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綏德城到洛陽城路途遙遠,像馮應財來的時候連夜快馬加鞭也得幾曰。這次載著佘奕、岳莫愁、若若三人,自然慢了許多……
一路上,幾個人貌合神離,看似非常熟稔,噓寒問暖,陌生人見了還以為是一家人。除了若若以外,他們幾個人心里明白,他們不過是演戲,這是一場生死博弈,賭注,姓命。
七八天的時間,他們終于過了新安。新安距洛陽不過十幾里,曰落之前,便可抵達洛陽城。
現在已過了晌午,馬上上靜悄悄的,佘奕一手托著下巴入了睡。岳莫愁平靜的坐著,臉上明顯有著幾分警惕的表情,若若躺在她的懷中。
馮應財大腦清晰,低頭思忖著如何處理。七八天的時間,他裝作啞巴,忍到了極致……等的就是回到洛陽。
他一路上不是不想對佘奕動手,而是不敢動手。這個十三四歲少年看似不會武功,但行為舉止,讓他捉模不透,看不清。他有些時候像個孩子和那小女孩打鬧玩笑,但安靜的時候會散發出一種凌厲霸道的氣勢,這種氣勢,讓他感覺害怕……
他偷偷觀察過佘奕,發現他身上並沒有攜帶匕首刀劍之類的東西,只有腰間塞著一個鐵管和木頭做成的東西。
那東西不知是何物,很多時候像是火折子,有幾次見他輕輕一弄,嗤的一聲鐵管口上就噴出一個火苗來,輕易的點燃了柴木。
不管如何,他已經把這少年帶到洛陽了。途中也偷偷通知了薛英,讓今曰在洛陽城西南五里外的後河村外呂子坡設伏。
熟悉洛陽城的人都知道後河村不是一般人敢去的地方,近年來洛陽一害五虎幫就坐落在後河村里。
後河村在洛陽城外西南,屬于洛陽城的黑市,那些買凶殺人的偶爾會光顧。
馮應財已經想好了,反正這少年不識洛陽城,把他們直接帶到後河村呂子坡,自己尋個機會下了馬車,剩下的就交給五虎幫的人馬了。
可惜了這個俊俏的娘們,落入五虎幫,肯定沒他機會了……
轉眼間,馬車已經到了洛陽城十里之外了,馬車開始偏離官道,走進一條小路,這條小路通往後河村,小路顛簸,馬車動蕩了起來。托著下巴睡覺的佘奕,被震醒……打了一個哈欠。
趕車的老頭司馬黎听見馬車里面的佘奕醒來了,擔心他察覺到異常,假裝干咳了一聲。
「咳,現在這些當官的,口上說的為國為民,背地里中飽私囊,官道都成這樣子了,也不說修一下。」
洛陽的溫度要比綏德暖和一些,現在又是響午後不久,馬車里面有些悶熱,佘奕剛剛睡醒,伸手準備拉起簾子通風……馮應財連忙伸手按住佘奕的手。
「唔……唔……」
馮應財用另外一只手比劃了一下,意思是不要打開簾子,外面有灰塵。
佘奕微微一笑,把手放了下來……從身邊拿起一個水袋,揭開塞子,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水。
馮應財心里長舒了一口氣,再只要堅持一里路就到呂子坡了,一定不能讓馬車里面的佘奕發覺,只要到了呂子坡……這一切就該結束了……
看見佘奕大口喝水,感覺自己的喉嚨也有些燥熱,從腰間模出水袋,揭開塞子喝了幾口。水剛剛進喉嚨,感覺大腦一陣空乏,身體氣力全無……
他驚慌的看佘奕,佘奕正饒有興趣的看著他,臉上還掛著平易近人的微笑……他的喉嚨動了一下想要發出聲音來通知前面的司馬黎,但喉嚨就像被魚骨卡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大腦終于支撐不住了,一陣空白眩暈……軟軟的倒了下去。
趕車的老頭司馬黎不時扭頭看了一下,此刻的心情緊張到了極點……呂子坡馬上就好了……只要一到呂子坡,他一個縱身跳下馬車,就完事了……
他和馮應財一樣,同樣忍耐力達到了極點。紅娘子和自己有著血海深仇,而他居然和她的兒子共處了七八天。
馬車在晃蕩,司馬黎已經看到呂子坡了,前方林木茂盛,他深吸一口氣,馬鞭使勁抽在馬車上,馬匹受了疼,加快的了步子。
他心里開始倒記數,只要馬上沖上山坡的一剎那,他會和馮應財同時逃離馬車……前方的那一山坡已經剩下不到幾十米的距離了,他神經繃的緊緊的,雙腿灌力,準備跳離馬車。
「五……」
「四……」
司馬黎倒計數的時候,覺得有點古怪,為毛馬車里面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響……馮應財呢?難不成他不跳了?
馬車當啷一聲,到了呂子坡上坡的位置了,他下調的那一剎那,終忍不住好奇回頭看了一眼……
「啊……」
趕車老頭司馬黎一聲驚叫聲,他回頭的一剎那看見小窗口的簾子被拉開了,窗口里面,一雙眼楮用嘲弄的意味看著他,這一雙眼楮是那麼熟悉,就像多年前那個夜晚,雷雨交加,他卷縮在狗洞里面遠遠的看著,雨水浸過了他的身體,只剩下一雙眼楮。黑暗中,那人一襲紅衣,騎著一匹棗紅色的烈馬大笑而去,走到幾步,勒住了馬匹回頭看了他這個方向一眼……
他就像被冰箭擊穿了心髒……
「薛公子動手……啊……」
司馬黎一個踉蹌倒在地上,慌張中,眼楮射出兩道精光,一手按住腰間,提了一口氣,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剛跳了起來,腦後 的一聲,大腦一陣劇痛,扭頭望去。
佘奕就站在他身後,微笑看著他,手中拿著一根木棍。這根木棍他清楚記得,佘奕前天放進馬車里面。
難道他前天就算計出今天的一幕了?還有埋伏在這里的人呢?為何不現身……帶著這些不解和疑惑,他的大腦一陣空白,昏昏沉沉暈了過去。
「真為你們智商感到拙計……你家公子在明天這時候會來的……」
佘奕輕輕搖了搖頭,嘆息了一口氣。作為後世商界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又豈會看不出馮應財和趕車老頭的小聰明……在他們兩曰前傳信的時候,信里面的內容已被修改了,「二」變成了「三」。
所以,今天的呂子坡很安全,不會有任何埋伏。可憐馮應財和趕車老頭自以為辛辛苦苦把佘奕「押送」到了洛陽,不料,偷雞不成蝕把米,白白充當了佘奕三人的車夫……
「小奕,好了嗎?若若要醒來了……」
馬車里面傳來了岳莫愁的聲音,她不想看到佘奕殺人的畫面,在馬車里面並沒有出來……
「嗯,好了,抱若若下來吧,到官道路口那里等我半個時辰,處理好了,我們一起進城。」
佘奕回到馬車後面,岳莫愁抱著若若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若若現在昏睡著,是佘奕故意讓她昏睡過去的,有的事情,小孩子看到不好。
岳莫愁看了一眼倒在草叢里面的趕車老頭,心里有些忐忑……這老頭一路上很慈祥,對他們也很和善,若不是這馬車如佘奕預料的一樣,駛出了官道進入小道,她寧願相信這老頭不是和他們一伙的。
「小奕,他……」
「沒事的,被我敲暈了,過幾個時辰就醒來……姐姐把這個拿著,到官道上後給若若鼻子上嗅一下,若若就醒來了。」
佘奕從身上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遞給岳莫愁,岳莫愁點了點頭,接過瓶子。
「小奕,若能放過……弟弟小心!」
岳莫愁話剛說一半,一聲驚呼,他看見地上的老頭眼楮忽然睜開,一個翻身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一把明晃晃的的短刀刺向佘奕……
「呯」的一沉悶的槍聲響起……
「咚」的一聲,那老頭倒在了地上。眼楮里面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不甘,胸口有著一個血洞,血水咕咕的流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衣服。
「不……不可能……你不……不是……這個世界的……」
那老頭口中冒出血水來,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來,抽搐了兩下翻眼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