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英德海軍造艦競賽不斷升溫,兩國敵對氣氛日益濃烈,英國海軍大臣丘吉爾提出了「北海牢籠」的戰爭策略,即放棄傳統的近岸封鎖,守住北海進出大西洋的兩條海上通道,斷絕德國的海上貿易,讓強大的德國公海艦隊無所作為地困守北海和波羅的海。首發為此,英國海軍大力整頓軍備,新式艦艇大量建成,而最具戰略地位的兩處港灣——斯卡帕灣和多佛爾港,也在這一時期興建成為現代化的海軍基地。
戰爭爆發時,英國海軍以本土艦隊主力駐守斯卡帕灣,阻止德國艦船由丹麥海峽和法羅群島海域溜進大西洋,以舊式戰列艦和輕型艦艇在英吉利海峽布設重重防線。為了抵擋德國艦隊可能發動的強攻,開戰的頭一個星期,英國海軍就在多佛爾海峽大量敷設水雷,用稠密的水雷障礙封鎖這條最窄處僅有28公里的重要水道。
協約國艦船要想由此經過,必須在英國領航船的引導下方能安全通過。
除了水雷,英國海軍還在多佛爾港部署了一支由雷擊、布雷和掃雷艦艇組成的小型艦隊,並增派了海岸炮兵,將最新式的大口徑要塞炮配備于此。有此完備的防御措施,德國水面艦艇休想輕易穿過多佛爾海峽。
下午3時許,盛夏的烈陽照耀著海面,德國艦隊赫然出現在了多佛爾東北方海面。
英軍的海岸要塞和軍事港口頓時響起了淒厲的警報聲,這一次可是真正的戰斗。
很快,四架卡其色的陸基飛機從多佛爾標志性的白堊崖壁上方飛過,它們的純數字編號和國旗徽標表明它們來自英國陸軍的皇家飛行隊。這些雙翼飛機體態勻稱、結構堅固、飛行平穩,而且是雙座布局,後座駕駛員擁有良好的視野——它們是為英軍炮兵部隊配備的b-e-2型校射飛機,由皇家飛機制造廠設計生產,至戰爭爆發時總共裝備了22架,是英國軍隊服役數量最多的機型。
自從倫敦遭到德國飛機的空襲之後,英國軍方意識到手槍和步槍顯然不適合空戰需要,他們果斷給自己的飛機裝上了機槍和炸彈。不過,馬克沁水冷重機槍太過笨重,而生產劉易斯輕機槍的比利時兵器公司因為德軍入侵而匆匆搬遷,英國人只好從法國盟友那里索要了一批性能與麥德森輕機槍接近的哈奇開斯1909型輕機槍。首發
在多佛爾海域,這群英國偵察校射飛機要面對的不僅是擁有一定防空能力的德國艦隊,還必須對付老練的德國飛行員駕駛的兩架水上偵察機。不過,英國飛行員沒有仗著數量優勢撲上去跟對方一較高下,他們很清楚探明敵情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任務,而且有兩架飛機搭載了海軍軍官而不是專門的觀察員兼機槍手。他們果斷避開德國水上偵察機的糾纏,飛近德國艦隊展開低空偵察。在偵察過程中,一架英國飛機終被德國艦隊的炮火擊落,另一架被擊傷後實施迫降,盡管蒙受了意外的損失,余下的兩架飛機還是將一份頗具價值的偵察報告送回到地面指揮部︰洶洶來襲的德國艦隊由4艘戰列巡洋艦、4艘輕巡洋艦和14艘大型魚雷艇組成,戰列巡洋艦為塞德利茨級1艘、毛奇級2艘、布呂歇爾級1艘。
皇家飛行隊的偵察報告送到海軍參謀部之前,多佛爾海峽的雷擊艦艇已經受命出擊——3艘驅逐艦、7艘中型魚雷艇和47艘高速魚雷艇毅然決然地駛出港口。
重型岸炮也迫不及待地開火了,首輪炮火落在了德國艦隊前方數千米的海面上,以此警告德國人︰再往前一步就是英國人的鐵拳!
似乎懼于英國軍隊的岸炮,威風凜凜的德國艦隊開始轉向,然而幾分鐘之後,它們由雙列縱隊調整成為不標準的魚鱗陣,各艦均以右舷朝向高速襲來的英國雷擊艦群。
在英國岸炮的隆隆轟鳴聲中,德國艦隊安靜得讓人吃驚。直到英國雷擊艦群駛入有效射程,四艘戰列巡洋艦才率先發出氣勢磅礡的炮聲,數十發炮彈皆在飛行途中發生爆裂,成百上千的霰彈如雨點般落下,範圍之大,輕而易舉地覆蓋了英國雷擊艦群所處位置。如此密集的攻擊方式看起來就非常恐怖,畢竟從德國人設計出第一艘高速魚雷艇開始,為了保證沖刺航速,這些「危險刺客」往往都被設計得非常輕巧,大多數甚至不能抵擋子彈的侵襲,一顆拳頭大小的霰彈足以讓它們艇毀人亡。
相較而言,驅逐艦和中型魚雷艇對榴霰彈的抵抗力要少強一些,區區幾顆還不至于對它們造成致命的損害,但德國艦隊的火力截擊畢竟不只有榴霰彈,四艘戰列巡洋艦在設計圖板上就被賦予了應對各種場面的能力——150毫米中口徑副炮以雙聯裝方式置于副炮塔內,炮手們得到了充分的保護,有利于提高射速和精準度;88毫米單裝副炮大量布置在艦舷上層甲板,它們以數取勝,可在中近距離形成密集彈幕;37毫米機關炮既是近程防御的利器,又能夠用于防空射擊,它們見縫插針地安置在各處空余位置,使得德國巡洋艦以上的艦艇都給人炮管林立、武備強大的印象。
四艘戰列巡洋艦一馬當先,四艘1910年後建造的輕巡洋艦也不含糊,它們的艦型結構相當于縮小版的戰巡,主炮凶猛,副炮犀利,兼有強大的機動能力,適合執行各種類型的作戰任務,而且建造成本較低、周期較短,是性價比非常高的艦艇。只可惜在戰前的十年時間里,德國海軍不僅需要集中力量建造主力艦艇,還需要同步發展輕型水面艦艇、潛艇以及航空力量,建成服役的輕巡洋艦總共才12艘,所以,德國艦隊的指揮者必須非常節約地運用這些性能優越的艦艇。
不到一支煙的時間,航速極快的英國魚雷艇群便由遠處沖到了德國艦隊跟前,雙方的戰斗迅速進入白熱化階段。海面上不斷有英國魚雷艇被炮火擊中,它們不像是常規艦艇,中彈之後還有損管搶修或者棄船逃生的機會,一發普通的機關炮彈就有可能讓它瞬間殞滅,更別說是更大口徑的速射炮。德國艦隊的四艘戰巡已將主炮的炮口降到了俯角狀態,它們依然在從容不迫地發射榴霰彈,如果來不及在飛行途中迸射開來,這些家伙便在水中爆炸,多半的霰彈失去作用,但也有一些從下往上直接擊穿魚雷艇的底板,同樣一擊致命。若是在貼近海面的位置爆裂,那麼接下來的場面將是詭異而恐怖的,拳頭大小的霰彈帶著極高的速度在海面上跳躍前進,偌大一片扇形區域內的艦艇難以逃月兌被毀傷的命運。
冒著隨時喪命的危險,英國海軍艇員駕駛著他們的高速魚雷艇穿行在德國艦隊的密集火力網中,沖在最前面的中隊只有三艘能夠抵近魚雷射程,其中的一艘沒來得及射出魚雷就被迎面而來的炮彈擊中,當即在一團刺眼的爆焰中化成碎片,而在它前方不到五百米處,德國人的大型魚雷艇橫擋在了戰列巡洋艦右側,它的煙囪甚至不及戰巡的甲板高,卻以無畏的氣概為艦隊主力築起最後的防線——參戰的每一名官兵莫不是在用生命證明自己的勇氣。
這時候,對交戰雙方而言,生與死都只在一線之間。
沖到了五百米以內,兩艘英國戰艇果斷投射魚雷,海面上旋即出現了兩條讓人心驚膽戰的白色水痕,它們正對著一片空曠海面,但德國艦隊的一艘戰列巡洋艦正往那里駛去。艦上的嘹望員發現魚雷尾跡,當即發出轉避警告,龐大的戰艦在接近25節的航速下猛然轉向,艦上卻沒有出現慌亂的景象,所有的艦炮仍在井然有序地開火射擊,艦橋上的軍官們也繼續呆在露天的觀測台上鎮定地指揮戰斗。
兩條魚雷最終從德國戰艦舷側二三十米外的海面上竄過,看起來差之甚遠,但如果這艘德國戰艦晚幾秒鐘轉舵,結果將是截然不同的。
幾秒之後,又一群英國魚雷艇拍馬趕到,前面的同伴用魚雷迫使一艘德國戰巡全力轉向,德國艦隊原本嚴絲合縫的火力網頓時出現了豁口,一名洞察力出色、嗅覺靈敏的艇員準確找到了這個薄弱位置,王牌的潛質在這一刻被點燃——他駕艇直沖過去,居然毫發無損地突進到了離一艘德國戰巡不到兩百米的位置。
眼前這艘戰巡便是德國偵察艦隊旗艦,希佩爾親自坐鎮的「毛奇」號。
魚雷入水,留給「毛奇」號緊急轉避的時間只有區區十秒。
嘹望員在第一時間發出警告,軍官于第一時間發出指令,舵手毫不遲疑地猛轉舵盤,然而這一切都不足以讓「毛奇」號避開對手的致命一擊。
伴隨著轟然一聲巨響,這艘戰列巡洋艦壯如小山的鋼鐵之軀微微顫抖起來。
水浪高高揚起,水花紛揚落下,艦體外壁卻不見有任何損傷的痕跡,甚至看不到爆炸留下的黑跡,只因中雷部位處在水面之下。即便是最有經驗的軍官,也不得不在實地查探後才能確定戰艦的實際損傷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