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幾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天階強者的一個標志,便是顏s 純正的金s 真元。外化顯形,自然也是金光璀璨,正和了枯木手中光芒。
當然,也並非隨手打出一道金光,便會被人認作是天階高手。只不過枯木種種表現實在讓人驚駭,故而才有此一猜。
若果真如此,那也是不必費力掙扎了,乖乖站好,等死就是。
只是多數人心中到底還是有幾分疑慮的,天階強者一句話,自然會有人殷勤的獻上天材地寶。動一動念頭,在場這些阿貓阿狗哪個有力反抗?豈會為了一株泣血靈芝就巴巴的跑來,還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來困住他們?于情于理,這實在說不通。
不過畢竟天階強者聲名在外,也沒人敢造次。
溢出的金光成球,將枯木的雙手完全包裹。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感壓在眾人心頭,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片刻後,枯木抬起左手,一絲黑s 從金光中剝離出來。
金光瞬間幻滅,一團比指頭也大不了多少,但十分濃郁的黑s 霧氣浮在枯木身前。
枯木面無表情,衣袖輕拂。
「噗」的一聲,霧氣上忽的燃起幽綠s 火光。剎那間,慘痛異常的嚎叫穿透所有阻隔,直入每個人的靈魂深處,惹得心中驚悸不已。
那聲音來的突然,又轉瞬即逝,幾乎讓人以為那不過就是一絲真實的錯覺。
如一只螢火蟲,火光輕飄飄的向遠處飛去。
血女圭女圭懨懨的瞧了一眼,吧嗒了兩下嘴,依舊盯著泣血靈芝,小手不耐煩的抓撓著枯木的衣服。
沒了j ng血補養,靈芝草的成長也停滯了下來,血女圭女圭有些等不及了。
楊惡面帶笑容,近乎吟唱道︰「魂燈引,幽冥路,此生無間。」末了,又贊道︰「好手段!」
好手段,好狠的手段。
以魂為燈,非得到將j ng魂靈魄耗盡之時,否則絕不熄滅,這一過程通常來說都甚為長久。期間靈魂將承受最為痛苦的折磨,每一瞬皆是煎熬,更何況還要挨過長久歲月?這簡直比入無間地獄更叫人絕望。
要毀掉一個人的元嬰並不算難,蠻力破壞即可。但要把一個人的靈魂完整的從元嬰中抽離出來,便是個j ng細活兒,非常人可為了。
也一定要直接燒灼j ng粹的靈魂,痛楚方為極致,時間才能更為長久。
只是這等手段太過殘酷,費心修煉也只為著折磨人,所以即便是素x ngy n狠的修士都少有涉及。
凡事做的太絕,既是將別人逼向絕路,未嘗不是將自己也逼向了絕路。只不過若是真狠毒,想來也是不會在乎這些的。
枯木瞥了一眼楊惡,頗為冷淡道︰「禍從口出,小心管好自己那條舌頭。」
楊惡臉上並無半分驚恐之s ,笑容不變,倒也不卑不亢,「師尊教導,不該妄言的事,晚輩從不置喙。」
對此,枯木不置可否,卻也不再搭理楊惡。
「你們三個,過來。」
枯木一個人,一雙眼楮,偏偏三個玄一門弟子都覺得枯木是在盯著自己。
料理了李銳,接下來拿他們開刀一點都不奇怪,問題只在于他們是個什麼死法罷了。
三只僵硬的提線木偶進入泣血靈芝十丈之內,立即便被吸成了人干。元嬰離體,迅速干癟下去,外泄的力量激起異樣的波動,但到底還是白白流失了。
大好的元嬰,卻入不了枯木的眼。
魂燈飄忽,如幽魂般游蕩在眾人頭頂。似乎在時刻提醒著人們,反抗會落得何種下場。
飽飲鮮血,碩大的靈芝也從內而外浸出血s ,泛起圓潤而誘人的光澤。如少女的肌膚般,似乎吹彈可破。
嚶嚶的啜泣終以一聲似喜悅、又似哀怨的嘆息結束,土壤微微鼓起,一道看不見的力量托著靈芝草,緩緩升起。
濃郁的藥香逸散,夾雜著一絲甜膩的血腥味兒。只吸上一口,也會讓人覺得飄飄y 仙,忘乎所以。
林睿站得較遠,目睹眾人異狀,心中也多了幾分j ng惕。藥香飄過來的時候,林睿固守心神,除了打了個哆嗦,倒也不覺得如何。
盡管枯木壓著血女圭女圭,但他還是伸著小手去夠離地丈余的靈芝草。
枯木彎起嘴角,以指為筆,以極快的速度在虛空畫出一幅復雜而又j ng細的金s 符咒。
手掌向前一推,符咒化為一道流光,猛的沒入了靈芝草。
血腥之物被鍍上了一層神聖的金s ,光芒流轉間,美麗不可方物。
眾人還沒能從虛幻的愉悅中回過神來,便目睹如此景致,九成的人都再度失神。
也在這剎那迷離間,修士身體接二連三的炸開,大蓬的血霧爭先恐後的涌向靈芝草。一個個元嬰飄著,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與此同時,一道燥熱而霸道的力量蠻橫的闖入林睿身體。與真元相撞的剎那,便沖亂了真元的運轉,血氣逆行。
月復腔脹痛,猶以丹田處最為明顯,好像要將肉身從內而外生生撐開一般。
前車之鑒猶在眼前,林睿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全力催動紫丹。
紫丹急速旋轉,瘋狂的吸收著丹田內被攪得亂七八糟的真元。同時,林睿盡力控制分散在經脈中的真元,暫避鋒芒,不與那怪力做正面沖突。
沒有了真元做基礎,怪力便如同離了水的魚,再怎麼折騰也翻不出什麼花兒來。
肆意的在林睿體內耍了通威風,怪力終究還是帶著無奈與遺憾離開了。
鬼鏡光芒乍然衰弱,林睿身子一矮,一口熱血噴出。
沒等林睿跪在地上,袁方已經伸手扶住了他。
側過目光,林睿剛想說話,丹田處忽的傳來一陣劇痛。林睿的腿又是一軟,本就難看的臉s 此時更是瞬間變成了死灰s ,額頭滿是冷汗。
盡管林睿之前受了傷,但這一會兒功夫,真元也恢復了幾成。這本是好事,只可惜時機不對,好事卻成了壞事。
瞬間聚攏真元,再加上真元多得超出了紫丹的容量,紫丹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危機一消除,真元便如ch o水般涌出紫丹。林睿丹田再受沖擊,劇痛也正是來源于此。
一收一放間,紫丹雖不至炸裂,但到底受損。此時已經失了光澤,有氣無力的旋轉著,林睿受傷更重。
值得一提的是,林睿喝袁方那一口酒引入的真元,從始至終只按照自己的「心意」游動,不管是紫丹的吞吐還是那怪力都無法影響其分毫。
深吸了口氣,林睿順著袁方的力道起身。
抬眼看向袁方,對方卻絲毫沒有狼狽之s ,林睿不禁皺了皺眉。
泣血靈芝離地而起,便意味著真正步入成熟期,是不再需要鮮血滋養的。
如今會發生這種情況,只能歸咎于枯木打出的那道符咒。很顯然,他並不打算浪費上好的養料。
只兩息不到的功夫,還保留著肉身的只有十余人。
楊惡笑眯眯的站在不遠處,不知是另有秘法還是枯木手下留情,楊惡分毫無傷。
極樂也還活著,卻已經現了原形,巨大的身體微微晃動,似乎隨時都可能倒下,剩下的那些人也不比極樂好到哪去。
面對危險,自然是本能的保護自己。只是此時此刻,強行留住肉身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壞。
正當人們心中糾結于未知的命運之時,血s 光芒大作,禁制再次完整的顯現出來。只是這次,其中更添了一重濃重的黑s 。
一只巨大的黑s 蠍子出現在禁制的頂端,如描畫在上面的花紋,幾乎佔據了整個禁制三成面積。
蠍子?怎麼會有蠍子?林睿幾乎是下意識扭過頭,卻並沒有看到鴉原本一直坐著的那只巨蠍。
不知何時,它竟與這禁制溶為了一體。
是楊惡有意為之還是鴉做了手腳?林睿腦中快速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至于答案如何,林睿已經無暇去想。因為,異變再起。
紅、黑兩s 的光芒交錯,禁制開始出現如水浪般的波動。血光扭曲,泣血靈芝十分突兀的炸開,如先前那一個個炸開的**般。
顧不得其他,血女圭女圭「嗖」的一聲就竄了出去。
也不知誰是第一個,無論是殘存著的元嬰還是保住肉身的那十余人,除了楊惡,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奔了出去。
泣血靈芝爆開,枯木肯定以其為先,與此同時,禁制又出現了異動。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盡管誰都不能肯定現在就一定能逃出去,但有第一個嘗試的,就有敢跟隨的。要死大家一起死,總好過自己在這兒等死不是?
在經過禁制的時候,林睿身上略有沉重晦澀之感,也有一道y n邪之力入體,但這並不影響行動。
出了禁制,也不論哪個方向,林睿和袁方一路狂奔。
袁方也只是外門弟子,瞬間回宗門的神通他不會。自然,林睿就更是不會了,所以此時也只能用跑的。
一時間,眾人化作鳥獸散,禁制里就只剩了枯木、血女圭女圭和楊惡。
枯木看著楊惡,揚起右手,虛抓,然後用力向下一扯。
黑芒霎時收斂,巨蠍從半空摔下來,還沒落地,便已經化為了沙塵,輕輕飄散。
枯木笑,「壞我的事,也是你師父教的?」
「師尊說,這里有有趣的人。」
「哦?」枯木冷笑一聲,「有趣的人,是該活的長久些。」
血女圭女圭回到枯木肩頭,眯著眼楮,一副惺忪模樣。吃飽了,自然該美美的睡上一覺才好。
楊惡看了一眼血女圭女圭,語氣冷淡,「師尊還讓我給前輩帶句話,前輩該放下了。」
血女圭女圭忽然抬起頭,如枯木一般,凶光自眼底一閃而過。
垂下眼瞼,枯木安撫的拍了拍血女圭女圭的大腦袋,淡淡道︰「告訴他,不該他管的事,也用不著他c o心。」
楊惡不置可否,低了低頭,「晚輩告辭。」
血女圭女圭鑽回花布包,枯木叫住剛走出兩步的楊惡,「今r 看在你是他弟子的份兒上饒過你,下不為例。」言罷,枯木起身便走。幾步間,便消失在夜幕深處。
……
夜沉沉,風凜凜。極樂倒在地上,一動也動不了。
爪子里還扣著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靈芝碎片,這幾乎是極樂舍命奪下來的。只可惜到了現在,這東西卻實在沒什麼用處,以後也不知會便宜誰。
極樂連番受傷,不輕。但真正讓他癱軟在地的,卻是毒,劇毒,在離開禁制那一剎染上的劇毒。
巨蠍的確破了禁制,但離開禁制的代價,是劇毒蝕體。
掙扎了這麼久,終究還是一場空,極樂難免覺得諷刺。
極力挪動脖子,暗淡的眸子望著夜空,盡是留戀。
活著,也許痛苦,那也總比死了好,極樂怎能不留戀?
不知過了多久,極度虛弱的極樂忽然覺察到有東西在靠近。很難想象,原來將死之人的感官也是異常敏銳的。
極樂想轉頭去看,卻實在沒有力氣。
很快,那東西便站到了極樂身邊。應該是個人,起碼是人形。
那人注視著極樂,聲音低沉,「想死,還是想活?」
極樂想,這大概是他听到的最好听的聲音了吧?極樂的眸子中重新燃起光彩。但是,他說不出,他真的已經沒有力氣了。除了遲鈍的思考,極樂此時什麼都做不到。
「嗒!嗒!」
極樂隱約看見了一只手,有液體落入了嘴里,清冽而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