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離、涉間領軍入城,合兵一處,章邯令軍士們于各營稍事休整。只見成伍成什的披頭散發的囚徒們,手里拎著滴血的人頭,去將軍營邀功請賞去了。其實他們現在已經不是囚徒,但我還是心存芥蒂,仍視之為囚徒。
我很矛盾,不知該找一個囚徒比較多的軍營,還是囚徒比較少的軍營進駐。如果一個部中囚徒比較多的話,戰場拼殺當不是問題,我或許能僥幸存活久些。但這些人看起來就令人恐懼,為了戰功,哪天將我砍了也說不準。無奈我思前想後,最終還是進了一個囚徒多的軍營。
在這里我好像局外人一般,放佛心中還有什麼隔閡,一個人坐在軍營的角落,不敢主動與他們聊天。是不是我還太怯懦了?我的出身,比起他們,怎麼說也算是良民。不久我便開始嘲笑自己,戰亂之時,良民?良民都是被欺壓的!我或許該心狠一些、品行惡劣一些吧!
正y 起身找人閑聊,只見一將軍至營門,營外是成百成千的拉著輜重的馬車。將軍開始整編營中所有士卒,給新入隊的軍士分發過冬衣物。我的傷勢尚屬重傷未愈,不利戰場拼殺,便又歸于老弱殘兵之列,負責押運糧草。
在我看來,押運糧草是個絕佳的差事!得知自己要去運糧,我簡直就像解月兌了一般。我的傷勢,還是慢些好吧。
我很慶幸自己暫時無需拼戰沙場了,但一想到總要有人去沙場拼命,便開始感到壓抑。始皇令人修建皇陵,數千數萬的人為其殞命于地下,而如今在這大地之上,仍有成千上萬的普通百姓,將要成為二世的殉葬者。
將軍引我們數百個老弱殘兵出營,至營間空地,那里已經等了很多士兵,可能是從其他營中選出來的吧。少時,只見另一位將軍騎馬而至,此將軍年歲如我,白面短髯,金槍亮甲,好一個少年將軍!剛才帶我們來的將軍與他說了幾句便離去了,少年將軍遂引我們近千人從側門出了城。
半個時辰不到,我們便到了芮城糧倉。城池戒備森嚴,內有重兵把守。只見一將軍帶一小隊騎兵從城中策馬而出那不是章邯嗎!他什麼時候過來的?正疑惑間,章邯與少年將軍說了幾句話之後,便往函谷關方向去了。章邯後面的一位將軍也隨少年將軍一起留了下來。
我們上交了兵器,隨後,城中另有千余人與我們合在一處,我想應該是之前就在芮城負責運糧的吧。此外還有持械的常備軍于城中四面把守。少時,兩位將軍簡單介紹了一下便開始分工。原來少年將軍叫章平,後留下來那位將軍叫杜榮。看樣子杜榮應是芮城糧倉的守將或者押運官,章平應是糧草督運。
「章邯將軍不r 即將全力征討賊軍,命我等調配後方軍糧,事關重大!是r 起,由我作為秦軍主力的總糧草督運。如有不服軍令者,立斬不赦!」章平高聲說道,手持令牌。雖然是個少年將軍,但他器宇不凡,話語十分有威懾力。
我們被分成百人一隊,首先今r 便要走一趟函谷關,以備全力征戰之前數r 之軍糧。當推起獨輪車之時,我方意識到,這後軍之供給是如此重要!平r 里所食之軍糧,皆是一趟趟由人力來運輸,那軍糧之中,亦是夾雜著一個個普通士兵之汗水。
我們兩人一排,五十排為一隊,每一隊由一位什長和九人的常備軍護衛。杜榮將軍則率領百余騎兵行在整個長隊之側,來回巡視。在我旁邊推車的士兵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不像是在戰爭中受了傷而退下來的。
「這位兄弟,不是前線來的吧?」我小聲問道。
「嗯,我家在潼關下的一個小村,我今年十七,來服徭役一年,再過一個月,年底便能回家了!」少年回答道,臉上洋溢著笑容。
「糧倉平r 尚安全?」我問道,因為我十分擔心糧倉遭襲,手無寸鐵的我只能束手就擒。
「我在這邊的十個多月里,倒是沒有戰爭。而且有杜榮將軍的常備軍戒備呢,章平將軍也是時常來督查。」
「哦那吃飯呢?」這些r 子,我身無定所,又是急行軍我已經被餓怕了,對饑餓的恐懼堪比對戰爭的恐懼。
「芮城里有負責做飯的兄弟,其中還有我們同鄉一起來的!」
後來與少年閑聊之中得知他姓楊,因為五行缺木,所以叫楊林。楊林告訴我,章平將軍執紀十分嚴格。一次,一名士兵忘記用長木將喂養戰馬的草料壓緊,導致夜間大風將草料吹散,章平便因此直接斬殺了那個士兵以服眾楊林他們也都親眼目睹了這一慘劇,但我見他說到此時神s 還很淡定。回想起我在他現在這個年齡的時候,還是手里拿著長矛,跟著公孫錯將軍奔赴前線但那時我對戰場的認識、對死亡的認識,甚至還不如一個推著獨輪車的手無寸鐵之人!
沒想到,這押運軍糧尚有如此之多的規矩!這才第一天,我便開始感到,其實,糧草的運輸,乃是後方無形的戰場。而我又能在這個戰場上堅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