腸子順著刀口爬回了肚子,腦袋翻滾著跳回了脖子,撕碎的衣服連一個印痕都沒留下,四散的篝火再次凝聚成一大束,人們拿著酒盞和雞腿三兩的圍在一起大聲喧嘩,人潮涌動的好像是洪流一般,孩童追逐著彼此在其間穿梭,如同一尾尾的游魚。
大海在一堆柵欄里忍著胳膊上的巨痛爬了出來,一步步挨到祖龍身邊,祖龍虛弱的用勉強能咧開縫的一只右眼緩慢的看著,廣德亮有些傻眼的盯著這一切好像身在夢境。
方姐從地上撿起自己的九節鞭,但眼中透出一抹難以言表的情緒,兩個佣兵一坐在地上,張著大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為就在這一刻,時間再次輪回了!
人群被這些服裝怪異,全身傷痕累累但又布滿血跡的幾個人驚呆了,沒用多一會喧鬧的人群就像是中了毒一樣額集體啞口,接著婦孺在男人的掩護下慢慢退去,身材壯碩的男人手里拿著兵器,一步一步的朝著這幾個人圍了過來,而就在這群人的身後,蠱妖圍成了一個大圈,像是狩獵一樣,誰都放不出去。
大海臉上疼出的冷汗流的像小河一樣,在原本五顏六色的臉上毫無阻攔的劃過,蓋著下面已經變白的汗漬。
他閉著眼楮咽了口唾沫︰「我、我他娘的是整不動了,這他姥姥、姥姥的還帶刷怪的,怎、怎麼他娘的不讓我升級呢?」
祖龍用僅能睜開一點的眼楮瞟著大海,嘴里「恩」「恩」的半天,但是一個字音都沒發出,大海用手拍了拍祖龍的肩膀︰「我知道你也沒藍了,我體力槽也見底了,這下好,咱倆手拉手下去,誰也不用等誰」
「姓海的。說點吉利的!」廣德亮手里攥著銀線,可臉上的表情卻不像他說話那麼底氣十足。
「我都他娘的告訴你多少遍了?我、我姓趙!」大海現在真是體能到了崩潰的邊緣,別說動手,連搶白廣德亮幾句都感覺是傷敵八十自損一萬。
廣德亮眼楮轉了轉,將幾處制高點記在心里,然後在心里盤算開來。大海一瞧他這樣就瞧不起的笑道︰「王八犢子!找地方溜呢吧?要滾快滾,跟你死一塊都髒了我底下的地!」
廣德亮也不氣︰「我沒理由跟你們陪葬,無論什麼地方對我來說都是來去自由,要不是為了劉賀那點……」說到這廣德亮回身一指,這才發現劉賀不見了!
大海也瞧出廣德亮這一楞的原因。但是頭都懶得回︰「劉賀沒了?哈!得瑟吧!人財兩失!總算老天有眼啊!」
廣德亮氣的作勢就像上前修理大海,可眼看著越來越近的滇人又是一笑︰「姓海的,我留你幾分鐘,一會我會好好看著你是怎麼被他們折磨死的!」
大海大嘴一撇,可還沒等張嘴,就听見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說︰「他姓趙!」
一瞬間!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後看去,就見原本跪在干欄樓前面的羅文竟然再次抬起了頭,只不過現在兩個眼圈都變得青紫色,眼窩下凹。好像是多長時間沒睡覺了一樣,心口處一大攤血,這話說完的時候鼻子里還噴出了一個血泡。
「羅隊!」大海本想轉過身去,可一動胳膊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祖龍想回頭看看。可無論怎麼努力也就是翻了翻白眼,嚇得大海以為祖龍要死,趕緊掐住祖龍的胳膊,不過正好掐在祖龍折了的左臂上。疼的祖龍鼻孔一下子就張大了喘粗氣!
方姐一看羅文要倒,趕緊搶身扶住羅文,同時她突然這一動。嚇得周圍漸近的滇人就是猛的向後一退。
羅文站著身子喘了一會,但眼楮卻沒有一刻閑著,將場內所有的狀況幾乎都看在眼里,這才開口對方姐道︰「金重看來遇到的麻煩比咱們還大」
方姐抬眼瞧著羅文︰「不用詐我,我相信他會回來。」
羅文點點頭,然後直了直身子,除了身上的傷口比較痛之外,別的感覺已經好了很多,就像是嘔吐之前和嘔吐之後的感覺一樣,雖然還有不適,但總算邁過了拿到最難的檻。
羅文擤了擤鼻子里面的血,吐了口唾沫對著旁邊地上的年長佣兵道︰「給我來根煙!」
年長佣兵一愣,然後看著羅文無辜的說︰「我不抽煙」
羅文一樂︰「你牙齒內側的煙垢很深,煙齡最起碼在二十年以上,到了這個階段想戒煙那是極為困難的,拿來」
這佣兵听完低著頭想了兩秒,然後從背包側面掏出一包長白山,自己點了一根,給羅文點了一根。
不遠處的滇人已經做好了進攻準備,可眼前這幾個人好像完全都不在意似的,這讓滇人中領頭的那人有些模不著頭腦,所以好像是命令般的等待,靜靜的看著這幾個人。
羅文狠狠的吸了一口煙,然後靈魂隨著這口煙從鼻子進了肺子,再跟著鑽進了大腦,在大腦中晃了一圈又再次吐出來嘴唇之外,接著笑嘻嘻的看著手里的香煙,手捂著腦袋,顯然長時間戒煙後的這一口,讓他感到一下子有些眩暈。
羅文瞥眼看著那兩個佣兵,笑著彈了彈煙灰︰「七處的人?」
這倆人一臉的茫然,彼此看了看,然後搖搖頭,顯然不知道羅文在說什麼,可羅文還是注意到那個年輕的佣兵手指頭不自覺的動了一下。
「到了這時候再裝下去就沒有意思了」羅文吐了口煙。
這年長的佣兵臉色突然就變得沉了下來,然後嘴角一挑,頗有些意外的看著羅文︰「什麼時候知道的?」
果真是七處!
羅文不動聲色的在心里就是一緊,然後看著對方答道︰「在那片吃人的林子就知道了。我們幾乎檢查過所有的尸體,大部分都是巨人觀後肌肉腐爛,留有骨頭和皮膚,死因應該是吃了水果後肌肉腐化。可是他們身上都有被槍擊過的痕跡,而且非常明顯」
羅文指了指腦門「一槍頭,兩槍胸口,典型的狙擊手做派。彈道筆直,落點精確,普通士兵沒有這麼好的槍法,有這麼好的槍法也絕不會落魄到出去吃野食,最差也是在精英班當教練。」
羅文又吸了口煙,看了眼再次忐忑的向前靠近的滇人說道︰「對于已經巨人觀後的尸體還必須補槍,正常人那會這麼干,只有接到了特殊命令才會干這麼變態的事。所以你們一定是接到了七處下達的命令,對此次行動的人員進行清理,不留活口!」
這年輕的佣兵一笑︰「那你怎麼肯定是我們?」
「因為到目前為止。你們倆還活著!」
這話說完年長的佣兵就是一笑,然後看著羅文道︰「羅隊長就是羅隊長,從我的煙垢起疑,在林子里確定,果然心思夠縝密,可你為什麼現在才說出來?」
羅文一根煙都快抽到煙了,彈了彈煙灰說︰「第一,七處無論什麼樣,它終究只是個職能監管部門。你倆的實力我還不放在眼里。第二,有你們跟在身邊我反而更好做,與其讓七處猜測,還不如直接讓它看明白。第三。我到現在才說的原因是,我想知道,七處在這里一共有多少人,外面有多少支援。咱們現在的處境已經沒法在僥幸了,所以我需要七處現在所有能動用的人員,讓咱們活著」
這年長的佣兵苦笑了一聲︰「羅隊長。一共就我們兩個,處里的命令我不方便泄露,但是絕對不是清掃行動,像你說的,我們的本事都不夠放在你眼里。說穿了,也就是個近距離監視而已。」
羅文盯著這兩個人一言不語,然後點點頭走到大海和祖龍身邊。祖龍現在已經處于意識昏迷的邊緣,眼楮總有閉上的趨勢,大海怕他閉上眼就就再也醒不了,所以祖龍一閉眼楮,大海就趕緊給他一個耳光或者干脆掐一下胳膊,用疼痛反復刺激祖龍。
大海的狀況也不好,現在他的體細胞和那焦黑的手臂正展開拉鋸戰,大海用左手狠狠的掐住自己的肩膀,妄圖用這種疼痛掩蓋胳膊本身的疼痛。
臉上大汗淋灕,表情凝重,但看見羅文還是咧開嘴笑了笑︰「我跟祖龍這犢子打賭,先死的得去那邊佔座,連你的都留出來了」
羅文勉強牽了下嘴角︰「那我先去,你們兩個眼神都不好,那邊黑燈瞎火的,在找不到好位置」
大海抽了抽鼻子,低著頭有些頹廢。
滇人已經到了這幾個人的近前,羅文抽出了腰後的三筒左輪,數了下里面的子彈,然後左手抖開甩棍,穩穩的站在了大海和祖龍的身前,一動不動。方姐將九節鞭橫在身前,站在羅文的右面,和羅文對視了一眼,然後攏了攏頭發,整理了下衣服。那一老一少佣兵攙扶著站了起來,拉開手槍的槍栓,攥著手榴彈拉環都準備妥當。
羅文吐掉了嘴里的煙頭,對廣德亮說︰「要滾趁現在!」
廣德亮冷笑一聲,然後忽的消失在原地,他站過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原木墩。
方姐做了個深呼吸,吸氣時有些斷斷續續,顯然是緊張和害怕,同時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羅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兩個七處的佣兵,接著盯著眼前接近兩千的滇人和遠處不斷靠近的蠱妖,慢慢的撥開撞針︰「方姑娘,你真信天主教?」
方姐一愣︰「問這個干嘛?」
「天主教死人了下葬,最後一句都怎麼說來著?」
方姐意外的看了羅文一眼,然後又盯著眼前的敵人。
「願安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