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都是月俸一二百石的低級小官,又是我的直接下屬,對我的態度都是極其恭敬。
我也忽然老氣橫秋起來。
「衛先生?」我點名。
衛覬肅然听命︰「大人有何指示?」
「這幾人……是否和你有親有故?」我笑吟吟看他。
他急忙站起身來辯解︰「大人明察:這八人都是司隸附近良家子弟,屬下豈敢妄用私人?!」
只說了一句話,衛覬額頭已滿是大汗。
我朝他扔了一條毛巾︰「先生勿要著急,我並非這個意思,親屬故舊之中如果有賢良子弟,當然也要任用,而且最好不過。」
他一怔,似是未能完全領會我的j ng神。
「只要能將本分之事做好,我不會管他們是什麼人。」你要拉幫結伙我不會在乎,我只要三千親衛,你們十幾個文人能奈我何?
告到太尉處?張溫還是力挺老子的,他還指望我在朝中成為他的黨羽來著。
皇帝?劉協還沒有那麼大膽子,何況我一無犯事,二麼……剛剛才從虎口中將小弟弟救出來,他現在正是將我看做救命恩人的時候。
因此我可以說是並沒有太大的顧忌。
衛覬小心翼翼地擦去了額上的汗水︰「大人,您既然這樣說了……屬下真想征招族里一名後生……」
我看了看他︰「……你盡管去招,只要有些真才實學,不丟我的人,我都可以用。」
他深深的一揖︰「謝大人。」
他四周的八名青年雖然神情均是有些奇怪,但懾于我的官威,無人敢明目張膽的表示反對。
我溫和地笑了笑︰「諸位也是一樣,若是親朋好友、鄰里鄉黨中還有才俊之人,不妨都推薦來朝中,你們也知道,現在三公九卿名下,還有不少空缺,正是用人之際呀。」
他們顯然有些興奮,眼中都是亮光。
也有兩個人面s 微微一冷,似是頗有不屑。
我心中一動︰難道還招來了兩個憤青?
「當然了,朝廷員吏,雖非重職,也是國家人員,可不是你們家里三大姑八大姨隨便找來就能勝任的,」我鄭重地聲明,「沒有才能,甚至連字都不認識的,可不要想來哦。」
他們連聲稱是。
我擺擺手,衛覬識趣地帶著這些新人干活去了。
最後卻仍有一人留下。
我皺了皺眉︰「你……有事情?」我不自覺地伸手向腰間模去。
配刀不在身邊。
他恭恭敬敬地施禮︰「屬下初來雒陽,便能入衛尉府就職,先謝過大人提拔。」
我不動聲s 地曲起腿,如果他要行刺,我可以先踢翻案席抵擋一下︰「客氣了,都是為國家做事,不必如此大禮。」
「屬下知道此事不該講,但還是想懇請大人同意……」他低下頭。
神經兮兮的我預感不太對勁,這太像y n謀了……一般跑龍套的低頭來肯定是要出y n招了。
但是他還是低著頭等待我的回復。
我強自鎮定︰「你想怎樣?」
「屬下……想另換一個職位。」他抬頭。
我壓下忍不住想要閃開他的目光的沖動,問道︰「你現在何職?想換到哪里?」
「屬下現為醫官,」他有些欣喜地答道,「至于換到哪里……只要不是醫官都可以……」
「你不喜歡醫官?」我皺眉。
其實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我手下還有醫生這個行政指標。
他臉s 微微有些黯然︰「誰會想做醫生?」
我憤憤的想到︰你看不起醫生?扁鵲華佗張仲景孫思邈李時珍黃飛鴻合起來踹死你!
但我終歸還是應該尊重個人的選擇,不然他要是一個想不開以後給我下點毒藥什麼的,我可就得不償失了,沒必要非得強迫人家從事自己不喜歡的職業嘛!
我指了指一旁的紙張吩咐他道︰「好吧,你寫下姓名來,我會告訴衛覬給你換個活兒干的。」
他又一個大禮,長袖垂拜在地上,他展起袖子便在紙上恭恭敬敬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後千恩萬謝地退了出去。
我看著他離去,而後捻起那張紙片,眼前猛地一黑︰
只見正中兩個大字「張機」,下方兩個小字「仲景」!
那個啥……
我將這張紙片揉成一團,從窗口扔進垃圾桶內。
張仲景給我做醫生,老子還換個鳥人啊!
這個時代,也就只有華佗或許能和他一較高低了吧?
我抑制不住滿心的歡喜,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夫君為何發笑?」蔡琰從側室走了出來,這些一般身份的下屬是不能輕易拜見我夫人的。
我拍了拍大腿,仍是止不住的笑︰「老子剛剛撿到了一名好醫生!」
她對我的粗魯似是一驚習慣了︰「哦?就是最後那位大叔麼?」
「不是他還能有誰?」我終于將笑聲結束,痛苦地喘息著。
「但他方才不是說不願意做醫官麼?」蔡琰疑問道,「妾身听他的口氣,似是不喜歡。」
我點頭,問道︰「做醫生很丟人麼?」
蔡琰沉吟道︰「醫官……確實遠不如儒士吧?」
「儒士有個毛用?!」我倒深深地覺得,一名能治療感冒頭疼的赤腳醫生比起一名能將ch n秋史記倒背如流的官方博士實用的多。
蔡琰反駁道︰「儒士如何無用?不然袁氏、楊氏如何顯貴?!」
「……如何顯貴?」對于他們的發家史我毫不知情。
「當然都是因解釋ch n秋等典籍而發家揚名的咯。」蔡琰顯是有過研究,雙手一合擺開架勢就準備給我講高門大派的歷史。
我急忙阻止了興致勃勃的蔡琰︰「好了我知道了。我不會讓他換職位的,我需要醫生來保命,博士什麼的,誰願當誰當吧。」笑話,我一標準半文盲,弄一群生命真諦雲雲,我自己給自己挖墳啊?!
蔡琰似是知道我的心思,抿嘴笑了笑︰「但妾身看他年歲不過四十出頭,做醫者恐怕未必能夠勝任吧?」
「這個問題不用討論了。」我擺擺手︰我雖然不贊成「天才天生無所不能」論,但我是「差異與生俱來人生而不平等」論的鐵桿支持者,張仲景可是醫聖,四十歲怎麼了?照樣比你二百歲強!
蔡琰對于我的專權行為撇了撇嘴,嗔道︰「去,繼續抄寫詩詞去!」
我聳了聳肩,表示遵命。
「姑爺小姐,老爺送來了一幅字。」小娥輕輕推開了門。
「什麼字?」我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我腿上。
她咬著唇紅著耳,卻不敢靠近,只把紙攤開。
正是那首《憶江南》。
「好、好詩……」蔡琰怔怔地說著,眼淚直接砸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