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將門庶女 【第九十三章】危機四伏的宴會

作者 ︰ 泡芙笑笑

這次竟是病得這樣重嗎?

蓮珠瞥見帕子上嫣紅的血跡,嚇得花容失色︰「小姐!奴婢去請大夫!」

「蓮珠!大概是咳破了喉嚨,不礙事的。」桑玥叫住了蓮珠,又將染血的帕子疊好放在一旁,「別告訴其他人,包括鐘媽媽。」鐘媽媽是個愛操心的,知道後指不定哭成什麼樣子。

恰好此時,冬茹和春玲進來整理房間,冬茹的手里端著洗好的衣衫,二人給桑玥行了個禮︰「二小姐。」

冬茹笑了笑︰「二小姐,奴婢把衣衫放入櫃子里。」說完,自然而然地就要走進內屋。

「等等,」蓮珠攔住冬茹,從她手里拿過衣衫,唇瓣勾了勾︰「我來就好,你們將桌椅、多寶格和架幾案上的灰塵擦擦。」

冬茹點點頭,隨春玲一同擦起了屋內的各式家具。

桑玥不動聲色地注意著春玲的手,她拇指上的裂痕變小了些,看來那盒護手膏她是用了的。

冬茹和春玲是祖母派來監視她的倒沒什麼,若是……別有用心,她就不得不防了。

冬茹剛好擦到桑玥旁側的桌子,伸手去拿那一方折好的帕子︰「這個帕子髒了嗎?奴婢拿下去清洗吧。」

桑玥不著痕跡地搶在她踫到帕子之前將手放在了上面,淡淡地道︰「院子里有了兩株新的花貴妃,要多曬曬太陽,我方才瞧著盆栽里的土太緊了些,得松一松,你們可得將我的貴妃養好了,過段時日我要送給祖母的。」

冬茹悻悻地抽回手,應道︰「是。」

冬茹和春玲退下後,茉莉打了簾子進來︰「二小姐,四小姐直接回了許姨娘的院子,奴婢盯了一個時辰,並未見可疑之人出沒。」

桑玥凝眸沉思片刻,難道是她多心了?「安排人盯緊她和許姨娘的動向。」也許有些事,不能操之過急。

第二日,桑玄夜帶著桑玥去往了貴叔的鋪子,並請了大夫為她診治,大夫診斷為風寒,開了幾副藥,桑玥在鋪子里喝了才回府,只是效果並不大明顯,她雖不咳了,但頭暈和四肢無力的癥狀沒有多大改善,尤其夜深人靜的時候,輾轉難眠,一入眠又是無邊無際的夢魘。如此反復,病情越發嚴重了。

九月初八,天氣晴好,攝政王府內,熱鬧非凡。

楚生辰,設宴款待王公大臣和京城的貴婦名媛。因著離晚宴還有些時辰,大家便在婢女的帶領下四處逛逛。

攝政王府的建築風格偏奢華大氣,各式各樣的建築群落三十多處,例如攝政王居住的崇明殿莊嚴古樸,攝政王妃的昭純殿富麗堂皇,年側妃的玉蘭軒典雅別致,容側妃的清荷齋花香四溢,齊側妃的望風閣秀麗月兌俗……

一路上的花、草、鳥、樹、湖,各顯美、靜、閑、雅、秀。更奇特的是,每隔一段時日,府里的景致都會變換一番,所以常來府里做客的人都由衷地感嘆楚的蕙質蘭心。

攝政王府的花園里曲折變換,淡雅別致和高貴富麗兼有之,古木林立,環山餃水,亭台樓閣,廊回路轉,南面還有碧水瀠洄流進園內。徜徉于內,仿若置身世外桃源,這翠山碧水,這曲徑幽台,令人的思緒在不知不覺間染了幾分詩情畫意。

碧瑤亭中,楚身穿紫色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裙裾如瀑布一般自然地垂散在石凳邊緣,周圍的花束,紅艷有之、橙黃有之、澄碧有之、蔚藍有之、潔白有之、幽綠有之,獨獨尋不出一絲一毫的紫色!論容貌,論地位,府里所有側妃加起來也不如楚一人。然而令桑玥驚愕的不是楚的樣貌和地位,而是她的別出心裁。為了烘托自己的特別,她竟是費心到了如斯地步!可見,她這個人的控制**有多強了。

楚的身旁,坐著府里的幾位側妃。年側妃姿容清麗,笑靨和善,穿著寬松的鵝黃色緞織掐花雲裳、白色繡水仙羅裙,發髻輕挽,簪兩支瓊花金釵,簡約而不失禮數。她剝了一個橘子,雙手遞給楚,楚縴長的睫毛微掀,慵懶地眨了眨︰「我可沒身子,不愛吃酸食。」

踫了個不硬不軟的釘子,年側妃有些尷尬地收回手,眼眸里閃動著委屈,嘴角卻強撐著擠出一個弧度。

「呵呵,年側妃不用時時刻刻都提醒王妃你懷了孩子吧?」說話的正是容側妃,她身穿寶藍色對襟華服,內襯藕色曳地百褶裙,妝容精致,一雙鳳眸流光溢彩,眉梢微勾,風情萬種,嫵媚動人,只是唇角噙了一抹諷刺的笑。

從前一直被王妃壓著,每逢侍寢都要喝下避子湯,好不容易王妃收手了,最先懷上的竟然是年氏!年氏已然年過三十,哪像她才二十有三!王爺寵幸她的次數並不少,怎生她的肚子就沒動靜?匪夷所思!

「咳咳!」體弱多病的齊側妃轉過身,用帕子掩面咳嗽了一陣,蒼白的面色在綠色裙衫的襯托下越顯懨懨,大約久病的緣故,她不喜奢華裝扮,經常是怎麼舒適怎麼穿,若非今日王妃的壽辰,她的頭上或許連根簪子都尋不到。

楚不耐煩地掃了齊側妃一眼,好看是好看,可惜是個病癆子,真不明白王爺怎麼還願意留宿她的院子?

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楚自從和慕容宸瑞撕破臉後,在府里的地位大不如前,僅從年側妃突然有孕和容側妃的三分挑釁就不難判斷出楚的權威正在一點一點地減弱。或許華麗的裝扮,新穎的景致,都是用來掩飾她漸漸流失的信心和與日俱增的不安。這個時候,她怕是愈加依賴慕容拓並企圖掌控他了吧。

瞧這架勢,儼然是幾位正經主子小聚,婢女怎麼會帶著她參觀到這兒來了?難不成故意讓她沖撞貴人?

她上前幾步,行了一禮︰「臣女桑玥參見攝政王妃和各位側妃。」

攝政王妃仿佛沒有听見,並不叫她起來,卻將一碟糕點推至年側妃的面前,唇角含笑︰「說起來府里好多年沒有妃嬪懷孕了,你是個有福之人,可得將身子養好了,別回頭王爺說我虧待了你。」

年側妃模了模依舊平坦的小月復,誠惶誠恐地起身,屈膝欲要行禮,卻被王妃虛手一扶,唯有站著,將頭垂得低低的︰「嬪妾得蒙王爺和王妃厚愛,有了機會替王爺綿延子嗣,嬪妾會萬事小心。王妃待嬪妾像親妹妹一樣寬厚,沒有虧待嬪妾分毫。」

桑玥勉力維持著屈膝福首的姿勢,三位側妃中最先讓年側妃有孕,大概慕容宸瑞要重用年氏一族了。年氏一族早年是北方的第一大家族,手握三十萬雄兵,年側妃嫁入王府後,年氏一族舉家遷至西部,與父親共同鎮守邊關,謹防大周兵士的進犯。他們居住在貢陽城,與臨淄城相隔不遠,平日里,因軍事需要,父親與年將軍素有往來。

思來想去,桑玥忽然覺得事情並不如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

楚輕微地哼了一聲,意態閑閑地指了指石凳︰「坐吧,以後見著府里的人不必行禮。」

「嬪妾不敢。」年側妃的身子福得越發低了。

楚淡然笑之︰「怎麼,想讓別人以為我這正妃苛待一個懷孕的側室?」

「嬪妾不是這個意思。」

「天下父母心,我生過孩子,自然明白身為母親,有多疼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骨肉,」說這話時,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桑玥光潔的額頭,「誰要是敢對他動一點歪心思,那可是觸了我們這些做母親的逆鱗了。」

眾人心知肚明,卻無人敢有所反駁。

楚眼底的笑意加深︰「所以,我不會觸你的逆鱗。坐吧。」

言外之意是,桑玥也別觸她的逆鱗。

「是。」年側妃小心翼翼地坐回石凳上。

楚瞥了一眼,秀眉微蹙,對櫻桃冷聲道︰「怎麼做事的?沒給年側妃備墊子?」

櫻桃詫異地瞪大眼眸,咦?她明明拿了四個墊子,怎生不見了一個?這年側妃也真是的,沒墊子就早說嘛,害得她被王妃罵!

「奴婢這就去拿!」

齊側妃按耐住胸口,虛弱地笑了笑︰「先把我的墊子給年側妃吧,有身子的人的確不宜久坐于冰涼的石凳之上。」

容側妃一手按住齊側妃快要站起的身子,嫵媚一笑︰「齊側妃身子骨不好,過了病氣給年側妃肚子里的小公子可就不妙了,還是用我的吧,反正我還年輕,沾點涼氣倒也不礙事。」說著,她讓身後的侍女將墊子給了年側妃。

年側妃有些不好意思,但仍說了句「謝謝。」

這容側妃好生跋扈,簡直當楚是形同虛設,真不知她哪兒來的底氣?桑玥不用抬頭也知道楚被氣得怒火中燒,不過,寧國公府出來的人,譬如皇後楚嫣、譬如楚縴縴,都不是尋常女子,楚應不例外。

果然,楚只是淡淡地笑了︰「既然容側妃年輕氣盛,身強力壯,本王妃正好有本書要給拓兒送去,容側妃就代替本王妃跑一趟吧。」

此時,櫻桃雙手捧著一個錦紅軟墊,要給年側妃,年側妃指向容側妃,悄聲道︰「給容側妃吧。」

「這……」容側妃沒想到王妃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她難堪,這要傳出去,好不容易樹立的丁點兒威信瞬間就蕩然無存了。她理了理衣襟,起身,櫻桃將墊子放于石凳上,她才硬著頭皮道︰「說起年輕氣盛,嬪妾覺得眼前就有一位比嬪妾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語畢,她看向桑玥,媚眼如絲,語氣恣意,「桑二小姐,你說是不是?」

楚這才順著容側妃的話,毫無遮掩地打量桑玥,只見她穿一件白色散花如意雲煙裙,裙擺和袖口用墊高繡繡了幾朵明艷的火蓮,栩栩如生,巧奪天工,宛若開在冰天雪地中,極端得令人難以置信,卻又契合完美,叫人心生驚艷。

她腰墜紅絲絛,手挽同色霓裳,盡管屈膝垂首,卻無半分卑微之感。刺目的陽光落在她薄施粉黛的嬌顏上,竟立時柔軟了一般,輕輕地撫著,淡淡地踫著,就連她周圍的一簇簇奼紫嫣紅也黯然失色。一品紅比之她略顯輕浮,木芙蓉比之她略顯怯弱,萬壽菊比之她略顯卑微……

她的額角已滲出些許薄汗,想必維持這個姿勢極費體力,但她漂亮的眸子里卻沒一點憤色,清澈如一汪溪水。

當真是個有魅力的女子!

楚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她覺得每一次見桑玥感覺都不同,她有些分不清桑玥的變化究竟是在長大,還是……在變強!

年側妃和齊側妃同情地看了桑玥一眼,唉!怪只怪她沒自知之明,一個庶女也妄得到慕容拓的芳心,難怪王妃會借機給她難堪了。

桑玥不卑不亢道︰「臣女雖然年幼,但為王妃和各位側妃奔走的力氣還是有的。」

年幼與年輕,一字之差,意義截然不同,楚倒是挑不出錯兒,讓櫻桃將手邊的書遞給桑玥,道︰「拓兒的書房在臥室左邊的第三個房間,櫻桃你帶桑小姐去吧。」

櫻桃屈膝,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是。」

「臣女告退。」桑玥雙手接過書本,轉身在櫻桃的帶領下往慕容拓的居所——龍和軒走去。

日暉鋪陳落下,照得樹影斑駁,照得桑玥有些犯懶,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每一步都覺得是踩在了棉花上。她忍住如潮汐般席卷而來的困意和虛弱,掐了掐自己的手腕,一陣痛楚來襲,她才勉強清醒了幾分。

一路上綠柳蔭蔭,花香陣陣,鳥兒嘰嘰喳喳地鳴個不停。桑玥的心卻越見煩躁,真想一股腦兒將那些小鳥扔到府外,還她耳旁一個清靜。

終于到了龍和軒,櫻桃癟了癟嘴,道︰「桑小姐,穿過前院的垂花門,就是公子的飲食起居之地。」

桑玥溫婉地笑了笑︰「听說慕容公子生病了,他可曾好些?」

櫻桃的秀眉陡然一挑,呵呵笑道︰「回桑小姐的話,公子這一個月都呆在院子里,今早才出去,大概是好了,所以才能走動的吧,反正桑小姐將書本放好,就可以隨意逛逛,奴婢還有事,先走了。」

一個月都呆在院子里?那是什麼病?桑玥狐疑地凝眸,用帕子擦去額角的汗,望著櫻桃幾乎是倉皇而逃的身影,搖搖頭,邁步走進了龍和軒。

然而,她剛踏入前院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震住了!她趕緊退出去,舉眸望向那瓖金牌匾,仔細閱讀了一遍,是龍和軒,沒錯!可為什麼,前院的布置跟棠梨院的一模一樣?

她壓制住心底的震驚,面色如常地邁步而入,經過垂花門時,無意間扶了一把,卻發現它上面畫的小烏龜都不差分毫!

這哪像在進別人的院子?跟回家沒什麼兩樣!

廊下,經過慕容拓的臥房時,她忍不住朝里瞄了一眼,這不瞄還好,一瞄,發現不對勁了。

她看見了什麼?一道粉紅色的倩影坐在床頭,認認真真地疊著男子的褻衣和中衣!

慕容拓不是說他院子里沒有丫鬟嗎?而那女子的穿著打扮的確不像個丫鬟,像……像個千金小姐。

桑玥緊了緊捏著書本的手,攝政王妃大費周章讓她送書,實際是想讓她撞見這一幕吧!王妃啊王妃,我桑玥何德何能勞你如此費心?

但桑玥只匆匆一瞥,腳步都未曾停滯一下,繼續前行。

屋內的女子仿佛听到了不同尋常的動靜,抬眸看見一名白衣女子娉婷而過,急忙將衣物整齊地放置一旁,快步追上桑玥︰「你是誰?」

桑玥轉過身,仔細打量起這名女子的容顏,瓜子臉,柳葉眉,丹鳳眼,粉紅唇,膚色細膩如玉,身姿曼妙妖嬈,可清麗可嫵媚,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我是誰慕容拓沒告訴你嗎?」

「你是桑小姐?」她微笑頷首,美眸中泛起恰到好處的驚愕,爾後隨手將一縷垂下的青絲拂了拂,十分溫柔道,「我是楚蓉蓉,慕容公子的表妹,我听表哥提起過你。」

桑玥忽而笑了,慕容拓吃了雄心豹子膽嗎,敢跟別的女人談論她?

楚蓉蓉詫異不解︰「桑小姐,你笑什麼?」

桑玥聳聳肩,語氣淡淡道︰「我替慕容拓開心,終于覓得佳人歸。我奉王妃之命,要親手將書放進慕容拓的書房,就不打擾你的春夢無邊了。」語畢,她快步行至書房,將書本按照名字歸入同類書籍中,才拍拍手走出去。

楚蓉蓉緊隨其後,幾次欲言又止,眼看桑玥放了書本,正欲離開,她再度開口︰「其實我不介意和桑小姐共侍一夫,表哥待桑小姐的確是真心的,所以……所以每次……」講到這里,她垂眸,有些臉紅,「他都會叫你的名字,如果桑小姐願意,我可以向姨母求情,求她接納你。」

桑玥仿佛听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般,根本合不攏嘴,良久,她才堪堪忍住笑意,似嘲似譏道︰「楚蓉蓉,你想告訴我你們夜夜同寢,日日歡好嗎?」

「我孟浪了,請桑小姐別見怪。」

「你不是孟浪,你是很蠢。」

「桑小姐,你什麼意思?」楚蓉蓉氣得俏麗發紅,雙目含淚。

「我沒什麼意思。」桑玥不再搭理楚蓉蓉,朝著門口的方向而去。

楚蓉蓉小跑,攤開雙臂攔住她的路︰「你不信我說的話嗎?」

桑玥嗤然一笑︰「楚小姐,說不說是你的事,信不信是我的事,難不成王妃說如果你撒的謊不足以令我信服就要殺了你嗎?可惜了,我與你萍水相逢,不打算救你一命。」

「我……」楚蓉蓉被頂得呼吸一滯,思維斷了片刻,眼底閃過一絲焦急之色,「我也是為了表哥好,希望他能將心儀的女子娶回府。」

桑玥已經走了幾步,听到她的話,轉過身︰「哦?那你在這兒又是什麼意思呢?」

「我……我也喜歡表哥。」

桑玥嘲諷一笑︰「那你慢慢喜歡吧。」

「你低個頭又有什麼關系?我們同為庶女,哪里還能妄想做正妻?你只要向王妃表明你的立場,不獨佔表哥,王妃會接納你的!一人各退一步不好嗎?」

「我的事輪不到任何人來指手畫腳。」桑玥懶得與她廢話,側移一步,與她擦肩而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龍和軒,明明已經不見了人影,她又忽然自大門口探出一個腦袋,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莞爾一笑︰「楚小姐,你服侍慕容拓一個月,他右腿上的傷疤去掉沒?」

腿上的傷疤?楚蓉蓉杏眼圓瞪,很快,心下了然,嫣然笑道︰「還沒呢,那三刀可是下了狠勁兒的,不過你放心,我每天都有幫表哥擦藥。」

桑玥右眼一眨,頑皮道︰「我說錯了,那傷啊,在左腿。」

楚蓉蓉風中凌亂……

耳邊依舊是嘰嘰喳喳的鳥鳴,桑玥的心少了一分煩躁,卻又添了一分擔憂。通過楚縴縴的言辭,再聯合最近外面的謠傳,她能確定慕容拓這一整個月根本不在攝政王府,所有的一切都是王妃暗中操控的。

那麼,他去了哪里?

一個有事沒事就賴在你身邊打轉,有意無意就在你身上佔點便宜的人突然就從你的世界消失了,而且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種感覺……真的不怎麼好呢!

「小姐!」蓮珠遠遠地朝桑玥招手,以最快的速度奔了過來,「你在這兒呢,晚宴快要開始了,大家正在往麒麟殿去入席。」

桑玥抬頭,睥睨了一眼五光十色的天,濃郁的霞彩像一件霓裳羽衣緩緩地遮住夕陽嬌羞的臉,厚厚的雲層五彩斑斕、絢麗奪目,而在霞光下的攝政王府顯得那麼寧靜柔和、端麗華貴。只是不知道,在這美好的表象下是否隱藏了不為人知的玄機?

就在桑玥心生感慨之際,一股勁風自背後傳來,桑玥耳朵一動,押著蓮珠的後頸彎。「咻」,暗器像一道閃電自桑玥脊背上方馳過,帶著冰涼的寒氣,撞向前方的山石,擦出一串零星的火花。

桑玥和蓮珠同時回頭,只見一名穿粉紅色比甲的婢女,正揮著手里的劍朝她們沖過來!

桑玥一把推開蓮珠,那人一劍斬空,驟然轉臉,眼底怒氣升騰,一個旋身,劍走偏鋒,直逼桑玥的命門。桑玥探出右手,射出一枚毒針!那人臉色大變,狠跺腳跟,騰空而起,避過一擊!同一時刻,她運內力于手腕,單臂一震,劍月兌手而出,在空中劃了道優美而詭異的弧線,朝著目標全速襲去!

這一系列的動作看似很久,實則一氣呵成,不過眨眼。若在平時,桑玥或許能夠避開,但她今日本就虛弱,方才推開蓮珠又耗掉了大半的體力,即便有著求生的本能,也只能十分艱難地挪著根本不管用的步子!

難道……就這麼死了?

說時遲那時快,寶劍離桑玥近在咫尺之時,蓮珠奮不顧身地撲了過去,那劍干脆利落地刺入蓮珠的肩胛,桑玥听到了布匹和血肉裂帛的聲響,卻惟獨沒听見蓮珠的慘叫,蓮珠緊咬牙關︰「我沒事。」

這一切並未因此而結束,尖端穿透了蓮珠的肩膀,削落了桑玥鬢角的一縷秀發,只差毫厘,她容顏盡毀于劍下!

「蓮珠!」桑玥勃然變色。

那人腳尖輕點,瀟灑地落于二人身後,變掌為拳,亮出一記殺招!

蓮珠奮力站起,撲騰一下抱住了那人的腿,劍柄在她的背上打著顫,不停攪和著她的血肉,她不哭不喊,將身上的尖端沒入那人的大腿︰「小姐,你快走!你快走啊!」

那人吃痛,面色一凜,一掌拍上蓮珠的天靈蓋,桑玥趁著空擋接連發出兩枚毒針,那人及時收手,一腳踹上蓮珠的胸膛,借力一躍,堪堪躲過。她的雙腳在榕樹上踩踏兩步,又像旋風一般返回。

桑玥面色慘白,冷汗直冒,渾身再無一絲力氣,而蓮珠經歷一劍一腳之後,倒地不醒,生死未卜。

真的……要死了?究竟是誰要殺她?

晚霞越來越紅,越來越美,掩藏在寧和靜謐之下的殺機卻越來越重,死亡的腳步越來越近!

倏然,一道墨色身影從天而降,帶著恢弘的霸氣,一掌拍飛了即將靠近桑玥的婢女。

桑玥吁了口氣,所有不安在慕容拓出現的那一刻化為烏有。

慕容拓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寒光凜凜︰「說!誰指使你的?」

那人冷冷一笑,慕容拓明顯發覺了異樣,正欲出手點了她的大穴,她卻在笑的同時咬破了藏于齒間的毒囊。

慕容拓氣得要死,看穿著,明明是府里的婢女,卻對桑玥痛下殺手!這不是存心要離間他和桑玥的關系嗎?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將桑玥抱入懷中,下巴抵著她汗漬斑斑的鬢角,眼底的驚魂未定那般明顯,聲里透著無盡的擔憂︰「有沒有受傷?」

桑玥只覺得慕容拓的下巴很涼很舒服,他的懷抱很香很溫暖,她忽然就很想那麼睡過去,但他的微微凸起的胡子又磨得她有些癢癢的,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修邊幅了?她搖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不那麼疲憊︰「我沒事,蓮珠受傷了。」

慕容拓對著尾隨而來的懷安吩咐道︰「把蓮珠扶到最近的別院,去麒麟殿叫元太醫前來看診,治不好蓮珠,你就砍了他的腦袋。」

懷安瞠目結舌,公子是在威脅堂堂太醫院院判給一個奴婢看診?

慕容拓抱著桑玥回了龍和軒,果然如桑玥所料,楚蓉蓉已經離開了。院子里的下人全部斂其屏聲,眼觀鼻、鼻觀心,沒人稟報方才的事,也沒人質疑現在的事。但他們的心里,其實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見過了慕容拓懲治那些通房丫鬟的手段,所有人都以為他不近,如今,他竟然堂而皇之地將桑家小姐抱進了屋?

慕容拓將桑玥輕柔地放到床榻上,伸手一一取下她的發簪和發帶,三千青絲如墨,垂順而下,像一匹光潔柔軟的綢緞。

或許是頭腦發熱的緣故,桑玥冷冷地哼了一聲,撇過臉不理他,心里卻涌上一絲極難察覺的酸楚,與慕容拓認識將近一年,不論何時何地,他都是優雅整潔、俊美無雙的,可此刻,他滿臉憔悴,眼底布滿斑駁的血絲,雙手大大小小的血泡有十來個……加上那下顎微微凸起的胡子,桑玥忽然意識到,這一個月以來,他過著常人無法想象的艱難日子!他再不是那個囂張跋扈、任性幼稚的紈褲子弟了。他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轉變的,她卻不知道?

「桑玥。」慕容拓欺身將桑玥摟入懷中,緊緊地,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會逃離似的。他深深、深呼吸,鼻尖和嘴唇貼著她柔軟的雪頸,似要將這個魂牽夢縈的人兒吸入自己的體內,再也不用分開一般。

一個月的拼命搜查,一個月的忙碌奔波,一個月的血雨腥風……他不記得自己究竟多少時日不眠不休了,這個月,睡著了的夜晚細數起來,走不出一手之數。但他不覺得辛苦,只要是為了和她在一起,再多的苦都值得。

「桑玥,我想你了。」

桑玥垂眸,不論自己如何拒絕慕容拓,哪怕惡意中傷他,下一次見面時,他一定又化身成一個纏人的無賴。他好像會自動過濾掉彼此間的不愉快,記得的永遠是她不經意間流露的接受,想的一直是將她據為己有。而令她有些心慌意亂的是,心底的排斥正在一點一點地減少,甚至,譬如此刻,被他霸道地禁錮著,她居然感到心安、感到欣慰。

她抬手,想要模模他的臉,但腦海里突然竄出一聲叫囂︰這樣是不對的,你們之間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北上之行,雙方必殞一命!殺父弒兄之仇,不共戴天!

「桑玥,你好燙,是不是生病了?」慕容拓剛問完這一句,就發現她的身子隱隱顫抖,雙拳握得緊緊的,不知又在忍耐什麼?他濃眉沒來由地就是一蹙,「是不是又在想法子拒絕我?」

桑玥不語,慕容拓知道他猜對了,頓時怒發沖冠,擢住她的肩︰「為什麼當我歷經千辛萬苦去尋找解決我們之間難題的辦法時,你卻在苦心造詣、絞盡腦汁地將我推開?」

桑玥撇過臉,不看他的怒容。

慕容拓松手,直起身,雙手抱住被痛苦折磨得快要爆炸的頭,狠狠地揉搓了兩下,又給自己倒了杯涼水,一飲而盡,他很想摔杯子,可他又不忍心讓她受到哪怕是一丁點兒的驚嚇!

他顫顫巍巍地將茶杯緩緩放于桌上,雙目如炬,聲音不大,語氣卻近乎咆哮︰「我不求你像我一樣背叛自己的父親!你也可以繼續襄助慕容耀!但是你能不能別總是違背自己的心?你心里有我!桑玥你心里有我!你為什麼不承認?為什麼一次又一次拿刀子戳你自己的心?你不疼嗎?」

桑玥捂住胸口,神色淡漠︰「疼?我沒心,所以不疼。」

「我疼!你每一次你死里逃生的時候,每一次因為壓制情感而渾身顫抖的時候,可曾想過我有多難受?我說了會有辦法的,你為什麼從來都不信?」

桑玥怔怔地望著慕容拓因發怒而漲得通紅的臉,那眼角的血絲仿佛要溢出來一般,她的心也跟著揪成了一團。

氣憤壓抑到了極點,良久,她往床頭一靠,蔥白指尖撓著床幌上墜下的彩玉穗子︰「慕容拓,你凶我。」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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