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小姐,大過節的叨擾你,本來就不好意思了,既然來了,無論如何,你也得坐下來喝杯茶嘛,要是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倪廣芝依然笑臉迎人,但已經有些難看了,時不時還顧忌的瞥一眼陳明遠,為自己的低聲下氣而惱羞。
付玉霞卻依然沒有好臉色,「倪夫人,不是我不給你的面子,但我真的約了我男朋友,我們平時都事情忙,一年難得相聚幾回,你也體諒一下嘛。」
倪廣芝作為陳家的媳婦,丈夫還曾經是國家計委的副主任,尊崇的身份,豈是一個混娛樂圈的小明星可以比擬的,此刻如此低姿態的盛邀,雖然尚不清楚深層次的原因,卻已經給足了對方的面子了。
付玉霞卻始終無動于衷,端著高傲矜持的姿態,不咸不淡的搪塞了幾句,誰讓倪廣芝正有求于自己呢,要是覺得話難听,受不了,那大可以翻臉走人。
倪廣芝別提多窩火了,她好歹是個名副其實的名門貴婦,養尊處優慣了,平生頭一次這麼低三下四的求人,還被冷言冷語的,加上前面不遠,陳明遠這佷子還在看笑話,一時之間幾欲無地自容
不過似乎所有忌憚,她還是涎著臉,軟語相勸,希望付玉霞給個薄面,大家坐下來把事情談一談。
付玉霞卻不買賬,徑直走到沙發區坐下,翹著黑絲長腿,老神在在的環抱著雙臂,等著自己的男朋友。
倪廣芝陷入到了左右為難的難堪境地。
「你說說你辦的什麼糊涂事,天底下那麼多的女人,什麼不挑,竟然挑個庸脂俗粉」
陳明遠忽然面沉如水,朝司機呵斥道︰「庸脂俗粉也就罷了,仗著有點小名氣小姿色,成天到處顯擺,見到人就喜歡鼻孔朝天、擺臭架子,有這樣的女朋友,你要是不好好修理一下,都枉做男人了」
司機瞪直了眼楮,不知道陳明遠忽然抽的哪門子風,不過領導說自己的不是卻是不能辯駁的,只能平息靜氣的任憑責斥。
付玉霞一開始還奇怪這兩人瞎嚷嚷什麼,但漸漸醒悟過味兒來,當時臉就沉了下去,這話故意說得如此大聲,不就是在諷刺自己是庸脂俗粉嘛。
倪廣芝也漸漸明白了陳明遠的潛台詞,差點也要笑了出來,不過似乎顧忌什麼,又憂心忡忡的蹙起了眉頭。
陳明遠卻繼續大義凜然道︰「這樣沒大沒小、狗仗人勢的低俗女人,你還留在身邊做什麼,玩一玩就可以了,你還真想娶回家當觀音菩薩供奉著啊」
司機終于是明白過來了,陳秘書這不是在訓自己,而是罵欺負他嬸嬸的那小明星呢,于是更加賣力的配合起來,不住的點頭稱是,義正辭嚴的表示回去一定會好好修理那惡女人
付玉霞氣得身子都發抖了,這人竟然敢罵自己是狗仗人勢,當即一拍沙發扶手,叫道︰「喂你們兩個大男人要吵就跑外面吵去,這里不是你們可以撒野的地方」
陳明遠轉過身,面含譏誚的冷笑道︰「我管教自己的人,跟你有什麼關系?莫非你是在替我罵的那女人抱不平?」
眼看付玉霞被堵了個啞口無言,陳明遠玩味笑道︰「又或者產生了共鳴?
一旁的領班差點笑出來,雖然也覺得這麼吵吵嚷嚷的不合時宜,但他猶記得陳明遠是受到了京城大少侯志清的邀請來的,如今對方要為自己人出口惡氣,一時也不敢出聲制止。
「你胡說八道什麼」
付玉霞氣得俏臉煞白,看那架勢,都有點要過去跟陳明遠理論的意思了,好在她顧忌到身份,咬著牙齒道︰「是不是男人,只知道指桑罵槐,有本事就亮亮相。」
陳明遠冷冷一曬,哼道︰「你是什麼東西,也來配問我」
付玉霞登時業火燃起三千丈,胸脯不住起伏了幾下,指著陳明遠恨聲道︰「好我記住你的話了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關系硬」說著,她掏出手機就要撥電話找援兵,嘴上不住罵咧道︰「真要本事就繼續在這等著,我找能治你的人來」
司機和倪廣芝生怕事情鬧大了,正猶豫著要不要息事寧人,從門口方向忽然傳來了一陣漫不經心的聲音︰「好大的威風啊,這是要治誰吶。」
眾人看了過去,只見兩個衣著光鮮的年輕人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付玉霞忙換上一副款款笑顏,湊上去道︰「侯公子、王公子,你們也來這吃飯吶,剛好我約了賈奎,要不大家一塊吧。」
陳明遠的心里一動,卻是沒料到這小明星的男朋友竟然是賈奎。
侯志清壓根沒多看她半眼,徑直走到陳明遠跟前,熱情洋溢道︰「還是陳老弟爽快人,說來就提前來了。」
王秀全附和道︰「上次喝得不盡興,說好了,這次一定要不醉不歸,要是明早讓你輕松的上了飛機回東江,那是我們幾個不地道了」
付玉霞頓時覺得腳下一軟,下巴都掉在了地上,不可思議地望著這錯愕的一幕。
不光是她,大廳的人全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大部分人還是知道侯志清兩個公子哥的來頭,此刻先是毫不理會付玉霞的曲意獻好,反而是對陳明遠極度的熱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陳明遠笑道,「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我肯定得奉陪到底,不過還請你們提前跟機場打個招呼,讓他們明早晚一些時候走。」
「只要你答應,什麼都好說」
侯志清和王秀全爽朗一笑,就想邀人進包間再敘話。
「先等等,我跟我嬸嬸說幾句話。」
陳明遠向倪廣芝使了個眼色,待兩人來到大堂的僻靜角落,陳明遠瞥了眼花容失色的付玉霞,開門見山道︰「嬸嬸,你是不是踫到什麼困難了?」
倪廣芝心知已經是紙包不住火了,嘆了口氣,便坦白相告︰「是我娘家出了點事,你應該听說過,嬸嬸家里的人在燕京有些產業,是搞建材生意的,不過前不久出了場比較大的生產事故,生意都被上面的主管部門勒令停掉了,銀行也不肯再借錢,現在一家子都著急上火了,如果是從前你三叔還在京里當差的話,應該還能比較妥當的擺平了,可是現在……哎。」
陳明遠越听,劍眉皺得越緊,著實沒想到倪廣芝的娘家竟出了這檔事。
恰逢年關,倪廣芝娘家出了不小的生產事故,遭受到了幾個部門的聯合處罰,原本簽訂的合同也大部分被退了回來,工廠也被限期整頓,具體什麼時候才能重新開張就不得而知了,倪廣芝一家人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到處托關系、走門路,但都無濟于事。
正巧,前不久倪廣芝通過朋友介紹,認識了付玉霞,得知這小明星的男朋友在建設部等部位的關系面很廣,就想方設法的聯絡上,希望對方能幫忙周旋一下。
听到這里,陳明遠質問道︰「這麼大的事情,三叔知道了沒?」
倪廣芝搖搖頭,遲疑了下,道︰「家里都不知道。」
見這佷子臉色不好看,她又支支吾吾道︰「不是我故意想瞞你們,但是,你也知道你爺爺的脾氣,讓他知道了,少不了要挨責罵,他老人家身子現在也不好,我就不好意思再驚動他了。」
陳明遠知道這只是借口,老爺子對企業不負責任的作為自然很反感,但親家有難,絕不至于袖手旁觀,而且即便不向家里尋求幫助,倪廣芝大可以找陳國梁在部委里的舊相識疏通關系,可如今卻偏偏選了一條最周折麻煩的途徑,歸根結底,估計她還是太在乎面子了
畢竟,倪廣芝之所以在陳家的地位穩固,不用做事就能享受到錦衣玉食,很大程度就是依仗了娘家的底子,如果娘家敗落了,她自然會臉面無光。
特別是自己和母親在陳家的地位愈發的穩固,倪廣芝自然不願再讓家族人看笑話,免得以後都抬不起頭來。
真是應了死要面子活受罪
陳明遠暗暗嘆息,但對這嬸嬸依然很反感,更懶得搭理她的麻煩事。
剛才要不是看在三叔和堂弟的份上,自己根本不會出手解圍。
正考慮直接把事情轉告給陳國梁,陳明遠倏地心里一動,發覺到了蹊蹺之
雖然陳國梁調離了燕京,但好歹在京多年,人脈資源肯定不少,倪廣芝即便拉不下臉去找這些關系,但打聲招呼肯定是沒問題的,何須鬧到現在這幅狼狽的田地。
左思右想,陳明遠不由想到了賈家,如果沒有所料不差的話,這件事里,怕是還是有賈家在作祟。
這個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自己和陳明柯先後和賈奎、賈沖兩兄弟結下過節,以這幫公子哥睚眥必報的秉性,勢必不會善罷甘休的,之前賈家兄弟之所以不敢報復,想來也是顧忌到老陳家的聲威,但如今不同了,陳國梁離開燕京,賈家兄弟如果是要拿倪廣芝和她的娘家泄憤,無疑是最保險也最容易的渠道。
他們也不需要親自出面,只需要暗中搗點亂,讓那些主管部門抓住把柄施點壓,足以輕輕松松把倪廣芝的娘家扒下一層皮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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