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天志 第二章 道士有顆大金牙

作者 ︰ 陳曉

()千丈孤峰聳立,遠遠看去,如一柄利劍直插天穹。原本夢幻般的五彩護山大陣已變成了冷青s ,幾道霹靂電光游弋其上,矯若游龍。

方圓十里,空氣中都彌散著凜冽的肅殺之氣,凝若實質。所有生靈似乎都被震懾,猿啼虎嘯之聲不聞,安靜得好像荒蕪的亂葬崗,即便是青天白r 里也會讓人倍感壓抑。

一路行去,越靠近玄一山門,各種法術留下的殘跡便越多,大片暗s 的血跡也是屢見不鮮。

林睿甚至看到了兩具妖獸的尸體,一斑斕大虎,一三足錦雞。滿身傷痕中,唯月復部血肉模糊之大洞最為顯眼,兩者即使如此。只是不知元嬰是僥幸逃了,還是已經給人擒下。

既成妖,哪怕是死後被打回原形,殘存的氣息也非尋常野獸可比,即便那野獸是活著的。事實上,這並不難分辨。

煌煌大陣威勢逼人,林睿和袁方只得在十丈之外站定。

自無憂谷密室出來,林睿便發現了袁方與往r 不同之處,卻是時時不離手的酒壺不見了蹤影。林睿不解,順口問了一句。袁方也只說想換種活法,便也沒再多做解釋。不過歸程一路,林睿倒也真不見袁方再有飲酒之舉。

習慣在一朝改變,絕非常人所能做到。

一條電光向下靠攏,「 啪」之聲轟鳴。當真像是一條蛟龍懸在頭頂,冰冷無情的目光落在兩個不速之客的身上,隨時可能發出含怒一擊。

透過法陣向里面看,也能發現不少猛烈沖擊留下後的痕跡,山頂的青瓦殿宇可以十分明顯的看到重修後的痕跡。雖不算上滿目瘡痍,但毫無疑問,這里絕對剛剛經歷過激烈的戰斗。

「來者何人?」

如深山古剎里的晨鐘,一道低沉的男聲自山頂飄下。如果其中不是夾雜著那麼一絲不易覺察的疲累,便當真是威嚴到完美無缺了。

「內門弟子,袁方。」

「林睿。」

如袁方一般,林睿單手亮出命牌。

對方沉默了片刻,隨即一道靈識壓下,將林睿和袁方全身上下仔仔細細的掃了三遍,這才收回。

林睿不知道說話的這人是誰,但想來也該是長老一級的人物,不識得兩個新晉內門弟子也並不奇怪。

雖然確認了兩人身份,護山大陣卻沒有任何松動的跡象,「你二人為何遲歸半月有余?」

林睿錯愕,他只在無憂谷稍作調息,第二r 兩人便啟程歸返。難道說他竟然昏迷了半個月?還是說他在那古怪空間中呆了半個月?林睿一時無法判斷。

袁方肅穆,言之鑿鑿,「長老明斷,無憂谷詭變多端,我們迷失其中,是以遲歸。」

這種事,即便詳查也必是查無實據,更何況現在也沒誰有那個心力去查,袁方自然怎麼說都行。

對方再次沉默了片刻,而後朗聲道︰「既是如此,你二人進來。」

話雖如此,法陣之力非但不見減弱,反倒更加強盛。冰冷凌厲的氣息撲在臉上,一如無數根針一同扎進臉皮,刺痛中帶著些許酥麻。

這般謹慎小心,如臨大敵,可見玄一門確實被折騰得不輕。

不過對方已經發了話,如果此時轉身就走,對方十有仈ji 會發動法陣,寧可錯殺也絕不會錯放。

玄一門雖是末流,護山大陣卻也不是開玩笑的。一如一個大力士c o著巨錘去砸地上的一只螞蟻,螞蟻有幾分生機?即便有,林睿也不願意嘗試。再者說,他也實在沒那個必要逃走。

硬著頭皮,林睿和袁方並肩走了過去。

總歸是「一家人」,難道還真能把他們轟殺于禁制之下不成?說心里話,林睿並沒有多少擔心。不過小心無大錯,林睿並不敢完全放松j ng惕。

凌厲的氣息化為風刃,密集如暴雨傾盆,瘋狂的打在兩人身上。林睿和袁方是靠著罡氣護體,才強撐著走了過去。

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電光,稍一猶豫,林睿還是和袁方一同踏了進去。

一股大力驟然傳來,好像有人扯著林睿的衣領拉了他一把,林睿不由向前撲了幾步。待站定時,已出了大陣範圍,大陣並無異動。

臉頰忽的傳來一陣刺痛,林睿抬手一模,指尖竟沾了血。不知何時,風刃竟破了林睿的罡氣,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只是傷了臉皮,真元一轉,細窄的傷口便愈合如初,再看袁方也是如此。

沒等兩人動作,一道白霧便無聲無息的纏了上來,其力量波動與剛剛那道靈識相同。林睿雖心中戒備,到底不曾反抗。

不多時,白霧散盡,眼前景致已截然不同。

腳下是青玉般的地面,前後左右延伸出三丈。四根需三人合抱的青玉石柱立在四角,四條青龍倒盤其上,龍尾隱于頭頂五丈之上的霧氣中,與四面八方的濃霧合成一片。

這樣一個地方,一如雲端仙境,再加上地上還坐著一個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老道士,便更是像了。

除了他,旁邊還有六人閉目盤坐,與老道士呈北斗星位。

源源不斷的力量被輸送至身下法陣,繁復的陣圖折出青光,柔和而不失厚重。

袁方拱手,「不知是哪位師門長輩?」

老道士慈眉善目,笑起來更加和善,「一牙子。」

袁方低了低頭,「弟子袁方見過師叔祖。」

林睿剛要行禮,一牙子便擺手笑道︰「罷了罷了。」

抬眼,林睿不由得多看了老道士一眼,一時難免有些好奇。這名字,可真夠怪的。

一牙子卻好像洞悉了林睿的想法,也不惱,伸手模了模自己上嘴唇,笑道︰「師父當年撿到我的時候我只長了一顆牙,便得了這麼個名字。」

一牙子故意呲牙一笑,林睿便看到了一牙子嘴里那顆金光閃閃的大板牙。

如此一笑,便如同話里的美人兒被人點上了幾顆麻子,一下便從仙境跌入凡塵,看起來實在違和。

一牙子卻笑得像個孩子,「後來這顆牙讓人打掉了,師父就硬給我安了顆金的,說好看。」

林睿微愣,這個人,和之前說話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如果不是他們的力量波動相同,林睿的確很難將那個聲音威嚴的人和眼前這個人聯系到一起。

一牙子將視線投向袁方,眼中有些好奇,「我常年在外游歷,旁人見到我都要想一會兒,你怎會一下子就想起了我是誰?」

「早年听聞師叔祖不為名利所累,舍棄門主之位外出游歷,故而印象深刻。」

一牙子捋了捋著胡須,不無贊許道︰「你倒是會說話。」不等袁方客套兩句,一牙子已經伸手朝兩人招呼,「來來來,你們坐下。若以九宮之位驅動法陣,必會更穩妥些。」

林睿有些猶豫,倒也不是不想為玄一門出力。只是听一牙子和袁方的對話,這位師叔祖常年游歷,可以說與自己和袁方完全就是陌生人。先前還小心謹慎,怎麼現在就放心的委以重任了?

說句不好听的,萬一他們心懷不軌,不消多大的手段,一牙子他們這些人只怕就是不死也得重傷,這樣做的風險太大。林睿不由得再次懷疑自己的判斷,難道說真的是他認錯了人?

一牙子忽的喝問,「林睿,你猶豫什麼?」

林睿皺眉,他不喜歡強迫人,也不喜歡被人強迫,一牙子詰問的語氣讓林睿有些反感。

但等林睿看向一牙子,一牙子竟露出有些促狹的笑,很像,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瞬間,那一絲反感便溜走了。林睿有些無奈,當真是老小孩小小孩嗎?

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之s ,微微揚起臉,不無炫耀道︰「早些年我習得一種辨血識人之法,你x ng格穩重,不喜爭斗,重情重義。」稍一遲疑,一牙子還是道︰「你應該還有一心執念。」

林睿和袁方會被風刃所傷,也不是全無道理。

見林睿垂下目光,一牙子收起嬉笑之s ,卻也並沒有多嚴肅,只淡笑道︰「誰心里沒個執念?修行苦、修行難,若不靠執念撐著,也只會落得平庸。」

林睿自嘲的一笑,他可不是為了成就非凡,不過林睿也沒反駁就是了。

一牙子轉向袁方,語調轉為冷淡,「至于你,若沒有那一絲感情,存活于世也實在沒什麼意思。」

林睿皺眉,冷聲道︰「沒有人生來就該死。」

林睿不知道一牙子看出了什麼,但袁方和他共過患難,而且林睿敬重袁方為人。乍然听到一牙子如是說,林睿當然會覺得不忿。而且不自覺的,林睿便又會想到林智。難道林智的出生就是為了給某些人祭煉的嗎?笑話!

一牙子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淡淡的看了袁方一眼。

袁方低了低頭,輕易的將眼中所有遮去,神s 依舊淡漠。

一牙子如自在神仙,慢悠悠道︰「他們都不是什麼壞人,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一句話,輕易解開了林睿的疑惑。

一牙子繼續道︰「袁方離宮,林睿巽宮。」

六條將一牙子和其他六人連接在一起的青s 光線顯露,光線扭動,六個大活人便緩緩升起,在半空變換著位置。很顯然,一牙子為法陣的主導,剩下的人便如同石頭一般任其擺弄。

不用一牙子再說什麼,林睿和袁方已經找到了位置,盤膝而坐,其余六人同時落地。

瞬間,青光暴漲。

一條條根須般的光線延展而出,覆蓋了九成地面的陣圖變得更加復雜。

不受控制的,真元自林睿體內涌出,剎那間竟流失了三成。不過這之後,真元的流失便由大河奔涌變成了涓涓細流,以極緩慢的速度被抽取。

林睿試了一下,這里靈氣濃郁,借此修煉可以完全彌補真元的流失。

林睿這邊才剛適應法陣,一牙子那邊已經絮絮叨叨道︰「你們兩個也實在是運氣好,攪合進無憂谷的事竟還沒死,瞧我那些個師兄師弟……」

嘆了口氣,一牙子面有哀s ,卻也並不見有多傷心y 絕。大抵活得長久些,再強烈的感情也會慢慢淡化吧?

不過,听一牙子的意思,似乎那些玄一門弟子都死了,這倒是有些出乎林睿的意料。

「若是你們早些r 子回來,沒準還會趕上那兩場大戰,到時候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兩說。」一牙子再次感嘆,「還是你們運氣好。」

林睿不解,「玄一門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牙子憤憤道︰「掌門師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帶著弟子都跑去了無憂谷,連個看大門的都不留,結果全軍覆沒。」話音未了,一牙子又加了句,「不包括你們。」

並不理會袁方和林睿有何反應,一牙子自顧自道︰「那幫黑心的畜生趁機攻山,門下弟子死的死,逃的逃。若不是踫巧我回來,只怕我玄一門的根基都被他們毀得干干淨淨了。」一牙子苦著張臉,「不過現在也不怎麼樣,藏寶閣被洗劫大半,弟子還剩百十來個,黃階弟子僅剩七人,而且個個都是重傷。想要恢復元氣,只怕是難了。」

念及此,一牙子也難免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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