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孩子約會，是我從小就憧憬過的。
比如，和小學時候的百合花一樣漂亮的女生一起逛公園……和馬青梅兩個人一起逛商場，和陳晨一起吃飯。
還有的，就是在興安嶺再次見到那個白衣天使。
這些願望里，能實現一個，我就覺得很滿足了。
但是，現實中，我哪一個願望都實現不了。
即使是想做英雄，也實現不了這些願望。
我所能做的，只是帶著那個白衣少女給我的手槍夜行，然後遇到一系列的妖魔鬼怪。再然後，就是被逼著逃到了拜佔庭。
當我再度遇到那白衣天使的時候，天使露出了獠牙，變成了把我打入地獄的妖魔。
多麼混亂的人生呀。
即使是做了爸爸，即使是結婚了。我也沒有戀愛的實感。
仿佛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強迫被驅使的夢境。
上學也是，被那些心儀的女孩拒絕也是。
和姐姐那荒唐的結婚也是，之前和姐姐四處逃亡躲避別列科夫和蟑螂頭的四處追殺還是。
在臨死之前自暴自棄的交媾。這些才不是愛情，也不是人生。
我的人生，仿佛早就毀了一樣。
不再是18歲的上進青年，而是成了血債累累的儈子手寄生蟲。
不再有校園里的青蔥歲月，而是整天和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打交道。
我正常18歲青年的人生，應該是什麼樣的？
我看著拉著我上樓的御景姐的背影發呆。
是應該像是現在這樣，和女孩子一起逛商場吧。
如果我早就這樣，早就和她在一起，以後的驚心動魄的r 子就根本不會發生。
不對，是我和御景姐如果沒有相遇，那麼我應該繼續從前騎著自行車帶槍夜行的r 子。和御景姐的所謂約會，也根本不會有。
就這樣，我稀里糊涂地被御景姐拉到了服裝櫃台。然後稀里糊涂地看著御景姐像是男孩子一樣快樂地和售貨員大姐聊天，在她選好衣服之後幫御景姐結賬，坐在更衣室前的長椅上等待。
看著這家比媽媽所在的商店還要豪華的裝修，我不禁有了一種生活在電視劇里的不真實感。
也許，這是睡眠不足造成的不良反應吧。
畢竟，幾個小時之前，我的女兒的親生母親和外祖母，就死在了我的面前。而我還對此無動于衷甚至的推波助瀾。
搖搖頭，不去想那種負罪感。我只得望著這來來往往的顧客們發呆。
我和眼前的這些人，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胡英華。」有人喊出了我的名字。
本能地，我的右手向著腰間的手槍模去，然後跳了起來。
「呵呵呵……噗噗……」在我的身後，一個戴著眼鏡的女孩子笑了。
那張熟悉的白皙瘦削的臉龐，無框眼鏡後面的小眼楮雙眼皮。還有那張小小的嘴巴，在我的腦海中拼湊出那令我心動的角s 。
「怎麼了？還真是你呀！」短發女孩子說道。
「哦，是陳晨呀。現在你在哪家學校？」
「我現在在省實驗，你呢？听說你中考後就和同學們失去聯系了。」穿著粉紅s 小風衣和牛仔褲的少女眯著眼笑道。
「省實驗呀……真好。當年我就沒考上……」不由得，我搖了搖頭。我在嘆息過去自己的無能了。
「那也沒什麼。省實驗一天忙的要死，早上六點上學，晚上八點半放學。高一高二每周休一天，高三的時候每兩周休一天。」陳晨大方地說道。
「是呀，唉，還是你學習好……」看到這個令我心動的女孩就這樣站在我的面前，一瞬間我連和她搭訕的話題都找不到了。
越是在乎，越是緊張，越是想保持自己在她面前的完美，越是找不到談話的話題……
「陳晨，這個人是誰？」正當我大腦當機的這個時候，一個戴著眼鏡的國字臉中年人走到陳晨的身後。
「爸爸，他就是我初中時候的同桌胡英華。」陳晨笑著向中年人介紹起我來。
中年人點點頭，示意他已經和我打過招呼了。
「胡英華吧，你現在在哪家學校上學？」
「哦……」一下子，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了。是按照現實說我根本沒有上學，還是說謊說我還是在那個學校……
一瞬間，我在這父女二人面前居然久違地升起了自卑感。
這種自卑感，從去年七月份在和藹可親的尼古拉三世老爺爺面前被授予金星獎章之後，就沒有升起過。
可是到了現在，我再度知道了什麼叫做自卑。
「我現在沒上學……」這些r 子在拜佔庭，我也快要忘了怎麼說謊了。習慣x ng的忘記了。
「沒上學？」陳叔叔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那你的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媽媽在天北百貨大樓，爸爸是東方冶煉廠的保衛科長。」
「東方冶煉廠……就是去年宣布破產的那家企業……」陳叔叔若有所思地想起了什麼似的。
「那，陳叔叔現在在哪里工作？」
「我在市里上班……胡英華，不好意思，中午的時候陳晨還要補課。來，陳晨，我們走吧。快和你的同學說再見！」
匆匆忙忙地，陳晨被她的爸爸拉著，向我說了一聲「再見」，然後兩個人離開了我的視線。
而我，只是抱著御景姐買來的衣服，看著她們消失的方向發呆。
「你喜歡她？」御景姐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
「不……」我的心髒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算了吧，你騙不了我。」
「是，我喜歡她。」我感覺我的淚水糊住了我的雙眼。
「但是人家不喜歡你呀。看，躲得多快。」御景姐向她們消失的地方指過去。
我開始垂頭喪氣起來。
哪怕在戰場上被人包圍，都沒有這麼沮喪。
「好啦，我的衣服買完了。接下來就是買點吃的，然後我們回家。喂喂，別像是死了老婆那樣。你今天是在和我約會！趕快，把這套衣服的帳結了。」穿著紫s 呢子風衣和蕾絲邊花紋領子，頭發被盤了起來的御景姐對我說道。
◇
山西路上的百嘉超市，穿的像是電影里的西方宮廷女官御景姐在前面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我只是推著購物車充當苦力的角s 和她搭話。
「真的不是過去的女朋友。我對她，只是單相思而已。」
「哈，那你那麼沮喪干什麼？她的父親是縣長，現在也許是副市長或者副廳長了，有可能會看上小市民，下崗工人的兒子胡英華嗎？」
「是的，我知道這只是我的妄想，我不想別的，只是希望她幸福就行了。」
「確實，這是單相思的苦逼自欺欺人的把戲。」
我被御景姐的嘲笑弄得抬不起頭來。
「但是，如果你換個身份去追求她，也許，情況就會完全不一樣。我的男爵老爺。」御景姐回過頭，向我詭異地笑著。
這樣的笑容，透著邪惡的美。
「可是，她才17歲。」
「你不也是17歲嗎？」
「我結婚了。」
「離婚唄。」
看到御景姐說的這麼隨意的樣子，我不由得愣住了。
「可是，柳德米拉是我的姐姐……我……」
「和親生姐姐結婚很快樂嗎？從社會道德上來講，反正那是一個錯誤。不是嗎？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離婚的事情嗎？」
「確實，一開始結婚確實太草率了。」我有種被姐姐騙了的感覺。
「所以，如果你想，那麼你就離婚吧。」
「可是……」我還是說不準我應該怎麼做。感覺如果離婚，雖然可以名正言順地追求自己喜歡的人，但是，還是有那種不確定的隱憂一樣。
「胡英華，你喝酒嗎？我請客。」御景姐抱著一瓶紅酒，向推著購物車的我問道。
「不，算了。」想起紅酒，我就想起和昨天晚上，蟑螂頭和那個小個子美女瑤端著血紅s 的杯子對里面的液體品頭論足的樣子。
「也是呀，這種食用酒j ng勾兌自來水和s 素的東西確實和昨天晚上的那些沒法比。」御景姐隨手把紅酒放回了櫃台上。「那麼，我們去買汽水吧。」
這個時候，我感到十分矛盾。
汽水不也是二氧化碳勾兌自來水和s 素的東西嗎？
看著御景姐抱著塑料可樂瓶笑眯眯的樣子，不由得覺得真是不可思議。
勾兌出的酒不行，難道勾兌出來的汽水就可以了嗎？
正在思考酒和汽水的區別這樣的哲學問題的時候，我的肚子突然不爭氣地抗議了起來。
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從昨天開始，我就一直沒有好好吃飯。
很快，在超市里買完了熟食和汽水，順便還不明不白地拉走了幾瓶酒和其他雜七雜八地小東西之後，我推著購物車沖了出來。
沖到超市門前，我想起了我的小汽車。然後，就是御景姐看著購物車和購物車上面的商品，我飛一般地向停車場跑去，然後開著小汽車一路沖到了超市門前。
然後，就是御景姐繼續在寒風中背著手看風景，而我則是趕忙地把超市里買來的商品裝進小汽車……
好吧，後備箱是裝滿的，里面有散彈槍、修車工具和我的男爵制服什麼的。于是，買來的食品和衣物，就只能放在小汽車的後排座椅上。
然後，我就餓著肚子啟動了汽車。
「哦，接下來我應該去哪里？」
汽車發動起來之後，我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走了。
「去你家。」御景姐在我身邊說道。
我家，那個家？
我的父母現在住在北區的家里，如果看到御景姐的話……是不是不方便？
于是，我沒有出息地把小汽車開進了我西區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