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花開人已非
「難道他中邪了，什麼都沒畫？」當一百五自欺欺人時，安靜的油畫室，不知是誰帶頭鼓掌，一時間，掌聲從稀稀落落變成了掌聲雷動。
薛素文鼓掌了，袁小希鼓掌了，連對王天石一直不待見的李長珂都放下畫筆鼓掌了，所有旁觀的油畫專業生都鼓掌了，作為藝術專業生，她們的信仰早就交給了藝術，她們可以誹謗人品，詆毀人格，但無法來詆毀誹謗優秀的藝術作品，所以她們鼓掌，對藝術的尊重，就是對信仰的尊重。
場中唯一沒有鼓掌的，是王天石，他就那樣站著，不笑不怒不悲不喜，在眾學員欽佩的眼底，他如同一尊神一樣站著。
王天石的兩幅畫，被第一時間貼到了畫室的牆壁上。
兩幅畫，一個人。
國畫並沒有上色，是純粹的水墨寫意，畫的一個人的背影，姈魚嬌的背影。
不再是炭筆勾勒的一個簡單輪廓，而是用筆墨將姈魚嬌背影的形體完整的描繪了出來，同時結合實際環境中的燈光，利用筆墨的濃淡，再畫出了一道她的影子，一個背影一個影子，讓人仿佛看到了一個真實的姈魚嬌，在黑板前那種煢煢孑立形影相吊的感覺。
臀挺翹而不佘艷，腰縴細而不羸弱，整幅畫給人一種黯然**的意境，每個人都在貪婪她背後的風景，誰能讀懂她心底的寂寞。
油畫，則是姈魚嬌的一副正面的寫實生活畫。
畫中的姈魚嬌，身著一身碎花長裙，拿著一個隻果，正是王天石在姈魚嬌家里看到的一個場景。
如果說國畫中的姈魚嬌，給人的是一種黑白之間的寂寥美，那麼油畫中的她，給人的則是一種自然美。
在櫥窗前站立的姈魚嬌，軀體優美而溫柔，形體舒展而勻稱，芊芊玉臂上握著的那個隻果，更是讓人看到了果皮的脈絡和上面沾著的水珠；衣著，表情，在色彩的堆涂構造中，與周圍的環境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她的臉上帶著一股期許的笑意，眼神明朗而歡愉，無需再她的臉部做過多的修飾，她就已經美的驚人。
如果說薛素文把靜物畫活了，畫的隻果想讓人咬一口的話，那麼王天石的畫，不止讓人想咬隻果，更想「咬」人，排除畫人物比起畫靜物畫更顯功底這一說，單比這一點，就讓王天石技高一籌。
兩幅畫，畫的都是同一個人，卻給人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卻偏偏讓每一個接觸過姈魚嬌的人都覺得，姈魚嬌就是這樣的人。
姈魚嬌的臉色變得很奇怪，像是羞澀中夾雜著一絲悲憤，這是一種痛，一種被理解的痛，一種偽裝被拆穿的痛….王天石不止把她看的明明白白，還把她畫的明明白白，這種剖析，是一種靈魂的剖析，比她赤身**站在王天石跟前，還要難堪。
「啪啪」掌聲再一次響起。
「滿分」
「滿分加十分！」
「滿分加十分！」
評委老師們全然不顧還在作畫的學生，已經按捺不住的開始打分加送分，杜副校長把加分牌痛快的遞給姈魚嬌，大聲贊賞道︰「神筆啊，雙手作畫，簡直是聞所未聞，好久沒遇到這種技驚四座的場面了，今天我算是開了眼界，姈導師功不可沒！」
一百五猶豫再三，在杜副校長眼神的逼迫下，終于將手中的加分牌遞給了王天石。
「下次再切磋，我出拳一定會輕一點！」接過加分牌的王天石，說了一句讓一百五膽顫心驚的話，因為事實證明王天石能一個人殺的整個油畫專業班丟盔棄甲，也能一拳打的他進醫院。
最終，王天石國畫油畫雙雙滿分，加上每個評委加送的十分，一共三百分，只要國畫室的學生不要大失水準，正常發揮下拿下這次比試完全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場中還在作畫的袁小希心神大亂，如果說看到像變了一個人，分手後變得更像男人的王天石，看到囂張自信的王天石，她一直存有王天石是「裝」的想法的話，那麼現在，王天石用實際狠狠回擊了她的判斷，他王天石從來不是裝的，正如薛素文所說，他以前才是裝的，為了愛，為了顯示出袁小希的優越，為了顧及袁小希的感受，他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
王天石終于開出了一朵嬌艷奪目的花，只是這花，花開人已非。
袁小希真切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後悔，她的後悔，從半推半就跟王天石分手時就有，卻從未有今天這樣清晰。
「我家里有點急事兒，我先請個假離開！」王天石將加分牌放在姈魚嬌的面前，在下面大部分學生的畫作還未完成前，轉身離開。
沒有人來呵斥王天石不顧場合，不尊師重道。王天石不止技壓群雄，連台上這些浸婬畫作幾十年的老師都自嘆不如，在藝術領域，一個超過了自己的學生，作為老師，還有什麼資格來說教？
藝術的人生都是孤傲的。
他畫出了姈魚嬌的背影，讓每一個人驚嘆不已，但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卻牽動了多少雙眼底的漣漪…
比試在下課鈴聲中結束，因為王天石拿到了一百分的加送分，哪怕國畫室其他學生的成績都稍遜油畫室，但那也是幾分的差距，最終，國畫室還是戰勝了賽前被廣為看好的油畫室。
「萬歲！」劉薇等三個女學員，興奮的跳上台去，與姈導師擁抱在一起，經歷了一場近乎絕地反擊才獲取勝利的程偉，怎麼能放過如此大好時機，當他也「興奮」的想要去擁抱姈導師的時候，直接被時刻做著護花準備的一百五，一個過肩摔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真沒看出來，王天石竟然深藏不露，一露驚天下，我們以前是不是欺負的他太狠了…」想起過往，老找茬兒讓王天石替她們做畫室的衛生，身為班長的劉薇就有點不好意思。
「沒關系，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
閆小仙打斷了馮君如的話，插嘴道︰「這下王天石可就火得不得了了，姐妹們，我打算主動投懷送抱，誰跟我搶我跟誰急…」
….
學生們各自打鬧說笑，評委老師們也沒一個離開，一個個盯著中間兩幅王天石的畫，那模樣就跟盯著一張百萬支票沒什麼區別，愛才者惜才，更惜畫，更何況，畫的還是如此漂亮的美女。
按照過往的傳統，對于特別優秀的作品，校方在征得學生同意的情況下，可以將學生的作品起來，留作後輩參觀臨摹。問題是，王天石畫完就走了，也沒說這兩幅畫怎麼安排。
「你們都別想了，這兩幅畫是肯定要收進學校保存的。」杜副校長以官壓人道。
其他的老師審時度勢，只好無奈的離開，但是姈魚嬌不干，「憑什麼呀，這是我學生的畫，再說，也不看看他畫的誰！」姈魚嬌怎麼可能讓自己的畫像，擺到校展覽館供「千夫所指」？所以她斷然拒絕。
「一副」轟走了眾多評委老師，只剩下一個姈魚嬌，杜副校長開始討價還價。
「沒門！」姈魚嬌一甩臉，站到了兩幅畫的下面，伸手就要取下。
「別別…別把畫弄壞了，我的小祖宗！」經常扳著臉的杜副校長終于陪起了笑臉，「這樣吧，王天石是你教出來的，你功不可沒，從下個月開始，你工資調一級，福利跟教授看齊，明年學校想辦法讓你評上教授…」
姈魚嬌妥協了，事實上她也清楚，像這種出類拔萃的作品，學校不是不可能的，她所要做的無非是讓王天石的畫更有價值，而這種價值，就體現在副校長對她的承諾中，誰叫王天石欠她的呢！
杜副校長滿心歡喜的取走了王天石的國畫，也就是那副背影畫，姈魚嬌同樣滿心歡喜的取走了油畫，王天石說欠她一幅畫，顯然就是這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