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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轔轔,承裝有白銀鎧的鐵箱靜靜地躺在我的腳旁。
「馬大人,到府了。」四名衛士分左右列成兩排,將馬車停下。
我跳下車,拱手道︰「有勞各位相送。」
有人熱情的問道︰「馬大人,箱子要搬到哪間屋中?」
我活動著肩膀搖頭晃腦︰「不必了,我自己搬進去就可以。」
「自己搬?!」四個人異口同聲,「這箱子差不多有三百斤,大人一個人如何能夠搬動?」
我先敲開大門,而後運轉真氣,暗發內勁于雙臂,悶聲不響便將鐵箱抱于懷中。
身後四個人連聲驚嘆︰「馬大人神力過人,實在讓人佩服!」
「四位……」我艱難地轉過頭,「告辭!」拔腳就朝里院狂奔而去。
白銀甲原本就沉重無比,加上幾十斤的鐵皮箱子,早已是常人難以承受之重。然而我比較天賦異稟,又修煉功法多年,才勉強能夠步行如常——速度大約是每秒兩米。
「我去,少爺你……」從旁路過的龐淯奇道,「這麼方方窄窄的一個小箱子,你也跑不動?!」
「有本事你來試試?」我一開口,真氣外泄,懷中的箱子忽然變沉了幾分,腳下也不由放慢了速度。
「既然少爺有心思搬運重物強身健體,我怎麼敢打擾你?」他嘿嘿一笑,躥到我前面踢開了內宅的院門,並探頭吼了一聲,「讓開讓開!不要擋路!」
「亂吼什麼!」我斥了他一聲,腳下卻被門檻絆了個踉蹌,鐵箱直接月兌手而出,朝門內的龐淯砸去。
龐淯整張臉一片煞白,連連向後退去。
「小心!」有人沉聲大喝,似乎是龐德。
我一按地面,反彈而起,搶身朝鐵箱追去,然而始終差了兩步,相距仍有半尺。
「退開我來!」龐德虎吼一聲,已橫步插進鐵箱與龐淯之間,雙掌交疊硬生生擋住了鐵箱的去勢。
然而兩百斤的鐵箱挾2m/s的速度,其力道畢竟非同尋常,饒是虎背熊腰的龐德,也先是一滯,而後身子猛地後傾,最終還是一步步向後撤去,眼看就要一腳踏上龐淯的雙腿。
「小心!」小岱從旁跳出,奮力推住了龐德的腰背,總算阻止了他後退的腳步,也保住了龐淯的兩條下肢。
龐淯戰戰兢兢地從地上爬起,腳下一軟又差點摔倒在地。
我伸手模在鐵箱的底部,與龐德一起將它抬進了倉房。
「這箱子里放了什麼?」龐德的額頭滲出一排細汗,「比看起來要重了許多啊。」
我掀開蓋子讓他查看︰「皇帝送了一套白銀甲給我,可惜……這套甲重達一百五六十斤,穿上它連馬都爬不上去啊!」
「喝……」小岱湊上前來,咋舌道,「純銀的?皇帝果然大方!」
龐德仔細地模了模,點頭道︰「果然是好甲,甲片重疊細密,手工也十分j ng致……有此鎧甲,任何弓弩都難以傷身啊。」
「令明,你有沒有听到我說的話啊?」我只得再次提醒他,「這麼沉重的鎧甲,還怎麼騎馬?」
「呵,」龐德笑道,「誰說不能騎馬?伯父已經從西域引來良種,配出幾匹駿馬不成問題。」
「那得三五年吧?」我攤開手,「再說……就算馬受得了,人受得了麼?」
「我覺得我可以。」他謙虛地指了指自己。
我恍然大悟︰「你直接說想要我送給你不就得了?干嘛這麼繞圈子!」
他羞澀地擺手否認︰「這可是皇帝賜給你的,我怎麼能要……」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再不給你就太不夠意思了,」我忍痛割愛,「你回漢陽時把這身鎧甲帶上吧!」
「真的給我?」他確認道。
我毫不猶豫︰「給你了!反正我穿不了,你就回去好好養馬吧!」
「其實……」他反而猶豫了,「伯父已經配出了一批良馬了……你不會後悔吧?」
我毅然搖頭︰「當然不會!此去遼東山高水遠,這麼沉重的鎧甲實在不方便帶去,給你更好。」
龐德終于安心︰「你不要心疼就好。」
「一身白銀鎧而已,價值超不過千金,送給你又有什麼大不了的!」我胸中豪情激蕩︰如果這身鎧甲真的能夠收攬你的忠心,絕對夠本。
「……多謝。」得償所願的龐德立刻恢復了沉默寡言的真實面目。
「能不能再向皇帝多要一副鎧甲?」小岱有些眼熱。
我瞪了他一眼︰「反正你也要留在洛陽,爭取自己立功獲封吧。」
他頓時有些失望︰「我又沒有帶兵出征的機會,你以為光靠管理治安這點功績能獲得什麼封賞?」
「也是……」我放下了鐵箱的蓋子,「不過……既然你短期內也沒機會領兵作戰,那還要鎧甲干什麼?」
他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辯駁的話語。
你既然做了洛陽北都尉,平時自然有免費發放的官服穿戴,要一身鎧甲有個屁用?!
「少爺、少爺,」龐淯匆匆闖進,氣息未平,「宮中又有人派來傳話了。」
「他人在哪里?」我拍了拍袖子,準備去接見。
他喘了口氣︰「不用去了,那人已經走了。」
我一怔,又問道︰「那他說了什麼?」
「明天一早,再開朝會。」他扶著門框回答。
我惱怒地哼了一聲︰「今天開了三個時辰的朝會,還嫌不夠麼?再說了……我又不是朝臣,干嘛指名道姓讓我去浪費時間和j ng力?!」
龐德和小岱一起咳嗽。
我混不在意︰「怎麼?我只是抱怨兩句而已,又不是對國家不忠,這也不行?!」
「不是不行……」小岱苦笑道,「只是……一般外地郡守若是能夠參與朝會,縱然是旁听,也是極其尊榮的……大哥你竟然心生抱怨……」
我也笑道︰「讓你跪三個時辰一動不動,不能吃不能喝,你會感到尊榮?」
他搖頭道︰「能參與朝會,是對大哥功績的極大肯定,哪怕一句話都不說,吃點苦也是應該的吧?」
面對他這種傳統的「皇帝一句話就是莫大的榮光,我們吃苦受累都是理所當然」的臣子思想,我實在無力辯駁——我總不能說︰「人人生而平等,他劉協是人,我們也是人,憑什麼要給他姓劉的當牛做馬」吧?
看我不說話,小岱自以為說教成功,得意地詢問道︰「德哥你怎麼說?」
「唉,」龐德先是嘆了口氣,「我現在只想趕快回涼州養馬去。」
他兩只眼楮緊緊盯著鐵箱,沒有移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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