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奕!你……」
未央生見佘奕頭也不會的走進了雜貨鋪,用手指著佘奕,氣的說不上話來。身後三米之外的車夫下人,見未央生氣成這般模樣,擔心他摔倒連忙走來扶住未央生。
「少爺,您身子有傷,氣不得。」
「讓開,莫扶本少爺。」
未央生氣呼呼推開下人,盯著雜貨鋪,等佘奕出來。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佘奕從雜貨鋪里面出來了,手里拿著一個魚竿,一個漁網,幾根麻繩,還有一些捕獵用的鐵具。
走出雜貨鋪時,看見未央生還站在原地,「含情脈脈」的看著他。
「咦,未央兄這是作何,難不成未央兄,已經備好了黃金百兩?」
佘奕故作驚訝狀。
未央生冷哼了一聲。
「做人莫太貪……上次拿了本公子八百兩銀子,不少了。這次再給你兩百兩銀子,你把那曲子給我,如何?賈奕,做人要厚道。」
未央生顯然鐵了心要在佘奕這里獲得曲子。
「兩百兩?」
佘奕迷了下眼楮,裝作思考的樣子。未央生以為佘奕要答應了,緊張的看著佘奕。
半響。
「兩百兩嘛……這樣好了……你買一支笛子過來,我吹一遍給你听,你能記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佘奕沉頓了片刻,慢悠悠的說道。
「你……吹一遍,我給你兩百兩銀子?」
未央生雙目圓睜。
「嗯,一百兩就行了,當然若是寫出來的話,咳咳,就是一百兩黃金,一個銅子都不會少……」
佘奕伸出一個手指頭搖了搖。
「好,這可是你說的!」
未央生瞳孔微微收縮,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內心欣喜,臉上卻為表露出來。
他家和夜來香的有些生意上的往來,夜來香的事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包括汴京花滿樓第一紅牌柳如煙來洛陽助陣夜來香,他也知曉。在昨個兒晚上,賈奕在新潭湖邊一首笛曲震撼半個洛陽城。包括,柳如煙。早上,柳如煙遣一個下人到賈府尋佘奕買這曲子。那下人到了賈府門口敲門詢問佘府在否,出來兩個丫鬟透過大門縫隙瞄了一下,見來者是一個陌生人,惡狠狠瞪了一眼,搭理都沒搭理他,就轉身回去了。
這下人剛準備再敲門,一個瘋瘋癲癲的道士出現了……不一會兒,賈奕回來了……又不到片刻,玉面小蛟龍來了……這下人見狀,只好離去。
這下人和未家熟稔,離去的時候路過他家一處鋪子,順便說了這件事。未央生恰好在那這處鋪子里面,听聞後,大喜。柳如煙可是他心目中的超級女神,他若能得到曲子,定能可一睹女神芳容,指不定女神一時感動涕零,來個以身相許……嘖嘖,新一代才子佳人傳奇就此誕生了……
未央生懷揣著這個華麗的夢想……于是,就有了現正在發生的事情。
「賈奕,說好了,不能使詐,一百兩,一定要是昨晚你吹的那曲子哦?」
未央生謹慎的重復了一遍。他之所以稱之為洛陽學院第一才子,憑的可不單是遣詞作賦。琴棋書畫樂,樣樣出類拔萃。以他的本事,尋常的曲兒,他听上一遍,就能記個大概。佘奕的這曲兒,最多就是新瓶裝舊酒,他听一遍就能輕松搞定。
「嗯,不會錯的,就是昨晚那曲子。瞅瞅看你是否帶足了一百兩銀子……要不然,你又得拿玉佩抵賬……」
佘奕呵呵一笑,目光停留在未央生的馬車上。
「放心,本公子身上有著五百兩,你盡可放心的吹……賈奕,你是在這里吹,還是尋一處安靜的地方?」
未央生認真的看著佘奕。
「五百兩哦?」
佘奕眼楮眨了下,愈發愈覺得這未央生誠樸可愛……
「嗯,這樣吧,我剛好要到西門外面釣魚狩獵,你就順道載我到開元湖邊。我的那里給你吹一遍。」
「你到西苑去捕獵?」
未央生咽了下口水,西苑是皇家狩獵場,洛陽城眾所周知的事情。賈奕居然說到西苑去狩獵……如此也好,最好讓官府抓了他,關上十年八載,也好解了他心頭之恨。不過,得先把這曲兒學會再說。
「是西苑外面……」
佘奕解釋了一句。
「好,上馬車,前面洛陽橋對面有一賣器樂的店鋪,到那里後,我再買一支笛子。」
未央生揭起簾子,佘奕上了馬車,把麻繩漁網之類的東西丟在中間,魚竿豎著放在座位下面,舒展了一下胳膊。
未央生緊接著上了馬車,馬車開始走動。約莫一刻鐘,馬車到了那家器樂鋪子門口,未央生下了馬車,一眨眼,笛子就買到了,回到馬車里,馬車繼續前行。
……
一個時辰後。
洛陽城西門外,開元湖水邊。
佘奕下了馬車,把魚竿丟在岸邊,帶著麻繩、漁網,鐵具,朝西南邊小樹林方向走去。
「賈奕,你到那小樹林里面作甚……這里空曠且無掩物,怎會有獵物到這里來……你先把曲兒吹了再狩獵吧……」
未央生連忙跟了過去,他可是醞釀了一路的情緒,將狀態調整到最佳。只要佘奕吹上一遍,他牢牢記住,很輕松的就能譜出曲來。
「慌什麼……來,幫我把陷阱布好,稍後釣魚的時候再給你吹曲兒。」
佘奕說話間,進了這個小樹林。這一片小樹林不是很密集,只有幾棵老樹,靠近湖邊,雜草叢生,佘奕止住腳步,打量了一番,丟下麻繩和獵具,開始布置。
「賈奕,你布置的這是絆子,要體型大的野獸才能中招,這里挨著路邊,怎會有大型野獸?你到底想要捕什麼,拿銀子直接給獵戶買一頭不就得了?」
未央生不解的看著佘奕,沒弄明白,佘奕這是要做什麼……
「把繩子這頭拿著!」
佘奕個麻繩的一頭丟給未央生,然後站了起來,打量了一下旁邊的這一棵大樹,噌噌幾下爬了上去。
他布置的這種陷阱如未央生說的一樣,叫絆子,凡是踩上了絆子,就會被麻繩拴住,倒吊起來,掉在空中。佘奕為了提高成功率,還專門布了張漁網,中了絆子後,漁網會先包住,然後再吊起來。這種陷阱,很多獵戶都會。
但會下連環絆子的人,恐就寥寥無幾了……佘奕布下的正是傳說中的連環絆子。
「未央兄,把繩頭丟上來……」
樹上的佘奕對下面的未央生喊了句,未央生咬了咬牙,嘴里嘀咕了一句髒話,把繩頭丟了上去,丟完後,徑直出了小樹林,到湖邊候去了。
他才不會在這里幫佘奕布置陷阱。
佘奕接住繩子,在樹上布置了起來。不到一頓飯的時間,樹上面布置好了。佘奕下了樹。
現在就剩下誘餌了,這誘餌是現在放上去,還是過一陣子再放呢?佘奕張望了一眼西門方向……大道上空曠曠的,沒有一個人影。
佘奕的眉頭皺了一下……計算了下時間。倘若是乘車趕來的話,應該快到了,若是步行趕來的話,應該還得一刻鐘。
還是先把誘餌放上去吧,省的一會麻煩。
佘奕取下肩膀上包囊,圍繞著陷阱走來走去,尋找一個最合適的地點。
他轉悠了好幾圈後,把包裹放在樹根處,從衣兜里面掏出一張紙條粘在上面,紙條上寫著,八個大字——葵花寶典@一觸即發。
然後把一根隱形套子放到包裹下面……這個位置最合適,只要來著想要得到他的包裹,必然要經過第一個絆子。過了第一個絆子,定以為安全了,大意的去拿他的包裹。在拿起他包裹的一剎那,第二個絆子就發揮作用了。
處理好之後,扭頭看了眼未央生,嘴角一翹。這釣魚是麻煩了一些,但趣味姓十足。還有一個凱子等他去宰……
他慢悠悠的走到湖邊。
「未央兄,久等了……」
佘奕微笑著說道。
未央生沒說話,把手里的笛子徑直遞給佘奕。佘奕擺了下手。
「稍等片刻!」
「墨跡!」
未央生言簡意賅。
佘奕拿起地上的魚竿,打開一個折疊的小凳子,坐在凳子上,擺好姿勢,給魚鉤上了魚餌,拋了出去。
「嗯……未央兄,釣魚需要耐心,听曲兒更需要耐心。好了,笛子拿來!」
佘奕把魚竿一頭塞進凳子縫隙里面,伸出手。
未央生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把笛子遞到佘奕的手里,心里嘀咕著,他媽的總算等到了……不過這小子還算厚道,沒先要銀子。這樣一來,他若使詐,別想得到銀子。
「阿東,擺好桌凳!」
未央生看了一眼身後的僕人。
一旁的僕人連忙到馬車上取了一個矮凳子放在未央生的身後,未央生坐在凳子,那下人再在未央生前面支起一張桌子,備好紙張筆墨。
陽光和煦,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今曰的天氣不錯。一陣微風從湖面上緩緩吹過,湖面上蕩漾起一層層漣漪。
佘奕拿著笛子,擺好姿勢。
第一口氣吹進笛子里面,第一個手指從笛子上翹起來的時候,清脆優美的音符伴隨著笛膜的震動,緩緩飄了出來…
……
西南邊小樹林里面,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兒聲響,佘奕的包裹安詳的躺在樹根底下。
佘奕的笛聲四處飄蕩,包括這片小樹林里面,也能清楚听到。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黑影閃過,草地里傳來窸窸窣窣的雜草踫動的聲音。緊接著,一個穿著黑色短打束身衣的男子出現一棵白楊樹後面。
這個男子中等身材,偏瘦,蒙著頭,只留著兩個眼楮,看不清楚他的面目。他踩著邁克杰克遜的貓步,小心翼翼走上前。
目光停留在不遠處的那個包裹上。
「呵,還以為大爺會看中你的包裹……幼稚!」
蒙面男子沙啞的聲音里面充滿不屑,剛準備收回目光,發現包裹上那道白的,是一張紙條。粘著一張紙條,上面還寫著字。
他眉頭一皺,上前一步,定楮望去。
只見上面寫著八個大字︰葵花寶典@一觸即發。
「葵花寶典?什麼東西?難不成是紅娘子留下的武學秘籍?」
蒙面男子沙啞的聲音嘀咕了一句,眼楮中閃爍著幾分疑惑,剛準備上前,忽然看見地上的一個絆子,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你個小東西,也太小看大爺了!」
蒙面大漢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
……
開元湖邊。
未央生眉頭緊皺,聚精會神的听著。
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來……這曲子他媽的哪是新瓶裝舊酒,分明是全新的曲調,全新的節拍……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佘奕的手指落在洞孔上,吹完了梁祝最後一個尾音。
周圍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響。未央生的筆一動未動,宣紙上干干淨淨,沒有一滴墨跡。
「好!這位小少爺吹的太好听了!」
未央生的僕人半響才回過神來,忍不住鼓掌稱贊道。
「哈哈,謬贊了……未央兄,銀子呢……」
佘奕把笛子遞到那僕人手中,用余光看了一眼遠處的西邊的小樹林。
就在這個時候,魚竿忽然晃蕩了起來……
「哎呀,魚兒上鉤了!」
佘奕連忙抓住魚竿,往起一提,一條半尺多長的鯉魚活蹦亂跳,魚竿不停的搖晃,魚竿仿佛要彎斷似的。
「呵呵,既然上了鉤,就莫要掙扎了……」
這魚听了佘奕的話後,居然真的不掙扎了,佘奕動作嫻熟的收回魚竿,一手抓著那條魚兒,把魚放回湖里。
「你,你干嘛要放了它!」
未央生站了起來,一臉疑惑。
「我釣的是大魚兒,這魚小了……未央兄,曲子听了,該給銀子了……」
佘奕微微一笑。
未央生臉上生出幾分尷尬的表情來,猶豫了一下,從懷中掏出幾張錢引(銀票)遞給佘奕。
佘奕不客氣的接過錢引。
「咳咳,賈公子,你的這曲子太動听了,可否再次演奏一遍。」
未央生訕訕的看著佘奕,心里有些不甘,出生到現在十幾年,第一次給人拍馬屁,還是給仇人拍馬屁……
人生如此艱難……活著多麼不凡。
不過,這曲子確實不俗,只是沒傳說的那般夸張。他听了這一遍後,已經有了大概的印象,不過……要想全部記住,還需要多溫習幾遍。
「未央兄,第一遍是一百兩銀子,第二遍,可就不是這個價了……這樣好了,看在我們兄弟相識一場的份上,第二遍就用你那祖傳玉佩吧!」
佘奕一邊給魚鉤上魚餌,一邊隨意的說道。
「少爺不可!」
那僕人連忙開口,不停的搖頭。未央生因上次贖玉佩的事情,挨了一頓板子。傷還未痊愈,這次再把祖傳玉佩抵押出去,他老子不砍了他才怪。
「賈公子,你這……不是為難未某……」
未央生吞吞吐吐。盡管他痛恨佘奕,但內心深處多多少少有些敬佩和崇拜,佘奕確實才華橫溢,這曲子也確實不凡……
有本事的高手從來不缺乏仰慕者。
「嗯……」
佘奕再次用余光掃了一眼西南方的小樹林,看見那邊依舊沒有動靜後,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未央生。
這未央生面目清秀長的風流倜儻,頗有一番風度。
「嗯,未央兄,如果賈某沒有猜錯的話,你要這曲兒是想討好某個女子吧……君子有誠仁之美。這樣吧,這曲子賈某分文不取贈送與你。」
佘奕取出錢引遞到未央生的手里。
「嗯?」
未央生眼楮一亮……心里嘀咕著,還有這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