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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依舊是六點半起床,在屋里做了幾個俯臥撐,仰臥起坐,然後開始洗漱,腦中一直翻來覆去的思考兩個問題︰吳庸的車禍到底是意外,還是有人蓄意為之,還有就是那個訾紅升,怎麼就死了?
這兩個問題一直糾纏著趙文,直到回到了贛南省委。
出人意料的,出巡的這些日子里,趙文有五封信,都是京城寄來的。
現在這個年月,通信手段太先進,除了賀年卡和公文來往能用到信件外,誰還費勁寫信。
不過,這是趙文第一次收到別人寄給自己的信,他還是帶著一些好奇的心情看的,郵寄地址是「內詳」,不過拆開了第一封仔細的閱讀完,其余的他只是走馬觀花的溜了一眼,就放進了辦公室抽屜。
這些信都是歐陽文琳寫來的,寫信的頻率是每個禮拜一封,里面的內容十分雷同,無非就是怎麼喜歡趙文,如何的愛他,語言浪漫華麗而空洞,讓趙文有一種在幼兒園里看孩童們游戲的感覺。
受到一個女子瘋狂的喜歡也許是好事,可是未必就是好事。福兮禍所依。
雖然這個比喻不太恰當,蚊子不是也喜歡和人接觸嗎?
趙文很快的就將歐陽文琳的事情給放在了腦後,因為這時辦公室門口站了一個人,這個人的出現讓趙文有些驚訝,他急忙的站起來說︰「省*長好。」
贛南省省*長鄧再天個頭不高,身體消瘦,不認識的話你會覺得這人就是一個干瘦的小老頭,可是這個小老頭身上卻蘊含著巨大的能量。
從趙文來到魏紅旗這里工作,鄧再天是第一次來到魏紅旗這邊,別人來看魏紅旗自然要事先的預約。安排。魏紅旗見不見,那是魏紅旗的權力,可是鄧再天卻不用,不是不用預約。而是用不著。因為這是地位和權力所帶來的一種特殊待遇。這種待遇只會產生在同級別的人士身上,就像是一家中的兩位高堂父母一樣。
趙文仔細的研究過鄧再天的仕途生涯。
鄧再天是土生土長的贛南人,一步一個腳印的從下面走上來直到今天的位置的。他當過農村生產隊的隊長、大隊會計、人*民*公*社*黨*代表,書記、鄉長、縣長、縣委書記、革*委*會*主任、市長、地區調研員、省辦公廳後勤處處長、廳長、地級市(臨河市)市委書記、副省長、常務副省長、直到現在的位置,可以說,鄧再天的人生就是一部升官史,也是一部可以借鑒的官場升遷指南書。
沒有人是隨隨便便成功的,越是權高位重的人,他們經過的事情就更為千奇百怪,在他們這些早就洞察了人情世故的老手面前,保持真實和自然的態度才是最好的一種表現,否則,他們會一眼看穿你的虛偽和矯揉造作,甚至你一個眼神和一個或重或輕的語氣詞,他們都可以判斷出你心里在想什麼,想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
在贛南省,關于鄧再天的傳聞很多,趙文記憶的最深刻的、最感興趣的,就是關于鄧再天學唱戲的故事。
鄧再天那個年紀的人,所受的文化教育不太普及,但是鄧再天從小喜歡學習、渴望被教育,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鄧再天就是極度的渴望擺月兌農民的身份,不識字的人,怎麼能當官?
後來,初小肄業的鄧再天抓住了人生中第一個機遇,有一次縣里的劇團在他們村里演出,十幾歲的鄧再天看著舞台上你來我往唱念做打出口成章的演員們,心里忽然的醍醐灌頂——這些演員必定是識字的,不然怎麼學戲文,自己何不拜他們為師學習知識?
于是,鄧再天找到了劇團的領導,一番交涉,就成功的加入到演員的行列中,當然,鄧再天的目的不是成為一個劃時代的巨星,一年後,將戲文背誦默寫的通體麻溜的他回到了村里,然後就以超出常人太多的知識面,當上了該生產隊的隊長,然後,就一步步的芝麻開花,一節一節的往上升,直到遇到了他的伯樂,他們縣一個喜歡听戲文的縣委書記……
鄧再天臉上帶著笑意,他的手里拿著一個水杯子,像是隨便的串門子嘮閑話的街坊鄰居,看著趙文就問︰「小趙啊,回來了。」
趙文走過去說︰「回來了省*長。」
「收獲不小吧?」
這句話有些歧義,鄧再天是問什麼收獲,是魏紅旗的收獲,還是趙文的收獲,是指私人性質的,還是公事。
「我覺得到處走走,能增長人的見識,對于我來說,什麼時候都必須以學習的態度面對遇到的事情。」
趙文的回答滴水不漏,然後略顯得拘謹的說︰「省*長稍等,我看一下魏書記午睡起來了沒有。」
省委的人都知道魏紅旗有午睡的習慣,再說剛從基層坐車回來,休息一下是很正常的。
趙文之所以這樣說,意思就是我既不能輕慢你一個省*長,可是也不能讓你就這樣直接的進入魏紅旗的辦公室,說魏紅旗正在睡覺,你總不能直接的進到他的「家里」,那樣對鄧再天也不好。
趙文進到了魏紅旗的辦公室,像是很隨意的將門隨手的輕掩了一下,沒有完全的關上,這樣既阻隔了鄧再天看向魏紅旗屋里的視線,又給鄧再天一個暗示——我沒有將你鎖在外面。我對你很尊重。
魏紅旗這會正在屋里批閱東西,二十多天不在家,雖然現在信息發達,省委無論什麼事都會在第一時間傳達到魏紅旗耳中,可是一些必須簽字和用筆批閱的東西,就不是那麼方便的。
「書記,鄧省*長來了。」
魏紅旗听了趙文的話,看了他一眼,點頭說︰「請他進來。」
趙文出去,門開的很圓。站在門邊對著鄧再天說。省*長,魏書記請您進去。
鄧再天走進去,魏紅旗並沒有站起來和他寒暄,只是說了一句︰「省長來了。坐。」
鄧再天並沒有坐。而是打量著魏紅旗的辦公室。趙文就說︰「省*長,我給你的杯子續點水。」
等給鄧再天的杯子添了水,趙文就準備出去。魏紅旗卻說,小趙,你將這些文件整理一下,待會給秘書長送過去。
趙文一邊整理著,一邊想,魏紅旗是不是不想和鄧再天單獨的呆在一起?
一邊干活,一邊在猜測著鄧再天的來意,這時,鄧再天說︰「臨河對天南機械廠的組改重新做了一份計劃,我看了一下,這次還是比較詳盡的。」
魏紅旗就回答,那樣就好,終究這事還是要下面第一線的人出力的,我們只是把握一下方向,他們比我們了解實際情況要多。
說完,魏紅旗看著鄧再天說︰「請坐啊,我馬上就好。」
鄧再天笑著說︰「不了,我就站著,一天總是坐著,腰都有些疼。」
魏紅旗就說,我也是,不過,我每天還堅持晨練,現在一天不練一下,還真是有些不舒服。
鄧再天就說︰「對啊,生命在于運動嘛,老人家說過,不會休息就不會勞動,我看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魏紅旗就說,嗯,是的。
鄧再天和魏紅旗的話猶如白開水,不仔細听什麼都領悟不到。
魏紅旗對著趙文說,你把從京城帶來的茶葉給省長拿一盒。
趙文就到後面的櫃子里拿出來衣蛾小鐵盒,樣子很普通,鄧再天接到手里打開一看,點頭說︰「嗯,真香,這是杜仲茶吧?好東西啊。」
「小趙知道杜仲的作用嗎?」
趙文整理著材料,笑著回答鄧再天說︰「省*長,我還真是不知道,好像杜仲是一味藥吧?」
鄧再天就說︰「是啊,是一味好藥啊,能治療高血壓、高血脂、還能消除頭痛、頭暈、耳鳴、心悸、眼花、注意力不集中、記憶力減退、手腳麻木、疲乏無力、這些癥狀,我記得有一首詩,雖然不是說杜仲藥的,可是和一個叫杜仲的人有關,其中有兩句是,慕君青雲器,青發結綢繆。」
趙文就笑笑,鄧再天又說︰「書記將藥當做茶喝,怪不得神采奕奕,我得學習。」
鄧再天沒有多留,一會就走了,魏紅旗將他送到門口,趙文將電梯的門打開,等鄧再天上去了,才說聲省*長慢走。
這時,趙文接到了一個電話,是羅炳興打來的,趙文就看看魏紅旗的門,然後走進了洗手間,接通後輕輕的嗯了一聲。
羅炳興長話短說︰「現場勘查,吳庸不是死于意外,車上只有吳庸一個人,不過,根據調查,當時車上還有另外的人,可能是個女人。」
趙文心想這個吳庸果然和女人糾纏不清,說︰「地點?他是副駕駛還是主駕駛?」
「地點是長安路終端,那里有一片樹林,比較幽靜,吳庸是主駕駛,衣衫不整,褲子拉鏈開著,有分泌物的存在。」
「吳庸開的是一輛吉普,車子已經完全的變形,明顯是遭受了嚴重的外力撞擊,那一塊地方路面很寬,交通事故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沒有發現剎車的痕跡。」
沒有發現剎車的痕跡,就是說如果有車輛撞到了吳庸的吉普車,是故意的,否則現場路面肯定有車輪胎摩擦的痕跡。
「那另一件事情怎麼說?」
羅炳興知道趙文說的是訾紅升的事情,就回答︰「還在調查,沒有結論。」
「我想,見一下魏書記,給他親自匯報一下乾南的情況。」
听了羅炳興的話,趙文就沉吟了一下,說︰「我待會匯報一下,你等消息。」
剛剛掛了電話,又有一個來電,一看,是寥革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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