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嗆!
我身子傾斜著閃過,雙手卻幾乎握不住長槍。
我不能失去槍!
失去武器的戰士,還有x ng命麼?
沒有x ng命的我,還能去空談馬家的霸業麼?
沒有x ng命的我,還能為早逝的娘親復仇麼?
還有機會麼?還有資格麼?!
是了,這才是我此戰的目的。
我拼命用雙腿夾住了馬月復,全力踩在馬鐙上的雙腳在大力發抖。
這不是恐懼。
只是發抖。
如同小考時我看著最後一道應用題,兩條小腿也忍不住瑟瑟抖動起來,膀胱里也是鼓鼓。
我心中沒有絲毫害怕,但就是越抖越厲害,連執筆的手也輕微地顫抖起來。
然後考試結束交卷的瞬間,所有的戰栗都消失了,只留下渾身微微的麻意。
此時就是如此。
我完全不怕。
但我渾身顫抖,如同幼鼠出洞陡遇惡貓,只能蜷縮著牆角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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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有一道液體滴淌而出。
我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
熱,黏,而且腥。
我沒有感覺到五髒六腑哪里特別疼痛啊。
這血從何而來?
我正奇怪著,兩扇鼻翼忍不住微微一動,又是兩行熱血緩緩流出。
雙眼、雙耳也是隱隱生疼,還好並未流出鮮血。
七竅已有三竅受損。
韓遂的一把長刀,其威力竟至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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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兒,讓爹替你接著!」馬騰再不顧得上我所謂「為母復仇」的誓言,越眾而出,長槍橫在胸前,堵在了韓遂與我正中間,身後的大姐、龐德與馬岱迅速將我圍起。
「馬騰,你已是敗軍之將,竟然還有臉面再接替兒子的陣!」韓遂仰天大喝。
是的,他有資本,他夠格︰他連續擊敗了敵軍的統帥及其長子,看著敵軍中除了自己挫敗的主將就是幾名未長大的少年,他無需掩飾自己必勝的得意,雖然剛剛他的長子死于敵軍手下,而他,也已經斷子絕孫。
「韓遂狗賊,今r 若不殺你,我此生誓不為人!」老爹大喝一聲,混不管韓遂眼中的蔑視,提槍就要上陣。
「爹!」背後的長子卻再次阻止了他,「讓我來。」
「超兒,你又何苦一力承擔。」老爹澀聲勸道,「交給為父吧,我會提狗賊的頭給你娘上墳的。」
「你有把握?」我揮槍擠退了大姐的坐騎,從三人的包圍圈中來到父親的身側,「你們哪個真的有把握殺了他?!」
我已不是尋求安慰的假問,而是聲s 俱厲地質問。
老爹一怔,他不能回答我。
韓遂已笑︰「兩萬兵馬?呵呵呵,好嚇人的陣勢!竟然連一個能出陣的將領都沒有!我韓遂的人頭,看來還要繼續放在我肩上嘍!」
身後兩人同時冷哼了一聲。
當然是大姐馬雯和龐德。
只是無人保證自己便是韓遂的對手。
大姐馬雯,武藝已略遜我一籌;龐德年紀雖然已近成年,但自問仍達不到當年自己父親的水準;馬岱更不用多言,他就純粹是送死了。
殺父殺母殺妻的仇恨固然不共戴天,但輕易枉送x ng命卻不是智者與孝者所為。
所以,我們選擇退卻,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野火燒不盡,ch n風吹又生,便有此意。
又有俗語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或雲︰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我也不是不知道韜光養晦隱忍不發即使經受胯下之辱往後也並非無機會可報。
但事到如今,叫我怎麼能忍受?!
怎麼叫我按下心頭那發狂的滔天恨意繼續苟且偷生?!
讓我揮軍南下斬殺數千人然後無功而返?!
叫我面對殺母之仇卻因為自己的無力而束手待斃?!
不!
我做不到。
我無法忍受!
我已經等了四年了!
我再也不願等下去!
哪怕讓我立刻死去,我也不願在此刻低頭退去!
我深深吸了口氣,胸口有團火焰在放肆地燃燒。
我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空氣中滿是血腥的味道。
我忽然喜歡上這種濃重的腥氣。
我不怕死!只怕仇不得報!
這匹由我隨便挑選的戰馬竟然如此通靈,我尚未做出任何指示,它已自發的開始加速。
韓遂只在幾十步之外。
滿心的仇恨呵,擁塞在我的胸腔之中。
我幾乎無法喘氣。
只有大喝!
十四歲的年紀,我從來沒有如此大聲吼叫過。
這已不是我熟悉的自己的聲音,這是茫茫野原之中野獸的吼叫。
像是孤狼在忍饑挨餓十幾天後得以飽餐的月復鳴。
也像烈鷹在尾隨盤旋十余天後撲動翅膀時的長嘯。
更像是母獅在為解救親子而仰首發出的怒吼。
有死無生,有我沒他!
渾身的血液仿佛直往上涌,胸口處憋悶的堵脹之意忽然全都直沖腦門而去。
頭部忽然十分沉重起來,整個頭顱好似膨脹、不斷膨脹。
我清晰得感覺到頭皮上的青筋與獅盔中的布料在摩擦。
青筋賁起,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脹裂。
但我已控制不住。
我已不再是我。
我听著自己大聲吼叫著,手中長槍橫掃著。
一人一騎,勢若瘋虎般向韓遂沖去。
雙眼之中,除了韓遂,我再也看不到旁邊任何一人。
本來擋在正中的老爹,似乎已被我所驚,急忙閃躲去了一邊。
「韓遂!受死!」這是我听到的最後四個字。
然後我隨即失去了听覺。
風聲、馬鳴、刀槍破空之響、馬踏草地之動,我全部听不到。
可能還有老爹他們急切而且詫異的呼喊。
但是我听不到了。
所幸我還有視覺。
我還能看到韓遂那張我r 想夜想恨不得時時刻刻踩在腳下的臉。
所幸我還有觸覺。
我還能感覺到迎面的風不斷得灌進我的領口,身體隨著馬背微微的上下顫動。
所幸我還有最後一絲力量。
我還有機會殺了他。
觸手可及、近在咫尺的機會。
我怎能輕易放過!
胯下的烈馬越奔越急,韓遂的胸口仿佛已在我的槍尖,我早已能夠清晰的听到自己心髒急劇的跳動,手中的長槍似乎也忍不住在掌心彈跳著,我感到自己的鼻腔噴出的氣息已騰熱了單薄的上唇,唇上已是一片干燥的疼。
此時我眼中的韓遂,已然失去了生機。
那是一個活靶。
然後雙臂不由自主的伸出,我對自己的身體徹底失去了控制。
一切都是感覺。
我是旁觀者。
卻是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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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槍、貫出。
韓遂那柄虛舉著的長刀便在我刺出的剎那動了起來,長刀擦著槍柄直往我雙手上削去,刀光如雪,晃得我雙眼一陣發白,我那雙尚未長成的手已卷入刀影之中。
長槍、貫出!
左手撤回,右手回收,使得韓遂的長刀掠了個空,我全身的力道在此刻集結在右掌,近丈長的長槍依然筆直的攢向韓遂的胸口。
韓遂臉s 大變,長刀已無力回斬,我已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怒火,可是、我的憤怒,又有誰能夠承受?!
長槍……貫出!
這是一記直刺,刺出之後我雙臂的力量仿佛在這一瞬間全被抽干。
然後我看到這一槍在天地之間仿佛攪起一道狂風,槍鋒所至之處的空氣全被生生地撕開。
這一槍,挾帶著四年來我對韓遂的深刻仇恨與滔天怒意,一往無前、直刺過去!
我听見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
輕輕的一聲、兩聲、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