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越來越近,我沒看錯吧?果真是王虎!
「文仲,沒想到在這遇到你了!」王虎爬上岸,環顧了一下周圍。
闊別三年多,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他比以前壯實了很多,臉上多了一些滄桑,身上還有多處創傷。我見他左肩上有很深的一處箭傷,雖然已經愈合,但是對于我這從來沒有見過大傷之人,仍是觸目驚心。
「王虎,這幾年你都去哪了?你這是怎麼搞的?」我看著他的左肩。
「等會兒跟你慢慢說。」王虎又四下里張望了一下,帶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
「我後來被調到北方抗擊匈奴,那胡人彪悍凶猛,箭sh 得極準,幸虧我躲得快,但還是sh 中我肩膀,真是險些喪命!我因為中了箭傷,歸入殘兵隊,也就沒有再沖到最前線。後來我們據守,等蒙恬將軍率三十萬大軍支援,當真勢如破竹!哎,你知道那蒙恬將軍的部隊是怎麼打的嗎?」
「怎麼打的?胡人的騎兵那麼厲害。」我很是驚訝。
「秦弩!弩的威力比弓強得遠去了,sh 程也是遠了不止幾倍,呼——呼——就像一怒風吹過,匈奴還沒到眼前就被sh 落馬下,皮甲也不管用!而且蒙恬將軍軍紀嚴明,賞罰分明,這麼強大的軍隊,胡人不嚇破膽才怪!哈哈哈」
"這麼厲害!我也听說是因為蒙恬將軍大勝,收復失地,我們這些服過兩年以上兵役的才得以暫時解月兌。可你是怎麼回來的?"我從見到王虎就一直很驚詫。
「我啊,」王虎又看了看四周,低聲說,「我是冒死跑回來的。」
我睜大眼楮︰「秦法這麼殘酷,這要是被抓到或者被舉報,你們全家,九族也都難免一劫了吧!」
「噓——抗擊匈奴之後,始皇命令修築長城,把先前秦、趙、燕三國的舊長城連在一起。我被分到臨洮一帶,你不知道有多慘!修築長城工程浩大,每天都有累死的、病死的、事故死的。說來也是我命大,有一次我不小心從嶺上滑下去,他們應該都以為我沒命了。真是老天開眼,我只是受了點小傷!我就趁機一路奔回來。荒山野外,我就捕獵、采野果,到了有人煙的地方,我就四處詢問有沒有當地豪杰富人養門客的,我就去蹭幾頓飯,待遇好的,還能賞幾個錢。實在餓得不行了,我就沿街乞討!只要能活著回來,我什麼都認了!不過,要是我不逃回來,說不定長城修完之後還能給我個伍長什長做,怎麼說我還是殺了幾個匈奴兵的!哈哈哈!」
我愈加佩服眼前這位舊時戰友,這幾年,他一定是比我歷練了更多吧,至少,他親自上過戰場,還殺過敵人。而我,連真正的戰場都沒有上過。若非上蒼有憐憫之心,他是否已化為長城腳下一堆白骨,我是否再也見不到他了呢?
「王虎,你回來以後還見過別人嗎?見到姜離和齊什長了嗎?」我問道。
「沒,誰也沒見到,我現在是每天幫家里耕種,盡量少讓熟人見到。」
看著眼前這位和我一般都是二十歲的少年,我突然有種感動。
「改天我和你一起游泳!」我拍拍王虎的胳膊,「我們先避一避風頭,估計過段時間就沒人再過問了。」
至秦始皇三十七年的七年間,我在雍城做過幾次更卒,到河東塞上戍邊一次。戍邊長達一年之久,做更卒尚好,每次一個月。不過滿城皆兵、家家少團聚之景象導致家鄉民怨四起,怨聲載道。這幾年秦始皇一再頒布新法,比如原來幾戶一起承擔的zh ngf 授予的田地,現在已經分歸各家所有。但是稅收卻年比一年,諸如「什一之稅」此類的問題層出不窮,各地苛政已遠超秦法。我們家眼看著快要揭不開鍋了,家里就這麼大一塊地,我只恨自己不爭氣,沒有像王虎一樣能去前線殺敵,或許能立功封爵,否則何至今天如此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我算著今年應是始皇三十八年了吧,這一r 晌午,忽聞街上沸沸揚揚,我們紛紛出門,不知究竟出了什麼事。
血s 的榜文再次映入我的眼簾。
「雍城居民,陛下y 再修阿房,大家有糧出糧,有人出人,三人抽一,三r 之後赴咸陽。」只見榜文前仍是一黑衣將軍,我再定楮一看,這不是當年我們長矛隊的伯長嗎?!他怎麼現在難道接管了公孫錯將軍的位子了?那公孫錯將軍呢?我心里一陣疑問。我們隊的這位伯長,當年趕赴咸陽時一直行在公孫錯將軍左右,他應是熟識這一帶地理,公孫錯將軍看起來對他極信任。可到現在他的名字我尚且不知,我們這一百個士兵的名字,他定然亦是全然不知。剛才听他所喊,陛下緣何要「再修」阿房?先前不是一直在修嗎?眼前的榜文加之無數個疑問,令我不知所措。
「始皇駕崩了,今已為二世元年。」父親盯著榜文,眼楮不離地說。
「啊?」我甚是驚訝,轉念又寬慰了起來,但又緊張了起來,我只覺我的心瞬間大起大落。周圍的人也在不停地議論著。
「始皇駕崩倒是要看看這二世到底會有什麼新政。」
「你說,二世執政,我們還會像現在這麼慘嗎?要糧,我自己還吃不飽呢!」
「我看啊,這二世像是要效仿始皇啊!」
而此時,我只是在想,三人抽一,三人抽一尚好,我便再赴咸陽,也能為家里省些口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