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是因為他所以才對葉百合恨之入骨的,可是畢竟葉百合的母親在慕家做牛做馬的工作了半輩子,就憑著那份辛苦,她也應該感激她,為她的死而傷心。
對,葉百合是咎由自取,可是她媽媽是多麼好的一個人,而且慕宸雪還是從小喝她的女乃長大的,她就是這麼說乳母的死嗎?
此刻的慕宸雪要他心里升起一個問號來,平時那個溫婉恬靜的女人和現在冰冷堅硬的女人是同一個人嗎?
或許……或許,慕宸雪完全是因為愛他,所以才會愛他之所愛,恨他之所恨吧!
他全解自己,只是單純的來送她母親最後一程的,可是看到葉百合幾乎消瘦風都能吹倒的身影是,他的心卻是莫名的一悸,又轉化成淡淡的悲傷!
許是最近一直沒心思吃飯,今天早上吃了一點點,胃到不適應了。
葉百合听話的點了點頭,稍微收拾了一番,就和陳姐並肩出去……
「小合,你以後要照顧好自己啊!叔叔希望你幸福好好地生活下去!」
看著陸秦生站在門口,有些恍神,葉百合繼續說︰「你去洗手吧,我再加副碗筷!」
*
葛洪喜對著慕宸雪的背影揚起一個飛吻吹過去,臉上洋溢著發自心底的笑靨︰「小妞,以後見面的機會多著呢!」
他和她並沒有說話,就好像陌生人一樣,都將手中的袋子放在兩人的中間,慕宸雪不露聲色的提起葛洪喜的袋子站了起來,快速的消失在人群中。
葉百合和母親在A市沒有親人,老家的親戚在葉百合的記憶中也是寥寥無幾的,所以葉淑芬的葬禮簡單低調,來的都是和葉淑芬生前一起工作的人,也就是慕家的其它佣人,這些葉百合都認識的,其他的就是慕宸昊,馮子洛和于媽媽。
慕宸昊摩挲的葉百合柔軟的發頂,沒有出一點聲,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雨中,任冰冷徹骨的雨將他們全身沁濕透,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他們就這麼相互依偎著。
好端端的怎麼會反胃呢,慕宸雪心里一陣狐疑。zVXC。
他是恨她,可是不恨她的母親,這一點他很清楚!
陸秦生接到陳姐的電話,連忙放下手里的工作,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見過葉百合了,不是沒時間,而是他覺得有愧于她,若不是他,她怎麼會連她媽媽最後一面都沒有見上呢。
慕宸雪打開車門欲要上車,卻又折了回去,用腳將地上那一團灰燼撥了撥,確定燒的一干二淨,這才離開……
「你回來了……」葉百合剛把盤子擺在餐桌上,就看見陸秦生站在門口。
「張叔叔,謝謝您!」葉百合聲音有些許哽咽,捧著盒子的雙手不知不覺中輕微的顫抖起來,就好像手中捧著的盒子有千萬斤重一樣。
說完,葛洪喜打開地上的袋子,將頭探進去一看,自由自在的吹著口哨離開……
她忽然感到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自私的只想讓母親留在自己的身邊,卻不曾知道母親願意嗎?從她記事開始,母親一直都在為生活奔波勞累,她在慕家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她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一只螻蟻,許是她真的累了,真的想解月兌,真的想去和天上的父親相見了吧!
不知不覺中,這個女人竟然佔據了他一半的心,不見她的這段時間,陸秦生不但感覺度日如年,就連他熱愛的工作都好像食之無味,缺少了以前的那些樂趣。
「陸總……葉小姐她已經好多了……嗯……好……好……」
慕宸雪和葛洪喜約好在人流量最高的廣場見面,就這樣慕宸雪還是特意的將自己武裝了起來,帶著墨鏡穿著風衣,坐在廣場旁邊的石凳上等著葛洪喜。
「葉百合,其實像你母親這樣案件我們遇見過很多,可能你們不了解病人的心里吧!你母親在病床上沉睡的四年,她醒了卻選擇自殺,有一部分原因還是不想給她的親人造成負擔,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經過四年身心的折磨她對活下去早已失去了信心,甚至一想到以後的生活她就感到害怕。」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公路上,慕宸雪感覺她的心情就好像此時的天空一樣,清澈明朗,似乎好久都沒有呼吸過如此新鮮的空氣,雖然已是初冬,她卻將跑車的頂棚降了下來,任冷冽的風盡情的吹著自己的頭發,也吹散這幾年心里的陰霾!
「你給家里打個電話,告訴媽一聲讓她別等我們吃飯了,下了班,我們一起在外面吃吧!」饒天宇的表情柔和下來。
「你胡說,葉媽媽是不會自殺的!」和葉百合一起來的慕宸昊,終是安奈不住心底的怨氣,他不知道國家養這些警察干什麼用的,明明疑點這麼多的案子,讓他們查了這麼長時間,得出的結論竟然是自殺。
雖然他恨她,恨她欺騙了自己的感情,更恨她害死了他的父親,然,就是這樣恨之入骨,卻還是來送她母親最後一程。
葉百合一動不動的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盯著窗外的某一處發呆,因是最近一直沒好好吃飯,整個人消瘦了一圈,原本白希水潤的臉頰暗淡許多,眼窩都陷進去了一些,更襯出眼楮的大來,只是不同的是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楮,此刻像是兩空干涸多年的枯井,淒慘而寂寥。
「沒事的,你回去工作吧!」饒天宇微笑著說。
三年前她就應該听醫生的話,放棄母親的治療或許就是最好的辦法,起碼母親可以安詳的離開,而不是鮮血淋灕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起碼自己這三年可能好過很多……
陳姐是個忠實的基.督信徒,她用她所信仰的美好一面開導著她,葉百合像是真的听進去了,仰頭望著陳姐,好像從她的眼楮中能吸取一些力量似的,「真的嗎?」
「小合,這是你母親住院後,慕家雇了另一個佣人過來住進你們原先的房子,我去清理房間的時候,就發現這麼一個盒子,看是上了鎖,相比一定很重要,本來早就要交給你的,可是你卻進了監獄,出來後又不知你去了哪里,所以一直都在我這里保管著,今天我就把這個盒子還給你!」張叔叔將精致的黑漆盒子遞給葉百合。
葉百合就是饒天宇心中那個流膿的傷疤,而她就是那把狠心尖利的刀子,總算是斬草除根了。
他就是饒天宇!子多好著。
「天宇……對不起,我不應該在你面前說她的……」看出饒天宇生氣起來,慕宸雪立馬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要饒天宇到嘴邊的氣話生生咽了回去。
「嗯」,陸秦生這才回過神來,嗯了一聲。
有些痛,並不是逃避隱藏就可以忘記的,就是要狠下心去,將那一塊已經流膿的傷疤連根剜去,才能徹徹底底的愈合。
這麼溫馨的畫面感動的葉百合泣不成聲,只能一直點頭答應,看著張叔叔有些蹉跎的背影,葉百合別過臉去,不忍心一直看下去,卻剛好踫到慕宸昊的肩膀,感覺自己已經支撐不下去了,便伏在慕宸昊的肩上哭了起來。
葛洪喜走到慕宸雪的面前時差點沒有發現她,不過他可是警察出身,這點小伎倆一下子就被識破,轉身走了過去,在慕宸雪的身邊坐下。
自從安葬好葉淑芬後,葉百合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足不出戶,也幾乎沒怎麼吃飯,陳姐實在看不下去她這樣折磨自己,便走進去安慰。
「這里是警局,請你注意你的言辭!」葛洪喜身後的小丁提醒到。
葉百合站在墓園門口一一送走了賓客後,卻看見原來在慕家和她們住隔壁的司機張叔叔,他懷里抱著一個盒子走了過來。
陸秦生走到門口時,卻止住了腳步,此刻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葉百合會不會還生他的氣,若是這樣他還是不進去的好……
陸秦生頓時一怔,他在門口想象著葉百合見到他時有可能的每一種表情,就是沒有現在這樣,雖然氣色不好,但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到讓他無以應對起來。
「真的……你媽媽現在就在天上看著你呢。打起精神,迎接以後的生活!」
「葉百合,你失去親人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不能這樣誣蔑我查案的能力,我們警察一向是秉公辦案的,你母親的死亡現場包括樓頂我們都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線索,所以我敢肯定你母親是自殺的!」葛洪喜聲音渾圓。
這一次,她和他的距離又進了那麼一點點,雖然只是小小的一點,慕宸雪足以感覺的到饒天宇開始用心的經營他們的婚姻了。
總之,上天也跟著流淚了……
愛,才讓她變成這樣的!
「葉小姐,你都在房間里呆了好幾天了,也該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了。」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
是啊,如果按葛警官分析的那樣,媽媽是不想拖累她,才狠心離開的。那麼她就不能辜負媽媽的一片期望,更好的生活下去,不僅要自己活下去,而且也應該將母親的那一份也活出來。
「不可能的!」葉百合騰地從椅子上起來,那一雙早已哭的通紅的眼眸再一次蒙上了淚霧,「葛警官,我媽媽她在床上躺了四年,現在終于醒了,怎麼會自殺呢?葛警官發煩您在好好查查,一定是被人從樓上推下去的!」
「葉百合,經過我們的調查,你母親確實是自殺的!」葛洪喜一身警服,全然一副大義凌然人民公僕的模樣。
葉百合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出警局的,初冬的陽光從空中滿灑下來,照在葉百合的蒼白的面容上,沒有一丁點溫度,間或吹來一陣陣寒風,將路邊的幾乎落盡的樹葉吹得嘩嘩作響,就好像無數的小刀割她細女敕的皮膚一樣,每一刀都揪心的疼。
陸秦生看著一桌子豐盛的菜,立刻贊嘆道︰「看起來不錯,我來嘗嘗!」說著,夾起一絲金針菇細細的品嘗著。
張叔叔看著葉百合傷心的模樣,眼楮也跟著微微泛紅起來,用她略帶薄繭的指月復幫葉百合拭去眼眶外的淚水,憐惜的說。
這可是饒天宇第一次主動要求她和他去外面吃飯,慕宸雪激動地眼楮都變得晶瑩起來,她強忍了淚水,高興地說︰「好!」
他的眼里只有她,而她一直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傷中,他們都沒有發現不遠處,一個寂寥的身影撐著一把黑傘,站在那里,凝望著他們,一直不肯向前一步,或者轉身離開。
「嗯」,葛洪喜點了點頭,語重心長的說︰「葉百合,逝者已逝,你還要在這個世上堅強的活下去!」
「走,被我一起去超市轉轉吧,別老呆在房子里,都發霉了。」陳姐微笑著。
他和她都是失去父母孤獨的人,他最能體會到失去親人有多麼的痛苦,就好像當年父親逝世那種望眼欲穿的感覺現在想起來還是一陣心痛……
「陸總,你回來的正是時候,今天這些菜都是葉小姐親手做的。」陳姐看餐桌上的氣氛有些尷尬,故意給他們創造話題。
「這麼說,媽媽是不想連累我了……」葉百合哽咽著說。
看著葉百合拿著鍋鏟,刺里嘩啦的炒菜聲傳來,陳姐悄悄的走進房間,將門掩上。
她愛他,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更應該包容她這個小小的缺憾,不是麼!
他和慕宸雪很小的時候就相識了,她是什麼樣的女人,也肯能只有他最清楚不過了,雖然愛耍小姐脾氣,愛撒嬌,可是她的心卻是很善良的。
葉百合,既然你已經傷害了我,那麼你就讓我看到你離開我活的更好,現在現在這樣的你以一個不敢見光的情婦身份出現在我面前,這讓我更覺得諷刺!
看著葉百合的樣子,陳姐不由得紅了眼眶,走上前去將葉百合的頭擁進自己的懷中,「小合,人死不能復生,你母親雖然已經離開你了,可是她肯定不想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像她這樣的人肯定是被上帝召喚到天上享清福了,她沒有離開你,而是在天上時時刻刻望著你,為你祈禱,為你祝福,所以你更應該快樂的生活下去,天上的她也會欣慰的……」
饒天宇看著慕宸昊擁著葉百合消失的蒙蒙的雨幕中,這才收起視線,從身後拿出一捧桔花,緩緩地走進墓園……
她笑著笑著,忽然感到胃里一陣翻滾,像是吃壞了東西一樣,趴在車邊干嘔起來,卻是什麼都吐不出來。
葉百合和陳姐逛了一趟超市,買了很多菜,回到家里陳姐要做飯,卻被葉百合攔了下來,硬是要親自下廚,陳姐見拗不過她,只好幫著她打下手。
葛洪喜的手按在葉百合的肩膀上,給予她力量和勇氣,可是就在她按上去的一剎那,葉百合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梁一樣,渾身癱軟無力,整個身體搖搖晃晃,若不是一旁的慕宸昊眼尖上前扶住她,她肯定會跌坐在地上。
他知道她一定會恨他,所以在她最傷心的時候,他選擇了躲避,給她一個清淨的空間,或許心情會平復的更快一些。
這個世界上唯一給她溫暖的人都離她而去了,四年間她每一天都盼望著媽媽能夠醒來,卻沒有想到她努力了這麼多,換來的卻是如此殘忍的結局。
葬禮這天,天空陰沉沉的,當葉百合抱著母親的骨灰放進墓中的時候,天氣像是通人情一樣,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冰涼的打在葉百合的一幫人的頭發上,雨越下越大,要他們分不清臉上掛著的是淚還是雨。
陳姐婆娑著葉百合柔軟的發頂,像是一個慈祥的母親,她的聲音很輕,很溫暖,像是一雙柔軟的大手輕輕地撫模著葉百合冰涼脆弱的心,那個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像是被注入了新鮮血液一樣,慢慢的有了活力。
他還從來沒有這麼忐忑焦心過,他在門口徘徊了許久,終是鼓足勇氣,硬著頭皮打開門……
雖然他一直沒有回葉百合那里,可是她的一舉一動,他都了如指掌,每天吃了多少飯,流了幾滴眼淚,發了多長時間呆,他都讓陳姐匯報給他。
葉百合撫模著懷中年代久遠的盒子,上面的鎖子完好無缺,葉百合知道媽媽有這麼一個盒子,至于里面放的什麼東西,她也是很好奇的,沒想到現在母親離開了,這個盒子現在留在她手中,此刻的她鼻尖又涌上一股酸楚,亦是沒有了當年的好奇心了。
呵,和我在一起都比不上做一個暴發戶的情人麼?
慕宸雪將車子開到一片無人區,下車將證據連同袋子一起點燃,看著證據一點一點被燒成灰燼,慕宸雪臉上綻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葉百合低著頭吃飯,沒有搭理陸秦生的話,其實媽媽的死和陸秦生一點關系都沒有,他讓她沒見到媽媽最後一面,她也不怪他,只是要她現在和沒事人一樣去面對她,真的做不到!
剛才進門看見他,那一抹笑硬是強制自己擠出來的,可是,母親剛剛離開她,要她對著金主去笑,她真的覺得自己偽裝不下去……
陸秦生,對不起……給我一點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