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區區三郡之力,敢同時向幽州、青州兩州擴張,而且均取得了豐碩戰果——遼西、東萊二郡均入公孫之手——這已經不是一個所謂的「廢渣」能夠做到的事情了。
我感到之前所有人對我灌輸的理念產生劇烈的震動。
有必要從心理上對公孫度的實力予以重視,我想提醒盧植。
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盧植剛剛仔仔細細將幽州里里外外的事情交代完畢,正策馬全速朝涿郡老家狂奔而去。
他沒有帶一名刺史的吏員,只有十名隨身侍從一同南下。
我則帶著陳到與張機,這二人各帶了一個班的騎兵,張機還帶上了自己的長子張賁。
這也是我正兒八經與醫聖的兒子接觸,張賁與我同年,可能是各自經歷不同,他明顯一臉青澀,是個容易害羞的少年。
盧植歸心似箭,薊縣到涿縣間官道又極為平坦,不到四個時辰便已經趕到目的地涿縣。
涿縣城下,盧植終于勒住了坐騎,人和馬都大口大口的喘氣——畢竟狂奔了一百多里地,他已經不年輕了……
他的親衛侍從從他手中接過印鑒,走向城下值勤的衛兵,而衛兵似乎早就認識盧植一樣,直接跑出來為刺史牽馬︰「盧刺史,快快入城回府吧!」
盧植草草地拱起雙袖,一句話未講,又縱馬沖進了城里。
「仲景,你還好吧?」我稍微關心一下自己的屬下。
張機臉s 紅潤,額頭似乎微微有些濕潤︰「有勞大人關心,屬下也不是剛剛才追隨大人,這不過百里的路程而已,對我也只是尋常遛馬罷了。」
我哈哈一笑︰「那就好,你也要積蓄點體力,稍後可要為病人診斷的呀。」
他點了點頭,隨我一起加速朝盧植追去。
涿縣的規模出乎意料的有些龐大,我們用了兩刻時間才找到了盧府的大門。
盧府的規模則是出乎意料的簡陋,盧植沒有縱馬跨過門檻,而是直接跳下馬背,大跨步地沖進家中。
我跟張機也隨即下馬,緊緊追著盧植朝後院走去。
說到後院……這個後院面積不小,但有一大半都被開墾成了菜地,至少我看到了熟悉的白菜、茄子和黃瓜……
我忍不住感嘆︰本以為我自己已經夠節儉的了,自己的愛妾都要經常下廚房做飯,沒想到盧植半個家宅都成了菜地,估計是他老婆帶著孩子親自開墾的吧……
盧植駕輕就熟地繞進了小院,急匆匆敲了敲一件宅子的房門︰「夫人,我回來了!」
房門「吱呀」一聲,露出一張愁眉不展的婦人面孔︰「子干!你可回來了!」她剛一開口,身子一晃,直接癱倒在地。
盧植真正的大驚失s ,一腳踢開半掩的房門,彎腰將妻子從地上抱起,輕輕放在了牆角的一張胡床上——幽、並北臨胡地,兼有大量的鮮卑、匈奴與漢人雜居,胡床、胡凳已經隨處可見。
「仲景,快為盧夫人把脈!」我立刻把張機推上前去。
張機也不推辭,徑直走到床沿,屈膝跪坐,從兒子張賁手中接過一方小小的石頭,塞到盧夫人右手腕下,也不對盧植道聲「無禮、得罪」之類的客氣話,直接四指扣上了病人的脈門。
我回顧臥室之內,這是一個小小的套間,里面還有一張大炕——那的確是「炕」,跟上輩子三五歲時在老家看到的土炕毫無二致——炕上躺著盧植的兩位公子。
對于盧夫人的狀況,我並不緊張,這種情形在前世的電視劇里已經爛大街了,心力交瘁的母親終于等來了孩子他爹,有了依靠後心里一松後昏睡不醒而已,不算大病。
張機切脈足足超過了兩分鐘,這才收回了右手,從地上站起。
「張先生?」盧植一把抓住了醫聖的袖子,「拙荊她情況如何?」
張機溫言道︰「盧刺史務須太過擔心,尊夫人只是c o勞多r 未嘗好好休息飲食,從而導致髒氣衰弱元氣不足罷了。」
「不是大病?」盧植聞言松了口氣,「那便好……」
房門忽然又被打開,一名十歲出頭的少年拎著一大包東西急匆匆的沖了進來︰「爹爹?!」他向房內掃了一眼,直接朝盧植撲了過來。
「育兒!」盧植的眼中難得顯出一絲溫情,張開雙臂摟住了少年。
育兒?那就是老三盧毓了吧。
守在門邊的陳到伸手將房門重新閉上,自己也退出了臥室。
「盧刺史,我要為兩位公子診脈了。」張機打斷了這父子二人的溫馨相擁。
「是是,」盧植吸了吸鼻子,拉著兒子讓開了通道,「張先生請。」
張機掀開了薄紗的簾子,領著張賁走到了大炕的邊沿︰「賁兒,你我各把一脈。」
張賁垂頭道︰「是。」
盧植雙唇一動,卻立刻又閉上。
盧毓卻出聲道︰「爹爹,涿郡最好的大夫都……」
我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巴︰「安靜,不要影響他們給你兩位兄長診治。」
盧植撫模著兒子的頭發,盧毓只能悶哼了一聲。
這次切脈的時間更加漫長,張機父子的神情也比方才嚴肅得多。
「賁兒,你切得何脈?」張機終于開口。
張賁蹙眉道︰「病者脈象時快時慢,時強時弱,且切脈時忽冷忽熱,孩兒醫術未j ng,竟不知此是何脈……」
張機微微頷首︰「能知道病在何處?」
「或在……肺部。」張賁略有遲疑。
張機又點頭︰「是了,你是否檢查過他的毛發?」
「發s 枯干,發根極脆,極易月兌落。」
「解衣。」
張賁起身,小心翼翼地給病人解開了身上唯一的一件短褂。
「父親……」他失聲叫道,「好燙!」
盧植急忙跨步上前︰「張先生……」
張機舉手截斷了他的話,低身仔細查看著病人的上身肢體,甚至還朝他的胸口哈了一口氣,瞬間騰起一片薄薄的白霧。
「這……」盧植和我都是目瞪口呆︰現在雖然是七月,但即使是在北方,也根本不會出現能夠哈氣成霧的溫度。以我豐富的物理知識,我只能得出一個結論︰病人體溫異常,使得噴出的水蒸氣汽化,而後在瞬間霧化。
「是……寒熱癥?」張賁猶豫不絕。
張機直起腰身,緩緩點頭。
「寒熱癥?!」盧植的身子明顯一晃,連聲音都微帶發顫,「張先生……是不是診斷錯了?」
質疑大夫的診斷,實在是對醫生極大的不尊重,也是十分忌諱的行為,但張機並無任何不悅,只是重復道︰「的確是寒熱癥,」他指了指兩位病人,「現在是下午,陽氣正盛,因此他們渾身發燙,不能著衣,身下也不能接觸草席,一旦沾上,便難以月兌離。而到了半夜,y n氣旺盛之時,病人通體冰寒,恐怕恨不得躺進炭火之中。」
我仔細一看,他們果然是直接躺在磚石泥土之上的,而那件短褂甚至有幾分焦黑的痕跡。
盧植自己再三確認,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了事實。
「子干!」胡床上的盧夫人忽然嘶啞著大喊了一聲。
我的後背上猛地一涼。
盧植挪動腳步,跪在了胡床邊沿,伸手握住了妻子的右手︰「夫人……你受苦了。」
盧夫人剛剛蘇醒,立刻垂淚漣漣︰「節兒、檢兒……得了寒熱癥,整個涿縣的大夫都說沒得救了……讓我準備後事……」她再也忍不住,直接放聲大哭起來。
盧植嘆了口氣,單手撫著妻子的後背,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來。
我也只能暗暗搖頭︰寒熱病幾乎就是絕癥的代名詞,放在任何朝代都是坐等後事的疑難雜癥。
「盧夫人先不要如此,」張機沉聲道,「在下還有辦法醫治兩位公子。」
盧夫人的嚎哭猛地剎住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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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所有醫學知識都是胡編亂造出來的,請勿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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