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我將早上的所見所聞事無巨細全部告訴了賈詡。
旁听人員還有龐德與馬岱。
「王允大勢已去,似乎已成定局了。」小岱抹了抹嘴巴上的油腥——他們剛剛吃飽,我卻是饑腸轆轆饞蟲大作。
「沒有人在家嗎?!先給我來點吃的啊!」我捶著案幾唾沫四濺著咆哮。
「給你啦!」雙兒毫不客氣,一腳踹開了廳門,捧著一小盤飯菜扔在了案上,還不忘抱怨道,「兩位姐姐都忙壞了,你還要大呼小叫!真不會心疼人家!」
「兩位姐姐?」我急忙扶住飯菜,奇道,「你什麼時候又多出一個姐姐了?」
「羽兒姐姐也在忙呀!」她將我的專屬鐵筷子拋了過來。
我「哦」了一聲,右手食指與中指微微分開,一把將兩根筷子夾在其中︰「雙兒你真是越來越調皮了……筷子也能亂扔?」
「公子還要飲酒麼?」賈羽拎著酒壺緩步而入。
「喝一杯也無妨。」我先夾了片爆炒羊肉扔進口中大嚼起來,「給德哥也添一杯吧。」
賈羽含笑向龐德倒了滿滿一杯︰「龐二哥。」
「呃,多謝……」龐德停了一停,用了個親切的稱呼,「弟妹。」
我暗暗點頭,你這個混蛋終于又肯將我當兄弟了麼?
「羽姐,你就舍不得給兄弟一口酒嗎?」小岱舉起杯子笑道。
「切,」我朝他吐出一根骨頭,「酒壺就在你跟前,你不會自己倒?」
「就是。」雙兒鄙夷地朝他掃了一眼,「你也一把年紀了,難道非要勞煩羽兒姐姐才高興嗎?」
小岱訕訕地一笑,自己抓起酒壺猛灌了一口。
「爹爹不宜飲酒,還是喝口茶水吧。」羽兒換了壺茶水替老爹斟了一碗熱茶,束手斂衣陪坐在一側。
賈詡微微點頭,開口道︰「王允、張溫與荀爽三公鼎立,已近三年,這次終于要換人了。」
「三公能有些職權,在本朝倒算罕見了。」我嘿嘿笑道。
「也是虧了何進與董卓的前車之鑒,朝廷也知道一人專權是何等危險,因此才三公議政,甚至在三公之上又加了太保與太傅,沒有任何一人可以完全左右朝政,才能勉強穩定朝局啊。」他用食指摩挲著碗邊的紋飾,緩緩說道,「不過王允的x ng格實在不容于人,被其他公卿排擠出朝,實在是自作孽。」
「呃,有什麼實例嗎?」我夾了一筷子炒面,唏溜溜吞進月復內。
「听聞去年朝議時,廷尉正鐘繇曾勸王允,刑罰不宜過重,撫順萬民才是王道,王允認為他污蔑自己非議政令,暴怒之下革除了鐘繇的官職,責令朝廷地方都永不錄用。」賈詡仿佛親身經歷,「荀爽與馬r 磾與其爭辯數r ,仍是無法阻攔,士孫瑞與其向來交好,也無法讓其回轉心意,兩人卻因此而逐漸疏遠了……」
「原來如此……」我暫停了咀嚼,舉起筷子提問,「我還有個疑問,你一直都跟著我身邊,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朝廷之中的事情?」
「你忘記了麼?」他喝了口茶,「早在朔方我就回答過了吧?」
我感到自己好像被炒面噎住了︰「是、是麼?」
「邯鄲是個繁華富庶的城市,更有大批商賈聚散,比起朔方來消息流通便捷百倍,朝廷及各地的情報每r 都有數百條,你看過多少?」
我感覺自己肯定被噎住了︰「大概……有幾十條……」
「爹爹,」賈羽嗔道,「有爹爹和程伯伯在,還讓他看那麼多東西麼?」
「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賈詡搖頭,「你忍心讓老父親每天忙碌,卻讓年輕體壯的丈夫四處閑逛?」
賈羽粉面微赧︰「爹爹又取笑女兒了。」
賈詡正s 道︰「公子,此次去遼東,氣候地形與中原都差距甚大,與公孫度這種地頭蛇作戰,你更應當明白情報之重要。」
「當然。」我捶了捶胸口,「我向來習慣多派斥候打探情報,地形更是必須打探的事項,公明更是極為謹慎的將領,先生大可放心。」
「徐晃?」他捻了捻胡須,點頭道,「這是可信可靠之人,然則不喜多言,你須得善待且重用他。」
「不喜多言?」我指了指旁邊埋頭喝酒的龐德,「龐二哥也是這般,不喜歡說話的都是有能之人啊。」
「呃?」龐德沒料到我忽然扯到他身上,右手一抖,碗中酒水蕩漾,卻沒有灑出一滴。
「喂喂,我剛才說的重點是你要善待重用徐晃!」賈詡忍不住將話題扭轉回來。
我連連點頭︰「這個自然,公明乃是將帥之才,當代都可稱一流,我肯定不會冷落了他。」
「如此最好。」他垂下眼瞼,啜飲一口熱茶,白氣裊裊地撲在了他的臉上。
「今天既然有空……」我提議道,「不如你評論一下我帳下諸位將領的優劣?」
賈詡微微一怔,反問道︰「為何?」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說了句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時代的俗語,「先生從旁而觀,所得出的結論可能與我大有不同。」
「大哥說的話果然深奧。」小岱終于插嘴說了句話。
賈詡略一思索,開口道︰「徐晃出身河東寒門,家貧無勢,少時跟從賊兵,所幸品行尚佳,為人忠誠,處事謹慎,在這亂世之中顯得難能可貴……你以大將待他,他必將以命相陪。」
「別說的這麼嚴重……」我急忙擺手。這個世界,我現在這個身份,說什麼讓別人生啊死的,實在太不合時宜了。
「李典……出身世家,雖非大豪大富,卻是一郡大族,這必然會束縛他的手腳,」賈詡噓了口氣,「凡事他會以家族為重,忠誠卻在第二了。」
我嘆道︰「這也是常理,家大業大的……不可能跟單身一人的人一樣無視一切。」
「至于秦陣……」賈詡斟酌了兩三秒,無奈地一笑,「他出自羌人部族,卻是最早跟隨你之人,數次大戰無不奮戰在前,所斬敵酋無可勝數,論起這份悍勇,虎豹之中無出其右……然羌漢畢竟異族,若你遭逢跌宕,他還能否死心追隨,我……實在把握不定。」
「你手下的營長只有這三人……」他看了小岱一眼,小岱苦笑著搖了搖頭,「所以還要盡可能地尋覓人才啊。」
「你忘了張遼麼?」我只好提醒他,忘記了這麼一員悍將。
賈詡微微一愣,屈指用指背輕輕搓了搓鼻尖︰「呃……此人跟你不過三月,更不好說。但魏國一役,雖非大戰,但極為驚險,此人能不顧安危地自萬人從中殺出一條血路救你歸營,一腔熱血也不是輕易便能偽裝的。」
「你是說……他對我已經有些認可了?」
他答非所問︰「當可以大用。」
「哦!」我端起碗喝了口酒,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啊!」
「怎麼不對?」賈羽疑惑道,「是酒味不對?」
我沒有理她︰「我問你的是將領的優劣……你干嘛不論勇武將略,而只講忠誠?」
「為將者,當統帥千人萬人,一人勇武有什麼用處?」賈詡這個文士向來看不起我們武術家,「至于將略,也可以通過戰場來學習積累。反而忠義之心最為難得,你心懷雄志希望有所作為,所用將領卻各有心思,試問如何成事?」
我豁然大悟,用力吸走一根面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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