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爸爸的j ng服，帶著五四式手槍，有時候甚至拿著手銬和爸爸的過期槍證，我已經這樣做差不多半年了吧……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從初三畢業之前的某個壓力過大的夜里，別著手槍想要充當英雄的時候開始嗎？
不去想這些，不好意思去想這些，10月2r 的白天，在從姥姥家吃完一頓雞鴨魚肉之後，回到家里的我只能望著偷偷拿出來的假發發呆。
10月1r 是我們偉大祖國的國慶，拜其所賜，我也有了4天的假期。
在十月一r 我和爸爸去了n in i家雞鴨魚肉大家吹牛，然後晚上回家……醉醺醺的爸爸上夜班，忙乎乎的媽媽在商場上夜班，我帶槍夜行……
在十月二r 我和媽媽去了姥姥家，雞鴨魚肉可樂汽水憧憬未來，然後晚上回家……爸爸的同事回老家探親，醉醺醺爸爸夜班加班，忙乎乎的媽媽的商場買賣紅火，媽媽發狂為獎金上夜班……
然後……
然後我是不是也應該去帶槍夜行了？
昨天，我遇到了奇怪的少女。
和1994年我憧憬過的少女一樣。
因為她看透了我的一切，所以我拔槍指著她，她卻用深邃的眼神迫使我放棄了原本扣動扳機的y 望和恐懼。
那個女人，會是什麼樣的人？
反正不像是j ng察！
那個漂亮的女孩，會和我發生什麼樣的故事？
我期待著故事的美好。
抱著這樣的好奇心和少年的英雄夢，我決心再次帶槍夜行。
這次我還是手槍子彈上膛，還特意在槍里面的彈匣里裝了6發子彈——這是五四式手槍可以安全可靠裝彈的最大數量。
因為彈匣子彈超過7發，就容易發生sh 擊後套筒復進不到位的現象。我可不想因為這樣的錯誤丟掉我的小命。
只有生手和兵器讀物的讀者才會在五四式手槍槍里面子彈上膛，彈匣里面裝滿八發子彈——看起來很美，但是用了至少二十年手槍的爸爸和舅舅都告訴我，這是找死的用槍模式！
這樣做會使得手槍只是打出第一發子彈就會假空掛，第二發子彈會卡住套筒而使得手槍無法復進子彈無法上膛sh 擊。
在實戰中，這樣的故障是致命的。
這把手槍過去的主人，也許就是死于這樣的壞習慣吧？
但是，如果那個人不死，這把裝滿了九發子彈的五四式手槍也不會到了我的手上。
◇
「剿匪留念，小伙子。」
1994年的興安嶺，在透著北風的豐田面包車上，趁著媽媽下車去幫忙查看司機鄭叔叔傷勢的時候，漂亮的東羅馬少女把這只壓滿了子彈的五四式手槍丟到了我的懷里……
那時候，我感覺自己距離英雄的距離好近……
◇
不由得，我又想起那個在1994年見到過的黑發少女了……當時我甚至還沒有打听過她的名字——事後問媽媽，媽媽也對此一無所知。
就這樣，就這樣我要和那個給了我手槍和英雄夢想的少女永遠也沒法見面了嗎？
搖搖頭不去想這些，把子彈上膛的手槍插入槍套。里面依然是爸爸的j ng服，外面還是那套藍s 的運動短風衣。還是騎著自行車，從西區來到南區。在昨天的時刻，我來到了昨天我見到她的地方。
秋季涼爽的夜風的氣味，小橋下黑s 的流水，映襯出在昏黃的燈光染黃的小橋上的白s 身影。
沒錯，是她來了。就是她。
就算她是女j ng察，我也想要去見她……
是的，就是她，就是那個在昏黃燈光下，被夜風吹亂短發的凜冽身影。
景千由，我昨天見到的女人。
莫名其妙的送給我假發的女人。
深邃的目光使我放下槍的女人。
看到我的到來，被夜風吹亂了短發的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吃驚，隨手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短發。眯縫的眼楮只是笑著問候了一句。
「晚上好。」
「你好。」感覺自己的心髒已經開始激烈跳動了。上次心髒這樣跳動是什麼時候，是上中學向陳晨表白的時候？還是在暑假里被馬青梅訓斥的時候？
「我知道你會這個時候來。」街上的行人偶爾會三三兩兩的經過，穿著白s 貂皮大衣的短發少女自信滿滿地說道。
「哦……」我模著後腦勺，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的話語。「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很簡單，因為我是神！」對面的那個應該叫做景千由的女孩用輕松地語氣說著。
好吧，你是神，你已經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了吧……雖然我真的不太想承認。
「好吧，女神殿下。這是你的假發，現在還給你！」
我從自行車的車筐里拿出了用塑料袋裝著的假發，遞給了對面那個身高足足有一米七的高高瘦瘦的女孩。
雙手附在塑料袋的把手上，打量了一下假發。女神把假發放進了我的車筐。
「怎麼？不喜歡？」
「這個……怎麼說呢？沒有用吧？我拿這個沒有用吧？」
「哈？這東西可是某些大叔爭搶著的東西呀！你居然不要？」女神的話語充滿了好奇。
「可是，我要這個真的沒用呀，我也不演戲，也不是禿頭，也沒有女朋友。我要這東西干什麼？」
「是嗎？沒有用了呀？那麼就丟掉吧！」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女神順手把假發連同塑料袋一起丟進了南運河。
在夜幕下，我甚至可以看得見塑料袋隱隱約約地順流而下的樣子……
「啊……這不是太……」
「太……怎麼了？」
「太浪費了吧？這樣的東西居然說不要就不要了？」突然我感到眼前的女神不是那麼可愛。
「你不喜歡就丟掉了唄，反正我也不喜歡。」
面對眼前女神的任x ng，我無話可說了。
我只能和女神在昏黃的燈光下面對面地看著彼此。
她是一個瘦高瘦高的女人，如果穿著高跟鞋的話，也許會比一米七八的我更加顯個。但是，她的腳下蹬著的卻是一雙不知道算是什麼牌子的軍靴！
英姿颯爽的同時，讓我感覺有些怪怪的。
她的臉型是那種耐看的臉型，長得也很漂亮，吸引人的程度簡直可以和電視上的明星相比，可是那雙明亮和深邃的過分的眼楮卻破壞了她的美麗。
那種被人感覺洞悉一切的眼楮，那種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超越了溫度的眼楮和了然一切的眼神，不由得讓我感到不舒服……甚至是無助和恐懼。
過了大概幾分鐘的樣子，我終于低下了頭。
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我明明是一個身高一米七八，體重二百磅的大漢，而且身上還帶著子彈上膛的手槍，為什麼會害怕這樣一個只是穿著白s 貂皮大衣，身高也只有一米七多點的女孩子？
如果她是便衣j ng察，恐怕我早就應該被逮捕了吧？
如果她是神？
這個世界上會有神嗎？
就在我的腦袋亂亂的時候，對面的女神開口了。
「我們找個地方談談怎麼樣？」
「談談？」我感覺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看，我也帶著這個。」女神打開了她的小皮包，一只油黑發亮的手槍靜靜地躺在皮包里。「西格p210，瑞士原廠制造，為了買這個，可是花了我五千多美元呢！」
女神的臉上露出了驕傲的微笑。我感到世界真的不再真實了。
夜行，少女，帶著槍……
這算是怎麼回事呀？
「這個是在哪里買到的？」
「美國！」
「美國……真厲害。」我的媽媽一直想讓我和美國人做買賣，沒想到對面的女神早就做到了……而且還是軍火生意。這真讓我羨慕……還帶著一絲絲的嫉妒……吧？
「吶，胡英華，你不會逮捕我吧？」看到我發呆的樣子，女神指了指我的衣領。
「為什麼？」
「你的里面穿著j ng服呀！你是j ng察吧？我可是非法持槍者喲！」女神露出了惡作劇的笑容。
「算了吧，我壓根不是j ng察，你早就知道了的。」低下頭紅著臉，我為自己冒充j ng察的行為感到羞愧了。雖然這真的不是真正的j ng服。
「那你穿著j ng服做什麼？是cosplay嗎？這些年在扶桑，這種活動很流行。」
「這是經j ng的制服，也就是保安制服，壓根就不是j ng服。」我小聲地糾正對面女神的誤解。
「那你的真實工作是干什麼的？」
听到這個問題，不由得我更感到慚愧。
我的真實職業？
只是一個喜歡玩槍，想要做大英雄拯救世界的少年。難道我要對對面的女神說我只是一個中專生嗎？
或者，我繼續用一個善意的謊言來拯救我自己？
最後，我只好紅著臉說出了實話，因為我不敢承擔新的謊言再次被戳穿的後果。
「我只是一個中專生……」
「哎？中專生嗎？蘇沃洛夫軍事學校中專生？啊……听起來好厲害的樣子！」對面的女神笑著展開了她的聯想。
女神在聯想，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掩蓋著自己的慌張和心虛。
「啊……算了，我知道這個時代的中國根本就沒有什麼少年軍校。算了，談點正事吧！胡英華，難道我們不去吃點什麼嗎？我買單！」
幾分鐘以後，我和對面的女神坐在南區街頭的一家露天燒烤攤前。
女神挎包里的西格手槍，已經打消了我對她是j ng察的擔心。因為我從舅舅那里知道，國朝j ng察是絕對不會使用外國槍械的，更何況一把價值五六千美元的瑞士的西格手槍在一九九八年可以在市區偏僻的地方買下一套五十平米的小套住宅了！爸爸和舅舅用的手槍，只是價值兩三百塊錢的便宜貨。能用得起那麼貴重的手槍的，不是暴發戶就是黑老大呀！
就這樣想著，我對對面的女神放下了戒心。
或者說，是從一級j ng備換成的二級j ng備。
特別是桌子上面擺滿了羊肉串的讓我隨便吃，對面還有笑眯眯的漂亮女孩對我笑的時候，我的戒備心就更低了。
「哦，景千由是什麼地方的人？」在對面女人的招呼下十幾串羊肉串下肚，我好奇地問著對面只是盯著我笑的女人。
「我不是普通的人類，我是神呀。」對面女人的笑容依然是沒心沒肺。
「神……哦，好吧，你怎麼證明？」
「嗯……神的力量不需要向凡人證明。或者，我用包包里的手槍向人群來上幾槍，于是這座城市一半的j ng察都會到這里來瞻仰神的威能……」
「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我感覺自己的右手不自覺地靠近了後腰。我擔心這個自稱是神的漂亮女孩真的會做出這樣胡鬧的事情。
「胡英華，收起你的手，你出手的速度不可能有我快！」月兌掉了白s 的貂皮外套，露出紅s 尖領襯衫的女神像個男孩子一樣抓起桌子上的肉串開始吃了起來。
看到她大把大把大口大口的樣子，不由得自己也被感染了，于是也開始吃起了肉串。
本來肚子還算挺飽的樣子，但是我們兩個人還是不知不覺地吃掉了將近一百塊錢的羊肉串。
「吶，胡英華，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嗎？」女神抓起一串烤魚問道。
「不，我不相信。」
「為什麼？」
「我信仰先進主義，我是無神論者。」我嚴肅地答道。
「但是，神是存在的。」
「神是人們造出來的，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神。但是那些統治者們造出了神，用來讓那些老百姓听統治者的話。比如古代的皇帝就總把自己當成天子，龍的兒子。古代的官員總是把自己當成文曲星武曲星，西方的主教們會把自己包裝成上帝的代言人。總而言之，所謂的神就是那些當權者麻痹人民愚弄人民的假話。偉大導師烏里揚諾夫說過，宗教是鴉片，所以，神是不存在的。」
「是嗎？也許你三十年後就會相信有神的存在了。那麼，接下來要問的是，你既然不是j ng察，帶槍干什麼？」
是呀，我帶槍干什麼？
這樣的問題，不只是對面的女神在問，有時候我也在問自己。
我帶槍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