冷眼看人間的超然之態。雖是死物,卻能讓人清楚的感覺到它的生命脈動,強大、而冰冷,一種透著死亡的冰冷。
生與死共存一身,堪稱極致。
林睿真真的倒吸了口冷氣,那穹頂的威壓極是驚人,若然鴉能發揮出全力,又終究會有多強大?
萬山鬼王y n**︰「這殿中所記,也不知是眾魂膜拜尊主,還是以他們為祭。」
以生魂煉祭,確實能快速提升修為,只是此等方法太過y n毒狠辣,便是鬼修也斷不敢輕易嘗試。
鴉淡淡道︰「膜拜也好,祭祀也罷,事實如何,誰在乎?」
「將此事以這種形式留下,自然說明有人在乎。」
鴉輕哼一聲,不予置評。
鴉徑直走到大殿的東南角,伸手在牆壁上快速的按了百多下。只見黑芒一閃,渾若天成的牆壁竟朝兩邊分開,又露出了一大塊黑暗無光的空間。
一道森森鬼氣迫不及待的噴涌而出,萬山鬼王和秦夫人似乎頗為受用,林睿卻一下子被凍得臉s 蒼白,嘴唇青紫,甚至眉毛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主人——」
一道黑s 的身影旋風一般從門那邊沖了出來,一下子撲到鴉懷里,一聲聲「主人」叫的親熱之極。
那是個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女,身材嬌小,一襲黑紗將她的身子都包裹了起來,越發托襯著那張小臉白皙動人了。
那少女將小腦袋將鴉胸前蹭了蹭,然後抬起臉,明亮的大眼楮滿是笑意的看著鴉,「嘻嘻」笑道︰「主人怎麼才來看福兒?福兒都想死主人了。」
在那少女眼中,除了鴉,已然容不下旁的人了。
鴉提著福兒的後領子將她拽開,略顯冷淡道︰「不是告訴過你,別這麼黏著我嗎?」話雖如此,鴉的確縱容她撲在了自己懷里。
福兒如一只小貓般,低著頭,撅著嘴,可憐兮兮道︰「那還不是因為福兒太喜歡主人了嗎?」福兒玄然若泣道︰「主人,主人不喜歡福兒了嗎?」
小丫頭的模樣可憐之極,當真讓人只想護在手心里來疼,再不忍苛責。
偏偏鴉不冷不熱道︰「不許哭!」
這話當真好使,福兒竟在霎時便禁了聲,乖巧而又有些畏懼的看著鴉。
「要你看著的東西呢?」
福兒馬上又換上了一副笑臉,道︰「都好都好!」福兒拍了拍胸脯,十分驕傲道︰「有我福兒在,誰都別想踫它們半個指頭。」不過福兒的小臉又垮下來,嘟囔道︰「那麼些個破東西,看著有什麼用?」
鴉淡淡道︰「帶我們進去。」
「好啊。嗯?」福兒一愣,這才將目光從鴉身上移開,隨即驚呼一聲,道︰「主人,你帶他們來做什麼?」
在看到林睿的瞬間,福兒眼中忽然流露出一道冰冷的殺機,俏臉的臉蛋立即變得寒霜一片,白生生的小手上竟快速的長出了寸許的黑s 指甲,妖冶而危險。
林睿渾身一僵,身子竟半點動彈不得。
福兒那個小丫頭帶給林睿的威壓,甚至比林睿至今為止感受到的威壓都要強上許多。鴉的修為雖然深不可測,但畢竟已經認主,是不可能以威壓壓迫林睿的,林睿自然沒機會一試其威。
鴉張開五指扣在福兒頭頂,強行讓福兒面向自己,淡淡道︰「不許打他的主意。」
福兒「嘻嘻」一笑,尖利的指甲瞬間收起,委屈道︰「福兒哪有?」鴉收回手,福兒也適時道︰「跟我來吧。」說著,蹦蹦跳跳的走入了那扇漆黑無比的門中。
待林睿進去,卻發現里面雖然也是黑暗無光,卻與進入大門那時感受到的黑暗不同。只是身邊之人都看不見了,唯有不遠處的福兒清晰可見。
說也奇怪,福兒身著黑衣,本該最是難以發現才對,偏偏在這兒就只看得見福兒的身影。想來周圍也布有極厲害的陣法,福兒便是引路人。
走了也不知多久,林睿耳旁忽然有人道︰「喂,你叫什麼啊?」
林睿一愣,隨即便也認出了那是福兒的聲音。
林睿並未出聲,而是在心里道︰「林睿!」
「林睿。」福兒思索了一會,「嘻嘻」笑道︰「我記住你了。」
福兒的身子忽然停了下來,霎時間,周圍頓時亮了起來。
林睿微微眯起眼楮,細細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那是一間極大的密室,中間擺放著一個好似磨盤的r 白s 圓盤,三人不能懷抱,上面細致的雕畫著一些紋路,卻更像是一些無意義的線條,也不知想要表達什麼意思。那圓盤的邊緣有些磨損,看上去有些舊了,卻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密室的四角則堆積著大量兵器,一時竟也讓人數不清。只是那些東西並非悉心擺過,就好像堆著的只是廢銅爛鐵。
鴉詭笑道︰「你們想要的東西,便都在這兒了。」
萬山鬼王看了鴉一眼,雖然覺得不妥,但貪y 終究還是佔據了他的內心。
萬山鬼王走向一角,抬手抽過一柄墨綠s 的長刀,臉s 瞬間就是一變,不敢置信道︰「這,這……」
鴉勾起嘴角,淡淡道︰「我記得,那該是件七品仙器。」
「什麼?」
萬山鬼王一驚,又猛地看向自己手中的東西。
剛剛拿起這東西,萬山鬼王就知道此物絕非凡品,心中已經隱隱有了幾分猜測。此刻又親耳听到鴉的證實,由不得他不信。
「仙器?竟是仙器?」
這世上並非沒有仙器,只是這等逆天之物九成九都是被大宗派當成了鎮門之寶,莫說是外人,就算是門下弟子都難得一見。
至于說仙器的品級,卻也根本無人知曉,所以萬山鬼王自然而然的忽略了鴉的那句「七品」。
萬山鬼王的眸子中透著幽幽的綠光,滿是貪婪,一如餓瘋了的孤狼忽然看見了堆積如山的血食,只恨不得一口將所有的東西一並吞下才好。
隨便抽出一件竟都是仙器,那其他的呢?萬山鬼王激動的有些哆嗦起來,一雙難掩興奮的眸子不斷的在各等兵器間游走,看著哪個都喜歡得緊。
在這等巨大的誘惑面前,便是萬山鬼王也都心境不穩,激動難以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