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踏花拾堇年 關于送別

作者 ︰ 九千歲

終然重下。池旭見她面有異色,問道︰「怎麼了?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悅寧猶豫再三,最終囁嚅了下︰「沒什麼,只是舍不得你們。」

院子里陽光正好,悅寧正望著外面的風景出神,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風非礫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挪向城樓下整裝待發的大燕隊伍。

悅寧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隨著她的話語明媚起來。zVXC。

整齊劃一的隊伍中,一輛雕花馬車靜靜嵌入陣型中,顯然其中所坐是身份尊貴的女眷,除了姬堇華再沒有第二個人有資格被如此嚴密守護著。

要查出這個其實並沒有多難。池旭派人找到當初救了悅寧的那對夫婦,詢問了一些細節,便知道悅寧一個人在古泉山上隱居時過得很好。再加上當時隨著烏蘇圖一起逃跑的舉動,也就不難猜出她其實一點都不想回來,之前還以為是因為姬堇華與風非礫的隱情而倍感尷尬痛苦,現在誤會解除了還是如此,那就只能是她本身對王宮的厭倦抗拒心理了。

城樓之上,池旭與風非礫舉杯作別。

自幼接受嚴格的皇家禮儀教導,冒出這麼個想法已經是大逆不道了,真要實施起來,莫說困難重重,就是她自己心里那一關也未必過得了。剛才面對池旭的時候,掙扎再三,最終還是將心事隱藏起來。

悅寧禁不住瞪大了眼楮,有些不可置信︰「密道?」

或許,她的願望並不是不可能實現。

「誠如泰王所言。」風非礫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池旭這才向風非礫道︰「就此別過。」轉身走下城樓。

她驀地回頭,就見姬堇華站在門邊,也不知道進來多久了。

池旭若有所思︰「我想是時候仔細查一查她失蹤的那段時日到底發生了什麼。」听她說是有人收留了她,順著那座木屋查下去應該會有線索吧。

悅寧遲疑片刻,問出疑惑︰「你是怎麼知道的?」她對珊瑚都沒提及的心底隱秘,怎麼會被她一語道破?

姬堇華想了想,如實說︰「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現在的樣子,突然很為你高興。」

姬堇華立即問︰「什麼隱情?」那陣子她被帶去北狄,所知實在有限。

之前的悅寧,端莊高貴,進退得宜,跟宮里其他女子沒有什麼不同,都是皇家禮教下的附庸品,也必須依附著皇家才能生存。

見她一臉堅定,目光是之前未見過的明亮,姬堇華驀地發覺,似乎她有哪里不一樣了。

盡管暗地月復誹,面上仍是笑得倜儻自如︰「自是如此,只是我這個做兄長的臨行前還是得好好叮囑一番,請王上好好對待皇妹,如此我才放心。」

「近來多謝王上的照應,叨擾數日也該離去,願大燕西域永為友邦,再不起兵戈。」池旭說完先干為敬。

大燕隊伍啟程離開西域王城那日終于到來,城中百姓再度聚在一起圍觀這一盛況,畢竟近來涌進王城的各地使節揮金如土,給西域商販增添了不少收入,對于這些客人,西域人是十分待見的,現在要走了自然不舍。

經過幾日的準備,大燕的隊伍已定下啟程的日期,不日即將返回京城了,對于離國太久的一行人來說,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現在看起來,似乎並沒有變什麼,只是眼楮里的神采不一樣了,看起來就好像月兌去了外面那一層殼,折射出真正的光彩來。

或許,終老王宮,是她命中注定的人生吧。

「你……」她驚訝地張了張嘴,目光里有被說中的心虛,更多的是因那句「不是不可能」而引起的悸動。

到底還是沒能說出來,無法勝任西域王後這個位置,無法待在這樣一個陌生的王宮里。

悅寧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心緒一陣起伏。

「你就這麼想離開王宮?」姬堇華有些疑惑,悅寧之前在大燕王宮里中規中矩地生活了十五年,現在卻突然想要離開,實在令她大感意外。對于皇家金枝玉葉的公主而言,成為王後母儀天下難道不是夢寐以求的殊榮嗎,怎麼會突然挑戰另一條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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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堇華和池旭面面相覷,她方才神色肅然,顯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可是半天卻等到這麼一句話?

若是沒有之前那段經歷,或許她會很認命地接受這個處境,可是發現自己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的時候,她就開始向往外面的生活,這種一眼就可以望到頭的宮廷生活不再讓她感到滿足。

悅寧低下頭︰「我只是在嘗試了另一種生活後,猛然發現自己原來的生活實在是太無味了。或許身為聯姻公主說這種話會很奇怪,就連我自己都感到驚奇。可我還是忍不住慶幸,那次的出走才讓我發覺,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宮里的生活,我並不是只能當一只被豢養的金絲雀,離開了錦衣玉食我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姬堇華皺眉︰「就是說連你也不知道了。」

「你最近一直不開心,卻又不說明原因,如果放任不管就這麼回京,我們都不會放心,所以池旭就派人查了下當初你失蹤期間的事情。」姬堇華言簡意賅地說明情況,然後小心地打量她,「你不會怪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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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寧走上前,也倒了一杯酒,向池旭道︰「悅寧得皇兄照顧良多,無以為報,僅以此酒敬皇兄一路順風,平安歸國。」

悅寧笑了笑,然後帶著希冀地看向姬堇華︰「你剛才說,不是不可能是因為什麼?」難道她真的能夠離開這里?

「自那次將她尋回來的時候就一直不對勁,還以為跟你解除誤會後會恢復過來,現在看來應該是另有隱情了。」

池旭心內苦笑,只怕面前之人心內是萬分希望他再不踏上西域的土地才好吧。他們兩人之間真要理論起來,結仇的可不止一件事。

姬堇華繼續耳語︰「到時候可以通過這個……」

將之前沒有說出口的話一股腦兒的倒出來,她陡然感到輕松了許多。

「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嗎。」

姬堇華邁開步子走進來︰「難道你不想離開?」

以前的悅寧不是不好,而是好像缺少了靈魂,現在的樣子才更接近于一個活生生的人。

風非礫凝視著那落下的簾幕緊抿薄唇,暗紫色眸中情緒翻涌不已,潮水一樣若隱若現。

風非礫回以一笑︰「本王自會記下。」

但是擺月兌這個枷鎖一樣的身份可能嗎?悅寧重重嘆了口氣,她已經跟皇兄添了夠多的麻煩,這件事實在說不出口。而且就算說了,他也未必有辦法改變這個局面。

風非礫一身玄衣金冠,風姿如玉,立即接口道︰「王爺何出此言,雖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但也總會有重逢之日,日後若是得空,泰王可前來探望王後,以慰相思,何須惆悵。」

兩人飲了酒,池旭再度看了看悅寧,桃花眼中浮現不舍︰「照顧好自己。」

悅寧搖頭,是她沒有勇氣說出口,這件事本就應該自己爭取,可是——真的有希望嗎?

她果然提得起放得下,比之于他何等干脆,即便是送別也不曾現身一見,是怕他會多做糾纏嗎?

悅寧點點頭︰「我會的,皇兄也要保重。」

姬堇華想了想,湊上前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兩人目光交匯中,池旭轉向她身後的盛裝打扮的悅寧,語帶嘆息︰「悅寧是我看著長大的,一路上也是由我帶著將她送來西域,今日一別,他日再難相見,心下不免惆悵。」

「其實你想離開這里也不是不可能。」

姬堇華忍不住問︰「你確定你要說的只是這個?」

悅寧垂下眸子,嗯了一聲,任他們兩個怎麼問都問不出什麼來。等她起身離去,姬堇華疑惑重重︰「怎麼看起來這麼不對勁?」說著轉向池旭,「你知道為什麼嗎?」

是從什麼時候起,她的目光不再追逐著他,反倒是他拋去了顧忌,一再去找尋她的身影?

他突然感到胸口的位置有些窒息,想到池旭剛才的話,就此一別再難相見,說的其實是他和堇兒吧。

他驀地驚覺一個事實——他跟她之間的距離,會隨著這即將啟程的馬車越來越遠,永遠也沒有拉近的可能,不管是心之間的距離還是身體之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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