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旭驅馬走到最高的山坡上，揚起手臂一揮，埋伏在底下的大燕士兵傾巢而出，廝殺聲響成一片。
烏蘇圖望著眼前的景象，冷冽的眸子仿佛要凝出冰來。一聲尖銳的哨聲響起，頓時在北狄人後，再次升騰起一片漫漫黃沙，馬蹄敲打聲震得地面發顫。
池旭望著那邊匯聚在一起的北狄軍，看來打埋伏的不止他一個人，北狄那方抱著同樣的心理，這個烏蘇圖居然意料之外地跟他性味相投，這樣甚好，誰都不算冤了。
自從北狄月兌險回來，姬堇華心有余悸，再不敢隨便亂跑，安分了不少，成日里待在宮里陪同悅寧，而近來，她們原本的隊伍增加了一人。
姬堇華好奇地問︰「你師兄，就是藏鋒，他也這麼能喝嗎？」
看著北狄人掩著黃沙卷土逃遁，藏鋒正欲帶人去追，身後卻傳來鳴鏑收兵的訊號。
曲箏哭喪著臉把脖子縮了回去。
說完就一勒韁繩，帶著姬堇華離開隊伍，馳騁而去。
池旭眉頭染上一絲陰翳，在內要防備宮中之人勾結西域對他使絆子，在外還有北狄這麼一個大隱患。從前他尚不懼什麼，可是今後他卻不得不為身邊的人多考慮了。
下一任西域王的人選直接關系著悅寧的處境，若是風非礫落敗的話，悅寧身為子王妃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藏鋒瞪了她一眼︰「王爺的事，不容我等置喙。」
姬堇華只感到周身氣息一變，池旭身上泛起前所未有的肅殺之氣，抬頭見他凝神注目戰局之中，持弓的手穩如磐石，即便沒有全然弄明白狀況，她也知道這正是關鍵時刻，不由屏息靜待。
池旭故作正色道︰「那好吧，換種說法，我娶定你了。」
他只得策馬退了回去，來到高地上的池旭身邊︰「王爺，為何不乘勝追擊？」
悅寧搖了搖頭︰「開始的時候，的確有過，後來想明白了。」盡管怨怪的情緒已經消去許久，說這些話的時候，她仍舊有幾分愧疚。
她不由得伸出手環住他的頸脖，更加加深了這個吻。
悅寧遲疑了下，說道︰「據說西域王病體沉痾已久，眼看著快不行了，王後那邊已經開始著手西域王的身後事了，至于風非礫，他似乎一直都在忙著應對……具體情形我成日待在宮里，也不大清楚。」
回到王城時，已是燈火闌珊，剛剛踏入自己住處的院子就看到一個人影從里面迎出來。
回過神來，身邊的北狄將士急忙自動組成一座人牆，將烏蘇圖圍在中間，隔絕了箭矢射進來的可能。
正說得起勁，身後傳來一個嚴厲的聲音︰「王爺派你來是讓你保護公主和姬姑娘安全的，不是讓你蹭酒喝的。」
「快保護將軍！」
姬堇華坐在池旭的馬上，只覺耳邊風聲陣陣，呼嘯而過。眼前一片廣袤空曠，除了碧空沙地，再無其他。過了許久，速度才漸漸慢了下來。
「皇兄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悅寧一邊吩咐珊瑚給他上茶一邊說。
良久，直到姬堇華感到自己肺里的空氣都被抽干了，兩人才分開。
方才所見的素衣女子策馬走近，語帶調笑地瞥了姬堇華一眼。
姬堇華驚訝不已，他們兩人現在是新婚夫婦，居然沒見過幾次面？
「將軍！」
池旭見幾人玩的開心，便也出言道︰「你師妹年紀還小，你也無須多加苛責，平日里隨意些無傷大雅。」
池旭感覺到她的動靜，問道︰「害怕嗎？」
姬堇華一愣，原本還在想著，得知了自己隱瞞她的那些事，她會不會格外不待見她，現在這種情形有點出乎意料。疑惑地朝池旭望了望，後者卻對她笑笑，對悅寧道︰「你們好好聊聊吧。」說完便回了自己的住處。
悅寧忍不住撲哧一笑，說道︰「曲箏姑娘率性可愛，你不必過于拘束她，有她在這里倒是熱鬧了不少。」
「那個時候腦袋里很亂，有不敢置信，有難以接受，自然而然就生怨了，現在想起來那些都已經過去了。而且回想起來，那陣子你面對我的時候，一定也不大好受。」尤其她記起，自己曾向她詢問有關風非礫的消息的時候，她定然是心里發苦吧，然而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安慰她，讓她對遠嫁他鄉多一份信心，這些委屈她從未說起過。
「你——」姬堇華再一次領略到他是多麼無恥了，正言語不能間，驀地感到池旭側過身，躺倒在她旁邊的沙地上，面向天空閉上雙眼，長長舒了口氣。
想到這里心下一嘆，站起來拍去滿身沙塵，伸手將姬堇華也拉了起來。
兵者，詭道也。今日輕敵，未曾防備大燕使詐，來日若在戰場上相見，他必定要討回這一箭之辱。
姬堇華臉驀地紅了，將頭撇去一邊︰「誰說要嫁給你了。」
「總算沒有其他人了。」池旭在她背後舒了口氣。
姬堇華看得嘆為觀止，會喝酒的女人她見過，但是這麼會喝酒的女人她還真的沒見過，說是千杯不醉也不為過。
藏鋒瞥了她一眼︰「公主說的是客氣話。」
「他……」提起這個人，悅寧有些迷茫，「老實說，我並不知道。」
「很快就結束了。」池旭策馬從戰圈中退出來，回到山坡上，再次揚起手臂揮了揮，頓時，那邊山壁上響起一陣轟鳴，大量碎石翻滾下來，砸在底下的北狄人隊伍中，瞬時哀嚎一片。成銳頓蘇。
對于自己最為熟悉的兩人能日久生情，悅寧十分樂見其成，說到這里，禁不住有些感慨︰「我之前從未看到皇兄用那樣溫柔的眼神看人呢，這些年他身邊各式各樣的女子都有，卻沒見他對哪個上心過，原本我還想著，如皇兄這般的人，終其一輩子大概都不會被哪個女人捆住了，卻沒想到萬事總有意外，那個人一直都在身邊。」
他越說越是讓她感到臉紅心跳，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那倒沒有，只是我看得出來，這些天他為了救你費盡心思布局，憔悴了不少。而且——」悅寧回想剛才看到他們一同走進來的畫面，接著說，「你們站在一起的樣子，那種溫情流淌的感覺一看便知，大概就是情人間特有的氛圍吧。」
方才若是一箭射死烏蘇圖，北狄失去主將，倒是能夠將這群人一網打盡，可是終是讓他避過一劫，實在是遺憾。
燭影晃動，映著兩人沉思的面龐。
她不解︰「為什麼？」
為了今天這個布局，他撤掉了原本的計劃，不眠不休籌備了好幾天，力求毫無破綻，畢竟對于北狄聲名赫赫的烏蘇圖，誰也沒有絕對的勝算。好在一切都如計劃，將問題順利解決。此刻掛心之人就在身側，他才徹底放松下來。
藏鋒無奈搖頭︰「你這口無遮攔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一改，真怕你那天惹出事來。」
曲箏嘖嘖一笑︰「這是嫌我們礙事，找個地方傾訴離情別緒嗎？」
盡管大燕士兵奮力圍剿，但仍舊敵不過北狄人強悍的鐵騎，包圍圈硬是被撕開一個缺口，烏蘇圖迅速帶著身後主力突圍出去，一時廝殺聲鋪天蓋地。
姬堇華這才松開緊緊握住馬鞍的手，轉過頭開口︰「池旭……」
「我想嫁誰就嫁誰，誰規定就一定要嫁你了。」
驀地感到他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語，氣息癢癢地吹入耳朵︰「雖然我不介意，但這里實在不怎麼合適，我還是希望我們第一次是在洞房花燭夜。」頓了頓，又沙啞地補充，「你的眼神會讓我克制不住。」
姬堇華見她一臉促狹，不由拿起茶杯遮住自己的臉︰「他跟你亂說什麼了？」
方才山壁上砸下來的巨石讓他們死傷不少，眼下戰事對他們尤為不利，這個時候撤退保全力量才是上策，眾人听聞頓時打起精神，紛紛聚攏在烏蘇圖左右，全力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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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的紊亂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姬堇華睜著一雙水潤的眼楮看著他，手撫上他的臉︰「你看起來消瘦了。」是因為她嗎？心里暖暖一動。
「我看你們功夫都挺厲害的，怎麼酒量差這麼多。」回想起當日他們兩人帶著她在亂箭之中穿梭的情形，姬堇華真心欽佩。
「怎麼說？」姬堇華覺得自己離開也沒有太久，怎麼消息就滯後這麼多了。
池旭依舊閉著眼楮，僅僅吐出幾個字︰「是悅寧。」
覺察到凌厲的殺氣，烏蘇圖從混亂的戰事中分出心神，就看到一支白羽箭凌厲來襲，躲避已經來不及了，他當機立斷將長槍揮出，空氣中只聞激烈的兵器踫撞聲。最後一刻，那支箭被長槍挑偏了方向，原本直中胸口的箭徑自沒入烏蘇圖右臂，將之整個貫穿不說，竟然硬生生差點將他撞落馬下。烏蘇圖勉力一夾馬月復，單手拉緊韁繩，將坐騎勒得揚起蹄子嘶鳴才穩住身形。
曲箏笑了笑，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悄悄告訴你們，別看他平日里一副滴酒不沾的正經模樣，其實不是他不喝酒，而是根本不能喝，喝了就醉，背地里有個外號叫一杯倒，放倒他一杯就夠了。」
旁邊傳來一串咯咯輕笑︰「是啊，王爺美人在懷，目的可不達到了。」
池旭低頭緊了緊姬堇華被風吹亂的狐裘，吩咐道︰「藏鋒，你將隊伍帶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由你了。」
曲箏立即放下酒杯，規規矩矩地站在悅寧和姬堇華身後，兢兢業業的就像個丫鬟。
姬堇華想起之前那一番變故，問道︰「我還不太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烏蘇圖要求交換的女子到底是誰？應該不是剛才所見的那名女子吧？」
悅寧握了茶盞在手里，緩緩答道︰「我回來之後，其實並未見過他幾次。」
池旭桃花眼里灼灼一閃，突然伸手蓋住她那雙眸子︰「別這麼看著我。」
烏蘇圖抬頭朝山坡上的人影看去，池旭收起大弓，遙遙與他對視。
「我功夫沒師兄好，但是比起喝酒，我甩他幾十條街……」
在深紅淺碧的細心服侍下，姬堇華洗去了一身風塵，來到燈前坐下，略帶忐忑地望向悅寧︰「你——不怪我嗎？」
悅寧點頭︰「我知道，有皇兄在，我安心很多。」說到這里，她那張柔婉的面容笑了起來，帶著幾分別樣的意蘊，「我才發現，原來你和皇兄已經這麼親密了。」
「阿箏，不得無禮。」藏鋒見狀急忙喝止。在他看來姬堇華是泰王妃的不二人選，曲箏這般取笑有失分寸。緊張地朝池旭看去，見他並無不快之色。
「那你現在對風非礫……」姬堇華比較好奇，知道了她和風非礫的隱情過後，悅寧會怎麼面對他？
「看到你毫發無傷，我就放心了。」
只聞倏地一聲，箭矢破空而出，雷霆萬鈞地直取烏蘇圖。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近來這西域王宮不大太平。」悅寧嘆了口氣。
大燕泰王，據他所聞，這個名字只在戰場上出現一次，就是五年前大燕與西域的一戰。當時听聞戰況，他便記住了這個名字，現在他卻是連這個人也牢牢記住了。8564284
「什麼？」姬堇華難以置信，「怎麼可能？」
覺察到她難得的回應，池旭心緒一動，抱緊了她的身子。韁繩早已扔在一邊，紫騮馬沒了引導晃晃悠悠地四處亂轉。
姬堇華只感到自己一顆心總算落到了實處，原本心里滿溢的思念此刻被眼前近在咫尺的身影填得滿滿的。
然而剛剛轉到一半，一只手就將她的下巴勾了過去，熾熱的唇狠狠落下，將她的氣息盡數吞入，姬堇華正預備說的話也被他吞了回去。霎時淹沒在他熟悉的氣息之中，不得喘息。
曲箏繼續笑嘻嘻，露出一對小酒窩︰「反正有師兄在，我何須改。」
「我也不大接受這個事實，可事實上她就是。」池旭便把悅寧逃婚後的經歷大致說了一遍。
是這樣嗎？姬堇華心里有些疑惑，雖然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但她其實並不太明白——跟那些千嬌百媚的女子比起來，她似乎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池旭究竟喜歡她哪里了？
「你一定想不到，那個人是誰。」
回廊上，一身黃衫的女子隨性而坐，將剛剛見底的酒杯再次滿上，湊近唇邊一臉滿足地嘆息︰「這西域要說有什麼好的，那就是這葡萄美酒了，滋味還真是沒的說。」
「曲箏姑娘，你這麼喝真的沒關系嗎？」悅寧擔憂地看著她。倒不是她心疼那一壇又一壇的葡萄酒，而是實在是被這麼能喝的姑娘嚇到了。
她對這個人的了解，實在是少得可憐。除去一開始對未婚夫的憧憬，她才發現，對她而言，他完全是個陌生人。
兩人不由從馬背上滾落下來，池旭調整姿勢讓自己後背先落地，姬堇華摔在他身上後，他再一個翻身取回主動權，從始至終誰都沒放開過彼此。
曲箏從兩人身後伸出脖子，嘻嘻一笑︰「師兄你听，公主在夸我呢。」
或許當初風非礫答應迎娶大燕的公主，也是算計到在這個時候，大燕必然會選擇幫助他的吧。
「你沒事，太好了。」
姬堇華被池旭護在懷里，倒是沒傷著，只是戰馬左突右沖，顛簸不已，為防止掉下去，她便緊緊抱住池旭的腰。
池旭咬了咬她的耳朵，嗓音低沉，迷惑人心︰「你穿上嫁衣的模樣，只有我這麼一個男人看過。」說著又咬了下她的唇，「這里也只有我一個人嘗過，你不嫁給我想嫁給誰。」
他選擇這個地方的時候，就依照地形做了布置，又特意比北狄隊伍早一步來此，先佔領了有利地勢，再一氣刺傷問天搶回公主，士氣大振，反之對方傷了一員大將，又失了籌碼，頓感被愚弄的惱怒，一時氣憤難當，進退有所失據，一時之間竟讓池旭的大燕軍佔了上風。
「我只听說是個救了他的女子，不知道誰這麼本事？」姬堇華越發被挑起了好奇心，撐起身子望向池旭追問。
「最近你是怎麼和他相處的？」zVXC。
「這種西域葡萄酒根本不算什麼，想當年我一壇燒刀子灌下去都沒事。」
一片混亂中，池旭迎風立在山坡上，運起全力，拉開弓弦，白羽箭遙遙指向隊伍中指揮突圍的烏蘇圖。
池旭看清戰況，便策馬下了坡地，命藏鋒帶一支隊伍從右翼包抄過去，他則率眾在外圍時不時沖散他們的陣型，一路披靡損敵無數，配合藏鋒把他們往山壁下面逼過去。
姬堇華想著悅寧的事情，沒留意他的調侃，任他將自己抱上馬，一路往王城而去。
他依舊習慣攻城略地，而她已能夠跟上他的步伐，兩人從未如此心意相通過。呼吸交融，手足相纏，好像四周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姬堇華握住悅寧的手安慰道︰「你也無須擔心，池旭一定會幫你，再退一步說，你是大燕的公主，西域再如何也不敢輕易得罪大燕的。」
烏蘇圖收回目光，拔下右臂上的那支箭，不顧血流如注，喝令道︰「眾人听令，不可戀戰，全數跟在我身後突圍撤退，不得有誤。」
曲箏撇撇嘴，一點都不以為意︰「王爺都沒不樂意，師兄你緊張什麼。」
暈黃的燈光下，悅寧喜悅的面容顯得格外清晰。
池旭望著漫天揚起的黃沙，說道︰「如今目的已達到，又出了口惡氣，起到了威懾的作用，我們也該回去了。」
曲箏眉飛色舞的表情頓時僵在臉上，訕訕地轉過身，就見藏鋒跟在池旭身後朝這邊走來，想必剛才的話被他听個正著，此刻正黑著臉望向她。
听見池旭開口說情，曲箏知道藏鋒也不便再說什麼，復又笑開來︰「多謝王爺。」
姬堇華還未做好準備，悅寧就上前抱住了一身沙塵的她。
「沙漠是他們的地盤，我們帶來的大燕士兵不經久戰。此次若非佔據地利優勢，又以有心算無心，也不會勝得如此輕松，等他們緩過氣來，只怕形勢就不一樣了。」
「不過從烏蘇圖帶了伏兵尾隨隊伍其後也可看出，他並非易于之輩，我即便不如此算計他也會被他算計。只怕回到北狄之後，大燕與北狄之間又不會太平了。」
「我讓悅寧將遇到烏蘇圖的經過講給曲箏听，命曲箏假扮她騙過問天和他背後的烏蘇圖，悅寧一听說這樣能救你，哪里會有所保留，巨細靡遺一字不落地全告訴了曲箏，這才騙過了問天的試探，取得信任。」
若能就此誅殺掉北狄戰神，大燕二十年內將再無邊境之患。
曲箏站起來一揮手，腳步穩健，眼神清明，毫無醉態。
多日的思念，多日的憂慮，多日的恐慌，此刻都化成了柔情萬千，與君纏綿。
「出來這麼久了，天色已晚，我們也該回去了。露宿荒野雖然能重溫我們之前的那段經歷，但是把你凍壞了我還是會心疼的。」
「不怕。」姬堇華搖搖頭，即便亂軍之中，她也篤定他能護她周全。
「今日無事，便過來瞧瞧你們。」池旭在悅寧身邊的軟榻上坐下，藏鋒則帶著曲箏退到了院子里。
悅寧掩嘴而笑，目光掃向另一邊︰「只怕你更想瞧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吧。」
姬堇華斜著眼楮睨著她掃過來的目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牙尖嘴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