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石自打從地下石殿出來後,不知道是喝了不少蛇怪所說的「玉流漿」滋養了身體,還是在「苦原」累r 奔走磨礪的緣故,雖然看上去仍是有些單弱,但體內筋骨卻健實了不少,而且體內的氣息也愈發的悠長,奔走間顯得頗為輕松。方生石跑了也沒有多久,就遠遠見到那灰衣老頭的身影,他依舊如初見時那樣騎著驢兒悠悠然的前行。方生石見著了那騎驢老頭兒倒也不急著跑了,只因心里踏實了許多。不過方生石卻也不敢走得太近,只遠遠的跟在老頭兒後頭,畢竟不知道這老頭是什麼人,而且走太近也怕被人厭棄,還是遠遠的跟在後頭為妙。
夕陽漸漸西墜,把灰衣老頭一人一驢的影子拉得斜長。如今這官道上好不清冷,只有方生石和灰衣老頭二人孤零零的還行走在路上。方生石一面走一面思謀著今晚該如何打發,只這一路上也未見附近有什麼村落屋舍,多是荒野之地,不然就是遠處的荒山或孤嶺。方生石正發愁之際,忽然看見前面的灰衣老頭突然騎著驢兒拐進了右邊一片野地,方生石心中詫異,順著灰衣老頭前行的方向看去,隱約看到遠處的曠野中孤零零的立有一個半拉子茅棚,才知道那老頭要做什麼。方生石見灰衣老頭已然找到了夜晚歇宿的地方,自己不免也想找尋一處可作歇息之所。可是看了半天,甚至還爬到路邊的大樹上觀望好一陣子,終究還是一無所獲。不得已,方生石硬著頭皮也順著灰衣老頭的方向往茅棚去了。
待方生石來到那茅棚子時,那灰衣老頭正在里頭坐在一塊石頭上閉目養神,他的毛驢被栓在茅棚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正吃著草兒。方生石打量了一下茅草棚子,這棚子好不破敗,幾乎塌了一半,用來遮風擋雨的實在夠嗆,風大些說不得都能把它吹飛了,不過總聊勝于無。方生石不敢太過靠近老頭,只在老頭斜對面,輕輕靠在一根棚木旁坐下,還不敢靠得太用力,生怕把棚子靠塌了。頂上的茅草只夠遮擋半個身子,晚上要是下雨刮風什麼的,倒是個大麻煩,不過看這幾r 天氣甚好,應無礙。方生石坐下後因走了半r 不免也有了些倦意,于是也學起那老頭閉目休息起來。
方生石坐了一會兒,忽然月復中響起一陣「咕咕」的叫喚聲,方生石不由的臉一紅,偷眼瞧看了一下灰衣老頭,見其兀自雙目緊閉,坐如磐石,方生石臉s 方回轉。方生石從懷中模出一塊巴掌大的干餅,那本是張婆子晌午時給他的,張婆子給了他兩塊,但他舍不得一次吃完,就偷偷留下一塊。方生石看了灰衣老頭一眼,猶豫了一下,就將干餅一分為二,然後來到灰衣老頭跟前,將其中一半雙手捧到老頭面前,輕聲說︰「老公公,您吃點東西?」
灰衣老頭輕輕睜開眼,面無表情的看了方生石一眼,也不答話,就把半個干餅接了過去,也不吃只放入懷中,然後解下腰中的黃s 葫蘆遞給方生石。方生石見灰衣老頭接過半個干餅不由心中一喜,待見其遞過葫蘆就更加高興,忙把葫蘆接了過來,灰衣老頭見方生石接過葫蘆,就不再理會,繼續閉目養起神來。方生石見灰衣老頭仍然不言語,也不奇怪,拿著葫蘆回到原位,拗開剩下的半個干餅吃了起來,不一會就吃了個j ng光,月復中還不得半飽,方生石拿開黃s 葫蘆的葫蘆蓋,只覺一陣清涼之意撲面而來,不由心神為之一振,輕呷一口,那清涼之意頓時貫透周身,讓人神清氣爽許多。方生石不敢多喝,又呷了兩口,就把蓋子合上,見灰衣老頭依舊閉目養神,也不忍攪擾,只恭敬的輕輕將黃葫蘆放于其身側,又回歸原處。方生石又坐了一會兒,就走出茅棚,到附近去拾撿些干柴草。
待到天堪堪將黑,方生石已然拾取了一大堆的干柴,就堆放在茅棚旁的一塊空地上。方生石看了灰衣老頭一眼,見其依舊如初,自己自然不會去打攪,就取出懷中的火石,燃起一堆篝火,由于這時天氣頗熱,方生石也不敢靠得太近,只坐在不遠處,久不久的添上些柴火。久而久之困倦之意不免涌了上來,方生石不多久竟在篝火邊上睡著了。
當方生石一覺醒來時,一輪細細的彎月已近中天,身上泛起陣陣涼意,方生石才發覺自己燃起的篝火幾近熄滅,只冒著幾縷黑煙。方生石正待要去添些柴火,忽然看到四、五丈遠處有十數雙綠螢螢的眼楮正盯著自己,頓時嚇了一大跳,差點驚叫出聲來,因瞧不清楚,只模糊里看去影影綽綽的一大群,似乎是狼狐一般野獸,所以也不知道是狼豺還是野狐,遂一動也不敢動。方生石僵坐了一會兒,見那十數雙綠螢螢的眼楮依舊只是在四、五丈外,只是逡巡不止,雖有點蠢蠢y 動的樣子,卻不敢靠近。方生石見狀,雖然心中疑惑但也心底略寬,遂悄悄模到柴草邊上,抓過一把干草將其點燃,然後投入篝火堆里,又放入幾根柴火,終于篝火又重新燃了起來。篝火重新燃起後,周邊的景象清楚了許多,火光雖仍然不完全照sh 得到,但方生石已瞧出那是十余頭野狼。那野狼見火光亮起,禁不住後退了近一丈,不過似乎不甘心這樣離開,就仍在遠處,或蹲或立或半臥,讓方生石煩惱不已。
方生石正煩惱時忽然想起那灰衣老頭來,也不知那老頭現在如何。方生石忙向棚子里瞧去,見那灰衣老頭依然閉目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的,不過看上去頗有些古怪,原來那灰衣老頭左半邊身子隱約透出微弱的青光,而右半邊身子則同樣透出青光不過卻比左半邊身子明亮不少,甚是怪異。方生石午時曾見過灰衣老頭的本事,所以猜想他可能是修行什麼古怪的本領,莫非那些野狼就是因為怕這老頭的古怪才不敢靠近?反正現在野狼那邊沒有什麼動靜,方生石自己也早就那群野狼驚得沒有了半點睡意,所以干脆端坐瞧看起灰衣老頭修行來,心想如能習學得一丁半點的說不準會受益無窮也未可知。
過了將近一頓飯的工夫,灰衣老頭身上發出的青光才漸漸散去,可那些青光散去只一會兒,他的身子又漸漸透出金s 的光澤來,同樣是左半邊身子暗弱而右半邊身子明亮。這般又過了近一頓飯的工夫,待金光散盡又變成了黑亮光……如此周而復始的足足用了近二個時辰,才算作罷。這段時間里據方生石所觀,這灰衣老頭在這段時間身上透出的光共有五種,分別是青、金、黑、紅、藍,其中青、金、黑三s 透發出兩次。方生石只看得好不無趣,待見灰衣老頭的體光停了下來,才強打j ng神又看了一下,誰知不過一頓飯的工夫,灰衣老頭的身子又透出光來,不過略有不同的是這次發出的是兩種光,左邊身子是藍s ,右邊身子是紅s ,而且均頗為明亮。但是這兩種光只是接連忽明忽暗的閃了三下就沒有了,一切回復如初,不過細細看那灰衣老頭時,他的臉s 變得有點蒼白,過了好一會兒才轉為紅潤。
待灰衣老頭的臉s 恢復如常,他忽然睜開眼楮,方生石嚇了一跳。灰衣老頭睜眼後也不理會方生石,眼中一陣迷茫,只皺著眉頭做冥思苦想狀,而且嘴里還喃喃自語︰「這五行y n陽境練的甚是圓通純熟,可這大y n陽境為何總是生澀難進?」灰衣老頭喃喃自語一番後,忽然身形飄出,轉眼就立于三丈開外。那些野狼「嗷嗚」一聲叫喚,竟四下奔走,遠遠躲開,讓本要驚叫提醒灰衣老頭的方生石將到了嘴邊的話語又咽了回去。
那灰衣老頭躍出立定後,面無表情,無喜、無悲、無怒、無嗔,似乎身周的一切物事與己全然不相干,然後竟無聲無息的打起一套拳法來。這套拳法灰衣老頭使動起來頗慢,而且不時停下來一動不動,似乎在領悟些什麼。只見那灰衣老頭的手成拳或掌或如半握狀,雙臂如抱如推,或轉或合,而身體則是或伸、或提、或屈等等,極盡妙意。不過雖然灰衣老頭使動這套拳法頗慢,但是可能是這套拳法招式不多的緣故,不過半個時辰就又重新開始打第二遍了。
一旁的方生石自然對拳法一竅不通,看那灰衣老頭使動一遍後,自己竟然隱約看出點門道來。只覺得那套拳法雖然看上去甚是簡單,但隱約透露出的一種自然古樸流暢的意境,似乎講究的是分合之動、融通之形,與自己看過的道家經典中的一些道理頗為相合。方生石覺得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干脆就走近灰衣老頭一些,竟照著老頭的拳路自己也亦步亦趨習學起來。
半個時辰後,方生石依葫蘆畫瓢照著灰衣老頭的招式模樣打了一遍,覺得頗為輕松愜意,自己只嫌老頭打得太慢,後來甚至還覺得這套拳法太過簡單,想想學來也沒有什麼用處,干脆罷手。當方生石看到老頭打完第三遍時,不由的「咦?」了一聲,原來這套拳法看上去雖然簡單,但是每招每式中都蘊含了極多的變化,原先看那老頭拳法慢是因為自己沒有察覺那些微弱的變化,自己先前只是跟著學了招式的大致模樣,許多細微的變化之處先前自己並沒有看到,方生石不由得又興趣大增,又一招一招的跟著學了起來。
方生石越學越是覺得這套拳法的一些細微變化甚是繁復獨特,特別是招式的轉換承啟之間,自己都已經仿照不過來,反倒嫌那老頭打得太快,以至于自己跟都跟不上了。方生石一直跟著灰衣老頭練習了五遍之後,那些細微之處才算學得有了點模樣,不過仍差得極遠。待到第十三遍後,方生石竟然把這套拳法的招式給硬生生的記了下來,不必再看那灰衣老頭,自己也可以自行練習,不過那些細微變化、招式承轉仍要悉心揣摩,離融會貫通甚遠。如若那灰衣老頭知道方生石只學了十數遍就硬生生的把整套拳法的拳式給記下來,必定駭然,這套拳法雖然只有數十招,但拳法中的j ng微變化之處足足有七百六十八處之多,半r 工夫就能將其硬記下來,不是了不得的奇才,就是與這套拳法有累世天緣。
此時天早已大亮,遠處的官道上不時走過一些行人,有的人遠遠看見曠野之中有一老一小兩個人正慢悠悠的打拳,只當是兩個瘋子,也不在意。
當灰衣老頭演練完第十九遍拳法時,終于停了下來,不過只低頭閉目沉思,一動也不動的。而此時的方生石心頭已是一片空明,達到了外物不侵的地步,因為他此時竟然似乎是領悟到一絲拳意。這絲拳意雖說現今只是一種飄渺近于虛無的感覺,但是對方生石來說,就象是無極黑夜里的一抹光亮讓他不由自主的不停追逐找尋,停也停不下來。
方生石反復不停的演練著這套拳法,在那一絲拳意的牽引下,那些細微變化處也漸漸圓潤,甚至有時身形提動之間能感覺到體內的一兩處穴道竟動了一動,令方生石更是體會到這套拳法的奇妙之處。但是不知道怎地,時間一長,雖然那些細微變化愈發圓潤,整套拳法的招式使動起來更加連貫流暢,但方生石卻覺得體內的力道也越發艱澀起來,一招一式變得越來越沉重,極耗j ng力。
當方生石演練這套拳法到第二十七遍時,這種艱澀已達到極處時,身體幾近虛月兌,他正想停下來,忽然他的體內竟莫名其妙的徒然生出數十股細若游絲力道來,初時這數十股力道方生即逝,不可持久,不過奇怪的是生出這些力道後,拳法竟順暢了一些,倒不是那麼的艱難了。方生石又演練了五六遍後,逐漸模索到一些運轉內息勁道的門檻後,那些力道才能略微持久,並顯化出些形質來,雖仍細若游絲,但頗為凌厲,它們散亂于體內各處,顯得雜亂無章,只在體內緩緩游動。隨著拳法的使動,拳法中的形意牽引體內這些力道竟然要強行分別匯聚兩處,可惜方生石體內這數十股力道的本力太過弱小,無論拳勢如何催動牽引,都難以破開阻隔匯聚一處,甚而反之,因極力催動之下仍合不到一處,反被拳勢帶動在體內流竄起來,幸好方生石因使動拳法極慢,所以這些力道在體內流竄得不算迅捷,否則這些力道所蘊含的勁力必然會切破方生石的筋脈,導致筋脈斷裂而亡。
方生石慢慢的試了幾次,但總覺得體內的筋脈隱隱作痛,就象是體內有千百只螞蟻輕輕的噬咬一般,雖咬得極輕極慢,但也頗為難受。方生石不得不停了下來,只在心中對這套拳法一一演練,並細心揣摩其拳勢。良久後,方生石忽恍然,心頭一片清明,心想其實這套拳法是要催生和融會體內的某兩種本力,以及運轉這兩種力道的諸多變化,這應該就是這套拳法的拳意主旨所在。而且以方生石的體會,這兩種力道一種偏柔,另一種偏剛,若是猜測不錯的話,應是道經中常說的y n陽二力。不過方生石倒也不敢十分肯定,因為畢竟對道經所知甚少,對道經中的修煉法門除了那本石殿下所得的「文妙經」外從未見過,而且這套拳法對其而言還算不得入門,目下最為重要的是如何將體內生出的那數十力道融會催發起來。不過如今既然明白其拳意所在,後面的思索就順暢不少。方生石又想,既然自己催生的這數十股力道無法一舉在拳勢的催動下融會兩處,不如將想辦法讓這些力道漸次融合,最後再合成剛柔二意,這樣豈不可解?
方生石這樣一想後,就不做他想,又一招招的演練起來。每當覺得體內的那些力道發生散亂噬咬筋脈時,自己竟將拳法的一些變化擅自改變,妄圖通過變更招式的變化導引力道的運行,不過這幾乎算是小孩子的異想天開,而且還可稱得上是膽大妄為,這樣一套拳法乃是一些大智慧、大神通之人所創,以無上道法為根本,推演千百年方成,傳承了無數代,不說別的,單說從古至今能將這套拳法修行至大成的都是鳳毛鱗甲,豈是一個小孩子僅憑這麼一點所知所識所能更改的?其實方生石本應慶幸才是,算起來以方生石這麼一個十二歲的孩童能只習學演練十數遍就領悟出這套拳法的一點拳意,已算是世所罕見、悟x ng絕頂之人,但是離悟通其中的j ng妙之處仍是極遠,而真正的可以推演這套拳法更是天地之遠。方生石將拳路擅自變動後不走火入魔就算是輕的,這也是方生石還算謹慎小心的緣故,每當稍微覺得不妥時,就立即停下,另謀他法,盡管如此,十數次下來,方生石的周身氣息逐漸變得散亂起來。
時間迅捷,轉眼間已是過去了將近三天兩夜,天上的r 頭又已行至西天。此時灰衣老頭早已從拳法的領悟中醒轉了過來。當他醒轉過來看到方生石正有模有樣打著一套拳,而且正是自己所修行的拳法時,不由得心中大怒,目光中透出絲絲殺意。不過他端詳片刻後,心頭忽然一動,怒意逐漸消解,然後嘆息一聲,嘴里自言自語說︰「這小孩原來體中無道,一生修不成真元之氣,就算練了也沒有多大用處,最多通曉些y n陽運化之道,知道一些運勁的法門而已。這小孩心x ng倒也還算不壞,罷了,就如此吧,我也不必造下殺孽以至違背宗規來r 墮入輪回,能一兩r 學得這拳法的招式、變化,想來這也算是他的機緣造化吧。」
灰衣老頭心解既除,又回復原先的那種雲淡風輕的表情,隨手憑空虛抓一攝,一塊磨盤大的石頭竟然被他凌空攝到身邊的空地上,然後他就坐在大石頭上饒有興致的看起方生石練拳來。初時他看到方生石的拳法招式在些許細微處與自己所練不盡相同,登時,嘴角泛起陣陣冷笑之意,待觀察片刻後表情卻愈發的凝重起來,灰衣老頭在這套拳法中浸y n上百年,如何會看不出其中的端倪?方生石所練的拳法一些細微之處雖稍有不同,但拳意一直都在,只不過還不得其法,其中的j ng微變化尚在揣摩之中。看到此,灰衣老頭不由驚嘆于方生石在這套拳法中的悟x ng,想當年自己可是花費了七年的工夫才領悟到這路拳法的意境,心中反倒生出點愛才之心,只可惜此子注定修不得這拳法的高深境界。
不過不久之後,灰衣老頭表情又有些猶豫起來,以老頭如炬的目光如何察覺不出方生石體內氣息的紊亂,這正是妄練妄改這拳法的緣故,灰衣老頭所猶豫的正是任方生石自生自滅,還是將其制止免其自損身體?灰衣老頭正猶豫間,方生石已是停了下來,灰衣老頭暗奇︰難道這小孩知道這修行中何以為善?何以為惡?達到知善而為,知惡而止這般高深的心x ng境界?自古以來修行之人要練至高深的修為,無不是有著堅忍不拔,不避艱險的心x ng,不如此如何能通過修行中的種種苦楚和阻障成就了不起的修為?待到修為漸深,心中的執念也愈深,甚至有人達到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地步,所以常有人走火入魔、身死道消,就是因為心中執念太深的緣故。灰衣老頭以己度人自然猜不透緣故,一時也忘了方生石只是一個對修行一竅不通的孩童。
方生石變化拳法良久,卻一無所獲,心氣也愈發煩躁,心中隱隱感覺不妙,忙按奈住心中那莫名生出的求進之心,將拳式停了下來。一停下來只覺得氣血躁動、渾身乏力,腦中也是陣陣暈眩,方生石閉目休息良久才逐漸恢復過來。
方生石睜開雙眼,不自主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見灰衣老者正端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緊盯著自己,不由嚇了一跳。待到腦子一轉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更是惶恐不安。原來方生石想起許浩然曾經對眾人說過的一些話語,在江湖中「偷師偷拳」乃是江湖一大忌諱,一旦被抓,輕者斷手足廢功法,重則丟了x ng命。他自己未經老頭應允自行習學老頭的拳法,頗有偷學之嫌,正是犯了此忌。方生石如何不心驚?
方生石倒也伶俐,忙躬身向灰衣老頭行了一禮,解說道︰「小子方才見老公公練拳甚是有趣,因坐得無聊,就不知不覺的學了起來,如有冒犯之處,還望老公公恕罪。」
灰衣老頭乍一听微訝,轉一想即明了,心中暗笑︰這小子竟拿那些江湖中的破規矩放到了自家道門中人的身上。灰衣老頭雖心中暗笑,但面s 卻現得頗為y n沉,先是冷「哼」一聲,然後說︰「你既然知道,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
方生石囁嚅說︰「這……,但憑老公公——處置便是了。」
灰衣老頭靜默的盯著方生石,方生石被盯得渾身發毛,虛汗淋灕。
灰衣老頭見方生石甚是驚恐,臉s 漸漸柔和下來,過了一會方嘆息一聲說︰「既然你已經學了這套拳法,我也無法,說起來其中也有我的過錯。我也不想取了你的x ng命或是廢掉你的體元神魂,以至于壞了我的道行。不過你必須要答允我幾件事情,否則依然饒你不得。」
方生石听了心中一喜,忙說︰「但憑老公公吩咐,小子敢不從命?」
灰衣老頭見方生石頗為識趣,微微點頭說︰「第一,此拳法不得傳授任何人。這條最為要緊,你若違背就算是上天入地也必定有人取你x ng命。」
方生石忙說︰「小子終生不敢違背,不然不得好死。」方生石嘴上如此說,心中不免生出一絲狐疑︰這是什麼稀罕拳法這麼要緊?
灰衣老頭不置可否,又說︰「第二,你終生——」話至此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改口說︰「第二,你不能讓人知曉是從我這里學的拳法,否則,我亦必定取你x ng命。」
方生石忙說︰「是,我只說是自家學得。」
灰衣老頭冷聲說︰「哼!你以為你有那麼大的本事自己可以參悟習學出這種拳法?這樣說會有人相信嗎?」
方生石心一動說︰「我不管向誰學得這拳法,都不會是您,您放心就是!」
灰衣老頭說︰「你怎麼說是你的事,我不管。」
方生石忙說︰「是。」
灰衣老頭說︰「我只這兩條,你好自為之吧。」說完就站了起來,緩步朝破茅棚走去。
方生石說︰「是,老公公的話小子終生銘記。」
灰衣老頭行走間忽然喃喃自語,言語甚輕,偏生方生石又听得清清楚楚︰「拳招四十九,七招為一意,意中分y n陽,y n陽取衡法,內中化千萬……」
方生石听到耳中,甚是疑惑,覺得灰衣老頭倒向是說給自己听的一般,忙默記于心。方生石暗暗記下後,又看了看灰衣老頭,見他已在茅棚中又閉目養神起來。
方生石知道偷學拳法之事已了,遂寬下心來,這一放松,才覺得月復中甚是饑餓。方生石打量了一下四周,看看天已是黃昏時分,心想這時間過得好快,自己練拳竟然練了一天。若是他知曉自己實際練了三天兩夜,恐怕更是駭然。方生石正思量著如何去找些吃食時,忽然看見不遠處竄出一只肥大的老鼠,一閃就鑽到其前面的一處草叢里。他不由心中大喜,腸胃大動。以前他經常和吳豐子等人到田間荒野去捕些老鼠打打牙祭,極為純熟,遂向那老鼠追蹤而去。
不過半個時辰,方生石竟捉了四五只肥大的老鼠,方生石到遠處的一處水窪清理了老鼠的內髒,見原先撿來的柴火已然剩下不多,于是又拾撿了些柴火,然後升火烤起老鼠來。不一會肉香四溢,方生石取了兩只最為肉厚的給灰衣老頭送去,灰衣老頭睜開眼楮,就擺了擺手,然後又用手指了指他的那頭毛驢。方生石一愣,見那頭毛驢無j ng打采的趴著,身邊的草兒幾乎吃了個j ng光。方生石知其意,在附近拔了些草料喂給那頭毛驢,這才回來把烤鼠肉吃了個j ng光。方生石吃飽後,因這幾r 演練拳法極耗j ng力,所以身子一放松,倦意就跟著上了來,方生石就勢躺在地上,不一會就沉沉睡去。
這一覺好不昏沉,當方生石一覺醒來時,已是第二r 清早,東天只一抹嫣紅,太陽尚未露出臉兒。方生石向茅棚子瞧去,棚中空渺無人,棚外毛驢也已不見,看來那灰衣老頭已然是走了。方生石到昨r 尋到的那處水窪處清洗了一下臉面,然後向著官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