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赤城的守衛本就不多,才十七個,既要分配守門又要分配巡邏,這三個守城兵被嚇得沖下城牆躲避,自然沒人開門讓她進來。
眼見比城牆還厚的火光盛如駭浪,蘇琚嵐氣得捏拳喊道︰「螣蛇,你給我出來!」
一道紅光應聲從她眉心間沖出,天地在震動,白赤城內的喧囂突然間陷入死寂,似乎甚至連天空都開始在敬畏的等待,濃雲席卷轉動,將所有星辰月亮擋住,強烈的光線在空中陡然爆開,一個前所未有的神秘法陣陡然籠罩住整個夜幕。
惶惶的白赤城里,逃亡的人們往上看,就連凶猛血腥的魔獸也敬畏地往上看。
那個法陣的圖紋十分古老,白赤城內饒是見多識廣、或者高深叵測的高手都無法辨別出來,他們只知道這樣法陣是前古未有的龐大,閃動著紅色的光芒,在天幕中陰沉地翻滾。
然後,一只長滿鱗甲的獸爪撥開法陣上忽明忽暗的光芒,足有百丈的身子瞬間鑽了出來,仿佛凌駕一切之上的龐然大物,那色彩斑斕的鱗片泛著暗紅色的光芒,血紅熠熠的雙目,鋒利的爪牙泛在皮甲下,不怒自威,蜿蜒盤旋,翻滾在滔天怒雲間!
「這是什麼魔獸?」潛藏在巷道深處的蘇飛玉驚愕地抬起頭,望著這條似蛇不似蛇、似龍不似龍的龐然大物,在他身後十幾頭馴鷹已被天空這股氣勢壓制得無法呼吸,他又打量那些沖到街道上的人,臥虎藏龍的的確不少,尤其是當他看到站在酒樓窗口眺望的顏弘皙,眼神頓時深黯下去,「怎麼會是他?他來這里做什麼?去,迅速給我找人,把琚嵐完好無缺地帶回來!」
「是!」數十名隱衛屈膝應道,然後瞬間沒了人影。
站在酒樓秉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顏弘皙,敏銳地感應到某處傳來打量的視線,他低下頭朝那陰暗角落望去,那里雖然空蕩蕩了,但他還是危險地眯起眼,直覺何其準確。
「看樣子,這白赤城才是最好玩的地方……」他緩緩地道,然後抬頭望著天上的滿月,不知道在想什麼。
街道上所有耀武揚威的魔獸都滿臉恐懼,全數匍匐倒地,渾身瑟瑟發抖,臉上均是震驚大過于恐懼。
「是了,」只有那幾位奉旨秘密抓捕螣蛇的宗師凝眉道,「莫怪了,螣蛇就像人間的帝王,亙古出世,都能號令群獸俯首稱臣!」
眼見天空下的螣蛇俯沖向城門正南方向,這幾位宗師立即裹緊披肩,戴上帽子飛掠而去,快如鬼魅的身影,又引得人們惴惴不安,議論紛紛。
蘇琚嵐看著它俯沖下來,眼楮眨也不眨,強勁的風流襲面而來。這條剛剛還在天上威鳴的螣蛇,此刻盤旋在半空,將比她身高還大的頭顱湊近來,也眨不眨地瞪著她,渾身散發出淡淡的紅光,那眼神甚至帶著一種人性的打量!
而蘇琚嵐卻仿佛不知一般,靜靜立著,瘦小的身影頓時渺如沙粒。
她清吒︰「既然你能號令魔獸,那我要你禁止它們踏入白赤城作亂。」
「不要!」稚女敕卻不容商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股灼熱的氣浪從它嘴里噴出來,讓近在咫尺的蘇琚嵐感覺渾身猶如火燒。
這條螣蛇嘶吼道︰「難道就允許他們屠殺魔獸割取晶核,而我們就不能屠戮報復?」
蘇琚嵐斷然喝道︰「屠殺魔獸的是另有其人,冤有頭債有主,它們現在進城屠殺的全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者!螣蛇,別以為我不知道,魔獸屠殺人類可以吸取精元修煉,你敢說它們現在只是為了報復而不是覬覦人命來增強修煉?」
螣蛇盯著她,那雙血紅熠熠的瞳仁泛著陰森寒光,但隱隱的,它露出了黯然之色,望著渺小的蘇琚嵐,狂暴的眼瞳里居然出現了一絲悲痛?
自然而然的,讓她也軟了語氣︰「白赤城跟不歸森林本應唇齒相依,不宜為敵,不如我們立下互不侵犯的規定,如何?」
「就憑你也能號令整座白赤城?」
「呵,」頃刻,她突然淡淡地笑,似是苦笑,還是冷笑,「若我連這白赤城都管不了,那還怎麼入得你的法眼,值得讓你跟隨?」
螣蛇盯著她良久,才點了點頭,再度飛入空中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城內所有的魔獸頓時爬起來沖向正南方向,隱隱顫抖的天空下,這條螣蛇甩尾擊垮城牆一角,蜂擁而來的魔獸頓時跨過這廢墟回到不歸森林中。
途經邊緣河,不歸森林與白赤城交界處,蘇琚嵐破拳而出,一塊巨大的石碑瞬間破土而出,上面刻著八個字︰互不侵犯,否殺無赦!這塊石碑立于此地後,誰能想到數年以後,竟成為聖石傳說。
幾位藏山露水的宗師緊追而來,但此時的芒光已散盡,漫天灰塵滾滾,只剩一只黑色毛驢馱著一個背簍、一只狗崽子,天不怕地不怕地跨過廢墟。
白赤城已經恢復平靜,而且再過不久,這天也是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